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说东平收复前还乡团杀人如麻,仅县衙就挖一亩多地的埋尸大坑

晚上回忆这百年 2024-06-20 14:33:04

抗战胜利后,东平解放,县委机关迁入东平城里(今州城镇)。县委派郑毓汉作为组织委员参加了城区区委会。接着,县委决定重建第七区,又调郑毓汉到七区任抗联主任(后改为“工、农、青、妇联合会”),区委书记李超,区长徐固已到任,三人组成委员会,立即开展工作。

七区百姓的生活来源有二:一是水产,即渔业;二是大、小麦,这是居民的主食,但产量极不稳定。群众普遍性地对土改分田反应冷淡,怕国民党军回来,怕特务土匪横行,对我党也不大相信,大半是受老区土改中过左行动的负面影响,对外来的干部不敢接近。

对新建的七区人民政府来说,还有个迫在眉睫的问题,就是治水防灾,群众对此要求很强烈。自解家河口,沿东平湖南岸,至十里铺一段堤坝称为临黄堤,最东一段,村民称为“坝子”。此堤坝是民国初年所建,意在预防湖水外溢,以免造成堤外灾害。

1938年国民党当局在花园口决黄河大堤,水南灌入淮,湖涸为田。抗战胜利后,国民政府根据政治需要,拟将花园口堵塞,使黄河复归故道入海,东平湖又重新蓄水,此时下游堤防已经历十余年的破坏,如果立即堵塞,下游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会受到巨大威胁。

经人民政府再三交涉,国民政府才给一年时间修复。时间紧,这段堤坝需昼夜抢修。抢修的任务落在七区新的领导班子身上。区委研究后,就将此任务交给郑毓汉。

修堤需要技术指导,很多人推荐了李湘南,他也慨然承诺,吃住都在工地上,具体组织民工将堤夯实,不出漏洞。修堤的经费很困难,只好由人民政府以以工代赈的名义出一部分,李湘南也捐助了一些。

县委从二、三、五等老区抽调了几十名村干、积极分子,培训后派到七区。全区干部分工,郑毓汉和南小区的干部一起驻扎堤子口。

全小区共有十余个行政村,每村都有区干部负责联系。郑毓汉同组长陈子洁,走访了范家洼的一个自然村,村里找不到人,远远看到一人,还没走到跟前,他早已逃回家并将房门紧闭。其他干部的情况也都是如此,都吃了闭门羹。后来发现一蒋姓人家,是一干部的亲戚,便到他家探访,这之后工作才顺利了。

不久,县长马冠群来检查工作。各驻村干部汇报自己的工作后,马说各村都要发现培育群众中的诉苦典型,近日召开一次群众诉苦大会。

开大会这天,马县长亲自主持大会,号召到会群众,有苦的诉苦,有冤的喊冤,包括对日寇汉奸的,贪污盗窃的,地主剥削的和一切感到冤枉的事,都可以在大会上当众诉说,由县长做主。这一鼓动力很强的演说,打动了到会人们的心,各项工作顺利展开。

借着这股强烈的东风,土地改革首先在堤子村展开,把地主藏在佃户家的各种契约和物资从地下起出来,当众烧掉地契和揭贴(借贷凭证),浮财分给佃户。佃户们都有了自己的宅基和土地以及家具财物,最后把埋藏很深的枪支弹药也找出来了,计有三支大枪两支手枪。

工作正紧张,郑毓汉收到凶讯,妻子任氏病故,他急忙回家治丧。

县委得悉,国民党要全面进攻解放区,立即召开县委扩大会议。会议结束,区委书记李超参军得到批准,县委命郑毓汉为区委副书记,主持全区工作,副区长兼公安助理员井庆范为区长,二人工作配合得很好。

1946年冬,我军在徐州至开封一段的陇海线以北地区,与国民党军激战,东平县派出担架队、运粮队支前。七区第一批担架队由区长井庆范带队,第二批后勤队由郑毓汉带队。

完成支前任务后回机关过春节,郑毓汉留机关值班。适值县委书记王玉珍调到地委支援大别山工作时路过七区,他关心地说:“毓汉,你该回家结婚了,现在是一个战争空隙。”郑毓汉遵命回家与李瑞林结婚,三天后回区里工作。

此时,区里正忙着做备战工作,先将妇女和老弱病残人员调离工作岗位,移居黄河西窟窿石地区,那是老根据地,比较安全。

1947年春,国民党大军压境,东自津浦路,西到运河边,拉网式北进。东平县干部带领部分村干部,由县大队保护连夜边打边撤。连长刘西荣身负重伤,隐藏在山洞里,因流血过多而牺牲。敌人企图将我军民围歼在黄河南岸,幸有河北岸老根据地军民的营救,都连夜安全渡过黄河。

七区,因地形地貌的特殊情况,和县直机关无法联系,只能各自为战。县城已被敌占领,南小区和区委失去联系,好在干部大都来自三、五区,就钻过敌人的空隙各自回家隐蔽。中小区离城仅三、五里路,也退到北小区。

此时,北小区的区长徐固,已调用民船载运公粮过了黄河,只有郑毓汉和井庆范二人,会同其他干部在湖中渔船上隐蔽,以观察敌人动静。

夜晚时分,敌人在岸上向湖中射几枪,渔船四散,郑毓汉二人连夜上岸直奔三区。在后屯遇到组织部长张剑霆,就和张一起行动,井庆范因病回家暂息。

一天,郑毓汉对张剑霆说:“我需要回七区一次,我们的一部分枪支子弹埋藏在后埠子和庄科村,时间一长恐被敌发现,郑毓汉去想法取出来。”张剑霆把他的一支手枪借郑毓汉防身,郑毓汉便一个人连夜奔向七区。

夜深人静,藏枪的人家不开门,家家户户黑灯瞎火。当月亮升起时,郑毓汉远远看到有三个人影,他出村走了二里路,三个人还在尾随。前面有一条小河沟,郑毓汉想,只要趟过沟就没事了,于是向水中迈了一步,立刻就陷在及膝深的泥浆里,用力一拔,一只鞋掉进了污泥。

三个人已距离不远,郑毓汉本想用枪回击,但枪只有三粒子弹,不一定管用。情急之下,郑毓汉顺手将手枪插在污泥里,用一只鞋盖住,慢慢地向三人走去。

这三人,一人穿长袍,空手;二人着短衣,一人拿木棍,一人提砍刀,用布带扎腰,还不时向怀中摸。穿长袍的问他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去干什么?郑毓汉答:“从城东郑家庄来,到北仓找郑庆范,为郑家老林上卖树的事。”又问:“为什么白天不来?”郑毓汉说:“因路不熟,走错了路,到村里已经天黑了。”

几人又问了几句,一个人在他身上摸了摸,向穿袍的人说,“没事,叫他走吧。”过了小河,郑毓汉在给郑姓看陵墓的杨敬范家住了一夜。

天亮时,杨敬范把他送过公路,到了二区地界。王相臣已从黄河北回来,郑毓汉到他那里作了汇报。相臣说:“此事要向万里同志汇报。”郑毓汉见到万里,汇报了以上情况。王相臣说,你先在二区打游击吧,我们很快就要解放东平县城。

不久,国民党军乘汽车逃向济南。我七分区司令何光宇部队在北桥设伏,击毁敌人汽车一辆,缴军用物资一部分。敌人不敢久驻,占城不到一个月,就弃城逃跑了。

全县恢复了工作秩序。东平县委在县城召开县区干部大会,决定在二、三、五区开展土改复查工作,其余四个区以备战、支前、反特等工作为主。七区尚无土改任务,就派人到三区参观学习。

郑毓汉亲眼见到了当时土改复查运动的情况。地委专署派来两名副专员,协助开展土改复查。一位是李明时,坐阵井家仓指导三区的工作。在井家老林里召开了全区的贫雇农代表大会,发动代表们诉苦,以提高阶级觉悟,和地主划清界限,站稳立场,深挖地主浮财,平分土地。他们提出了一些响亮的口号,如“土地还家,合理合法”等,大会就叫做“农民同心翻身大会”。

另一位副专员万丹如到焦家村蹲点,在焦家西老林里开了万人大会,附近村庄的农民,不分老幼,一律参加。会后首先在焦村打开了局面。焦村原来有新老两个农会,老农会多是老会员、老党员,主张先斗地主、恶霸;新农会主张先斗一个富裕中农,然后再斗地主。老农会人多,在深挖地主焦兰洲的浮财时,发现了一张“黑名单”,群众叫“变天账”。名单上有几十名老村干部、积极分子及党员的姓名。这下给老农会抓住了把柄,激起了仇恨,过左的行为发生了,就在这个万人大会上村民们将地主焦兰洲交由政府执行枪决。

1947年夏,东平县城第二次被敌占领,七区沦为敌战区。区干部大部分是三、五区人,暂分散回本村工作,其余会同北小区的区村干部和民兵合计约20人,组成武工队,转入二三区一带活动。

有一次得到情报,城内还乡团出动抢粮,已达须城,七区武工队便配合三区区队,准备出击。七区武工队驻守后屯东北小山头,山顶有石墙作掩体。敌人出须城东门向后屯一带进发时,鸣枪示威,武工队居高临下,向敌人猛烈还击,还乡团不敢前进,逃回须城。

在三区活动虽然较安全,但离七区较远,武工队便又活动到二区,和张剑霆率领的二区区队一起活动,目标又太大。一天晚上,在张剑霆的率领下,到湖边一个村捉拿一个逃亡地主(据说已参加还乡团)扑了个空。

七区武工队乘机找来两条渔业船,由民兵和北小区的干部划到湖中心土山。这样在本区活动就方便了,夜间乘船到村里向村干部积极分子了解敌情,弄点给养,天亮回到安全地带。有时还驶到湖西岸活动。期间还镇压了两名通敌分子,北小区成了以我为主的游击区。

当年8月至11月,东平城各区发生了什么变化,杨敬范在七区并不清楚。敌人二次弃城逃跑后,他才了解到城东是一片大战场,敌我双方展开了一场犬牙交错的大运动战和阵地战。东平县大队在民兵配合下四战四捷,在大清河20里长的战线上阻击敌人,立下大功,受到军分区的表扬。另外,花篮店战斗、丁家坞战斗都取得了辉煌战果。

期间也发生了几处大惨案,杨敬范的老家焦家村惨案是其中之一。敌人弃城逃跑后的第二天,郑毓汉正在巩家楼水村,族人洪茂、洪泉送来凶信,说村里有30多名村干部和积极分子被捕,他大哥二哥均在内,叫他急速回家。

郑毓汉到家后,大嫂向他哭诉了事件的经过。出事那天夜里,杨敬范两个哥哥和村干部随解放军进驻焦村,半夜解放军悄悄撤走。天亮时,敌人在村东北角设上岗哨,在北山坡支上钢炮,包围了全村。

有人来敲他家大门,他二哥顶着不开,来人翻墙跳入,他二哥便手持木棍和敌人拼搏,敌人蜂拥而上,将大哥二哥捆挷带走。此时,李培正假惺惺地说:“没关系,带到城里问一问,就会放回来的。”李走后,他大嫂二嫂就带着孩子们到邻居家暂时隐蔽了。从此,他家就成了还乡团的村公所。

有一个常来办公的人员,人称焦大个子,常在郑家大街喊:“八路军已经消灭光了,不会回来了。”郑毓汉家被抄光,最后只剩一张破桌子,后来又找回一张木凳子。

邻居诉说,敌人将村中的粮食抢劫一空。临走前,将井姓老太太抛入村西头的小河中,用枪打死。又将一批党员、村干部、积极分子带走。他大哥不肯走,被吊在大车尾巴上拖着走。到了官庄屯大清河边,邢桂兰、李灿文不肯走了,就将他二人推入水中淹死。人带到城里后,施以酷刑,倒上压杠、灌辣椒水、用火燎胡须、竹针刺指……

他二哥被捆在窗台上,仍破口大骂,还乡团们就用毛巾塞口。敌人逃往济南时,将他大哥二哥活埋在一个坑里,还有些人不是被枪杀就是被活埋。还乡团在东平杀了多少人,无法统计。

郑毓汉到城里寻找两位兄长的遗体,见到芦苇丛里到处都是埋人坑,有些坑的尸体已被狗吃掉,破衣烂鞋,到处都是,尸臭味直刺脑鼻,几天都难消散。最惊人的是在旧县衙中大堂前的一处大院,被挖成一亩多地的大坑。表面一层是挑开的新土,是亲人寻找尸体的痕迹。

郑毓汉想尽办法,终究没找到两位兄长的遗骸,两位老嫂又增添了无限悲哀,甚至产生了幻想。二嫂患上了精神病,时常说胡话:“他爹回来了。”以后,无人敢提此事,一提起,她就哭笑无常,到处乱走。

这一事件在《东平党史大事记》中有扼要记述,其惨非文字所能表达。

同时发生的惨杀事件还有二十里铺、金山口、西沟流和五区的几个村。

1947年12月下旬,郑毓汉回家探望嫂子,当晚得到敌情:敌人从东阿南犯东平。这是敌人第三次进犯。郑毓汉立即偕妻夜奔回区。

1948年1月,敌人弃城逃窜,我方第三次收复东平城。县府通知,动员民工破城,区长井庆范率民工前往。又接县委通知,区干部立即过黄河集训学习,破城任务留给民工完成。

东平县委率县区干部千百余人赴黄河西参加第一期整党学习。县委书记王相臣于下午三时渡河,遭敌机轰炸牺牲。其余半夜渡河,到观城附近农村驻地休息。

学习结束后,郑毓汉调任四区区长。

四区主持行政工作的是行政助理员李明轩,连同通信员共三人。次日区委组织委员邢爱爽老头进门就叫:“毓汉兄弟,你可来了,区委就我一个人,你来了我就有了依靠了。”但邢爱爽的这个高兴心情没有维持多久,郑毓汉跟着他跑了几个大村,开了几次群众大会,新调令下来了。

郑毓汉被派往五区任区委书记。到五区后,郑毓汉与一班区干部成了生死之交,工作很称心。

不到半年,郑毓汉又和五区的一批干部南下浙江淳安,先后任淳安县委宣传部长、闫溪县长、金华市(县)市长。五区干部中,史培怀没有跟着南下,他是工农干部,讲话很风趣,分别后郑毓汉再没有见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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