谷王朱橞:侄子、四哥皆相负,大明唯一一位两次背叛皇帝的藩王

钱越说史 2024-12-23 08:35:45

2005年,湖南长沙望城县在施工过程中,意外在一处名叫蚂蚁山的小山丘上发现了一座砖室大墓。闻讯而来的考古专家根据勘探得出的墓葬形制、规模判断,这是一座明代亲王级别的墓葬。

令人遗憾的是,这座大墓已被盗掘,好在还留有一些残存文物,其中对认定大墓主人身份至关重要的墓志,虽被盗墓贼摔成了几块,但经过拼接还能完整读取。墓志盖上写着“张氏妙寿之墓”,没有任何封号,墓主人显然是一个身份普通的女性。专家们对墓志铭进行了解读,才发现张妙寿竟然是谷王朱橞的乳母,她于洪武十二年(1379年)入宫担任谷王朱橞的乳母,因夫族全部亡故,就此一直陪伴在谷王身边。永乐十一年(1413年)六月去世,当年十二月葬于此墓。

写着“张氏妙寿之墓”的墓志盖

专家认为该墓本是谷王朱橞给自己营建的长眠之所。只是他与乳母感情深厚,因此在其去世后,冒着巨大风险僭越礼制把自己的藏灵之地让给了对方,并亲笔撰写墓志。估计在他看来,此等规格的墓葬日后唾手可得,甚至搞不好还能捞个更高等级的陵墓躺躺。可谁知一遇张郎误终生,朱橞本人最终竟没能享受到如此规格的王陵。

快意上谷的谷王

朱橞(音huì),生于洪武十二年(1379年)四月十四日,为明太祖朱元璋的第十九子,生母惠妃郭氏。

郭惠妃的生父为元末濠州红巾军领袖郭子兴。郭子兴既是朱元璋的伯乐,又是他名义上的岳父(马皇后是其养女),三个儿子在元末因各种原因先后去世,硕果仅存的女儿成为老朱后宫的一员。

也正是这重关系让郭惠妃在后宫获得殊宠,一生育有三子二女:蜀王朱椿、代王朱桂、谷王朱橞、永嘉公主和汝阳公主,仅次于马皇后。诸子也子凭母贵,朱椿、朱桂于洪武十一年受封,朱橞因错过的大明有史以来的第二次大封宗室,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没捞着爵号,但自幼被冠以一个爱称:如意王。

郭惠妃剧照

郭子兴于洪武三年(1370年)二月被追封为滁阳王,享受国家祭祀。洪武十七年(1384年)八月,滁阳王坟享堂落成。明太祖亲自为其撰写行状,命太常寺丞张来仪据此润色撰写碑文,树于庙前,此即《敕赐滁阳王庙碑》。

“明年乙未,王命守和阳,既而信流言,亲至和阳视师。值王雠人亦驻其中,闻王至,移军异处。皇上礼送行者俄所难,王闻惊得疾,寻卒,归葬滁州。夫人张氏生三子,长战死,次降人所陷,幼与羣小阴谋伏罪。次夫人张氏生女一,为妃,生蜀王、豫王、如意王,女二。”(《国朝献徵录·赠滁阳王定远郭公庙碑》)

洪武二十四年(1391年)四月十四日,明太祖第三次大封宗室,自第十六子朱栴始共十子受封为亲王。此时“藩王御边,藩屏帝室”已成为基本国策,故这批亲王多被安排在北方边境,待其就国后充当塞王。13岁的朱橞亦是其中一员,他的藩地为北平省宣府,因其古称“上谷”授爵谷王。

次月,朱橞六兄弟受命前往山东临清训练军士,学习军事技能,护卫军同时组建。不知出于何故,谷王护卫军名没有采用藩地地名,而是选择了临近的古州郡名,称兴州中护卫(金朝在今河北滦平置兴州)。

宣府“南屏京师(注:当时称北平),后控沙漠,左扼居庸之险,右拥云中之固”,战略位置十分险要。元代设有宣德府,后改顺宁府,明因其旧制设顺宁府,洪武四年废府撤县。其后二十余年中宣府虽然在明朝掌控之中,但没在当地设立行政机构,力量投射并不充足,直到洪武二十六年(1393年)才大动作。

当年二月,明太祖下令在大同到北平沿边一线设立万全左、右,宣府左、右等十卫。三月从北平、山西二都司调派步骑,携带三月军粮,往驻宣府听调。当年开始营建谷王府及宣府军储仓库。次年正月仓库完工,从北平府调集余粮运送宣府。三月,调北平军士筑宣府城。五月,营建北平布政使司驿路,“西路至开平六百三十里置十三驿,土木至宣府一百里置二驿”。

所以阿越怀疑,谷王最初的藩地为兴州,毕竟兴州五屯卫早在洪武中期就已建立,且其战略位置同样重要。随着宣府地位的凸显,才临时移藩宣府,故护卫军称兴州中护卫。《明史》的记载,有倒果为因之嫌疑。

谷王朱橞剧照

洪武二十八年(1395年)正月,谷王朱橞大婚,王妃为兵马指挥周铎之女。当年三月十二日,正式命朱橞之国宣府。四月,兴州中护卫正式更名为宣府中护卫,同时改宣府左、右二卫为宣府左、右二护卫。至此,谷藩三护卫齐装满员,且名实相副。

作为塞王自然的参与军事行动,何况现如今宣府城中别无他军,完全是谷藩一家独大。当年十二月,明太祖对宣府护卫的人员配属做出了具体安排,考虑到宣府临边,物资补给困难,命留下五百人守城,一千五百人充当机动力量,其余屯种。

“甲午,诏代、辽、宁、谷四府临边护卫常存步卒千人、骑士五百人及守城者五百人,余皆屯种。”(《明太祖实录》)

洪武三十年(1397年)四月,明太祖给驻扎在中东部、直面鞑靼威胁的晋、燕、辽、宁、谷、代六王去信,嘱咐备边十事,并给出各自赴京时间,要求六王齐聚京师,“朕别有议,非面谕不可也”。

洪武三十一年四月,又因边塞烽火突起,明太祖认为这是胡虏引诱之计,今秋或有虏骑南行,要求燕王统帅代、辽、宁、谷四王,与武定侯郭英,辽王等呈犄角之势分三路出塞。

第一次背叛:大侄子建文帝

洪武三十一年(1398年)闰五月,皇帝界的劳模、一代雄主朱元璋驾崩,随即皇太孙朱允炆奉遗诏继位。这位新天子深谙政治变色龙之道,祖父临终前宣称会善待诸叔,即位后立刻翻脸不认账。明太祖尸骨未寒,便急不可耐地开始削藩,关键是手段还极其粗暴,周王、齐王、代王、岷王纷纷被废为庶人,全家圈禁,湘王不甘受辱举火自焚。

立足未稳便如此处事,必然会受到反噬。建文元年(1399年)七月,被逼到墙角的燕王朱棣愤而反击,于藩地北平打出“奉天靖难”旗号,以“清君侧”为名起兵造反。听闻靖难事起,建文帝手下奉命监视燕王的头号大将都督宋忠迅速从开平回援,屯驻于怀来、居庸关一线,严重威胁到燕军后路。成为燕王朱棣欲除之而后快的头号大敌。

七月十一,燕军攻克居庸关,随即迅速西上,于十六日一鼓作气拿下宋忠驻扎的怀来,其本人被俘,所部三万人死者数千人,余部大多投降。

北平、居庸关、怀来、宣府位置关系图

怀来与宣府同属山后地区,中间为桑干河、洋河冲击盆地——怀来盆地,周圈被燕山山脉包夹,只有西北部通往宣府的洋河两侧有一处较大的豁口。也就是说怀来是宣府的东侧门户,一旦陷落则宣府无险可守。

一边是携势而来的燕军,一边是远在京师的皇帝大侄子,朱橞进行抉择的时候到了。就像管理宗室的宗人府有大宗正,省内多家藩王之中也存在统领者,其对省内诸藩具有一定领导权,一般为伦序最长者,比如秦藩之于陕西、晋藩之于山西、楚藩之于湖广,北平省的藩王领袖便是燕王朱棣。朱橞曾多次随燕王出征,对四哥的本事门清,知晓凭自己的能耐,一旦被兵临城下,定然无法相抗。可当前实力对比明显朝廷强而燕藩弱,且差得不是一星半点,而是不可以道里计。燕军败落是迟早的事,投靠四哥简直是飞蛾扑火。思来想去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

“(元年八月)丙寅……初谷王橞遁还京师,齐泰等虑辽王植、宁王权为上之助,建议悉召还京。惟植至。遂遣敕削权护卫。”(《明太宗实录》)

有传言称,朱橞出走时并没有完全带走宣府护卫,而是让部分人员留守,并拥塞城门,以此向朝廷表忠心。

建文帝虽执着于削藩,却也知道千金买骨的道理,并没有为难这位主动靠拢过来的十九叔。朱橞就此悠哉游哉地长住京师。

然而世事无常,燕军在巨大压力下并没有败亡,反而越战越强。建文三年(1401年)年底,为打破长期鏖战于燕齐之地的僵局,扭转不利形势,朱棣决定改变打法,以斩首取代过去一城一地的争夺,选择集中精锐力量千里奔袭,直扑京师应天府。

次年六月,燕军渡过长江。建文帝被四叔的大胆做法吓得寝食难安,一面下罪己诏,号召天下兵马勤王,一面派员赴燕军大营求和,先是曹国公李景隆,而后是谷王朱橞等在京诸王。

老于军事的朱棣对大侄子的想法洞若观火,自然不可能让其如愿,反而玩了一手漂亮的反间计。十三日,燕军兵临京师金川门下,奉命镇守于此的曹国公、谷王突然反水,指挥亲信开门迎降。

“乙丑,上至金川门。时诸王分守京城门,谷王橞守金川门。橞登城望上,遂按兵而入。城中军民皆具香花夹道迎拜。”(《明太宗实录》)

位于金川门遗址附近的金川门外小街

建文帝君臣对京师突然洞开惊愕不已,但城池突然陷落,自己就此成为瓮中之鳖,胜负显然已分,很快包括方孝孺在内的建文朝臣子几乎被一网打尽,而走途无路的建文帝则在奉天殿举火自焚。

这是谷王朱橞第一次背叛皇帝,出手的结果是直接害死了自己的大侄子朱允炆。

有人可能会说,即便没有朱橞,燕军最终也可以拿下京师。这话有些太过武断,南京在当时属于一等一的雄城,明成祖的战绩也的确显赫,但对其攻坚能力也没必要太过神话。不说其他,单说靖难期间在济南被铁玄按着狠揍了一顿后,从此见着对方就绕道走。所以他能进抵京师,靠的是闪电战手段,打了个时间差,运气成分着实占了不少。一旦在城下屯兵日久,让勤王大军云集,别说是称帝,能否安然北返都是不好说。

六月十七日,燕王朱棣登基称帝,随即大肆封赏有功之臣,谷王这位首要功臣自然不会落下。七月十六日,朱橞因“金川门迎驾之功”,获赐卫士三百人,黄金三百两、白银三千两,岁增禄米三千石。当初在金川门立下奇功的谷王护卫指挥佥事张兴,也在九月初四进封都督佥事,仪卫正张成同时升任都指挥使,其余获赏的宣府护卫官军有近六百人之多。

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朱棣虽因遭削藩愤而起兵,可称帝后也认可大侄子的削藩之举。不过有大侄子的殷鉴在前,以他之智自然不会再犯,故选择了柔性削藩,通过移藩、削护卫等手段消弭威胁。

谷国的藩地犹如一把抵在朱棣老巢北京背后的一柄匕首,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因此属于首批迁藩之列,新藩地为湖广长沙。但同样是迁藩,待遇也多有不同。说好一起打天下的宁王朱权,在迁藩的同时营州三护卫四哥被耍手段削除,改南昌左卫为南昌护卫,充当宁藩新护卫。迁藩荆州的辽王朱植享受了十七弟同样的待遇,广宁三护卫被没收,复建原湘王所属的荆州中护卫充辽藩护卫。

谷王殿下呢。宣府护卫只是改了个名,称长沙护卫,继续隶属于谷藩,且其建制几乎得以完整保留,让朱橞成为当世少数几家继续坐拥三护卫的强藩之一。

“(洪武三十五年十一月)乙未,复荆州中护卫,隶辽王府。改宣府护卫为长沙护卫,仍隶谷王府。以宣府所余官军设宣府左右二卫,左卫于保定屯守,右卫于定州屯守。改广宁三护卫为广宁左右中三卫,隶辽东都司。”(《明太宗实录》)

长沙岳麓山

看到这里,文友估计会说阿越你搞错了吧,既然宣府左右二卫得以重建,那定然是由宣府左右二护卫转设,所谓的长沙护卫应当是由宣府中护卫更名而来。可史实是长沙护卫的确拥有左中右三卫,由宣府三护卫更名而来,宣府左右二卫由此前留守宣府的宣府护卫改置而成。至于证据,容后再给。三个卫能改建出五个卫的兵力来,只能说完整体的宣府三护卫实力太非常强大。

第二次背叛:四哥明成祖

谷王移藩长沙,在朱棣即位之初便以形成决议。当年九月,新皇帝下令在长沙营建谷王府,十月二十二日,朱橞正式之国长沙。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明成祖对这个协助自己一举翻盘的弟弟相当亲厚,给予了诸多特殊关照,屡屡赏赐各种物件,且规格仅次于胞弟周王朱橚,比另一个与他亲厚的庆王朱栴都丰厚。比如永乐元年(1403年)四月,赐予庆王“纱罗绢布各三十疋”,同日赐予谷王的则是“(纱罗绢布)各五十疋”。

因此阿越怀疑,所谓的“岁增禄米三千石”,很可能是在亲王满额岁禄一万石的基础上继续增禄,也就是谷王的岁禄为一万三千石,因为庆王的岁禄是万石,而周王的岁禄是一万五千石。

更夸张的是,永乐三年(1405年)九月,朱橞赴京朝觐。归国时,四哥竟然亲自将他送到南京西北门三山门。而正常情况下,宗王归国,皇帝只需送出奉天殿便可,最多也就送到午门。所以此举可谓是前所未有的礼遇。

“辛亥,谷王橞辞归。宴如初至,赐赉视诸王特厚。上亲送之三山门,其从官赐钞有差。”(《明太宗实录》)

随着时间推移,朱橞渐渐迷失在四哥的宠幸之中,养成了天老大、四哥老二、自己老三的理念,连朝廷重臣都不放在眼里。永乐七年(1409年)初,湖广衡山人、太子少保兼兵部尚书、忠诚伯茹常赐告还乡(即给假回乡探亲),道经长沙时因没有按制前去拜见谷王,被朱橞一纸诉状告到御前,声称他违背《皇明祖训》,藐视亲王,当施以重典。可怜茹爵爷因此被打入锦衣卫大牢,最终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其内。

南岳衡山

发展到后来,恃宠而骄的朱橞竟起了“无君之心”,认为这皇位大侄子坐得、四哥坐得,我为什么坐不得?打算学四哥再来一次夺位之争。为此谷王殿下“藏匿亡叛,造作舟舰、弓弩、器械,教习兵法战斗之事”,认认真真地开展造反准备工作。

正所谓名正则言顺,谋反更需如此。君不见陈胜吴广起义前弄了个“陈胜王”神迹,朱老四也是打出“奉天靖难”旗号起的兵。李唐当年靠“十八子,得天下”的谶语奄有天下,自己是先帝的十八子(不计老九赵王朱杞),也可以拿来用用吗。

“(永乐十四年七月)辛亥……捏造图谶,谓:‘已于亲王中次在十八,与谶相应。’传报于人。又密遣典宝刘信献带宝于椿,藏所为谶语于带匣示之。复致书于椿,有曰:‘德苍时不可言桓文之事,桓文时不可言德苍之施。’”(《明太宗实录》)

在让人四处传播,扩大影响的同时,还派典宝刘信献假借向独自开国四川的胞兄蜀王朱椿献宝的名义,将谶语密示于他。能被老爹称作“蜀秀才”,在建文、永乐两朝常青的朱椿是何等样人,岂会被弟弟迷惑,又岂愿做这等没有收益只有风险的事。只是出于兄弟情意没有告发他。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停,朱椿第三子崇宁王朱悦燇(音jùn)因和老爹闹得不可开交,选择离家出走跑到亲叔谷王这里避风头。巧合的是,朱悦燇与容貌酷似堂兄朱允炆,不禁让朱橞动起了弯心思,对外宣称“建文君初实不死,今已在此”,打算借助建文帝复辟的名头起兵。

朱椿闻讯明白这下事情大条了,自己本就身处嫌疑之地,现如今儿子、胞弟再来这一出,那蜀藩阖府定然万劫不复。思虑及此,再也顾不得什么兄弟情意,于永乐十四年(1416年)七月,派蜀藩仪宾、靖难功臣镇远侯顾成的侄子顾瞻紧急赶往北京,向四哥告变,并给出了一系列谷王谋反的实证。

不成想,明成祖的反应十分淡定,表示自己早已知晓。原来他虽然因拥戴之功而宠幸谷王,可一早就在对方身边埋下了眼线,这个人便是随朱橞在金川门出了大力的长沙护卫都督佥事张兴。

“癸丑,赐书奖答蜀王椿曰:‘去年谷府随侍都督张兴来言,橞潜萌异图。言之至再,兄未之信。今得贤弟书具有实事,人之无良一至于此。贤弟此心,周公忠存王室之心也。’”(《明太宗实录》)

长沙天心阁

这是他第二次背叛皇帝奈何四哥的能耐非大侄子所能比拟,处事犹如草蛇灰线,伏脉千里,不露声色间早已完成布置。如此形同羚羊挂角般的神来之笔,让他在甫一开始就败下阵来。

由于此时明成祖尚在北京,遂于当年八月派遣太监携敕符金牌赴长沙,召朱橞进京。十月二十五日,皇帝銮驾抵达南京,对谷王的处置正式拉开序幕。

按照《皇明祖训》的流程,先是由成国公朱勇领衔勋贵,会同都察院左都御史刘观等文官共议谷王之罪,接连奏请“割恩正法,必不可宥”,也即将朱橞名正刑典,以警示天下宗室。皇帝表示“朕自有处置”。

随即又于十一月向天下诸藩通告朱橞的罪行,要求他们遵《祖训》共议其罪。以楚王朱桢为首的诸王纷纷回信,表示朱橞罪在不赦,敬请大兄量刑裁处。

“(永乐十五年正月)甲辰,楚王桢等各上议谷王橞罪,曰:‘自古封建亲王,欲其藩屏国家。如其自作不靖,未有不至灭亡。钦蒙条示谷王橞谋逆事,俾仪其罪。桢等谨议,得橞违弃《祖训》,阴结恶党,谋为不轨,此天地之所不容,祖宗之所不佑,国法之所不恕者。按法诛之,允协舆论,惟大兄皇帝陛下裁处。’上谓侍臣曰:‘诸王议治以国法,固是正论。然朕于同气,宁失之厚?’侍臣对曰:‘橞既背恩叛义,陛下又安得以私亲废公法?’上曰:‘朕思所以处之。’”(《明太宗实录》)

朱棣嘴上说得动听,可动起手来一点不含糊。早在十四年十二月,便派都督冀中、马聚二人前往湖广,对长沙护卫进行处置。因长沙护卫自其前身兴州中护卫建立起,便常伴谷王,份属嫡系人马,故没有成建制的转设,而是拆散调往各处:三千戍守辽东,二千戍宣府,二千戍保安诸卫,余调山东缘海六卫。

“壬申……敕都督冀中、马聚往湖广调长沙护卫官军。三千戍守辽东,二千戍宣府,二千戍保安诸卫,余调山东缘海六卫。改仪正为正千户,仪卫副千户,典仗为百户,校尉、女户俱充军。”(《明太宗实录》)

太平老街

长沙护卫被分调七八处地方,单有明确数量的部分便有七千之多,加上调往山东缘海六卫的人员,规模当在万数之上。是以阿越认为长沙护卫拥有完整的三护卫建制,而非单只一卫。

兵权被解除,朱橞也就成了没牙的病猫,对他的处置随之而来。十五年二月初六,明成祖正式下诏其削去王爵,废为庶人。

实录在给明成祖作生平事迹总结时,称他“于宗室赉予常过无不及,诸弟侄有纵越礼法,必训谕使改不曲为之隐,曰庶几保全之也。罪恶著甚如榑如橞,虽免为庶人,其所资一毫皆归之,饮食衣服之奉悉如旧。”虽多有粉饰之词,但诚如所言,对朱橞的处置显然是从宽了。

很多人认为这是顾念金川门的从龙之功,不过在阿越看来更多是怕担上杀弟罪名,毕竟单一个谋朝篡位、逼死皇帝侄子的罪名,就已是无法承受之重。

阿越说

朱橞被废为庶人后的生活,史籍语焉不详。《弇山堂别集》称他与诸子被囚禁于西内,宣德三年(1428年)因身陷嫌疑之地,与二子一道暴毙,享年50岁。

可实录透露的蛛丝马迹显示并非如此。正统元年(1436年)十一月,建衙于南直隶徽州府歙县(今安徽歙县)的新安卫上疏朝廷,奏讨本卫旧衙署,称自永乐十五年起卫署被用于安置谷庶人,本卫只能屈居徽州府廊房办公,现如今谷庶人已死,眷属北迁,请求准许其还署办公。

“乙巳……直隶新安卫奏:‘永乐十五年,以本卫公署居谷庶人,臣等暂于徽州府廊房治事。今庶人死,家属取赴京,臣等宜复旧治。其妻妾子女殡埋屋旁者,请迁葬城外。’从之。”(《明英宗实录》)

所以朱橞被废后一直被安置于新安卫署,去世时间约在宣德三年至正统元年之间。王世贞的“囚禁于西内”说,当为其眷属被迁移到北京后的安置状况。

朱橞共有七子,其中嫡长子朱赋灼和次子朱赋熻(音xī),于永乐二年(公元1404年)四月大封建中分别被册封为谷世子和醴陵王。其余五子名曰:赋焞、赋焴、赋炯、赋焮和赋焜,因生于二年大封建之后,自始至终都没与爵位沾过边。

歙县徽州古城

正统元年北迁的谷庶人眷属有多少,为哪些人,因实录不载未知其详。景泰五年(1454年),谷庶人的生活环境再次发生变化,被送往南京安置。实录明载此次迁徙的谷府眷属共有七人,估计此时其子嗣以死差不多了。有史可查的唯有第六子朱赋焮,不过他的去世时间不会晚于天顺八年(1464年),因为当年九月其母缪氏上疏朝廷自称“年老无依”,请求朝廷给予照顾。为此朝廷特旨增加月粮和薪炭对其进行赡养。其后谷庶人一支绝嗣,所遗府第都归了一同迁往南京安置的齐庶人一脉。

“景泰五年徙齐庶人、谷庶人置南京,敕守臣慎防。后谷庶人绝,齐庶人请得谷庶人第。”(《明史·列传第四》)

朱橞在靖难之役中一开始押宝失误,可在关键时刻当机立断转投四哥,把皇帝侄子卖了个好价钱,让自己坐拥从龙之臣的头衔,深得四哥这位新皇的信任,结果放着阳关道不走,偏要走造反这一条不归路。最终落得圈禁不说,还导致子嗣昌盛的谷藩因此绝嗣,真可谓是自作孽不可活。

0 阅读:34

钱越说史

简介:一起聊聊趣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