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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阳光透过窗台,姜沫的侧脸在光线下隐隐绰绰,五官朦胧,却出奇的好看。
枯燥的讲课内容让她听的犯困,双眸微阖,素颜干净清冷。
微风拂过,乌黑的发丝随风飘舞,睁开眼的一瞬,宛若神女从光芒中慢慢降落凡间。
不少人侧目回眸,钱思思偷偷用手机拍下这一幕,发到了立北的校论坛上。
配上文字:我宣布,这是我的新女神……
帖子刚发出去,就引得不少人转发。
“这是哪个仙女?咱们立北什么时候多了这号人物?”
“太美了吧!好惊世骇俗的颜值!”
“弱弱说一句,虽然看不清脸,但直觉比清研校花好看。”
一小时过去,这张照片已经在立北封神,被社区管理层直接放入首页。
姜沫还不知道自己在学校社区出了名,一下课便往校外走。
原本以为来接自己的是霍家的司机,所以在车上看到霍砚庭时,姜沫微微有些惊讶。
男人微闭着双眼,修长的脖颈后仰,喉结凸起,短发细碎张扬贴在耳廓,五官凌厉立体。
像是古希腊最完美的雕塑。
性感而迷人。
听到动静,男人缓缓掀开眼皮,“你打算站到什么时候。”
闻言,姜沫挑了挑眉,走到另外一侧上了车。
两个人还是保持着最疏远和礼貌的间距。
姜沫发觉,霍砚庭这个人不能张嘴,一张嘴,美感全破坏了。
行至一半,姜沫皱眉道:“这是往姜家去的路。”
“……”霍砚庭嗓音很沉:“嗯,今天是回门日。”
回门日?
她都不在意这些,没想到霍砚庭倒是挺在意。
见姜沫半天没有吱声,霍砚庭不由得拧眉。
转念一想,她在山里长大,本就没人教她这些,不知道也难免。
沉默片刻后,他出言解释:“婚后第三日新婚夫妇一同回娘家是京城的规矩。”
姜沫奇怪的看他一眼。
他在解释什么?自己看上去很像蠢到连回门都不知道了吗……
司机险些一个急刹,面露惊愕。
这是他们家那寡言少语平常多说一个字仿佛都会死的少爷?
他居然会给夫人解释哎!
司机欣慰一笑,在心里早已嗑生嗑死。
姜沫正出神,面前忽然多出一只手。
手腕处白色衬衫袖口微微卷起,露出苍劲有力的手腕,手掌十分宽大,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薄肌下的青色血管隐隐若现。
拇指和食指随意并拢。
中间是一部智能手机。
随后低沉淡冷的声线响起:
“自己扫。”
姜沫视线还停留在那双手上,闻言,抬了抬眸,眼底似有不解:“扫什么?”
霍砚庭眉心一拧:“微信。”
姜沫又低头,果然看见亮起的屏幕里是一张放大的二维码。
她摇了摇头:“我没微信。”
“?”
姜沫和别人联络用的是她自己做的一款软件,确实没有微信。
霍砚庭却当她是不想给,眉宇间戾气重了几分,但他也没有强人所难的爱好。
手臂收回,并未说什么。
姜沫慢悠悠地瞥了眼一旁的男人,问:“你要陪我回门?”
空气凝滞了几秒,霍砚庭从鼻尖溢出一声:“嗯。”
姜沫眸色深了深,坐正:“谢谢。”
霍砚庭垂眸看她,忽而嗤笑了声。
姜沫挑眉:“你笑什么?”
霍砚庭:“看不出来你还会说谢谢而已。”
“……”
姜沫头一回有些无语,懒得再搭理对方。
离姜家还有十公里左右时,霍砚庭的手机响了。
姜沫视线穿梭在车窗外流水一般的风景里,耳畔是男人略微低沉的嗓音。
“小暖偷跑出去了?你们连个人都看不住吗!”
没说两句便挂了,姜沫适时回头。
霍砚庭皱眉道:“今天不能陪你回姜家了,我有事要处理。”
不知为什么,面对少女平淡了然的黑色眸子,他竟意外的产生几分解释的念头,一瞬之后,还是把那莫名奇妙的念头压了下去,只说了两个字:“很急。”
姜沫原本也不需要他陪,答应的很爽快:“好的。”
霍砚庭睨了她一眼,吩咐司机:“把夫人送到姜家。”
听他电话里的语气,姜沫能猜出来对方的事应该很紧急,便“贴心”道:“前面路口靠边停车就行,我自己走回去。”
司机陷入两难:“少爷,夫人,这我到底是继续开还是停车啊?”
“停车。”
“开。”
司机:“……”
霍砚庭冷声道:“继续开。”
姜沫:“……”
车子一路开到距离姜家不远处的路口。
霍砚庭看向正在开车门的姜沫:“晚上我来接你。”
姜沫下车的动作一顿,眼神怪异:“霍砚庭。”
“怎么?”
“你没忘了我们只是合约夫妻吧?”姜沫提醒道:“没必要这么尽职尽力。”
男人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冷了下去,她还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把人又得罪了。
就听对方冷笑一声:“姜小姐难道不知道做戏要做全吗?”
原来是做戏。
怪不得。
姜沫放下心来,虽然没指望霍砚庭真来接,但也配合道:“抱歉,我不知道在姜家面前做戏,是我的问题。”
霍砚庭“啪”地一下合上车门:“开车。”
姜沫盯着一排车尾气。
年纪轻轻火气就这么大,难怪失眠呢。
姜沫摇了摇头,转过身往前走,五分钟后站在姜家大门口。
和第一次不同,今天有管家和两名佣人专门守在门口等候。
管家朝姜沫身后看了看,不信邪地左顾右盼,确定真的只有姜沫一个人后,原先恭维堆笑的脸登时就变了。
他直起腰,斜了一眼姜沫,冷嘲:“今天是回门日,姑爷都不陪小姐一块回来呢,这抢过去的婚姻啊,就是不靠谱!”
姜家的佣人都是看人下菜碟,见管家对姜沫这副态度,两人顿时也抬高了下巴看她。
“抢?”姜沫站在门口,目光发冷:“如果冯管家分不清谁流着姜家的血,谁又是真正的野种,不如我来教教你?”
对方就站在门口,明明身后是一片阳光,冯管家对上那双眼睛,却觉得通体生寒。
他瑟缩了下,第一次正眼望向这位从山里刚被接回姜家的千金,无论是眉骨还是气质和老爷夫人没一处相像的,偏偏她说的是对的。
只有姜沫身上流着的才是姜家的血。
冯管家脸色变了变,正欲开口,旁边的佣人戳了一下他:“冯管家,你搭理她干啥啊,在这个家,老爷夫人还有少爷认的只有姜瑶,她身上流着姜家的血又怎么样,还不是个不受重视的!”
对啊,他为什么要怕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
姜瑶才是他看着长大的,姜瑶才是这个家的公主,她姜沫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和瑶小姐比!
冯管家眉头一横,想到今天里头哭的委屈的姜瑶,索性拦在门前,不让她进去:“您还是在门口等着吧,我先去和老爷说一声。”
姜沫唇角冷冷勾起。
她还是第一次见回自己家还得得到应允的。
她不喜欢惹事,但不代表她怕事。
更何况她姜沫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忍这个字。
姜沫凉凉地斜睨他一眼,活动了一下左腿,猛地一脚朝铁门踹了过去。
玄铁制成的大门发出巨大的声响,这声音直接把别墅内安置的报警器全部鸣笛。
冯管家目瞪口呆地看着被踹的弯曲损坏的大门,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看到始作俑者径直进屋。
姜松从屋子里出来就看到倒在地上的铁门,脑门一黑,震怒的看向院内站的笔直的姜沫:“你又在做什么!”
姜沫声线平淡,没什么起伏:“既然门没什么用,那就别要了。”
姜松怒目圆瞪,后面跟出来的柳琴急忙给他顺气:“老爷,当心血压!”
冯管家见状不对,赶紧上前和姜松解释,说是解释实则是把锅全甩在姜沫身上。
“姜沫!你想把这个家拆了吗!”姜松太阳穴突突直跳。
今天本来是个高兴的日子,姜家投资了一个人工智能的项目,只要姜瑶能被付教授收为学生,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能为这个项目带来多少公信力。
眼下这个紧要关头,姜瑶居然晕过去了,事后回来就哭个不停。
姜松心里正烦躁着,姜沫倒好,送枪口上来了,他正愁没地方撒气呢!
他让人把之前的藤条拿来,吃过上次的亏,这次姜松吩咐人上前把姜沫架住。
姜沫冷眼看着那几名看上去就不经打的佣人围过来,很轻地叹了声气。
随即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速度极快地出招,几秒钟的时间,那些人全被打翻在地上,痛不欲生的惨叫。
冯管家吓得连连后退,姜沫扫他一眼,没有多余的废话,一脚踹在他的胸口。
冯管家当即倒地,不省人事。
柳琴和姜松哪里见过这个场面,呆在原地半天没动。
显然是被吓住了。
姜沫越过他们进屋,看到姜瑶捂着嘴巴躲在门后,看到她进来就像是看到鬼一样,脸上全是惊恐的表情,吓得哭出声来。
姜沫视线从她脸上掠过,“你爸快被气死了,还不出去表孝心?”
姜瑶:“……”
她这是故意来气自己的吗!
原先恐惧的眼神转为憎恨,她死死盯着姜沫,先前那些温柔的伪装消失不见,一把攥住姜沫的手腕:“是你让沈岑问的对不对?”
“什么?”姜沫垂眸看向她抓着自己的手指,甩开了。
她力道大,姜瑶被甩的没站稳,差点摔倒,面具彻底撕开:“你才刚转校怎么会认识沈知知?姜沫,你就是故意的,故意交好沈知知好借着她的关系让她哥在校庆上给我难堪!”
姜沫惊异于姜瑶的脑回路,又觉得有些可笑,语调微扬:“别人的东西就这么好吗?”
姜瑶指尖蜷缩,目眦欲裂:“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姜沫神色冷淡:“撒一个谎就需要无数个谎去圆,希望你能一直圆下去。”
姜瑶受够了自己歇斯底里,而对方却永远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那双眼睛里是施舍,是不屑。
这种眼神深深的刺痛了她。
姜沫尖叫道:“你这个乡巴佬!你懂什么!你……”
姜沫眼神轻轻一扫,姜瑶后面的话楞是没敢往下说,她是真怕姜沫,怕她对自己动手。
姜瑶咬着牙,不敢骂不敢打,硬生生把气往下咽。
姜松和柳琴走进来,见到这副画面,以为是姜沫又在欺负姜瑶,当下脸就板起来,准备斥责她。
姜沫在他们开口之前,先出声道:“什么时候吃饭。”
姜松简直不敢相信都这个时候了,她居然还想着吃饭,气的血压又飚上来了:“你这个逆子!连瑶瑶半点乖巧都没有!你连门都敢踹,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既然你不想要这个家,那以后就别进这个家门了!”
姜沫头都没回,自顾自走到餐桌前坐下:“这里是我家,回不回不是您说了算。”
“你!”姜松还想发火,被柳琴拉住,她叹了声气劝道:“算了,说到底还是因为这些年流落在外没人教,性子养的野了点,以后慢慢教吧,都是一家人,别整天弄的鸡飞狗跳的。”
柳琴说完又把哭泣的姜瑶拉到身边,柔声细语的安慰:“瑶瑶,你别跟你姐姐计较,你样样都比她强,她难免心生妒忌,但不管怎么说,你们两都是姐妹,互相包容一点。”
姜瑶哭的梨花带雨,闻言轻轻点头,“我知道的妈妈,毕竟她才是您真正的女儿,而且我相信今天在校庆上姐姐不是故意要小岑总为难我的。”
柳琴欣慰又心疼地揉了揉姜瑶的头发:“还是瑶瑶懂事,唉。”
这声叹息,无疑是在说为什么偏偏流着姜家血脉的是姜沫不是姜瑶。
姜松也不想再吵下去,让保姆把饭菜全都端上桌,坐到了主位。
柳琴和姜瑶挨着坐在他两侧,姜沫坐在最远的位置上。
席间柳琴对姜瑶无微不至,她记得姜瑶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忌口又是什么,到了姜沫这儿,就只有寥寥一句:“想吃什么自己夹,别客气。”
姜沫自然不会客气,她从来不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亲情淡薄,好在她原本也没指望,因此失望也不算多大。
姜松见饭吃的差不多了,终于切入正题,“你和霍砚庭的婚讯打算什么时候公开。”
姜沫用纸巾擦了擦唇,“没打算公开。”
姜松顿时皱眉:“证都领了为什么还不公开?你回去和砚庭商量个时间,越早越好。”
柳琴接过话茬:“我找人算过,下月初一是个好日子,就在那天公开吧?”
姜瑶味同嚼蜡,眸底满是不甘和怨毒。
本来这桩婚事就应该是她的!就这么便宜了姜沫这个村妇!
姜沫抬眸,平静地说:“您如果想借我和霍家联姻来吹动姜氏海外公司上市的股价,那您就自己和他说。”
姜松怒而摔筷:“你什么意思!”
姜沫起身,双眸直视姜松:“意思就是,我没空管你们的闲事。”
柳琴蹙眉,不悦道:“姜沫,别忘了你也是姜家的一份子。”
姜沫微微一笑:“那您现在立个遗嘱?把家产给我这个女儿留一份?”
一提家产,姜瑶立马慌了:“妈……”
姜松气的拍桌:“我们还没死呢!这就惦记上姜家的财产了!果然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姜沫耳朵被吵得生疼,比起姜家,她宁愿跟那座冰山待在一起。
起码天热,自动降温。
她实在不想继续待在这里,转身要走,耳边风声刮过。
姜沫敏锐回眸,那是一个水晶制成的烟灰缸,正飞速朝她脑袋的方向扔过来。
伴随着的还有姜松那句:“你这个不孝子!”
姜沫眼中闪过冷光,刚要侧身躲过,身体突然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后脑勺被人用掌心护住,她的脸颊被迫贴在男人稍显硬挺的胸口,呼吸交错,热气从外到里,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凭空滋生一样。
耳畔是男人略微低沉带点暗哑的声音。
“岳父这是做什么?”
姜沫被他搂得很紧,她能感受到那双大掌轻抚过她的耳廓。
他在给自己检查伤势……
这个认知让姜沫莫名一震。
她生出疑惑。
霍砚庭……会担心她有没有受伤?
似乎不太可能。
确定她没有受伤后,霍砚庭松开怀抱,不动声色的将右手放进裤兜里,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不知道的还以为岳父在家里做什么极限运动呢。”
姜松气还没消,但在霍砚庭面前,他只能挤出一抹笑:“砚庭,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霍砚庭没有跟姜松叙旧的打算,他把姜沫拉到身后,冷眼扫过众人:“姜沫是我霍砚庭的老婆,也是霍家的夫人,我希望姜家牢记这一点,再有下次,后果自负。”
姜家在京城根基不小,但和霍家仍旧差了一大截。
霍家是真正的豪门望族。
而霍家如今的掌权人是霍砚庭。
这也是为什么姜松和柳琴虽然没能把姜瑶嫁过去,但得知姜沫已经和霍砚庭领证后,也没有太大的反对。
不管是姜沫还是姜瑶,嫁过去的只要是姜家的女儿就行,这对姜氏企业后续的发展合作百利无一害。
姜松原本就打算在今天借势提出公开姜霍两家联姻的事,以此推高姜氏股价,助力海外上市。
结果姜沫竟然敢违抗他这个父亲!
气急之下姜松顺手抄起一旁的烟灰缸朝姜沫的后脑勺扔了过去,没想到被霍砚庭撞上这一幕。
但不管怎么说,霍砚庭如今是他姜松的女婿,这层辈分在这,他相信对方不会这点面子都不卖。
姜松压下心底的怒气,笑脸相迎:“刚才是我冲动了,不该动手。不过这孩子之前没人管,性子养的太野了,既然现在回了姜家,该立的规矩还是得立。”
霍砚庭很高,居高临下看人的时候自带一股凌人的气势,语调也冷,显得他整个人就有些不近人情。
“她在我霍家,不需要什么规矩。”
姜松一噎,蠕动着嘴唇半天说不出话。
霍砚庭眼睑微垂,淡声道:“走吧,回家。”
姜沫楞了下,木讷的点头:“哦。”
当真跟在霍砚庭身后走了。
姜瑶双拳紧握,咬牙切齿地瞪着姜沫的背影,眼中的嫉妒都快遮掩不住。—
院外,佣人正将那扇被踢坏的铁门往外搬。
霍砚庭扫了一眼,皱眉道:“上一次回姜家,也闹这么大动静吗。”
姜沫:“嗯。”
“他们待你不好?”霍砚庭剑眉拧的更深了。
走到车前,姜沫停住脚步,抬头看他:“本来也没什么感情。”
说完便拉开车门,正要坐进去,面前突然探过来一张放大的脸。
姜沫下意识屏息后仰,定定的看着面前如同洋娃娃般精致的少女。
对方同样也在好奇地打量着她。
两人对视半天没有说话,姜沫从车里退出来,望向霍砚庭。
她没问车里的女孩是谁,而是说:“我要坐前面吗?”
“随你。”霍砚庭扔下两个字,转身进了驾驶位。
姜沫又看了女孩一眼,最终决定坐在副驾驶上,转身的一瞬错过了少女一闪而过的落寞的神情。
车子匀速前进,车内很安静,没人说话。
姜沫从后视镜里看到,女孩一直低着头摆弄手里复杂的魔方,一声不吭。
所以没陪自己回门是因为去找这个女孩了?
那找到了怎么没送回去?
姜沫想起霍砚庭临走前说晚上会来接她,蓦地一怔。
竟然真的来了……
出神间,衣角似乎被人拉了一下,姜沫低头,顺着那双苍白瘦削的手看过去,望进一双琥珀色的眼睛。
干净,毫无杂质,甚至有些天真。
出于礼貌,姜沫主动问:“有事吗?”
听到声音,霍砚庭侧过眸,在看到女孩抓着姜沫衣角的手时,眸色一深。
姜沫并未察觉霍砚庭神色之间的变化,她低头看了看那双瘦骨嶙峋的手,眉心微微一动。
这是常年营养不良导致的。
少女嗫喏着唇,那双天真无邪的眼睛就这么一直盯着姜沫,也不说话。
姜沫试探性地又问了一句还是没得到回应后,只好抬头看向霍砚庭。
霍砚庭幽深的目光投向姜沫:“她想和你说话。”
姜沫问出心中的疑惑:“那她?”
“自闭症。”霍砚庭平静地道。
姜沫楞了楞,自闭症一般都是基因突变导致大脑思维缺失,常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有严重的社交障碍。怪不得她一直盯着自己却不开口。
姜沫温和地笑了笑,她鲜少会笑,但笑起来嘴角两边有浅浅的梨涡,明媚如阳光。
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去靠近。
“姐……姐姐……”
少女忽然开口了。
嗓音很稚嫩,结结巴巴,那双眼睛始终没离开姜沫的脸。
姜沫浅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摇摇头,坐回原位,又开始玩手里的魔方。
“霍小暖。”霍砚庭启唇。
“嗯?”
霍砚庭睨她一眼:“她叫霍小暖。”
“哦。”姜沫应了声。
原来这少女就是霍家那位常年待在疗养院里的孙女。
之前调查霍家资料时,她见过霍小暖的名字。
霍砚庭同父同母的妹妹,母亲在生她时难产而死,之后不知什么原因,在六岁时被霍家送到城郊的疗养院,一住就是十年。
姜沫没多问,霍家的事同她也没多大关系。
正欲闭目养神,耳畔男人的声音再度响起。
“她很少主动跟人接触,连疗养院一直照顾她的护士也是花了三年多的时间才能跟她偶尔交流。”顿了顿,霍砚庭说:“你是她第一个愿意主动开口说话的人。”
姜沫眼眸微抬,有些诧异。
自己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魅力了?
不过患有自闭症的人肯与人交流确实是一件好事。
想了想,姜沫说道:“为什么要把她放在疗养院?”
自闭症的话,难道不是放在家人面前,多与人交流更好一些吗?
放在疗养院里,纵然有再好的环境和资源,也很难对她的病情有所改善吧。
车窗外风声呼啸而过,霍砚庭沉默一瞬,说:“待在霍家只会加重她的病情。”
似乎不愿意解释太多,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姜沫也没有追问。
到壑园时,天色将晚,夕阳映红了半边天空,夺目炫彩。
姜沫先行下车,顺手帮后座的霍小暖拉开车门。
少女抱着魔方,怯生生地看她,一直没有动作。
直到霍砚庭走近,弯腰朝她伸手:“小暖,下车了。”
男人嗓音很低,带着平日里从未有过的温柔。
姜沫眉梢微挑,侧过身让出位置。
霍小暖握住霍砚庭的掌心,乖顺地下了车。
姜沫跟在后面。
进屋后,姜沫倒了杯水递给霍小暖:“喝吗?”
霍小暖盯着她看了几秒才伸手接过来,“温度。”
霍砚庭接过水杯,重新倒了一杯:“她不喝温水。”
“抱歉。”姜沫道。
她发现,在霍小暖身上,霍砚庭这个哥哥事无巨细,确实称职。
霍砚庭沉声道:“小暖今晚在这里休息,明天一早我会把她送去疗养院。”
姜沫对这个倒不是很在意,毕竟这是霍砚庭的家,尤其霍小暖还是霍砚庭的亲妹。
“好的。”姜沫说:“那我先上楼了?”
她还有一些事要处理。
“嗯。”
姜沫旋即转身,准备上楼。
“饿,暖暖饿。”霍小暖突然出声。
霍砚庭皱了皱眉,他本身就不习惯人多,所以壑园的佣人早就被他遣散了,这个点叫霍家的厨师现做送来也来不及。
他只能道:“你要吃什么,哥哥给你做。”
霍小暖咬了咬唇,报出一大长串的菜名。
霍砚庭冷声打断:“家里没多余的食材,吃泡面吧。”
“不要!”霍小暖突然蹲下去,捂着脑袋尖叫,情绪似乎不受控制起来,不停地重复不要两个字。
霍砚庭显然对此早已习惯,语气沉哑,带有一丝警告:“小暖,不要耍赖。”
霍小暖充耳不闻,把魔方重重的摔在地上,“不要!不要哥哥!”
“霍小暖!”霍砚庭语气重了些。
“你跟一个孩子喊什么。”姜沫看不过去插嘴。
霍砚庭额头青筋隐隐直跳,做出妥协:“我让霍家的厨师做好送过来。”
姜沫走到霍小暖面前,蹲下身,轻轻拍打霍小暖的背,嗓音轻柔:“姐姐给你做打卤面好吗?”
霍小暖在这样温柔的拍打中情绪慢慢平静下来,缓缓抬起脸看着姜沫,轻轻点头:“好。”
姜沫微微笑了:“那暖暖要和姐姐一起做吗?”
霍小暖又点了点头。
姜沫唇角笑容加深,语气狡黠:“那暖暖要自己跟过来哦。”
她说完便起身往厨房走,霍小暖竟然真的乖乖站起来伸手拽着姜沫的衣角跟在后面。
目睹这一幕的霍砚庭双眸微眯。
霍小暖什么时候这么好搞了?
盯着那抹纤细的背影,霍砚庭冷冷一笑。
平常对他就是一副闲人勿近的模样,对着霍小暖笑容倒是多。
手机振动,霍砚庭剑眉微拧,去了书房。
电话那边恭敬地说道:“霍总,您让我调查的资料已经查到了。”
“说。”
“夫人这些年的确一直待在昆仑山上,期间每年会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下山化缘,我们查了夫人的行踪轨迹,没有异常。至于夫人的医术,这确实没查到夫人师从哪位名家,不过在夫人居住的卧室里找到不少医书。”
电话那边的人顿了顿,继续道:“不过有一点比较奇怪的是……我们查不到夫人12岁以前的生活轨迹。”
霍砚庭眸色幽沉:“12岁以前?”
“是的,不过夫人自小就生活在山里,可能是12岁以前没有出过山,那里毕竟是深山老林,如果……”
“继续查。”
“是,霍总。”
厨房里,姜沫在切配菜,说让霍小暖帮忙,其实也不过就是洗洗菜。
然而姜沫没想到的是,对方连洗菜都不会。
姜沫怕她弄湿衣服,只好放下刀,弯腰帮她把袖口挽起来。
霍小暖眨巴着眼睛,任由姜沫动作。
打卤面做法简单,只需要把各种配菜放在一起煮好,最后放在面条里就行。
清理干净厨房后,姜沫一手端着面,一手拉着霍小暖出来,迎面正好撞上刚从书房出来的霍砚庭。
四目相对,姜沫顿了下,试探问:“你应该吃过了吧?”
霍砚庭:“……”
他往她身后看去,确定厨房没有多余的一份后,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姜沫猜出他没吃,把面放在桌子上,招呼霍小暖坐过来。
做的时候他不说,她也懒得再做一份。
索性装作不知道。
霍小暖乖乖坐过去,小口小口的嗦着面,她吃相很文静,没有一点声音。
姜沫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你先吃,吃完把碗扔给你哥去洗,姐姐先回房间了。”
本来就没吃晚饭这会正饿着肚子的霍砚庭闻言一脸黑线。
他没得吃就算了,还得当苦工?
霍小暖立马放下筷子,拉住姜沫的手指,摇了摇头。
面前放大的一张娃娃脸实在太过精致可爱,姜沫没忍住轻轻捏了捏,“你吃完饭可以来找我。”
霍小暖点了点头,松开手继续吃面了。
霍砚庭余光瞥见她上楼,啪地一下拉开椅子在霍小暖身边坐下。
修长的指尖点了点桌子,“小暖。”
霍小暖头都没抬,把椅子和碗往另外一边挪了挪。
霍砚庭:“……”
楼上。
姜沫关上门,转动手中的戒指,给万斯年打了电话。
万斯年远在大洋彼岸,看清那串独一无二的号码时,还以为是自己老眼昏花了。
他把手机举得远了点,朝一旁的年轻男人道:“小猫咪,来帮哥看看,这是K吗?”
年轻男人板着一张俊脸,表情冷酷:“老大,我叫黑猫,不叫小猫咪。”
万斯年嘴角叼着烟,敷衍地说:“行行行,赶紧帮我看看。”
黑猫不苟言笑的脸上闪过一丝无语,他瞥了一眼,“是她。”
“啧。”万斯年取下烟蒂,霸道张扬的眉眼微微上挑,带着几分轻佻的弧度:“稀奇,八百年联系不到的人居然主动给老子打电话了。”
黑猫站在一边,懒得搭理自家跟神经病一样的老大。
万斯年装腔作势的等到铃声响了一半才慢悠悠地接起:“哟,稀客啊,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姜沫顿了顿,说道:“我需要一些草药种子,现在不方便收集,你想办法帮我弄来。”
那头沉默两秒,传来一声冷哼:“老子就知道你无事不登三宝殿,我现在在F州,离华国十万八千里,怎么去给你找那劳什子草药?你当我孙悟空呢,一个筋斗就能翻过去是吧!”
姜沫极为耐心地听完他发的牢骚,然后平静开口:“作为交换条件,我帮你重新加护一下总部网络。”
万斯年低骂了一声,旋即认命道:“找,等着。”
姜沫:“越快越好。”
万斯年扔了烟蒂,抬脚狠狠碾过:“老子上辈子欠你的!”
姜沫将戒指拿远了些,不明白这种平等的交易,万斯年发什么火。
等万斯年吐槽完,她才继续问:“小狸和黑猫回去了吗?”
万斯年斜睨了旁边的年轻男人一眼,瞥见对方素日里八分不动的那张脸上出现了一丝类似喜悦的神色,一闪而过,快的难以捕捉。
他哼道:“小狸还在东南亚那边,她碰到了点麻烦,被另外一帮人缠住了。”
“谁?”
“不知道。”万斯年皱眉道:“只知道对方是华国人,一直在暗中调查你,不过你的身份是SSS保密级别,他们想查到难如登天。”
连万斯年都查不出具体身份的人,估计对方很难对付。
姜沫若有所思道:“小狸还小……”
“不小了,都18了。”万斯年打断她:“早该出去磨一磨性子了,这次我让黑猫先回来了,让她自己好好历练历练。对了,黑猫就在我旁边,你要跟他说话吗?”
黑猫立即绷直了身体。
姜沫摇头:“不了,回去就行。”
她刚想挂断电话,又听万斯年问:
“你师父让你找的人找到了吗?”
姜沫:“没有,只知道她在京城,按照年纪推断目前应该在上大学,剩下的不清楚,消息太少了。”
万斯年本来想帮忙,后来一想连姜沫都找不到的人他估计也没很难找到,也就作罢了。
“所以你去上学就是为了找人?”万斯年问。
姜沫:“一半。”
万斯年没再问下去,姜沫要找的人实在太过虚无缥缈,加之过去这么多年,仅凭她师父临终前给的那点信息,如同大海捞针。
“扣扣”
门外响起敲门声。
姜沫挂断电话,起身拉开房门。
霍小暖抱着她的魔方拘谨地站在门口,眼睛一直盯着姜沫,观察她的反应。
姜沫见是她,微微一笑,侧身让开位置:“吃完了?”
霍小暖点点头,走进来站在拐角,似乎是想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姜沫还有事要处理,便道:“姐姐送你一个玩具,你在一边玩,等姐姐处理完事再陪你好吗?”
听到姜沫不能陪自己玩,霍小暖眼里肉眼可见的失望,但她还是努努嘴,很小声地回答:“好。”
姜沫越看霍小暖越喜欢,她实在是太乖了,如果师父的孩子还在世,应当和霍小暖一个年纪吧。
想起师父,姜沫眸色黯淡了些。
“姐姐不开心吗?”
姜沫一怔,抬眸望向霍小暖,确定是她刚在说话后有些意外:“你……你不结巴了?”
霍小暖抿了抿唇,只是摇头,又不吱声了。
姜沫也觉得自己这问题过于傻了,霍小暖只是自闭症,并不是五感有问题。
她走到衣柜前把自己随身携带的木箱拿了出来,从里面摸出一个木头制成的精巧的“玩具”递给霍小暖:“会玩吗?”
霍小暖的目光完全被“玩具”吸引,眼里隐隐闪过兴奋,她开心地接过“玩具”,开始四处摆弄。
姜沫见她玩的开心,便放心处理自己的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姜沫终于弄完总部的网络,抬手揉了揉酸软的眼睛,余光却瞥见霍小暖坐在墙角抱着木头“玩具”打量着自己。
姜沫倏然一楞,眸底诧异万分。
那“玩具”已然被解开。
姜沫低头看了一眼墙上钟表,仅仅才过去半个小时……
这个鲁班锁是她自己做的,里面机关复杂,不光运用了空间原理,还有几何数独。
就连黑猫都用了两个小时才破解。
而霍小暖仅仅用了半个小时就解开了。
姜沫难掩心中的惊异和意外。
霍小暖在空间几何和数学上拥有这么高的天赋,霍砚庭知道吗?
这样的天才就这么被关在疗养院,姜沫不免觉得惋惜。
“姐……姐姐,好玩。”霍小暖开心地说:“还想玩。”
姜沫随身带的东西不多,玩具也就这么一个,思索片刻道:“现在没有了,等我有时间再给你做几个。”
霍小暖乖巧地点了点头。
姜沫拉起霍小暖的手,带她去客房。
等安顿好霍小暖,再收拾好自己,已经将近九点,姜沫冥想了片刻便睡下了。
翌日一早,天还没亮,姜沫就醒了。
她准备好三人份的早餐,刚打算上楼去叫霍小暖,就看到她抱着洋娃娃慢吞吞的下楼。
姜沫招了招手:“去洗漱一下来吃早饭。”
霍小暖站在原地,很久没动。
恍惚间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但又无法从思想上跳脱出来去仔细回忆这一幕。
她的记忆好像囚在一座牢笼里,连她自己都没办法窥探。
是因为自己的病吗?
霍小暖皱眉想。
她从记事起就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她不喜欢吵闹,也不喜欢人群,在她的眼里,只有两种人。
哥哥和别人。
她的世界是没有颜色的。
但姜沫不一样。
姜沫是彩色的。
霍小暖慢慢走近姜沫,这是一种下意识的亲近,“哥哥呢?”
姜沫抬眸看了一眼楼上主卧的位置,挑了挑眉道:“应该还在睡吧。”
霍小暖却摇头:“哥哥睡不着。”
姜沫没想到她居然知道霍砚庭有失眠症,琢磨了下说:“那你去叫他?”
霍小暖继续摇头:“早上的哥哥,可怕。”
“……”
这意思是她不愿意去。
姜沫无所谓道:“那我们先吃。”
霍小暖情绪忽然高涨起来,看上去有点急切:“不行,不行的,要和哥哥一起,暖暖要和哥哥一起!”
姜沫沉默一瞬,第一次向人妥协:“我去叫。”
楼上。
姜沫站在主卧门口,轻微地蹙眉。
上次站在这里时,两人还闹了些不愉快。
如果不是霍小暖,她压根不会管霍砚庭死活。
他吃不吃早饭和她有什么关系?
姜沫很想转身就走,想到霍小暖还是忍住了,抬手敲了敲门。
等了半天也没有回音,她只好开口叫他:“霍砚庭。”
还是没反应。
姜沫又叫了一遍:“霍砚庭。”
许是这次声音大了些,里面终于传来动静,片刻后,门被人从里面打开,霍砚庭站在门后,手上还保持着开门的姿势。
“有事?”
他个子太高了,即便姜沫不算矮,仍旧要抬头才能看清他的五官。
男人眼下一片青黑,昔日凌厉的眉眼满是疲惫,一看便是昨夜没休息好。
“吃早饭。”姜沫简短道。
霍砚庭揉了揉眉,声线低哑:“嗯。”
姜沫没再跟他废话,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转身就下楼。
霍砚庭洗漱完去到客厅时,姜沫和霍小暖正在吃着早饭。
姜沫细心地给霍小暖把鸡蛋的皮剥了递给她,霍小暖笑眯眯的接过来放进嘴里咬一口。
这个画面竟莫名的和谐。
霍砚庭站在楼梯口,沉然地望着这一幕。
他印象中,霍小暖吃饭从没这么乖过,她也很少笑,终日沉默寡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就连他这个哥哥,也是花了三年多的时间,才让她逐渐信自己。
霍小暖似乎很喜欢姜沫。
这个认知让霍砚庭心底隐隐有些不快。
一个是他妹妹,一个是他老婆。
两个人一副跟他不熟的样子,自己在这家里反倒像个外人了。
呵。
霍砚庭大踏步走过去,拉开姜沫旁边的椅子坐下。
习惯性的问:“我的早饭呢?”
姜沫闻言,抬眸睨了他一眼,心道这人是在霍家被伺候惯了吧?
她淡淡道:“在锅里,要吃自己盛。”
“……”霍砚庭黑着脸站起来走去厨房,当看到一锅白粥时,眼角青筋一跳。
这女人怎么每天不是粥就是面?
饭后,姜沫要去刷碗,霍小暖一把拉住她,小声说:“哥哥,哥哥刷!”
姜沫一怔,下意识抬头去看霍砚庭,却见对方脸色虽然看上去很差,但还是起身收拾碗筷。
不用干活,姜沫乐得轻松,当即坐下,“那就麻烦你哥哥了。”
霍砚庭眼皮微掀,看了一眼穿着家居服的姜沫和霍小暖,皱眉道:“去换衣服。”
姜沫今天没打算出门,并不觉得自己这身衣服有什么不妥:“不去。”
霍砚庭吸了口气,显然已经隐忍到极限:“如果你打算未来每天的食物都是白粥和面条的话,那你就别换了。”
姜沫诧异抬眼,思索片刻,牵起霍小暖的手直接往楼上走。
虽然自己在吃上面没什么要求,
但如果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都吃同样的东西,她还是有点受不了的。
以前在山里,师父知道她吃腻了,会偶尔给她换换菜品。
自从师父走后,她已经接连吃了快一个月的白粥和面条了。
倒不是她不想做,而是她不会。
厨艺这件事对于姜沫来说比她学数学难多了,就连这白粥面条也是她在一年多的试错中才牢牢记住比列公式的。
听霍砚庭的语气,应当是要去趟超市购买食材?
可是他一个电话就可以解决的事,为什么还要亲自去?
姜沫不解,但她也没有多想。
刚刚犹豫的时间只是在思考,壑园往后多一个厨师在家里,对她生活造成的影响以及吃食上哪个比重更轻。
转念一想,自己都和霍砚庭结婚了,家里多一个人和多两个人也没什么区别,便果断选择了换衣服出门。
壑园这边,霍砚庭也是刚搬过来,里面不像霍家,陈放着一堆霍小暖的日常起居用品,这里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姜沫从自己的箱子里拿出没穿过的T恤和牛仔裤,又随手给自己拿了一套。
转头问霍小暖:“需要帮忙吗?”
霍小暖摇摇头,接过衣服自己乖乖穿好。
换上白T的霍小暖,看上去年纪显得更小了,衬得那张脸过分苍白。
这两天姜沫已经发现了,霍小暖饭量很小,吃几口就放下筷子,也就昨天晚上的面条她多吃了些。
今天早上她只吃了一个鸡蛋和两口白粥。
长此以往,难怪这么瘦弱。
姜沫换好衣服带着霍小暖下楼,霍砚庭已经收拾好厨房坐在沙发上等了。
见两人下楼,他起身:“走吧。”
姜沫和霍小暖跟在他身后往外走。
超市很近,路程距离壑园只有五公里,姜沫怕霍小暖走丢,手上的力度紧了些。
姜沫跟在霍砚庭后面,看他一路买过去,堆满了整整三个购物车。
她抿了抿唇,到底没忍住出声道:“咱们只有三个人,你买这么多吃的完吗?”
霍砚庭将手里的东西继续往推车里放:“一周的。”
姜沫咋舌,一周也吃不完吧……
她把一些明显吃不了会坏的东西放了回去。
霍砚庭站定,嗤了声:“看不出来,你还挺会过日子的。”
这话没什么起伏,但姜沫就是能感觉出来对方是故意调侃。
她说道:“我不喜欢浪费。”
三人相貌惹眼,这会停在走道中央,吸引不少目光。
霍小暖瑟缩着肩膀,紧紧抱住姜沫的手臂,身体开始发抖,嘴里碎碎念道:“不喜欢……暖暖不喜欢……”
霍砚庭本意是觉得她和姜沫亲近,也愿意多说话,便想带她来一些人多的场合试试。
没想到霍小暖依然会出现应激反应。
霍砚庭神色微沉,未等他开口,姜沫便拉过霍小暖,把她护在怀里,蹙眉道:“你还有要买的吗?”
“调味料。”
“那我先带她出去,等会在停车场等
你。”
霍砚庭将钥匙递给她:“嗯。”
姜沫接过钥匙,揽住霍小暖的腰尽量避开人群多的地方往出口走。
不远处,有人正盯着她们。
……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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