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穷凶极恶地屠杀，英勇不屈地反抗——记小柴惨案始末

一九四二年八月以后，日寇大江部队集中优势兵力，对河间全境展开了大规模“扫荡”。在扫荡中，它们野蛮地实行“烧光、抢光、杀光”的三光政策，铁蹄所到之处，无数青年妇女惨遭摧残和蹂躏，无数平民百姓遭到杀戮和伤害，造成了“无村不带孝，处处闻哭声”的惨状。

日寇在进行军事围剿的同时，还加紧建立碉堡群，成立伪政权，开挖封锁沟，修建公路网,实行“强化治安”。从一九四二年下半年到一九四三年春，河间境内就新建岗楼五十二个，加上原有的十五个，共有六十七个。它们还穷凶极恶地把岗楼之间影响瞭望与射击的树木、房屋一律削平，使人们随便站在哪个村庄，都同时可以看到几个岗楼。

但是，日寇的疯狂扫荡和严密封锁，并没有吓倒英雄的河间人民，反而更加激起我抗日军民的巨大仇恨和反抗。小柴村位于河间城南十三公里，京开公路东侧。这个村自一九四〇年三月，就建立了游击组、青抗先等抗日组织，在党的领导下，他们多次出色地完成站岗、破线、骚扰敌人等任务。被誉为“抗日模范村”。

一九四三年一月五日，小柴村武委会主任王西波接到区交通员的通知,立即去石家村开会并接受新任务,要求他们在当天夜间破坏敌人从郭家屯到邵洪店的电线,以骚扰敌人。

小柴村游击组和青抗先的同志们接受任务后，心情激动，他们早就对敌人在疯狂扫荡中犯下的滔天罪行恨之入骨，决心出色地完成任务，给敌人以新的打击。

这天深夜，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们冒着凛冽的寒风出发了，经过紧张地战斗，在鸡叫前就胜利地完成了破线任务。第二天早晨，王西波去区里汇报工作，其他同志也早早地下了炕，组织群众执行上级布置的任务——堵街口，以便于我们的同志在街上行走，不被岗楼上的敌人发现，也可延缓敌人进村时间，有利于我方阻击。

当时分工：部分人去北洼锯树，部分人到各户敛秫秸，到上午十点来钟，堵街口的人们正干的热火朝天的时候，郭家屯岗楼的鬼子和汉奸共二十多人，在外号叫“大王八”的鬼子带领下，突然闯进小柴村。

小柴村堵街口的二十名抗日组织成员和群众发现敌人后已来不及撤走和隐蔽，被敌人赶到村西北龙姑庙大沟北面，到那儿后，敌人把一个老头和两个小孩叫出来让他们在旁边看着。让其余的十七个人排成一队,强迫他们解下裤腰带,提着裤子。然后，大声问:“看见八路军没有。”大家异口同声地回答:“没看见”。外号叫“大王八”的鬼子大怒，高喊:“向后转,向前三步走!”

人们刚站定。鬼子和汉奸就从队伍西头开始用铡刀砍人，第一个砍的是李长顺，一刀下去，脑袋只连着前边一点，血喷了很远。第二个砍的是王焕发,第三个砍的是王焕星，第一刀砍在他脖子上没砍死，凶残的敌人又在他脑袋顶上补了一刀，登时脑浆迸裂。这时队伍乱了，敌人就把他们围起来，用铡刀乱砍，用刺刀乱刺，游击组成员王书兴背上被敌人砍了一铡刀，但他毫不畏惧，大骂鬼子汉奸:“王八盖子们,你们蹦跶不了几天了!”敌人又连砍数刀,王书兴壮烈牺牲。青抗先队长李学志被敌人扎了七刺刀，浑身是血，被死尸压在底下，幸未遇难。敌人以为十七个人已全部被杀死，才带着队伍向邵洪店岗楼方向走去。

日本侵略者一手制造的小柴村惨案，共杀害小柴游击组、青抗先成员和普通群众十人，他们是:李长顺(群众)、王焕发(群众)、王焕星(群众)、王树清(青抗先)、李聚昌(游击组)、王聚(游击组)、王永昌(游击组)、田烟(游击组)、王清希(游击组)、王书兴(游击组)。

重伤四人，他们是:李学志(青抗先)、张歪歪(群众)、李玉普(游击组)、胡广德(群众)。

还有三人在混乱中被压在死人底下没被发现，侥幸脱险。

敌人的血腥屠杀更加激起小柴村人民的极大仇恨，小柴村的游击组和青抗先继续坚持抗日斗争。

一九四三年夏天，他们多次骚扰敌郭家屯、邵洪店岗楼。一九四五年，他们又积极参加了拔除河间城南八里铺敌据点的战斗。

一九四六年，参加屠杀小柴革命同志和群众的汉奸狄国华加入国民党军队后又被我军俘获，公安局将他押至小柴村，召开公判大会，被就地枪决。

参加座谈人:小柴惨案幸存者:李学志。

公判狄国华大会参加者:吴 彬。

金银洲整理

五、东九吉惨案始末

一九四四年四月，我八区区小队副队长杨西庆率领三十多名队员，驻在东九吉村郝家财主大厅。他们的任务是监视西九吉据点的伪军动向，待命围打。

九日下午三点钟左右，一个队员气喘吁吁地跑来向杨西庆报告:“鬼子伪军一百多人，现在东九吉齐村。”杨队长听罢，立刻命令隐蔽埋伏。

这股敌人是十五级据点的，刚从柳洼据点至此。他们稍事休息后，连水都没喝，拉着队伍直奔西九吉据点，当行至东九吉后甸子大坑北沿时，突然“轰”的一声，一颗手榴弹响了，两个鬼子应声倒地。接着又投来一颗，未响。日伪军遭此突然袭击，立刻大乱。一个军官模样的鬼子挥舞着指挥刀“哇啦”“哇啦”怪叫了一阵，霎时，枪声响成一片。打了一阵儿不见我区小队踪影，才停下来。

这时我区小队早钻进地道，转移到齐村。

鬼子既未打着也没抓着我区小队人员，气急败坏，这伙嗜血成性的野兽象疯了一样，胡乱杀起平民百姓来。村民赵雨在房上被一个鬼子看见，刀刺前胸，死在房上。耿三兴逃至大坑西南角，被伪军用刺刀刺死。夏庆和刚走到赵家过道口被一一个鬼子追上去刺刀捅入他的后胸立刻倒在血泊中。郝苦瓜、张高样从西街口一前一后跑出来，他俩绕过大坑向南逃跑，被鬼子和伪军抓住分别挑死在南坑沿和西坑沿。

张福荣的母亲这个朴实善良的老人，被一个伪军抓住拖到大街上，这个伪军为表示对鬼子的忠诚，竟惨无人道的用大砖将她砸死。

日伪军这次报复性屠杀，使东九吉村六名无辜群众惨死在敌人的屠刀下。

这伙残暴的敌人，折腾到太阳还有一树尖子高，才离开东九吉村，直奔西九吉据点，同时还带走被抓群众二十余人

四十一年过去了，弹指一挥间，但日伪军残酷的屠杀至今历历在目，留下了难忘的记忆。（文章写于1985年）

根据赵国兴、张德成、王振华等人讲述

王树斌整理

六、惨绝人寰的禅阁惨案

一九四四年冬，驻河间日伪军在我抗日军民的沉重打击下，被迫收缩兵力，退守在河间城内及公路沿线少数据点。为确保其交通运输的安全，挽救其失败的命运，日军将颜泽部队从献县调来河间，以增强其防卫力量。同时，将原伪军情报队改为“大日本军河间肃宁方面军司令部侦谍队”，由驻河间日军情报主任洛名直接领导，以配合日军对抗日军民进行疯狂的报复和残酷地镇压。

从一九四四年底到四五年四月,日军撤离河间短短的几个月内，日军接连制造多起惨案，他们以搜查八路和抗日干部为名，大肆屠杀无辜平民百姓，敲诈勒索财物，绑架青壮年，强行送往日本国内，禅阁惨案就是其中一例。

禅阁村在河间县以东十公里，村北一公里是沧河公路，这个村抗日斗争情绪一直很高涨，是有名的“抗日模范村”。这个村的游击小组经常在沧河公路袭击敌人运输车辆，配合县区武装伏击外出扫荡之敌，县区武装也常在这里休整隐蔽。因此，禅阁村多次遭敌报复袭击。为了保存自己，消灭敌人，在这个村抗日政权的领导下，不断加强地道村垒建设，堵街口，打通墙，挖地道，修暗堡，村内户户相通，地道纵横交错，地道与村垒相结合，能藏能打，有一定的防卫能力，小股敌人一般不敢轻易进入这个村庄。

一九四五年二月，我县大队参谋左池在家养伤，被敌侦谍队员发现，敌误认为县大队驻在禅阁村。因而在二月八日(旧历腊月二十六日)拂晓，从河间出动日军一个中队，伪军两个中队约三百余人，在颜泽中队长率领下，分路包抄，进入了禅阁村，并沿途从北汪、刘守等村裹胁来一批老百姓。

由于敌人来势凶猛，兵力较大，村内又无县区武装，全村人民未曾抵抗便迅速转入地道隐蔽起来。转入地道后，村干部、自卫队员分片把人们组织在一起，派出警戒人员，利用瞭望孔、暗堡枪眼进行观察。

日伪军进村后，象一群发疯的野兽，分散到全村各处，东窜西撞，拆墙破屋，寻找地道口。十点钟左右，有几个地道口被敌人发现，敌人便向地道内灌水、放烟，企图把人们驱赶出来。但是柴草点着后烟往上冒，不向洞内钻，日伪军又用棉被蘸湿，堵住洞口，这样一来，附近洞口、枪眼、瞭望孔都相继冒烟，一些洞口陆续被敌人发现，洞口打开后，敌人令从外村包抄来的老百姓端灯带路，日伪军下地道分段堵截。驱赶老百姓从地道出来。

正在家养伤的县大队参谋左池，在女青年谭福良、儿童陈士钧配合下，把二十多名妇女、儿童转移到安全地方，用手枪打退了日本兵的两次搜查。正赶在这个村的区干部赵键在地道内带领群众与敌人周旋，当伪侦谍队副班长孙树同在老乡端灯带领下前来搜查时，他利用地道叉口,巧妙地放过老乡，把孙树同活捉。

村北周家街路南一个观察孔被敌人发现，日本兵叫一个伪军把洞口打开往里钻，伪军不敢，日军打了那个伪军两个耳光，并叫人弄来柴草，点火熏烟。日伪军的吵闹被我观察人员周凤羡发现，他立即通知大家向安全地方转移。

还有一些群众，因地道两头被敌切断，无处转移，被敌人驱赶出来。出洞口时，个个搜身检查，任意侮辱打骂。周仲元、单僧因狠狠地瞪了敌人一眼，便被日本兵当场用刺刀挑死。

日寇将人们集中到一个院内,四周房顶上架着机枪,院中间用的箱板、柜板、门板和各种木质工具、用具点燃着熊熊烈火。日寇叫人们脱去上衣，跪成一排。一个日军将一根大车套绳一砍几段，交给几个伪军，叫他们在每一个人后背上狠狠抽打。

抽打过后，便重点拷问。日寇首先从人群中拉出青年于铁成，问他地道内有没有八路。于铁成说没有，便用棍子狠打，锄把粗的棍子接连打断几根，直打得他浑身青肿，鼻口流血，再问他还是说没有，敌人又把他架入火中，烧一会推出来再问，不说再烧，于铁成死不改口，日寇气急败坏，用燃烧的木棍猛击头部，于铁成昏死过去。后被一个姓韩的伪军拖到一个屋内，用破被盖住，才免于一死，事后抬到外村养伤，半年才愈，至今神志仍不清楚。

共产党员魏朋启，生的五大三粗，外号“大囤脚”。在敌人毒打下，他一声不吭，敌人轮流打了一阵，个个汗流夹背。一个伪军说:“你说句软话就放了你。”魏朋启怒斥说:“我是中国人，要有中国人的骨气!”一个日本兵拿起一块烧着火的门板在他背上、腿上擦烫，魏朋启忍受着钻心的疼痛，死不求饶。那个日本兵端起那块门板，跳起来猛拍魏朋启的头部，连拍数下，炭火纷飞，门板粉碎，魏朋启也昏死过去。

杨书业,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心地善良，为人厚道，但对敌人则刚而不屈。敌人问他谁是村干部，谁是抗属，他都守口如瓶。后来，敌人想出惨无人道的办法，把他的裤腰带解开，将烧红的木炭用锨锄到他裤裆里，疼的他死去活来，始终未屈服，最后被日本兵用刺刀刺死。

单忠,生性较愚,人称“傻忠”，敌人打他一下，他骂一句，大打大骂，小打小骂，死不住嘴，最后被日本兵架入火中，活活烧死。

下午四点钟，敌人准备撤走，集合时发现少了侦谍队副班长孙树同。日本情报主任洛名和侦谍队队长朱庆友,派人四处寻找，并叫从外村抓来的老百姓拿着铜锣，铜洗脸盆下地道去敲，以便引导孙树同出来。

洛名令人把给孙树同带路的王兆宣(北汪村人)找来，问他孙树同到哪里去了。王兆宣说不知道。问他地道下有什么情况，王兆宣说没有。正盘问间，孙树同从地道内爬出来，他跑到王兆宣跟前举棍就打。王兆宣说:“我给你带了半天路你为什么还打我?”孙树同说:“你他妈把我交给了八路，我不打死你，算你便宜。”

洛名叫住孙树同，问孙树同哪里去了。孙树同说被八路抓住，交给两个没枪的人看着，他乘其不备，跑了出来(其实是赵键将其抓住后，对他进行了教育，孙树同以假象迷惑了赵键，赵键决定将其释放，令其回去后停止为非作歹，充当我内线，为我提供敌人活动情报，孙树同满口答应)。洛名听说地道内有八路，恶狠狠地说:“良心统统坏了，死了死了的!”令人把带路的刘广真、王老马，丁xx(都不是本村人)与王兆宣一起，令侦谍队就地挑死。侦谍队长朱庆友先令沈士奎挑死王兆宣，沈士奎下不去手，连刺两枪没刺死，洛名大发雷霆。班长张顺义连忙接过沈士奎的枪，一枪把王兆宣挑死，其余三个人也在洛名威逼下，由侦谍队刺死。

日军中队长颜泽，决定改变当天撤走的计划，在这里过夜，继续对禅阁村人民进行屠杀。他令日伪军在村内抓来一些猪，将毒气罐拴在猪尾巴上，拉火后，把猪放进地道里，猪屁股被烧，一直往前钻，顿时，地道内到处毒气弥漫，左池在地道内发现毒气后，立即将地道堵截，使这一部分人免于中毒，赵键、周凤羡、陈仲伟等也组织部分群众转移到安全地方，也没被毒气杀害。

其它地方由于地道结构不能防毒，缺乏经验组织不好等原因，群众东躲西藏，呼叫声、咳嗽声、孩子的哭喊声交织在一起，一片凄惨景象。毒气过后,很多人中毒死亡,死者大部分是老年人和妇女、儿童。据后来统计,全村中毒死的有十八人，他们是:陈士陶夫妇和一个儿子一个儿媳，陈七伦、陈士慧、陈汝洪之妻和一个女儿，陈士凯怀孕的妻子和一个女儿，陈之漫(女)、单庆余的母亲和一个儿子一个弟媳，单之兵、单佼燕(女)、单昆秀(女)、赵占柱。

正当地道内无辜平民百姓遭受毒气杀害的时候，三百多个日伪军在村内肆无忌惮地洗劫群众的财物。钱财、衣物都装入个人腰包，猪羊牲畜、粮食都集中起来，准备拉回河间，村内鸡飞猪叫，乱成一团。日军还强迫一些青年妇女，夜间为他们做饭，给他们捶背，并当众搂搂抱抱，对她们进行侮辱，一个青年妇女不从，日本兵便把她捆在板凳上灌凉水，直至昏迷过去，被日寇轮奸。

夜间，在左池、赵键、周凤羡、陈仲元等组织下，有几部分幸存的人从村西、西北、东北三个方向突围出去。

第二天拂晓，敌人再次进地道搜查，又将一部分幸存者从地道内抓了上来。到十点钟左右，敌人将洗劫的东西，用本村车辆、牲畜全部拉走，运往河间城内。同时绑架走本村青壮年十五人，妇女三人，这些人除魏朋启被烧伤行走不动，被挑死在村南，三个妇女到河间不久放回，另五个人因有病，年老和其它原因在河间、沧州放回外，其余都被送往济南、青岛，准备送到日本。后因航线不通未能送到日本，这些人后来的情况是:陈汝平，在桑园跳车摔伤，到济南后放回;魏朋信到青岛后逃回;陈士亮、肖何、单乃玉死在青岛;单之祥、于青连、周炳臣解放后才返回。单庆友至今下落不明。

在一昼夜的时间里，日寇在禅阁村杀害我无辜平民二十七人，绑架走十七人，打伤、烧伤、中毒致伤不计其数。杀戮过后，村内所剩青壮年无几。当时正处旧年前夕，日寇给人们带来的噩耗完全冲散了节日的喜庆。人们怀着沉痛的心情，从地道内拖出一具具亲人的尸首，用棺材、躺柜、木箱将他们装殓起来，摆满整个街头。禅阁村无人不戴孝，到处闻哭声。由于青壮年人少,加之日伪军不间断地骚扰,这些死难者到正月十五前才抬出去埋葬完。日寇给禅阁村带来的灾难世代难忘，永久地铭记在人民心中。

(参加座谈人:左池，68岁，原县大队参谋;于铁成，58岁，禅阁村人;陈汝其，62岁，禅阁村人;陈汝弟，52岁，禅阁村人;王俊奎，原日伪军侦谍队员;张铁头，原日伪军侦谍队员;沈士奎;原日伪军侦谍队员;魏朋信、陈汝平、周风羡、徐素娥补充了情况。参阅材料，原日伪侦谍队班长张顺义案卷。)（1985年）

李文欣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