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时代,时代为个人铸造了外界环境,为艺术家创作提供了物质和精神的土壤。
1970年,贾樟柯导演出生于山西省吕梁市汾阳县,八十年代是贾樟柯人生中重要的十年,初高中的学习和生活经历是他思想的来源和情感的凝结,高考落榜让他真正开始思考人生,九十年代三考电影学院成为他人生的重要转折点。
改革开放后,人们充满了对审美创新的渴望,热衷于辩论美的本质,探索新的艺术形式,电影界、绘画界、诗歌界和文学界都沉浸在激越的情绪之中。贾樟柯在时代浪潮的裹挟中不断积累艺术创作的经验。
01商品经济大潮中“县城”青年的艺术经验
1980年代是一个思想解放、万物复苏的年代,不少文人墨客都缅怀那个时代,市场经济改变了社会面貌,对人们的生活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1978年,在“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政策指导下,改革的春风吹到了祖国的大江南北,1979年,十一届三中全会提出“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改革目标,“有一种速度叫深圳,有一种环境叫蛇口”,社会经济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腾飞。
贾樟柯在采访中谈到某一天家里突然多了洗衣机,经济的快速发展带来了物质上的满足,生活呈现出日新月异的面貌,这种变化使得他对外面的世界更加充满了向往,他想去看一看洗衣机是怎么被发明创造和生产的。
经济变化也体现在对县城改造的冲击上,所以贾樟柯拿起摄像机记录下了拆迁中的汾阳。具象的洗衣机也出现在纪录片《二十四城记》中,成发集团面临转型的困境时,将业务转向现代家电的生产,一个家电的生产背后触动了一个少年的思想,关乎到一个工厂的变迁和无数个工人的命运,折射出社会思潮。
八十年代也是港台剧、日剧、美剧快速进入内地市场的时期,美剧《大西洋底来的人》《加里森敢死队》成为荧屏新宠,蛤蟆镜出现在一张张昂扬的面孔上。
这一时期的《霹雳舞》对贾樟柯影响颇深,以至于他在后来的很多采访中都提及,并且亲自演示,霹雳舞作为一种流行文化,它不仅是作为身体的肢体宣泄,还是作为精神的情绪释放,霹雳舞在汾阳街头的风靡是躁动的青春的荷尔蒙的释放,是属于青春期的特有的精神自豪,也让他们认识到除了打架斗殴外,还有一个新词叫做斗舞。
八十年代,“走穴”是演艺界的新名词,指演艺界的人到各个地方进行演出,这一现象也出现在贾樟柯的电影《站台》中。舞蹈对贾樟柯而言是被赋予时代特征的文化现象,是角色内心世界的外化。
贾樟柯与现任妻子赵涛的认识也是缘于舞蹈角色选角,后来赵涛成为贾樟柯影片中的御用女主角,除了赵涛独特的气质和具有表现力的面孔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贾樟柯对舞蹈和表演的认识——舞蹈是最自然化的肢体语言。
贾樟柯的纪录片创作同样注重对人物的肢体运动的呈现。日剧《血疑》和《排球女将》也是荧幕热剧,山口百惠清纯的形象捕获了大众,幸子头、运动服也成为对美的追捧。《二十四城记》中宋卫东在讲述懵懂的爱情故事的时候谈到了此现象,贾樟柯纪录片的影像呈现,总是能精准地抓住这个时代特有的精神气质,将“记录”的本质表现得淋漓尽致。
八十年代也是港台剧盛行的时期,《霍元甲》《射雕英雄传》《上海滩》《再向虎山行》(前文提到)等,对金庸的热捧贾樟柯也不例外,贾樟柯谈及老同学时提到《今古传奇》的《书剑恩仇录》。
金庸武侠引发了当时高中生教室的传书热,该同学对港剧的痴迷已经达到了一定境界,尽管从未踏上过那片热土,他却能清晰地讲出香港的地形地貌,以至于当贾樟柯第一次游历香港,老同学的话语在心头沉重一击,曾经充满梦想的少年今天已经被时代的洪流淹没。港台剧的现象热潮也体现在《海上传奇》的选题和创作中。
这一时期大陆的影视创作也掀起了高潮,《庐山恋》以第一部出现“吻戏”的噱头被津津乐道,如今的庐山风景区更是将其开发为旅游项目,艺术资源再次被开发;《小街》开放式的结局显露出先锋的端倪;
《小花》让《妹妹找哥泪花流》在大街小巷传唱。这一时期,第五代导演早期的作品的主题意蕴、审美空间都有极大拓展,他们在视觉符号上的革新将大众电影推上了高潮,没有《黄土地》也许就没有贾樟柯。
02思想解放大潮中“县城”青年的“自由精神”
经济的发展为文化艺术的繁荣奠定了基础,1980年代艺术创作达到了空前的繁荣状态,被誉为继“五四”运动之后的第二次思想启蒙,这一时期的思想交锋在碰撞中不断产生火花,一批有思想的学者开始引领文学活动,他们不仅出版大量丛书,并且创办优秀的杂志和报刊,为文学搭建舞台和阵地。
70年代的尾声,李洪林在《读书》杂志上发表了《读书无禁区》,引起了大讨论,出版界出版的大型丛书系列滋养了渴望知识的文学青年,“走向未来丛书”、“文化:中国与世界”和“二十世纪文库”三大丛书以及“汉译世界学术名著丛书”、“二十世纪西方哲学译丛”、“新知文库”等。
为读者创造了良好的阅读条件和氛围,贾樟柯在这一时期接触到了弗洛伊德和尼采的哲学、钱钟书的《围城》、路遥的《人生》等重要书籍。
贾樟柯在北京电影学院求学时与朋友之间的外号戏称“宽街萨特”和“蒋宅口波伏娃”都是八十年代文学优秀书籍传播的余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