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十二年后我嫁给了反派大奸臣》
作者:章阿沐
简介:
十六岁的卢宴珠有着明艳的容貌,出众的家世,自幼深受父母兄长疼爱,更有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侯府公子顺理成章得成为了她的未婚夫。
那时候的卢宴珠是皇宫里的公主都艳羡的姑娘。
一觉醒来,卢宴珠看着镜中容貌憔悴的女人,差点没认出来镜中的人是谁。
形销骨立,病体难支;与家族决裂,与兄长疏远离心;对她一往情深的侯府公子尚了公主,成了地位超然的驸马爷,从此裴郎是路人。
而她也负气另嫁他人,成了未婚夫好兄弟的夫人,渐渐地,卢宴珠发现她这个夫君貌似是个大奸臣……
不过,这些都还不是最严重的问题,谁能告诉她,到底该如何与实际就比她小几岁的亲生儿子相处啊!
时光荏苒因缘际会,十六岁的卢宴珠翻越桑田沧海,替二十八岁的卢宴珠算账撑腰来了。
精彩节选:
霍敬亭刚从兵部衙门回府,张全就迎上来给他报了霍敬松上门的事情,他还没听完,希安堂在大门守着的人就传霍老夫人的口信,叫他务必要去一趟。
听了前情,他猜到母亲应该是被霍敬松气到了,换了官服就先去了希安堂。
因为知道霍老夫人受了点委屈,霍敬亭比平时多了些耐心,他安静听着霍老夫人述说着霍敬松的无耻嘴脸。
他全程没什么情绪起伏,在听到霍昀希对霍江鹏动手时,挑了挑眉:“他打赢了吗?”
霍老夫人不满道:“你不问希哥儿到底是受了什么天大的的委屈,才会对霍江鹏动手,反而问他打赢没有?有你这样做父亲的吗!”
如果霍昀希打赢了,那就是以弱胜强,没辜负他平日所学。要是他先动手还打输了,那就是有勇无谋,活该被人耍得团团转,那课业就得调整。
霍敬亭没觉得他这句有错,不过脑海浮现出前日卢宴珠指责他对霍昀希太过严厉的场景。
他眨了下眼,话到出口又变了说辞:“那霍昀希为什么动手?”
“那孩子不肯说,不管我怎么追问,希哥儿都不愿意告诉我。”霍老夫人心疼说道,然后瞥了霍敬亭一眼,“不用猜都能知道,能让希哥儿冲动成那样,肯定和薄待他的卢氏有关!”
霍敬亭眉心隆起,声音染上不耐:“母亲,霍昀希不是五六岁的孩童了,轻易被外人的话挑动情绪,本来就不应该!这件事和宴珠没有任何关系。”
宴珠这个称呼,刺痛了霍老夫人敏感的神经:“没有任何关系?要不是她冷落希哥儿,待希哥儿不像亲儿子而像仇人一样,外面的人怎么会有机会嘲笑希哥儿?”
“够了,她可曾克扣过霍昀希的饭食?可曾无端责打过霍昀希?这些都没有,她并没有苛待霍昀希。慈母多败儿,霍昀希是未来霍府的继承人,她的做法没有问题。府里也有数不清的下人照顾霍昀希,这样荒谬的话,母亲往后也不要再说了。”霍敬亭神情冷峻,话里带着的说一不二强势。
“是我荒谬,还是你荒谬?”霍老夫人忍到一半还是破了功,她怒不可遏的说道,“霍敬亭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相比于霍老夫人激动的情绪,霍敬亭面上的表情很淡,并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对霍老夫人的话无动于衷。
他端起茶盏,平静得啜了一口。
“为了维护卢宴珠,你连自己亲儿子的感受都不顾,黑白颠倒到了这种地步!”霍老夫人痛心疾首的说道,卢宴珠到底给她儿子灌了什么迷魂药,既然开了头,她今天就索性把话说开了,“你以为你这样做了,她卢宴珠就会领情吗?”
“不会的,她从来没把你放在眼里,所以才会对自己儿子都那么冷待。霍敬亭你聪明一世,怎么会看不出来她的心思呢?”霍老夫人一脸嫌恶,有些话涉及到男人的尊严,她顾忌着霍敬亭的心情,也没把话说透,“她从来没把自己当做霍家人,今天她还在希安堂大放厥词,说得话都是--你们霍家,还瞧不起霍家的门楣,把霍家的名声清誉说得不堪一击。”
霍敬亭的眉心抽搐一下,他平静地把茶杯放下:“母亲,霍敬松的事情我会处理,你不必动怒。卢宴珠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她的颜面,就是我的颜面,有些话母亲慎言。她对我,对霍家有大恩,还请母亲多包容宽待她。”
卢宴珠就是对他有天大的恩情,这么多年霍敬亭也早都还完了。
而且在霍老夫人看来根本就不是什么大恩,不就是卢宴珠下嫁到霍家吗?
可那时候卢宴珠也就家世比敬亭好,一个未婚夫移情别恋被逼得退婚的弃妇,她儿子不计前嫌的娶她,她应该知足感恩才对!
只是这些话谁都能说,唯独她不能说,她为了娘家,一手促成了儿子低娶的婚约,却被周家羞辱背叛。
如果卢宴珠对霍敬亭不算有恩,那周家对霍敬亭就只能是有仇了。
霍老夫人被戳中软肋,气焰顿时委顿下来,虽然霍敬亭的语气公事公办,但她知道这是动了真火。
自从霍太傅去世后,霍老夫人就不太会在霍敬亭面前摆母亲的架子,等霍敬亭走上仕途后,她有时对霍敬亭甚至有些畏惧。
她有心想让霍敬亭处置了卢宴珠,此刻也不敢火上浇油,再多说什么了。
“茶也喝完了,儿子就先行告退了。”
说完,霍敬亭大步走出希安堂。
张全在希安堂不远处候着,就等着给霍敬亭禀告没说完的事情。
见二爷冷着脸带着杀伐戾气走了过来,张全心都凉了半截,以二爷现在的心情,要是听到夫人出府的遭遇,怕不是要杀人。
他家二爷和其他用笔的文官不一样,他虽然是通过科举入仕,但也是带过兵剿过匪,握笔的手杀人也同样利落。所以二爷才会升的那么快,还能坐上兵部侍郎的位置。
普通人根本没办法承受二爷的杀伐之气,所以府中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害怕二爷。
只除了一个人是例外,那就是夫人。
想到那群突然出现又身份成谜的人,张全表情难看,虽然没查到任何证据,但在京城之中,能养得起这样的好手, 故意把霍府的人与夫人隔开,又不求财又不求色,本身就是一种指向了。
想起二爷离京前的那场风暴,不知道夫人的特殊还能持续多久。
“二爷,属下继续给您汇报表小姐的事情,还有夫人今日出府也遇到些情况。”张全跟在霍敬亭身后,接上先前被打断的禀告。事关紧要,他不敢有一丝一毫拖延。
“先说周茗烟的事情。”霍敬亭冷酷道。
张全松了口气,把霍昀希约着周茗烟见面,周茗烟派人去徐家刺探消息的事情始末都说了出来。
“虎父无犬子,大少爷这次表现着实令人惊艳,竟然能逼得表小姐乱了阵脚。有大少爷的动作做掩饰,我们的行为也能隐蔽了些。”张全小心吹捧道。
“不是他。”霍敬亭的步子慢了下来,没有进一步解释,“派人给徐家再添一把火,人只有没退路时才会放手一搏。还是一样,做好护卫,以他们的安全为先。”
“是。”张全领命,然后平铺直叙继续道,“还有一件事情是夫人今日出府时,遇到了一群身份不明的人,夫人平安无事,那群人并未伤害夫人,只是把我们的人和夫人隔开了一刻钟。”
霍敬亭停下脚步,他的声音严寒无比:“为什么有人总这么寡廉鲜耻?!”
覆水难收、破镜难圆,裴驸马为什么就不能接受现实,非要觊觎他的妻子呢!
霍敬亭眼里闪过狠色,如果卢宴珠看到这样的场景一定会非常震惊,霍敬亭的神情看不出半点对昔日好友的情谊,反而是想要置对方于死地的毒辣。
“张全,你说一刻钟的时间能说多少句话?”霍敬亭问,难怪卢宴珠会说他霍府名声浅薄,原来是见了声名在外的山中高士。
张全冷汗都要冒出来了:“夫人应该对此事并不知情,也并未见到其他人露面。”
“呵,他连这都为她考虑到了,真是贴心呀。”为了他夫人的清誉,连面都没露,还真是深情呀。
霍敬亭一脚踢在了回廊梁柱上,半人粗的梁柱上出现几道裂痕。
破镜是难圆,那忘记所有痛苦记忆,没有伤痕的镜子,是不是就会轻易和好?
不管卢宴珠的失忆,是不是上天给他们这对天定姻缘安排得重修旧好的机会。
他霍敬亭不许!
就算是天意,也不能夺走他的人。
“以后夫人出府,保护的人手增加一倍。这样的事情,决不允许出现第二次了!”霍敬亭语气森冷。
张全庆幸刚才那脚不是落在他身上,逃过一劫的他,连忙领命。
然后就看到霍敬亭的脚步,分明是往清辉院的方向去了。
卢宴珠拿着纸笔正在苦思冥想,她写了一行字,又重新揉成团扔掉。
霍敬亭紧抿着唇,携着风霜怒气踏进清辉院时,看到得就是卢宴珠临窗凝眉细思的模样。
金色的阳光洒在她尖尖的下巴上,苍白如玉的肌肤被镀上暖色,额上新生的碎发黑绒绒的,随着她的动作在晃,像是雏鸟的小爪子在上面轻轻的挠。
卢宴珠还是很瘦,但不似之前瘦得如同一把冰冷锋利的匕首,现在像是一株花树,看着只有伶仃的枝干,但却充满了蓬勃鲜活的生命力,仿佛只要春天来到,清瘦的枝条上将会长满花朵。
霍敬亭下意识放缓了脚步,不想惊扰这样来之不易的美好。
听到声响,卢宴珠仰着脸,语气自然招呼道:“你来了?你等我一会儿,我有话对你说,先让我把字写完。”
说着又低下头,提笔在宣纸上写字。
这不是他熟悉的卢宴珠,也不是他熟悉相处方式,满腔的怒意,像是被抽走木柴的火堆,没有了可以燃烧的土壤。
但明面上的火没了,更深的情绪如同潜藏在地底的熔岩,蓄势待发。
霍敬亭走到卢宴珠身前:“你在写什么?”
卢宴珠警惕的遮住纸上的内容:“你不准看。”
听到前几个字时,霍敬亭条件反射般拧眉,什么内容竟然不准他看,是写给裴子顾的吗?
“这是我写给小昀希的悄悄话,只有他一个人能看!”
霍敬亭的手伸到一半就僵住了,写给霍昀希的?
卢宴珠双手一扑按住霍敬亭的手背上,她的眼神充满谴责:“霍二爷,原来你是那种会偷看孩子信件的父母!”
她的语气中有浓重到刻意的惋惜,仿佛错看了霍敬亭一般。
“我不是。”当卢宴珠温软的手压上来那刻,霍敬亭仿佛生出了两重心跳,近,好近,她漂亮的桃花眼瞪成了圆形,仿佛只要他一低头,他的睫毛就能吻上她的睫毛。
而她竟然没躲,眼眸里坦荡干净,没有红尘颠倒后的怨与恨。
太近了,自从离开青萤县后,他与卢宴珠从未靠得这样近过。
“卢宴珠,我不会偷看你写给霍昀希的信件。”明明是来兴师问罪的,几句话后,竟是霍敬亭先解释起来。
霍敬亭把视线移到一边,收回覆在宣纸上的手,握成拳背在身后。
“对嘛,这才有做父亲的样子。”卢宴珠满意颔首,她一面把纸张折好盖住上面的内容,一面解释,“有些话我不方便当面和昀希说,才想到用书信的方式写下来。如果被其他人事先看了,就不诚心了。”
她一向都是遇强则强,霍敬亭不再凶神恶煞,退步解释,她也就礼尚往来,说出她的考量。
在卢宴珠看来只是寻常的一句对话,霍敬亭过了好半晌,才鼻音浓重得嗯了一声。
“卢宴珠,往后你心里怎么想,都像这样告诉我,好吗?”霍敬亭的喉头有些滞涩,或许是被卢宴珠的直白坦然感染,他艰难得对卢宴珠提了要求。
“真的可以吗?”卢宴珠眼睛一亮,充满期待。
霍敬亭毫不犹豫的点了头:“当然。”
“那我可就直说了,”卢宴珠脸颊气鼓,完全没有拐弯抹角,“你娘欺负我,她今天竟然要罚我跪!”
没有任何修饰,也没有故作委屈,她清澈的眼眸就看向霍敬亭,既在观察霍敬亭的反应,也是在等霍敬亭给她一个说法。
是霍敬亭告诉她,她是霍家的主母,会护着她。
她被欺负了,满腔委屈,肯定要找人告状,可现在父母兄长都不在身边,找来找去,唯独霍敬亭是最好的告状人选。
欺负她的人又是霍敬亭的母亲,正好借由这件事,试一试霍敬亭对她的重视程度。
所以就算今天霍敬亭不来找她,她也会主动去找霍敬亭。
这个方法卢宴珠用得驾轻就熟,还曾经因为她试探出父母比起哥哥更重视疼爱她,而偷偷乐了好些天。
霍敬亭一眼就看出了卢宴珠的小心机,可他一点都不厌烦,反而觉得可爱。
“不管是你谁让你受委屈,我都会为你撑腰。”霍敬亭表明了态度,“不过你先告诉我,母亲为什么要罚你跪?”
卢宴珠对霍敬亭的反应还算满意,她胆子也大了起来,抱怨道:“我好心把霍敬松打发走,她不夸我就算了,还质问我为什么要出府!真是奇奇怪怪,好像我出府是什么见不得的事一样。我娘亲都没这样限制我,还想让我跪一个时辰,没门,我才没那么傻!”
“母亲让你跪一个时辰?”霍敬亭语气微沉,怒意散去,他彻底冷静下来。现在回头一想,先前在希安堂发生的一切都像是刻意设计,根本不是口不择言,母亲是对卢宴珠不满,才故意拿那些话来激怒他。
母亲她一直知道,他心里最介怀的是什么。
只要他压着火气去找了卢宴珠,以卢宴珠急躁的性子,他们势必会吵得天翻地覆,最后闹得无法收场。
霍敬亭闭了闭眼,霍老夫人算计他他并不意外,可是她不该拿裴子顾的事情来刺激他。
这是他心中的逆鳞,万一他情绪失控,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那他必定悔恨终生。
“对啊,我在家里都没受过这么重的处罚。”卢宴珠委屈巴巴说道,“我还以为霍府主母多风光,结果还不如我在家里自在。我不管,你要为我做主。”
卢宴珠前半句话的水分太重,但霍敬亭没舍得戳穿,卢宴珠在向他寻求帮助,她在向他撒娇。
察觉到这点,他负在身后的手指因激动而在轻颤。
一叶障目,他真是太蠢了!
谁规定了机缘出现,就一定是为了裴子顾的天定姻缘?
他见过幼时的卢宴珠,他认识卢宴珠的时候,并不比裴子顾认识卢宴珠的时间短!
十六岁的卢宴珠不知情爱心窍未开,如果她终会为一个人心动,为什么这个让她动心的人,就不能是他?
这一次他并没有比裴子顾晚一步,也不再是当初与永宁侯府公子有着云泥之别的罪臣犯眷。
不论是什么原因让卢宴珠的心智记忆回到了十六岁,从今日起,都是他与卢宴珠上拜天地、下敬祖宗婚姻的机遇!
霍敬亭勘破了内心的迷障,看向卢宴珠的眼神带着浓烈的情绪:“你说得没错,霍府主母必然要比卢府小姐更随心所欲,这是最基本的要求,不然我有何颜面娶你。这件事情我会替你出气的。”
卢宴珠觑着霍敬亭深黑如墨的眼眸,她怎么觉得霍敬亭比刚进屋时,更加可怕了呢?
“她毕竟是你母亲,你身为人子夹在中间也很难办。看在你的面子上,这次就算了。”毕竟她没真跪,卢宴珠不想把事情闹大,也没想过霍敬亭真替她出头,“如果有下一次我肯定不会客气,你记得今天的话,可不能偏心你母亲。”
她想要得从头到尾都是这个,她和霍老夫人的矛盾过了明路,之后她动起手来,霍敬亭只要不偏帮他母亲就够了。
霍敬亭含笑不语,他要偏心,也只会偏心卢宴珠而已。
卢宴珠只当霍敬亭是答应了,这么容易就告状成功,她看霍敬亭也更顺眼了几分,虽然比起她父兄对她还有差距,不过作为与她没有血缘的男子,他的表现也可圈可点了。
卢宴珠对霍敬亭也多了些信任,她没有上茶送客,任由霍敬亭在屋内坐着,而她重新展开刚写了一行的纸张,续上笔墨,继续写信。
霍敬亭没有窥探卢宴珠书信内容,而是低声吩咐下人去他书房拿笔墨。
他坐在屋内里另一张方桌前,也开始动笔。
卢宴珠把心中所想都倾注在笔尖,所以她神情专注投入,一次都没抬头,也没注意霍敬亭的目光不时就落在她的身上。
终于写好了,卢宴珠伸了个懒腰,小心把信件收好。
见霍敬亭也在写写画画,她好奇凑上去。
霍敬亭移开作画的手臂,大大方方让她看。
卢宴珠撅了撅嘴,霍敬亭表现得大方,实际上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卢宴珠也不扭捏,光明正大得拿起来细看。
霍敬亭在纸上画了一只小鸟,他没用水彩,整幅画只用了深浅不一的徽墨,了了几笔就把一只小鸟勾勒得极为传神。
明明只有清水调出来的黑白两色,但画中正在用爪子挠头的小鸟儿,却让人无端相信它必然是一只羽毛鲜亮格外漂亮的小鸟。
“原来你会画画,还画得这样好。”卢宴珠真心赞叹道。
“不是我画得好,是她生得好。”霍敬亭答。
卢宴珠探头望向窗外,想看看到底是哪只小鸟生得这样灵性。
可惜窗外只有发了新芽的老树,并没有鸟儿的踪影。
“你之后会给小鸟上色吗?”卢宴珠问道,“添上颜色,肯定会更好看。”
霍敬亭微微摇头:“不上色了,她已经足够漂亮了。”说完,他提笔写上落款,完成了最后的步骤。
“小山居士?”卢宴珠跟着念了出来,“霍敬亭你的字号也取得太敷衍了,住在小山居,就号小山居士,根本没用心去想。”
没用心吗?霍敬亭轻轻笑了笑,并没有反驳。
原本剑拔弩张的情景,在卢宴珠三言两语下,气氛莫名就走向了温馨和睦。
霍敬亭一直没走,晚间又泰然自若的留宿在了清辉院。
卢宴珠不明白霍敬亭为什么非要和她挤一床睡,但鉴于上次霍敬亭端茶递水的良好表现,卢宴珠也没直接拒绝,反正她的床足够大。
不过想到黄老怪给出治疗方案之一——再生一个孩子,卢宴珠打了一个寒颤,她还是悄悄把一双崭新的绣鞋藏在了枕头下。
卢宴珠稍稍侧头看向霍敬亭熟睡的侧脸,她有些苦恼,上次霍敬亭说了绣鞋是拦不住小娃娃的,要是霍敬亭习惯了找她睡觉该怎么办呀?
之前她是为了霍昀希不想生孩子,现在就算不为小昀希,为了自己的小命,她也坚决不会再生小娃娃了!她受不了那种疼。
还有十二年后的她,真得是因为生小昀希难产,又得了一碰小昀希就痛的怪病,才会疏远小昀希的吗?
虽然这也解释得通,在那样的剧痛下,亲身经历过的卢宴珠能理解她的做法,但卢宴珠还是觉得不太对劲。
她是怕痛,怕吃苦,有时还很娇气,但她还是认为十二年后的自己比她想象得坚韧,她不信自己会做出这种选择。
在杂乱无章的思绪中,卢宴珠的呼吸变轻,渐渐睡熟了过去。
没一会儿,她身侧的霍敬亭睁开眼,神色清明。
他伸手向卢宴珠的枕头探去,摸出一双鞋后,他无奈轻笑,到底是谁教她的这个方法:“真是的,也不怕膈着脑袋。”
他把绣鞋扔在床下,为卢宴珠掩好被角后,他隔着锦被牢牢把卢宴珠抱在怀里,如同巨蟒贪婪得缠着自己的宝物,一旦有人要得他怀中珍宝的主意,他必定会露出狰狞的獠牙与毒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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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里张全听到下人来报二爷让人来取笔墨时,他就大吃一惊,二爷去清辉院前是有多生气,他是最清楚不过。
府里的工匠还补着回廊上的梁柱呢。
他都做好了,夫人被禁足清辉院又要再换一批人的准备,谁知道清辉院今日竟然一片祥和,连一句高声的话都没有传出来。
更离奇的是,二爷平时公务不离身,在府中不是议事就是在批阅文书,他叫人送到清辉院竟然不是邸报奏章,而是作画用得纸笔。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二爷竟然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他之前竟然还以为夫人会失去这份特殊了,没想到在二爷那样盛怒的情况,夫人都能把二爷安抚好,让二爷留宿在清辉院。
是他太小看夫人了,夫人果然就是夫人,怪不得这么多年府中都没有进一个女人,往后他对待夫人一定要更上心才是。
今天希安堂也有人专门打探着清辉院的消息。
霍敬亭走后,霍老夫人就一直等着清辉院那边闹起来,毕竟这样的场景在过去发生过无数次了。
卢宴珠与霍敬亭的关系本来就岌岌可危,只是她儿子一直下不了最后的决心,那就由她来推他一把。
相信裴子顾这记猛药,能让霍敬亭彻底死心。
为此,她晚上还多用了半碗饭。
结果她等来的消息却是霍敬亭留宿在了清辉院!
霍老夫人急火攻心,直接气晕了过去。
霍老夫人本想让霍敬亭与卢宴珠彻底反目,没想到弄巧成拙,反而让霍敬亭几乎是日日都要去清辉院坐一坐歇一歇,看着倒像是夫妻恩爱阴阳相谐。
接二连三的的动怒,让年事已高的霍老夫人直接病倒了。
这个消息,卢宴珠听下人提了一嘴,也没放在心上。
她可想不到霍老夫人是因为她才会病倒的,不过就算知道了,她也理解不了。
毕竟她这个被霍老夫人呵斥处罚的人,都没有生病,反而身体越来越好。霍老夫人要是因为没惩罚到她就病倒了,只能说她的心也太窄了。
只把霍老夫人当做讨厌的外人,卢宴珠压根没想过去侍疾,丫鬟下人也没不识趣得多嘴。
卢宴珠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与霍昀希和好上,每天都去明镜院和小书房去堵霍昀希。
霍昀希像是缩回壳子里河蚌,躲避卢宴珠的态度异常坚决,除了请安外,别得一个字都不会对卢宴珠多说。
不过,霍昀希的态度并没有逼退卢宴珠,她依旧乐此不疲天天都去找霍昀希。
今天送一盒点心,在霍昀希板着小脸给她请安时,不死心用手指戳了戳她觊觎良久的脸颊,比她想象中还要柔软。
然后就把自己痛得龇牙咧嘴,在霍昀希抬起头,用圆溜溜的眼睛疑惑看向她时,她又一脸若无其事的把手藏在身后。
逗弄的动作成功把霍昀希的脸气成青蛙。
明天又一大早等在霍昀希去书房的小道上,睡眼朦胧得对霍昀希说:“小昀希早啊,今天夫人送你去上学吧。”
说完也不管霍昀希冷淡的反应,自顾自就决定跟在霍昀希身后。
没走了两步,霍昀希听到身后传来的哈欠声,他转过身,一板一眼道:“夫人,小书房就在前院,离明镜院只有一刻钟的路程,我并不需要人相送。”
“小昀希要是觉得这段路不够长,我也可以送你去族学。”正好让族学那群人看看,她家小昀希才不是没有娘亲疼爱的小可怜。
“我不需要。”霍昀希倔强得扭过头,他才不在意无关紧要之人的看法,“夫人你回去吧。”
抗拒的态度很明显。
卢宴珠伸出戴着兔皮手套的手,轻柔得落在霍昀希头上:“我明白了,我等会儿就回去。如果哪天小昀希想让我送你上学,再和我说,我从小就很喜欢和人结伴去上学的感觉,昀希也可以尝试一下。”
感受到头顶温柔到小心翼翼的动作,霍昀希眼神茫然,有些不知所措,等他想躲开时,卢宴珠已经把手收回了。
不痛,竟然真的不痛。
卢宴珠嘴角的笑意更大了些,她开心对着霍昀希挥挥手:“好好念书,”本来想说谁欺负他了,一定要告诉她,但想到霍昀希上课就只有他一个人,她就改为了,“要是先生对你不好,你要告诉我。”
果然除了让她疼外,还是有其他办法的。
长痛短痛,她选择不痛!
清辉院,是夜。
与府中人推测得夜夜笙歌不同,霍敬亭与卢宴珠独处时,格外清心寡欲孜孜不怠。
卢宴珠拿着兔皮手套,正在翻看一本织物大全,她已经试出来只要隔绝她与霍昀希的直接接触,疼痛就不会出现。
但是兔皮手套还是太厚了,春日戴都不太方便,更不要说夏天了。
她在书籍上翻找有没有又轻薄透气,又能定型做手套的料子。
霍敬亭见卢宴珠翻了好几本书,依然紧锁眉头,淡淡出声道:“你不是写了封信给那小子吗?你只需把信给他,我保证他肯定不会再闹别扭了。”
“你都不知道我写了什么,就这么肯定?”卢宴珠语带怀疑。
“结果都是一样。”不管卢宴珠写得言辞恳切也好,插科打诨也罢,重要的从来不是内容,而是这个重视他的行为,“听说你早上还要送霍昀希去上学?早点哄好他,你也不用辛苦早起了。”
最近府中发生得事情,霍敬亭都有所耳闻。
“就比平时早起了一点点,一点都不辛苦。”她原本每日也会早起锻炼身体,只是霍昀希上学的时间格外早罢了,再说她还可以回屋继续休息,谈不上辛苦,“而且我还不能把信给小昀希,现在还不是时候。”
霍敬亭视线落兔皮手套上,随意道:“多久才是恰当的时候?等做好合适的手套吗?前几日,你是不是找黄老怪看病了?”
卢宴珠的心漏了一拍,明明她什么都没告诉霍敬亭,怎么他像是全部都猜到了呢?
“你先别管我的手套了,你答应做得蛐蛐笼你做好了吗?”卢宴珠扔下手套,像个监工一样走到霍敬亭的桌案前,检阅工作成果。
之所以霍敬亭能时常待在清辉院,全亏了他的一双好手。
原本的蛐蛐笼坏了没法修好,卢宴珠带了回来,打算比照着亲手做一个补给霍昀希,相信霍昀希肯定会更喜欢。
不过等卢宴珠真对着内置机关的蛐蛐笼残件时,她发现自己根本无从下手,好在霍敬亭出来解围说他能复刻。
看霍敬亭平时对霍昀希不苟言笑的样子,卢宴珠一猜他肯定也没送过小昀希小礼物。
由父母两人亲手为孩子制作的小玩意,没有比这更好更有意义的礼物了。
于是霍敬亭,霍二爷每天上朝下值后,先去书房处理完公务,之后又会到清辉院点卯上工,拿笔的手握上刻刀,对着木料雕刻,完全是宵衣旰食、夙兴夜寐。
面对这样辛苦的霍敬亭,卢宴珠再没良心,也说不出让当完木匠的霍敬亭深夜去别得院子睡觉。
一次两次,次次霍敬亭都非常规矩,多一个人一起睡觉,好像也没什么不同,卢宴珠渐渐也就习惯,那双绣鞋也被她压箱底了。
“已经做好底座了。”霍敬亭并没有追问,他把两个安装好齿轮的底座摆放在卢宴珠面前。
卢宴珠试拧了下发条,底盘竟真能转动:“动了,动了!竟然真能动起来了。霍敬亭你真得好厉害,写字好看,画画好看,连抽空做得小玩意都和街上卖得一模一样,不对,是比外面卖得还更精巧!”
霍敬亭轻咳一声,手抵在唇边,掩住他上翘的唇线:“还好,勉强能看而已。”
卢宴珠听霍敬亭还在谦虚,又是一顿猛夸,每个词都不带重样,而是字字句句都透着股真诚,能直夸到人的心坎里。
霍敬亭没想到卢宴珠的夸赞也同样让人难以招架,他耳廓微红,低沉的嗓音缓缓道:“你不是说要我们两人亲手给霍昀希做礼物吗?来,用细豪笔在底座上写下你的名字。”
“你怎么做了两个底座?两个都要写吗?”卢宴珠好奇问。
“我第一次做,怕失手,多备一个以防万一。”霍敬亭毫不心虚的答,“两个都要写。”
卢宴珠并没有怀疑,极为认真的写上自己的名字。
她写完后,霍敬亭拿起其中一个,在卢宴珠的旁边添上了一行字——庆令九年四月十八,卢宴珠、霍敬亭,赠爱子昀希。
“卢宴珠”“霍敬亭”是挨在一起单独成行,可能是“愛”字笔画太复杂,第一笔气势重了,有失水准外,其他字都筋骨遒劲笔力飘逸。
“如何?” 见卢宴珠视线一直落在上面,霍敬亭问道。
她写得三个字在霍敬亭字迹的对比下相形见绌,她也没资格挑剔这一点小瑕疵,于是拍手称赞道:“完美!”
霍敬亭失笑,难怪卢宴珠会是卢家的掌上明珠,没有人会讨厌这样明媚讨喜的人。
他看向那个犹豫了一瞬的爱字上,他笑着应和:“确实完美。”
听他应下赞美,卢宴珠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这才对嘛。”
霍敬亭顿时也明白为什么卢父卢母如此疼爱她的情况下,她还会受那么多惩罚。
看她现在挑衅而不自知的讨打模样,就不觉得奇怪了。
“你怎么就收笔了,另一个不写了吗?”卢宴珠出声提醒道。
霍敬亭顿了下,言简意赅道:“手疼,累了,写不动了。”
卢宴珠犹疑的目光落在他的手腕上:“累到一行字都写不了了吗?”
霍敬亭颔首,他面容成熟冷峻,自带让人信服的气质。
卢宴珠压下怀疑,贴心问:“你手疼的话,要不要我给你按一按?”名义上是他们两人送给霍昀希的礼物,其实她就提了个名字,她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霍敬亭深沉浓稠的视线落在卢宴珠细白的掌心,似在考量。
卢宴珠怕霍敬亭不信:“我经常给我爹娘按,他们都夸我按摩舒服。”
霍敬亭用力闭上眼,指腹压在太阳穴了:“不用,你别招我了。”
卢宴珠一脸茫然,她一片好心,怎么就是在招他了?
“蛐蛐笼剩余的部位,我明日就能做好。”霍敬亭没做解释,“已经不早了,你把药喝了,就歇息吧。你要真想感谢我,就快把身体养好吧。”
入睡前,卢宴珠还在想,霍敬亭也不一直都是锱铢必较的,只要她养好身体就是对他的回报,能说出这样的话,其实他人还怪好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