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人山:中国远征军,你应该知道的真相(八)

近代史知识分子 2023-11-01 22:2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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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在我们肩上。 血,在我们胸膛。到缅甸去吧,走上国际战场!”

——中国远征军军歌

缅甸的山区

野人山

野人山并不是一座山,而是指位于中、缅、印边境的胡康河谷及周围的方圆数百里的无人区,在缅语中,胡康河谷意为“魔鬼居住的地方”。

它位于缅甸最北方,再向北就是冰雪皑皑的喜马拉雅山脉,东西皆为高耸入云的横断山脉所夹峙。这里山高林密,乔木遮天,藤草弥漫,终年不见天日,猛兽成群,毒蛇、疟蚊、蚂蟥遍地,并传说曾有野人出没。因此当地人将这片方圆数百里的无人区统称为“野人 山”。

而远征军进入这片山区前,缅甸的华侨告诉他们,这片山区仍旧生活着不少“野人”部落,实际上,都是些以打猎为生的山区未开化土著,其中以克钦族为主,越是处于深山,越是原始,他们群聚生活在一个个孤立的山寨或者部落,刀耕火种,结绳记事,也没有自己的文字,但是他们有自己的语言,能够使用火和工具。

这些“野人”更像是因为某些原因进入野人山地区,与世隔绝,在漫长的岁月中固化或者退化的原始人群。

最致命的雨季

想象一下,瓢泼般的暴雨将连续下个6-8星期,所有的装备全都被淋湿了,而原来只有10来米的小河沟转瞬化为宽达上百米的河流,所有人只好在丛林里多绕行几十公里。

你穿着草鞋,走在烂泥里,坐在烂泥里,睡在烂泥里,在烂泥里吃喝拉撒,还无法生火做饭,每天都是饥肠辘辘,浑身发抖,每天晚上休息的时候,只能躺在被水浸透的泥地上,头顶的树叶不断往下滴水,你只能将湿透的毯子裹在身上,或者将一大片芭蕉叶盖在头上。

丛林里是蚂蟥的天堂,下雨之后蚂蟥遍地都是。人在路上走,它们昂头直立在树叶、草叶上 等候,稍一接触,就上了人的身,不知不觉中,它已把你的血吸了出来。那些走不动的战友倒在路边,身上密密麻麻爬满了蚂蟥和蚂蚁,他们还活着,但是已经没有动弹一下的力气了,只能活生生地被啃噬成一具白骨。。。

这种地狱般的场景,大概也就是当年翻越野人山的远征军官兵所遭遇到的一小部分磨难吧。

缅甸的雨季

中国远征军部队从缅甸败退之际,杜聿明不愿意以难民身份进入印度,便带领着第五军的直属部队和新22师向北绕道回国;因为大路多被日军占领,这支残军只好在林中绕行小路,归国之路因此变得格外漫长。

而导致数万远征军士兵命丧野人山的最关键原因,一是缅甸的雨季,二是给养不足。

许多描述野人山这段悲惨的败退过程的文章中,都在强调英国人的背信弃义和国军高层的指挥不当,但几乎没有人重视过缅甸的天气,殊不知,正是因为遭遇了缅甸的雨季,才导致了后来的一系列悲剧。

缅甸的雨季,是最为致命的客观原因。

其实不止是第一次缅甸战役,二战期间在缅甸的所有军事行动,都受到了雨季的严重影响,所有在这块遍布着密林、山脉、沼泽的国度战斗的军队,都吃够了雨季的苦头,包括后来的英国人和日本人。

理论上,缅甸的雨季是每年的3月份到10月份,但是真正可怕的还是从6月份开始的季风雨季——根据记录,每年缅甸的若开邦(位于西海岸)的降雨量都高达5080mm!

而缅甸的所有大型河流都是南边流向,一旦暴雨肆虐,旱季可以通行的河道都会水位暴涨,变为宽度至少百米以上的河流,而且水流湍急,旱季可以涉水而过的温顺河道,立刻会化身为暴虐的洪流。

远征军穿越胡康河谷的计划,虽然是临时决定,但高层指挥官本意还是希望赶在雨季来临之前,能够将部队带回国内。

但是计划仓促,准备严重不足,数万大军就在后面日军的追赶下,一头扎进了野人山这片无人区。

1944年,中国军队攻克胡康河谷。

连日的暴雨虽然阻隔了日军的追击,但是却加重了部队的困苦:

暴涨的洪水完全改变了原有的地貌和行军路线,前面开路的士兵捆扎好竹筏,放入洪水的瞬间被冲得支离破碎,竹筏上的人全被冲走。部队不得不反复绕道,时间、精力耗费无数不算,还经常因此而迷路;

虽然第五军算得上是国民党的精锐部队,但是此时的国民党军队的后勤供给已经非常紧张了,加上军队贪污腐化严重,入缅作战的部队里,绝大部分士兵仍旧穿的是草鞋,在泥水里上山下山,滚得满身泥污都是常事,草鞋陷在泥里被挣断了,就只好打赤脚。而脚部受伤的士兵,基本上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简单来讲,就是季风雨季一旦来临,数万远征军官兵就要在无人的山区里挣扎前行至少数百公里,原有的道路化为一片泥潭,原有的计划都不可能实现,部队将近似被困在原地,而原本就不足的给养,很快就会断绝。

不仅如此,充足的雨水还滋生出来致命的毒物:

铺天盖地的毒蚊、成群结队的毒蚂蚁,无处不在的毒蛇,还有密密麻麻的蚂蟥。几乎每一片树叶下,每一条树根后面,都埋伏着成群结队的毒虫。

毒虫的毒性倒是不那么致命,致命的是它们传播的各种疫病,疟疾、回归热和其他传染病在军中肆虐,缺粮导致官兵身体虚弱,又加重了疫病的杀伤力。一个高热昏迷的病人,倒在路边,在雨水的冲刷下,蚂蟥吸血、蚂蚁啃噬,不出数小时,就会变成一具白骨。

从野人山走出来的官兵的回忆里,记忆最为深刻的就是:

从不停歇的暴雨、无处不在的蚂蟥、饥饿和成排的尸骨。

白骨枕籍

缅北的野人山,直到现在仍是人迹罕至的无人区,同时也是世界上最为凶险的地区之一。从来没有一支部队从这里通过,也不会有测绘好的地图,这片原始森林中,没有任何现成的路径,一头扎进来的远征军,只能凭借太阳和指北针来辨别方向。

可是,阴暗的丛林,连绵的暴雨,太阳几乎难得一见,指北针也不是所有人都有,在沟壑丛生的密林里,数百上千人的小部队经常迷失了方向,只能踩着野兽出没的小道摸索着前进。

所有的部队,在进山前,被迫焚毁了乘坐的汽车和携带的重型武器,上级要求每名士兵除了必要的武器外,尽量多携带粮食和食盐。

因为撤退匆忙,大部分部队的粮食也就够支撑半个月,断粮后的部队变得越发孱弱,每天都有士兵因为饥饿、疫病、坠崖、陷入泥沼等原因丧命。

被远征军丢弃毁坏的火炮。

部队断粮后,陆续有战士被饿死,杜聿明将带着的100多匹马全部杀死,将士们才得以饱餐了一顿,接下来,数万官兵就只能依靠搜集野果树皮,猎杀猴子等野生动物来半饥半饱的熬了。

有人可能会觉得奇怪,这些士兵手里有枪有弹,打些个大型动物不就可以果腹了吗?要知道,哪怕在和平时期,那些危险性的动物往往都会避开人类,何况如此多的人结伴同行,动物们听到喧哗都会远离。

依靠采摘,也不可能在狭小的范围内采集到足够的食物,解决数量如此多的人的粮草。

饥饿的官兵开始吃皮鞋,吃皮带,就连手枪套也变成了他们的食物。这些都吃完后,草根、野果、树皮就成了维持生命的东西了。

许多人误食了有毒的野果或者植物,痛得满地打滚,但是因为没有药品,所有人只能看着他们慢慢死去。

长时间处于饥饿状态,很多人体重严重下降,身体浮肿,走着走着就会一头栽倒在路边,再也爬不起来。

后面的部队,只要沿着前卫部队的累累白骨,就知道自己没有走错路,因为雨水不曾停歇,人体的热量被不断带走,官兵们一个个都四肢麻木,常常坐下来后,就爬不起来了,而稍有迟疑,蚂蟥、蚊蝇、蚂蚁就会来围攻。

第五军参谋长罗友伦就亲眼目睹:

“在路的两旁,有些士兵身上爬满了蚂蟥,数以万计地围着在那儿啃食他们的尸体,其中有一位士兵眼睛、嘴巴还能动,他说:‘军长、参谋长!救救我吧!’但我们也无计可施,谁能赶得走那么多的蚂蟥,而把他救起呢?”

一到夜里,豺狼虎豹全都跑出来了,野兽凄厉的吼叫声回荡在山谷里,掉队落单的士兵往往就成为了它们的食物。

示意图

因为缺乏辎重,战士们只能在路边用树枝和芭蕉叶搭好一个一个的小棚子,大约3-4平米见方,然后10来个人挤在一起睡觉。一觉醒来,许多人就此阴阳两隔。

而后来的那些部队,黑夜里啥也看不清,看不见,摸到一个棚子就钻进去睡,早上起来就会发现自己睡在整整齐齐一排一排的死人中间,所有尸体脚上的鞋子都被脱掉了。

腐烂膨胀的尸体会把军装撑开一个一个的大口子,在尸体上蠕动的蛆、苍蝇、蚂蚁不计其数,个头也大得出奇。如果发现其中有自己认识的人,后来的士兵就会尽量找些树叶把他的脸遮挡起来。

断粮多日,那些撑不下去的人开始自杀了,开始是把枪口放到下巴下面,用大脚趾头扣动步枪的扳机;再后来,许多人都选择了上吊自杀,因为枪早就扔掉了。尸体挂在沿途的树上随风飘荡,过不了几天,被咬成白骨的骨架就会从颈部断开,砸到地上。

第五军军部最初在丛林中迷失了方向,后来听从重庆的指示,转头前往印度,一路上他们疯狂的用电台呼叫,头顶上的飞机也是来回盘旋,但是互相都发现不了对方,导致无法进行空投救援。

一直到走出丛林,来到大洛,才终于和飞机联系上了,美国人空投了相当多的物资,第一批投下来的粮食,基本上都被当兵的抢走了,好在粮食管够,饿疯了的官兵们迫不及待的埋锅造饭,不停地往嘴里塞食物,从中午到下午,整个部队都在不停地煮饭,平均每人都吃了4-6顿,结果,许多人被活活涨死。

后来,各部队不得不严格下令,少吃多餐,不许超量,才减少了不必要的伤亡。而和那些走到野人山边缘的部队,也陆续和飞机联系上了,在得到了空投的食品和药物后,死里逃生的人们逐渐恢复了一些活气,终于走出了野人山。

示意图

一位叫做刘桂英的新22师护士班护士,凭借着顽强的毅力苦苦支撑着,沿着累累白骨指示的方向从夏天走到了秋天,成为了唯一一名走出野人山的女兵。也许,是她死去的战友何珊的一席话一直在激励着她坚持下去吧:

“你们要争取活着回到祖国,把我们到缅甸打仗和穿越野人山的经过告诉国人,我们是为 国捐躯,我们是爱国青年。”

尾声

到了1943年的8月初,远征军部队分别在滇西和印度集结,经初步统计,十万将士,至此仅剩下四万余人。撤退途中的伤亡,竟然高出战场伤亡数倍。

200师师长戴安澜因重伤殉国,团长柳树人阵亡。第96师副师长胡义宾、团长凌则民为掩护主力安全而牺牲。

新38师副师长齐学启,带领伤兵撤退途中负伤被俘,一直坚贞不屈,后被汉奸刺杀于仰光中央监狱俘虏集中营。

第五军直属部队:动员15000人,战斗伤亡1300人,撤退死亡3700人,剩余10000人;

第200师:动员9000人,战斗伤亡1800人,撤退死亡3200人,剩余4000人;

新22师:动员9000人,战斗伤亡2000人,撤退死亡4000人,剩余3000人;

第96师:动员9000人,战斗伤亡2200人,撤退死亡3800人,剩余3000人。

上述伤亡统计是第五军的数字,至于其他两个逃之夭夭的军(第6军和66军),除了新38师在仁安羌战斗中的损失,其余的伤亡均因为溃败导致。。。

示意图

成千上万的中国远征军官兵的遗体,仍旧静静地躺在野人山的山林之间;那里至今人迹罕至,再也不曾有人重新走过他们撤退的道路,而不知道这段历史的人,永远也不会想到,曾经有那么多的爱国青年和忠勇将士,倒在了被遗忘的山坡上。

。。。

静静地,在那被遗忘的山坡上,

还下着密雨,还吹着细风,

没有人知道历史曾在此走过,

留下了英灵化作树干而滋生。

——穆旦:《森林之魅—祭胡康河上的白骨》

注1:

也许有读者会感到疑惑,文章对于野人山中的种种磨难描述得不多,因为在阅读各种资料时,会感到无比沉痛,本人也不愿意采用一些未经证实的煽情报道,所以,只好用春秋笔法来一笔带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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