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群雄救胜英
韩秀说没人,外边怎还接个:“没有,我的褂子怎么没了呢? ”原来这里有个讲究,被外边那主用上啦。
早先有夫妻二人,家里很穷,连炕席都没有,四壁见光,两口子都浑身打浑身,经常揭不开锅。一天,好不容易弄来二升米,就放炕上啦。夜里,来个小偷,进门就摸,地上啥也没有,就往炕上摸,结果也是没摸着啥,只摸着米了。常言说:贼不走空。他想把二升米捎走。但散放着,也没家伙装呀,他把褂子脱下来,往炕上一铺,准备用手往里 捧。哪知,这个穷丈夫没睡。见贼将褂子铺上了,就趁贼转身捧米的工夫,顺手就抽过来压身底下了。小偷就一捧一捧往衣服上捧。刷拉——刷拉——把媳妇也惊醒啦。这时贼已把米捧完,就伸手摸衣服包米。可他摸了半天,衣服没了。 心里就纳闷儿,他这一纳闷儿,嘴里不知不觉地就出声了“咦?”他这一出声,媳妇警觉了,赶忙扒拉丈夫。
“哎,听,什么? ”
“什么?什么?睡觉吧。”
“睡啥觉?我总听着有动静呢?好象有人。”
“你呀,是睡糊涂了,哪来的人?没人嘛”
“有人!”
“没人!”
这个贼也急了:“没人?没人,我的褂子怎么没了呢?”
这句话就是从这来的。
里边人忙问:“什么人? ”
“我——”一长身,露出半截来。
“请上来。”
“好! ”
只见水中一人两手一扒,腿一跃就上来了。穿着水衣,往船板上一站,往下直淌水。
分水兽张玉龙一摆藤子双枪“好匹夫,看枪!“左枪 尖点面门,右枪尖剌哽嗓。见那人不慌不忙,一亮手中小宝剑,喊了一声,“开! ”呛啷——藤子枪就折了。张士龙吃 了一惊,忙往旁一闪,见来人就势一上步,剑往前一刺。咔嚓,后脊梁就被削上啦。幸亏张土龙武艺高又挺机警,哈腰哈得快,若不非穿蛤蟆不可。这还消了半尺长的一个口子 呢。
韩秀受不了啦,伸手捕出双刀赶上前去。
“什么人? ”
“钻云太保贾斌久,再往下问,就是你家贾七爷到了。”
“哪里走。看刀”
韩秀左手刀一晃,右手刀扑奔面门。贾爷看了看,韩秀使的是亮银双刀,刀柄上镶有“天地君亲师”五个字,就没有削他的刀,只得与其动手。韩秀用的是十二弟子形意刀,刀法精奇。武术讲单刀看手,双刀看肘,大刀看领手。那真是斩、砍、劈、剁,崩、扎、窝、挑,削耳撩腮,外带破肚。一招一式都显出受过高人传授,名人指点。
贾斌久也不含糊,他是妙手镇西洋老剑客的高足,一柄短剑跟手叉子差不多,起步七星,进步连环,真是出手不俗。 二人一动手,走十几个照面,韩秀看出来了,自己的双刀不是贾斌久的对手。万一输了,就会威风扫地。于是一晃手中刀,将刀合在左手,右手就往外扔暗器。
当年双头太岁白玉祥有手绝艺,擅打十二只月牙镖。此镖专打金钟罩铁布衫儿。七步斩黄龙八步定乾坤,就是大罗神仙也难脱逃。韩秀当年跟他学刀,一切武艺全学了,最后想学暗器,白玉祥说,白家门上的东西从不外传,除了月牙镖,学什么都可。韩秀抠气,非学不可,于是就把十二种暗器都学会啦,什么镖、飞蝗石,袖箭、盘肘弩、低头弩、红绒套索、透骨钉、马前弩、马后弩、追命绝户弩、链子镖、 毒蒺藜等。后来,碰上他未婚妻,对暗器把他胜了,因为人家会十三样。
打暗器都是左手一晃,右手一掏,一扭身趁交刀工夫把暗器掏出来。等后边人追到跟前,再一翻身,手一抖,就打上了。这都是近的,相距几尺,躲也不好躲。韩秀掏完暗器一回头,见贾爷没动,还两手一捋小胡子乐了“哈哈……韩寨主,想打暗器吗?“
“啊?啊——”
“那好,听说韩寨主精于此道,暗器最多。那咱二人就比比暗器吧! ”
“怎么比? ”
“这么办吧,我在船上划个圈儿,人站在圈里,你用暗 器打我三下。如打上我,就跪地磕头拜你为师。随便治我搅闹后山之罪,砍杀听便。如打不上我,我再打你。咱三下定输赢。”
“咱俩先打谁? ”
“主意是我提出来的,当然是寨主先打。”
“好! ”
贾斌久用小宝剑在船上划个圈儿,直径不过三尺,然后将剑入鞘,站到圈内,捋捋胡子,看看韩秀。
“韩寨主,请吧! ”
只见韩秀左手一晃,右手一抬,一甩袖子,袖箭就跑到手里了。接着两手一扣,二指为星,鼻子尖为准,一掐崩簧,嘎巴——哧——奔定贾爷的前胸。这一箭是虚的,如你往左躲,他左手还有袖箭,往右躲,右手还有,往上躲,我这双手都可打。这叫虚里有实,实里有虚。韩秀一扬手,箭就出去了,直奔贾爷胸口。贾斌久脚尖一点,来个旱地拔葱。噌——跳起足有一丈二三,袖箭从脚下过去了。韩秀趁贾爷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之际,抬左手叭——又是一箭。贾爷在半空见箭又到了,马上翻身,嗖一来个云里翻斤斗,出去老远。韩秀可乐了,虽然这下没打着你,但你讲出圈算输, 刚才你跳起一丈多,又翻出那么远,这回打不着你,你也得落圈外头。干脆一勺烩吧。刷刷——两手袖箭全干出去啦!哪知,贾爷嘿了一声,在空中来个翻身又回来了。正好落在圈内。两手一捋小胡子乐了。
“韩寨主,承让,承让“
“啊——”
韩秀忘了,贾爷外号叫钻云太保,可穿高三丈六尺五, 外带左闪、右回,云里翻。是本书蹦高之首。韩秀哪知这个? 一下子傻了,脸一红,只好说,“贾七义士,韩某认栽! ”
“韩寨主,我还没打你哪。”
“那就打吧。”
韩秀只好站在圈里等七爷动手。贾斌久一伸手,掏出来了,因为黑夜,虽然灯火通明,也看不清楚。手一张,什么没有,其实早已屈了一指。冲韩秀喊声:“打! ”手指同时一弹。韩秀马上躲,见什么也没有。接着又一声:“打” 韩秀又一闪,还是什么也没有,刚一愣神,“打”韩秀没在意,叭——削在额头上啦,湿拉巴及,粘乎乎的,一点不疼。用手一摸,掉船板上了。韩秀还没等定神。贾斌久喊 声“再会! ”纵身跳下水去。
“啊?你——”
韩秀气坏了,连连摆手:“赶快起卷网!”
一共八挂卷网,从底下一齐往上兜。等拉上网一看,成了破网头子了。这些卷网全让贾爷用小宝剑给削烂啦。
贾爷出水上岸,换好衣服,来到山口,见过来两个打更的,便用剑逼住,问明近行飞蛇楼的地点,将二人捆上,堵住嘴,藏在花丛中。就来到了五行飞蛇楼的北门。捅破坎为水的消息儿,来到里边,也没破二十八道滚刀,直接从扶手上 来了。
这时,老道已死,胜英正在叹气,贾爷才搭了一声,上前叩见。三爷一见是盟弟。
“老七,你怎么来的? ”
“三哥,我在家中打坐,忽然心血来潮,掐指一算,才知三哥有难。我不搭救,谁搭救?我不前来谁前来?所以就借水遁到此,来搭救三哥脱险”
“老七呀,哥哥都到这份上了,你怎还拿我开玩笑?我抹脖子抹不了,希望你把我人头削下,念我结义一场,把我尸首运回鄚州古城村,葬在胜家祖坟之内,我就感恩不尽 啦。兄弟,动手吧。”
“哈……我糊涂的三哥呀,要我拿刀把你脑袋拉下来,那贼人不就省事了?还让我到这干嘛?要我们这帮兄弟还有啥用?我贾斌久不知不在倒也罢了。既然我来了,有我姓贾的在,不用说贼人伤你,就是动你一根毫毛,我也让他立旗杆”
“老七,那就动手吧? ”
“这个,我办不到。”
“为啥? ”
“这链子我不敢动。”
“你不有宝剑吗? ”
贾爷使的的确是口宝剑,可与干将、莫邪、湛卢,鱼肠相比。乃为落叶剑。有人说不是秋霜落叶剑吗?其实这是把两口剑合为一个了。当初祖师造剑,共造出十八口,最早的两口就是秋霜、落叶。落叶剑,只要风吹落叶掉在刃上,就能一削两半,锋利异常。为十八剑之首。秋霜剑寒光逼人,无坚不摧,不论金钟罩、铁布衫,只耍沾上就完。拔剑出鞘,冷若秋霜,故称秋霜剑,两剑一长一短.,落叶为短,就是七爷这口。
胜英让贾爷赶快削断锁链,贾爷摇了摇头。
“不行啊,三哥。“
“为何?”
“此链不断,死你自己,此链一断,连我也难活。”
“这是为何?难道你怕死不成? ”
“三哥,咱兄弟结义,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兄弟放心,我死也陪你。这有何难?可有一宗,你我一死,这灯也同归于尽。倘让这灯毁在你我之手,咱胜、贾两家的祖坟怕保不住哇。这下边有说道。”
“那该怎办?”
“要想救你,还必须来个有力气之人。不然就难取此灯。而且,这灯上也装了暗器,藏有毒药弩,非金钟罩铁布衫功夫不可。可我一早已娶妻生子,没有这功夫。”
“这可怎办? ”
正发愁,就听楼下喊上啦。
“哎哪,黄三哥,瘦小子,你看他多好?发财啦——“ 贾斌久一听乐了。他大儿子贾明来啦。这小子有点傻,但好使坏,自从跟胜英保镖以来,长了不少见识。做父母的都这样:薄底沙洼是块地,瘸腿瞎眼是个儿。谁的孩子谁都爱。贾爷听儿子来了,就挺高兴。正在高兴之际,又听贾明喊:“黄三哥、红旗五、凤凰张、刀豆腐、黄二狼,小短命鬼,你们听着,我金头虎干别的不行,要讲消息儿埋伏,咱是姥姥,咱爹就专摆这个,咱也会摆。随我来,你们躲开,看我走。走这个,这个——哟喝,这还一个老道,你看他多好,发财啦。”
干嘛还发财了?这老道被滚刀砍个乱七八糟,现在已经死了,头发也披散开了。那年头,都讲拢发包头,当间有个簪子。分竹的、银的、金的不等。这老道的簪子是金的,足有二两重。所以才喊:“发财了。” 一伸手,捡了起来。
“来,哥们,跟我上没错,咱懂这个——”
刚一迈步,咣! 一个滚刀,正好削脑袋上了。“哎哟我的姥姥,疼死我喽I”
贾斌久这个气呀。心想,别人上当行,你是摆消息儿理伏能手的儿子还上当?不行就别吹呀?还什么消息儿姥姥?若不是你有铁布衫功夫,这一下子就找你姥姥去啦。
于是赶紧来到近前一按崩簧,把楼梯的滚刀闭了。
“明儿——”
“哟,小老头,! ”
贾明见他爹,从来不叫爸爸,因为他好跟别人开玩笑,占别人便宜占惯了,所以他一叫爹,别人也都搭茬儿,一声爹能有六个答应的。他只好不叫爹,叫小老头。
原来镖局人等来找胜英,来到搂下,贾明逞能,吹自己为消息儿姥姥,手挨了滚刀,闹个鞋破袜子破,身上闹儿道白印儿。不过毕竟还懂点,才把大家领进楼内。众人一见面,就问怎么办?贾明直嚷:“小老头,快把我三大爷放下来呀!”
贾斌久见诸葛山真、李刚、邱成及各位小英雄都来了。
就让大家稍等,然后抄起小宝剑拉开供桌。戏法儿不灵,全仗毯子蒙,消息儿埋伏也是窗户纸,一捅就破。等割开供桌往里一看可把大伙气坏了。
原来小檀香炉下有个窟窿,内设绷簧,托着一挂锁链。你一动香炉,绷簧就把锁链弹出,正好套在人的脖子上,锁链底下坠个铁砣,足有二百来斤。往下一坠,人就贴在桌面上了。这还有跑?倘若有人来救,必须用宝刀削铁链,但这链子一断,铁砣就往下一砸。下边埋有地雷。铁砣落下,就砸在引火绷簧上。只要地雷一响,这五方飞蛇楼连同什么人 哪、宝灯啊,全部得报销。这是消息儿里边套消息儿,人少根本没法破。
贾爷让大家看明,立即让贾明找根杠子,搬过桌凳,把链子往上提了提,穿过杠子,由两个人将铁砣抬出来,摆在桌上。这才斩断锁链,放出胜英。胜英直起腰,揉揉脖子, 缓了缓气,然后一指灯。
“这个怎么办? ”
“三哥,这个得找有铁布衫功夫的。因为灯有暗器。”
“无量天尊,贾施主,贫道与师弟如何? ”
贾爷点点头,将小宝剑交给聋哑仙师诸葛山真。诸葛山真叫过红莲罗汉弼昆长老,用飞抓抓住梁砣,然后说:“师弟,你两手捧灯,我拿宝剑削链子,你护灯。”
老哥俩上前,弼昆左手抓住飞抓,右手抓住宝灯。诸葛山真挥剑一砍锁链,就听嘎崩——顿时叭、叭、叭……箭如雨落。众人只好躲在两旁。好一阵,箭雨才止。贾明上前一看“哎呀,了不得啦,我师父现了原形啦!成了剌猬精喽。”
大家一看,诸葛山真及红莲和尚的背后插了好几百只箭。老哥俩站起身,把灯交给胜英,装入了灯盒。刚要往外走,就听外边嘴嘴啪啪直响。
众人往外一看,闵士琼已将楼团团围住,四周放好干柴,他下令点火,要火烧五行飞蛇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