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辆二手自行车,竟然毁掉了两个家庭,闹出三条人命,这惨痛的教训何其深刻!
修车那么多年,刘兴伟从没见过这么蛮横的人。
2005年初秋的午后,修车铺前一个面容清瘦的中年男人正默默收拾着工具。突然,一阵轮胎碾压金属的刺耳声划破了街道的宁静。
抬头望去,一辆崭新的银色奔驰正轧在顾客的自行车上。车门打开,下来一位穿着名牌的年轻女子,她皱着眉头,嫌恶地看了看周围。
"小姐,这自行车是我顾客的,您得等车主来了再走。"刘兴伟快步上前,语气恳切。
女子瞥了眼地上被碾得变形的车轮,轻蔑一笑:"破自行车而已,给钱就是了,还等什么车主?"
"不行啊,这得车主定价。"刘兴伟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我只是个修车的,做不了主。"
女子摆摆手,转身要上车。刘兴伟情急之下,一把拽住了她的衣袖。
"拿开你的脏手!"女子尖叫起来,"这衣服三千块,你赔得起吗?"
刘兴伟愣在原地,望着衣袖上的一小块油渍。三千块,够他修半个月的车了。
"对不起,我送去干洗。"他低声下气地说。
"算了吧,就你这样也干洗不起。"女子掏出手机,"爸,快来趟修车铺,有个修车的欺负我!"
刘兴伟心里一沉。这些年经历的白眼与冷遇涌上心头,他忽然想起两年前躺在病床上的日子。
那时他刚查出脑膜癌,妻子每天以泪洗面,女儿放弃了重点高中的机会。为了治病,他卖掉了所有值钱的东西,还欠下一屁股债。
好不容易熬过来了,他重操旧业修车养家。虽然活计越来越少,但好歹能让女儿继续上学。
"你这样的人啊,就该有自知之明。"女子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修个破自行车,也敢拦我的路?"
街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指指点点的议论声不绝于耳。刘兴伟感到脸上火辣辣的。
不一会儿,一辆黑色轿车呼啸而至,车还没停稳,就冲下来一对中年夫妇。
"我闺女在哪?"男人箭步上前,"谁敢欺负我闺女?"
"爸,就是他!"女子躲在父亲身后,指着刘兴伟,"还想讹我的钱!"
中年男人二话不说,一个耳光抽在刘兴伟脸上。"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碰我女儿?"
"不是这样的。"刘兴伟捂着脸解释,"她把顾客的车压坏了,我让她等车主来......"
话没说完,又是一记重拳。刘兴伟踉跄着后退,撞翻了工具箱。
"占道经营,还敢撒野?"中年妇女掏出手机,"看我不叫城管把你的摊子端了!"
刘兴伟跪在地上,声音颤抖:"大姐,求你别叫城管。这是我家的活路啊!"
"活路?"中年男人冷笑一声,"像你这种人,就该饿死!"说着,抄起地上的扳手。
刘兴伟看着扳手在阳光下闪着寒光,脑海中闪过女儿期待的眼神。昨晚她还在说,想报考重点大学。
"砰!"扳手狠狠砸在他背上。钻心的疼痛让他眼前发黑。
"爸,打死这穷鬼!"女子在一旁起哄。
又是几下重击。刘兴伟感觉肋骨都要断了,耳边嗡嗡作响。他蜷缩在地上,像条濒死的狗。
围观的人群中,有人低声议论:"太过分了......"但没人敢上前制止。
这一刻,刘兴伟想起了手术室的白光。那时他以为自己要死了,却没想到最后能活下来。
现在,他又一次面临死亡的威胁。
刘兴伟趴在地上,血从嘴角流出。扳手一下下砸在身上,每一次都像是要把他的骨头打碎。
恍惚中,他看到工具箱散落的工具中,有一把修车用的尖刀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那是他每天用来修理车胎的工具。
"你们住手!"突然一个老人的声音传来。是王大爷,他常来修车的老主顾。
中年男人停下手中的动作,瞪着王大爷:"你谁啊?管这闲事?"
"刘师傅是好人啊。"王大爷颤巍巍地说,"他给我修车从来不多收钱,我腿脚不便,他还专门上门......"
"呸!"中年妇女打断老人的话,"穷要饭的互相帮衬罢了!"
刘兴伟忍着剧痛,望向王大爷:"大爷,您回去吧,别管我......"
中年男人抡起扳手,这次对准了刘兴伟的头。"让你丫的再嘴硬!"
那一瞬间,刘兴伟眼前浮现出女儿的笑脸。上个月她拿了班上第一名,开心地说:"爸,等我考上大学,就能改变咱们家的命运了。"
"不!"刘兴伟突然暴喝一声。他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握住了那把尖刀。
寒光闪过,鲜血喷溅。
中年男人捂着胸口,不可思议地看着刘兴伟。扳手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打死他!"中年妇女和女儿同时扑了上来。
混乱中,刘兴伟的双眼布满血丝,手中的尖刀不受控制地刺出。他已经什么都看不清了,耳边只有尖叫声和哭喊声。
"报警!快报警!"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围观的人群四散奔逃。
等刘兴伟清醒过来时,地上已经躺了三个人。他浑身发抖,手中的尖刀滴着鲜血。
"完了,全完了......"他瘫坐在地上,看着自己染血的双手。
警笛声由远及近。刘兴伟没有逃,他知道自己逃不掉,也不想逃。
"刘师傅,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啊?"王大爷蹒跚着走过来,老泪纵横。
刘兴伟木然地望着天空,喃喃自语:"我本来只是想修好每一辆车,好让女儿上学......"
女儿放学回来时,刘兴伟已经被警察带走了。小小的修车摊前,只剩下一地狼藉和刺眼的警戒线。
看着女儿绝望的眼神,刘兴伟第一次感到后悔。不是后悔反抗,而是后悔没能忍住最后那一刻的疯狂。
在看守所里,他得知周家母女当场死亡,周父重伤住进ICU。他握着电话,听女儿哽咽着说:"爸,我会好好读书,等你回来......"
可他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法庭上,他平静地接受了死刑判决。
"我有罪。"他说,"可我只是想活着,让女儿过上好日子......"
一个小小的自行车摊前,一场人性的悲剧就这样上演了。如今,修车铺的工具箱早已落满灰尘,只有路过的老街坊们还会驻足叹息。
王大爷常常坐在那里,给路人讲起刘兴伟的故事。"他啊,是个实在人。自行车坏了,半夜都来修。就是太实在了......"
街角的梧桐树依然高大,却再也看不见那个忙碌的身影。生活总是这样,有人开着豪车灯红酒绿,有人守着修车摊拼死求活。
当尊严被碾压到极致,活着,又何尝不是一种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