恽代英是黄埔军校政治总教官,1927 年 1 月,他匆匆忙忙地赶到武汉,主管起了中央军事政治学校相关事宜。这一次的回家,不仅是为了公务,也有私人的烦恼。
在他回到家的那天,他的老父亲和恽家长辈语重心长地劝他:“孩子,葆秀如今已经逝去十年了,你真的不再续娶了吗?人生有几个十年啊!”
恽代英听了父亲的这些话,心中也是感到非常触动。虽然他已经对亡妻沈葆秀发誓“终身不娶”,但此时此刻,他对自己亲妹沈葆英的感情已经产生了变化。
他鼓起勇气向沈葆英表白:“四妹,你愿意做我的伴侣吗?
之后的沈葆英又是如何回答的?他们这段革命时期的爱情又是如何开花结果的?
恽代英是一位早期无产阶级革命家、五四运动青年领袖和党内著名的大才子。他的丰功伟绩和爱国之心在新中国成立后依然被周总理所缅怀。
恽代英出生于湖北武昌的一个旧式官僚家庭中。他的父亲恽爵三是八品小官,母亲则是旧时书香世家的闺秀,有着极为深厚的文学根底。恽代英他自幼便是饱读诗书,这也与他的家庭熏陶有着极大的关系。
恽代英幼年时是在私塾学堂读书,读高小时,他就因为文采斐然被冠以“奇男儿”的美誉。
在1915年的10月,20随的恽代英与19随的沈宝秀共同踏上了婚姻的殿堂。
他们的婚礼,就如同鲁迅与朱安那样别扭,好在沈宝秀长得漂亮。尽管说这时的恽代英心中并无爱意,但他也并不对这位妻子心生厌恶。只是,面对众人的欢声笑语,他面无表情,一脸冷漠,显得心事重重。
入了洞房,恽代英沉默不语,沈宝秀也羞涩地不敢先开口。两人之间,一时间,气氛冷清。
然而,冷战并不能解决问题,于是恽代英随意地问了一句:"哎,我听说你叫沈宝秀,这仨个字是咋写的?"这样的问题,显然是他在找话题,试于打破沉默。既然没有爱情,那么新婚之夜,他们也就只好谈谈名字的学问了。
看到恽代英终于开口,沈宝秀也放松了下来。她大方地在纸上写下了三个字:"沈宝秀"。
恽代英看了看,说:"这个'宝'字,似乎不太合适,我给你改一个吧,用个同音字带草头的'葆'吧,这样会更好。"
对此沈宝秀并没有反对,只是微笑着说:"好啊,随你。"于是,沈宝秀从此便成了沈葆秀。
恽代英是个聪明人,他清楚自己无法违抗父母的意愿。而眼前这位新娘,虽然并非他心中的理想,但也并非不能接受。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恽代英和沈葆秀婚后的生活,却是异常的和谐。他们相亲相爱,感情深厚,真正实现了"佳缘"的美好。
那时的恽代英,可以说是幸福无比。他的妻子沈葆秀,不仅温柔贤淑,更是有着强烈的上进心。恽代英教她新学思想,传授她革命的道理,甚至教她学英语。他们有着共同的兴趣,共同的话题。
1918 年 2 月,恽代英即将从武昌中华大学文科部毕业时候,校长便已经宣布将要聘请他担任中华大学中学部主任。这是他一生中最为期待的时刻,然而,现实却给了他一记重击。
他的妻子葆秀已经怀胎十月,这本来是令人兴奋的时刻,但就在他即将成为父亲的时候,意外却是发生了。2 月 25 日,妻子葆秀因难产不幸去世,这让他悲痛欲绝。
岳父沈云驹赶到后,恽代英情不自禁地跪在地上,失声痛哭。沈云驹轻轻抚摸着女婿的脸,安慰道:“是葆秀无福,是她无福。”
面对着岳父的善意,恽代英用词真挚,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我已经向葆秀发过誓,此生再无娶妻之念。在这世上,再没有人能像葆秀那样理解我内心的想法。”
恽爵三既痛心又焦急地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娶个小妾来延续家族香火也是可以的,只要不让她进门就可以了。葆秀依然是你唯一的正妻。”
恽代英听后,心中燃起一股无名的怒火:
“自古以来,女子丧夫需守寡终身,被赞誉为贞洁烈妇,然而这实际上是对人权的极大压迫;而男子丧妻却是还可以三妻四妾,以‘延续香火’为名,行薄情寡义之事,这简直是荒谬至极!
我,恽代英,自愿为葆秀守节,终身不再娶!”
恽代英既在纪念逝去的妻子,也在为新时代的青年做出表率,他带头打破封建的陈规陋习,为青年男女争取自由的人权。
在葆秀离世后,恽代英对沈云驹的尊敬一如既往,他尽力扶持沈家。然而,命运之神并不宽容,沈云驹不久后亦因病离世,留下了一个生活困顿的家庭。
这时的恽代英挺身而出,他以兄长之姿,担起了扶持沈家兄弟姐妹的重任。1920年初,他与林育南等人共同创立了利群书社,后又开设了利群毛巾厂。
他邀请沈家兄弟姐妹到厂里工作,以此缓解他们的生活压力,同时,他还以进步的思想引领他们,使他们一家走上了革命的道路。
后来,恽代英便全心全意地投入到了革命的浪潮中,他正式成为青年爱国领袖,无产阶级革命家,成为了中共首批共产主义战士的一员。
1919年,“五四运动”爆发,恽代英带领着武汉当地数千名学生走上街头游行,多次进行反抗政府的暴力镇压的行动。
从5月初到6月中旬,抗议的呼声也是越来越高涨,一日也未曾中断过。镇压越是残酷,第二日的游行队伍便越会愈发壮大,反动当局最终选择了屈服,学生群体这才得以取得完全的胜利。
在1921年的夏天,恽代英的帮助下,沈葆英顺利进入湖北女子师范学校学习。
在沈葆英的求学过程中,恽代英不仅给予了她物质上的资助,更是始终关注她的成长与进步。1923年恽代英去往了上海担任《中国青年》的主编,这时候的他常常会将杂志寄给沈葆英,引领她在革命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1924年,沈葆英加入了共青团,次年,她成为了一名坚定的共产党员。
恽代英与沈葆英在这段时期里,书信往来不断,共同的革命理想让两人之间的感情逐渐加深。沈葆英对恽代英的尊敬与同情逐也是渐转化为深深的爱意,而这份爱意,也在恽代英的心中激起了涟漪,无声地冲击着他的心灵深处。
国共合作开始后,恽代英被任命为黄埔军校的政治总教官。随着北伐军的推进,1926年底,恽代英受命前往武汉负责武汉中央军校的工作。
当恽代英回到武昌的家中,他的父亲催促他续弦:“你为葆秀守义已经十年了,人生能有几个十年?你还要这样守下去吗?”
是啊,已经十年过去了,革命的事业正在蓬勃发展,恽代英需要一个志同道合的伴侣,他决定选择沈葆英。但他并没有直接向沈葆英表达,而是先找到了沈葆英的三姐沈葆林,向她倾诉了自己的心意。
沈葆林听后也很是高兴,因为沈家也一直有这个想法,只是没有勇气说出口。她告诉恽代英:“我会先和四妹谈谈这个事情,你之后再直接与她谈吧!”
过了几天,恽代英找到了沈葆英,邀请她陪他去二姐的墓前看看,他有些话想对她说。沈葆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站在沈葆秀的墓前,恽代英向她诉说着自己的心情:
“葆秀,你离开我们已经十年了,我为你守义也已经十年了。古人强迫女人守节,我是坚决反对,如今我为你守义,却是心甘情愿的。这不只是我个人对你的情谊,也是为了给那些歧视妇女、不守信义的人看的,我要给他们一个回答:人间尚有真情在!
今天的我已经是无产阶级战士了,我担负着解放全国劳苦百姓的任务,我需要一位亲密战友、革命伴侣。如今咱们的四妹已经长大成人了,她也是无产阶级战士了,为了能够实现我们共同的理想,我希望她可以与我并肩战斗。你九泉若是有灵,也会同意我的心愿吧!”
说到这里的时候,恽代英的声音忍不住颤抖了起来,他转过头来问沈葆英:“四妹,请你原谅我,我没有征求你的意见,就在你二姐的墓前,道出了我的心愿。你有什么想法,你愿不愿意与我结成革命的伴侣,也可以趁着现在对你二姐说说。”
沈葆英的心中充满了激动,她的眼睛里闪烁着阳光,血液在发热,脸在发烧,心在怦怦乱跳。她低下头,羞涩地点了点……
在1927年1月16日,恽代英在为亡妻沈葆秀守节满十载之后,终于与他的挚爱沈葆英共结连理,他们在武昌举行了婚礼。
尽管因为续弦的缘故,婚礼的举办略显简朴,但沈葆英的内心充满了喜悦。然而,婚后的生活并没有让她过上几天平静的日子,她大部分的时间都在为丈夫的安全而忧虑,同时她自己也不止一次地身处险境。
可以说,在恽代英和沈葆英结婚的三四年里,他们无时无刻不在经历着"生离死别"。
1927年,"4·12"反革命政变爆发,恽代英和沈葆英的婚姻生活才刚刚开始,他们的甜蜜生活便突然终止。
尤其是到了那年5月,反动军阀许克祥在湖南长沙发动了反革命政变"马日事变",共产党员遭受严重迫害,革命事业面临巨大威胁。
在这期间,恽代英也被敌人通缉,他不得不离开了家。当时,沈葆英坚决要求与丈夫一同离去,无论生死都要在一起。然而,出于转移的安全性和组织机密等因素的考虑,恽代英最终还是选择了独自离开。
丈夫离开后,沈葆英的生命安全也受到了极大的威胁。为了保护自己,她毅然决然地脱下旗袍,束起头发,戴上礼帽,女扮男装,乘船北上。她上岸后,又走了数十里的山路,来到了乡下的一位远亲家中躲避。
这是一个非常明智的决定。因为恽代英夫妻刚离开不久,敌人便包围了他们的家。他们夫妻二人的照片等也全部都被敌人搜走了。找不到他们人,敌人就将恽代英的父亲以及小弟弟给带走了。
沈葆英在乡下的亲戚家躲了一段日子,在得知丈夫到达香港后,她便毫不犹豫地前往香港寻找恽代英。为了安全起见,她先是从汉口坐船绕道去往了上海,然后他又换乘海轮,于1928年初抵达了香港。
初到香港,沈葆英人生地不熟的,当时已近黄昏,她一个人在大街上徘徊着,这也让她感到十分的无助。
就在她不知所措之际,竟是看到了自己的丈夫恽代英从远处走来!沈葆英忍不住泪如泉涌。但还未等她倾诉离情,恽代英便悄声严肃地对她讲道:"这里不是讲话的地方,赶紧走!"
离别数月,此时的恽代英已与此前大不相同。半年的时间,他参与了赫赫有名的南昌起义,之后又参与并领导了广州起义,他已经成了革命的重要领导人。此时,沈葆英才深刻地意识到,当时恽代英独自离开她的重大意义。
如果当时丈夫优柔寡断些,带着她走的话,那天们两人的目标就过于明显了,假如出现了问题,那后果不堪设想!
在1930年恽代英被捕入狱,而沈葆英,作为他的妻子,曾在组织的悉心安排下,以家属的身份去探望过他一次。
那一次的会面,也是她与丈夫的最后一次相见,此后的几十年里,她从未忘记丈夫在那天对她的叮嘱。
那天恽代英身着一身黄色的囚服,脸色苍白如蜡。沈葆英看着他,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倒是恽代英率先打破了沉默,询问她:“家里的情况都还好吗?”
这里的“家”,指的是他们在上海的地下组织。沈葆英告诉他,大家都很好,伍豪正在想尽办法营救他。伍豪,就是周总理。
当时的恽代英并未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因此,他也坚信自己可以重获自由,他对妻子说道:“我们一家人很快就可以团聚的。”
然而,这次探监的时间过于短暂,沈葆英并未能与丈夫多说几句话。临别前,她拿出了儿子的照片递给丈夫,告诉他:“我们的孩子已经能够自己走路了。”
恽代英接过照片,紧紧地贴在胸口,对沈葆英提出了他人生中最后一个请求:“无论如何,请你好好的照顾孩子。”这也是他留给妻子的最后一句话。
当时的陈赓等人也正一直在竭尽全力地筹划着救出恽代英,因此,沈葆英曾满怀希望地以为,丈夫不久后就能重获自由。为了迎接他的归来,她甚至破例去街上为丈夫买了两件新衣服,又将家里打扫得井井有条,只等丈夫归来。
然而,命运的无常终究将她的期待化为了泡影。那两件新衣,恽代英终究是没能穿上。
1931年4月,恽代英牺牲的噩耗传来,沈葆英悲痛欲绝,一度昏厥过去。
后来的沈葆英带着儿子一直被组织保护着的。一二八事变后,日本侵略者占领了闸北,她和儿子在战火中与组织失去了联系。
在这之后,为了可以保护年幼的儿子,沈葆英四处躲藏,甚至是他曾冒险回到故乡,却是发现敌人已经派遣特务严密监视她和沈家、恽家两家。无奈之下,她只能忍痛与儿子分离,希望以此减小目标,增加儿子的生存机会。
之后她找到了丈夫的弟弟恽子强,将儿子寄托在他们家中。而她自己,则踏上了寻找党组织的征程。
在接下来的7年里,沈葆英为了生活,隐姓埋名,先在南通县的学校担任代课老师,后又在一家医院担任护士。当时,沈葆英其实还不到30岁,但她生活再如何艰辛,她也从未考虑过改嫁。
1982年,此时已是76岁的沈葆英,应邀请参加了在南京举行的“恽代英殉难51周年纪念会”。
她的丈夫恽代英在上海被捕后,被押解到南京关押,最后又牺牲在这座城市中。
回到自己丈夫英勇就义的地方,此时的沈葆英心中也是忍不住感慨万千。
她将自己丈夫的遗诗赠给了当地的指战员们。望着眼前这位满头白发的老人,众人心中却是为一件事感到很是内疚。
原来,是恽代英在牺牲后,当时地下党组织便定了3条规定:
在革命成功后,要将4月29日定为恽代英纪念日;
在革命成功后,要在恽代英牺牲的之处建一座纪念碑;
革命成功后后,要将监狱改成学校。
然而到了1982年,尽管第一项和第三项都已经实现,但第二项,即在牺牲地建立纪念碑的事情却还没有完成。
这件事情很快被反映上去,4年后,也就是1986年,一座高达4.65米的碑,立在了南京城中。无数的南京市民顶着暴雨,前来参加揭碑仪式。对沈葆英来讲,这标志着她心中的愿望终于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