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过年,家家户户炸麻花,如今再无炊烟起

村口小酒馆 2024-02-04 11:49:57

我们这代人小时候对油炸食物的渴望,现在的孩子们无法想象。在能吃饱但吃好较为困难的年头,肚子里的油水若隐若现、七上八下,这样,最为难熬、最有期待。

过年期间,是油炸食物的集体狂欢。抠抠索索了一年的人们,喜欢把能力范围内所有的惊喜,都放在某一个阶段:要么不吃,要么就一次性吃到撑。长久的穷困,目所能及的好日子,让我们的思维在稳定中带着歇斯底里,其实不好。

一些油炸食物,比如炸丸子,炸带鱼,炸糕,只能吃一顿两顿,不能持续;另外一些,比如炸麻花,炸果子,能吃好久,因为在做的时候,人们就盘算好了整个正月的量。炸麻花炸果子这类东西,当早点、当零食、当礼物、当迎客的门面,都是极好的。

炸麻花要挑选一个天气好的日子。当时的人家没有抽油烟机一类的东西,通风靠开门开窗。坝上的冬天,非好天气不敢轻易大开窗门,冷。炸麻花油烟气太重,炸的人要戴好厚实的棉布口罩,怕呛了嗓子。老人和孩子是不可踏入灶间的,老人气弱,油烟气入侵会咳嗽许久,甚至引起疾病。孩子身体未成熟,受了油烟,会落下病根儿。

就我家而言,炸麻花的日子是在所有人回到老家的第二天。那会儿祖父母在世,有他们坐镇,过年自然是要回农村老家的。生活在村子里的大伯,早早准备好了胡麻油、白糖和面粉,等在城里工作的弟弟们回来,各家报了走时要拿炸物的大概数量,他心里有了底,长杆称忙碌起来,称糖称面,油嘛,不用称,倒一锅便好。

我们都喜欢大伯来主持炸麻花,他舍得放糖。在农村,自己出力气种出来的东西,大家会不由自主得不去琢磨它们的价格价值,在面对挣工资的兄弟们时,大伯一年辛劳和汗水种出的面、油,和他的沉默寡言一样,再多、再贵,也带着丝丝唯诺和低人一等。

弟弟们大包小包的往回拿东西,你塞我塞的留钱,使得大伯总想把自己最好的东西回报给他们。白糖,整袋子整袋子的买,一大瓢一大瓢的放。胡麻油咕咚咕咚的倒,面粉,不值一提。

炸麻花这天,大家齐齐动手。和面的是力气大的男人们,女人和老人在炕上拧麻花,搓果子,揪粿条。麻花拧出麻花辫,等着炸就好;果子滚成圆球,炸出来要趁着热再滚一遍白糖;粿条亦然,炸出来还要滚遍糖。

身上粘满糖的果子和粿条,不是人人家都有。村里大多数人家的这两种食物,都是不滚糖的。说起来,粘点糖业多花费不了多少,可好多人家都觉得没必要,大方中的吝啬,说白了,还是没钱。

一切准备妥当,起火烧油。油温升起,麻花先入锅。一条条小小的麻花,在油里翻个身打个滚,出来油黄喷香,个头变大,有的还会裂嘴笑。麻花炸出,大盆子盛到一边晾着,果子和粿条先后入锅,果子炸的时间长一点,粿条时间短一些。炸一波,捞一波,粘了糖,也盛到一边晾着。

屋子里滋滋的炸着,烟火的味道随着风传出好远。路过的乡人闻见味道,没炸的,心里琢磨着一半天行动起来。家里已经炸了的,嘟囔着:“他家咋才炸啊?我家都吃上了。”

半天时间,麻花炸好。锅里的油按理说已经不能使用,可勤俭的人们怎能轻易浪费,待油凉了,上层的要撇到盆子里,以后用。下面有了渣子的,倒掉。不是当垃圾倒掉,而是收到桶里,不知最后是拌了猪食还是做了什么。农村,是少有垃圾的。

其后的日子,炸麻花、果子和粿条,每天都会盛在盘子里摆在桌上。玩牌玩累了,吃几口喝杯茶,补充能量;看电视无聊,这就是零食;有客来,从大袋子里抓几把把盘子盛满,便可待客。

过完年,我们要回城。炸物被大伯装在大袋子里,一家家的拎回去。别说城里人生活有多好,这东西,放哪也是好东西。没有农村亲戚的城里人,每每看到别人大包小包的拿炸物,会羡慕道:“还是老家有亲戚好啊。这家伙,自己种地面自家榨的油,比买来的好多了。”

多年过去,人们生活水平已今非昔比。油炸食物不再受人们欢迎,有些爱美怕胖的女孩们几乎一口不吃。村子里人口凋零,老人懒得炸,炸出来送人没人要,年轻人不愿意炸,想吃了,买一点即可。

过去炸麻花家家户户冒油烟的场景已成回忆,如今的村子,别说油烟了,炊烟都零零落落。孤单的它们,不知能否记起曾经的热闹,也许,它们并不在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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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4-02-04 16:23

    村里全是上年纪的,年轻人都去城里了,过年也冷冷清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