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你们咋说走就走了啊！我一个人可咋活？”

28岁的汪琪跪在两座墓碑前，使劲儿握拳崩溃嘶吼，几乎失去理智。叔伯、姑舅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却没人愿意去拉。

这个从小学习优异、深得长辈喜爱的孩子，只因不想耽误学业，硬生生错过了父母的葬礼。直到下葬、凿好墓碑，汪琪才坐飞机赶了回来。

其实，她刚到澳洲两年，父母就接连查出了癌症。生怕影响孩子，老两口谁也没吭声，连做手术的钱都舍不得出。

后来症状突然恶化，下了病危通知，连通知汪琪回国的电话，都是舅舅打的。

汪琪从小懂事孝顺，为何长大会如此冷血，眼睁睁错过父母葬礼？

“妈，妈，快看，我拿到offer啦！就说我可以。”

汪琪尖叫着冲进家门，极度兴奋摇晃着手里的录取通知书，上面印着一行墨尔本大学的英文。去澳洲留学一直是汪琪的梦想，从大一她就铆足劲儿学习，常常熬到深夜。

学习的事父母从不操心，可他们发愁的，是留学资金的问题。汪琪父母都是普通工人，家境也不富裕。为了凑够留学的钱，夫妻俩厚着脸找亲戚本家借了一圈，才勉强筹到70万。

看着女儿高兴挥舞着通知书，母亲刘美凤也笑了，笑容里却有几分心酸。临近退休，她和丈夫必须再找个活儿干，才能供孩子继续念书。

订好机票，打包好行李，为了赶上凌晨那班最便宜的飞机，夫妻俩半夜打车，把女儿送到了国际机场。拥抱后分别，母亲刘美凤立即红了眼眶，父亲汪振华把头别过去，不想看见女儿挥手离去的背影。

落地墨尔本后，汪琪忙着办理入学、搞学术研究，偶尔打电话说接父母来旅游，后来一忙就忘了。父母整天操心她安不安全、钱够不够花，却又不敢发信息打扰她。

自从汪琪走后，家里总是死一般的寂静。汪振华为了能多挣点钱，连着打三份工，有天肝腹突然绞痛，疼得倒地抽搐，被送到医院一查，竟然是肝癌中期！

刘美凤赶到医院，吓得脸色苍白，扑到汪振华身上气恼得捶他，又心疼得直落泪。

但悲剧并没有结束，两个月后刘美凤参加职工体检，也出现指标异常，去医院复查时，竟也查出了胃癌。

原来夫妻俩身体早就有毛病，汪振华原先就有烟瘾，知道女儿能出国留学后，更是拼命干活挣钱。压力一大烟就一根接一根地抽，酒也喝了不少，好在活儿慢慢找，也找到了几个挣钱的营生。

从厂里下班后，不敢喘口气又跑到汽车店给人洗车。刘美凤到家后也不闲着，洗菜摆串、整理木炭调料，随便塞上几口冷饭，就推着小吃车上街卖烤串了。

有时汪振华结束得早，也会跑来给媳妇帮忙。两人一个烤，一个卖，搭配着干还攒了不少回头客。

虽说一个月多挣了五六千块，可俩人身体越来越撑不住。严重缺睡眠、吃饭饥一顿饱一顿，顶着随时被辞退的压力，两人脸上都苍老了许多。

但汪琪偶尔来电话，都是要一笔一笔的钱。汪振华的压力也不减反增，抽的烟从一根一根变成了整包地抽，他甚至办理了内退，提前支取出了公积金，全给女儿汇了过去。

肝腹部时不时绞痛，汪振华却没当回事，以为忍忍就好了，没想到小病拖成了大病。刘美凤只在病房照料了他两周，就拿到了胃癌的检查结果。

不用想，这几年为了小吃摊多卖几个钱，饥一顿饱一顿硬生生饿出了毛病。

这下，钱又成了摆在夫妻俩面前的难题，是拿去治病还是省下来汇给女儿。商量来商量去，他们还是乐观估计了病情，决定采取姑息治疗，没有听从医生建议的手术切除。

一开始，由于姑息治疗手段温和，肿瘤滋生速度也有所放缓。但后期癌细胞攻破防线，突然远端多发转移，彻底错过了手术最佳时机。两具病体彻底被癌细胞打败，化疗毒副作用让身体不可逆地急剧衰退。

哪怕恶化到了晚期，刘美凤还没告诉女儿患癌的事。直到那天汪琪的舅舅来医院探望，才知道两人已经恶化到了这般地步！

“忍忍忍，忍到命没了，还想咋弄？”

震惊、气恼之余，他夺过来手机打通了汪琪的电话，几十年来第一次劈头盖脸骂了她一顿。方才知情的汪琪吓得痛哭，爸妈的病这事儿她一点不知道，又怪自己咋没良心，只顾自己专心念书，却不管父母死活。

答应舅舅尽快回国，可挂了电话，汪琪又犯了难。下周就是论文答辩会，这次答辩关乎她整个硕士的综合成绩，也决定了她读博的可能性。

反复思考，汪琪觉得爸妈应该能再撑一段时间，她直接关了手机，专心准备答辩。两周后答辩结束，汪琪手机开机，才发现有上百个电话。

她一边往机场跑，一边战战兢兢回拨回去，却一直没人接听，又连续拨了5、6次，是舅舅接的，

“还回来干啥，你爸妈都没了。”

短短11个字五雷轰顶，偌大的机场里，汪琪情绪崩溃，瘫坐在地上嘶吼嚎啕！任由一双双陌生的外国眼睛，怪异盯着她。

下了飞机，汪琪顶着红肿的眼睛，拖着行李，打车回了自己家。

推开门，昏暗灯光下，叔伯、姑舅早在他家里阴着脸坐着，汪振华和刘美凤的遗照，摆在四方桌上，照片前的香烧得只剩一半。

长辈们没有人起身，也没人说一句话，汪琪一步步走到遗照前，还没哭出声，就感到撕心裂肺的疼！

扑通一声跪倒，连磕三个重重响头，憋在心里的悲痛再也压抑不住，懊悔、内疚、震惊和绝望掺杂交织，汪琪张着嘴几乎哭到晕厥。

舅舅心软，把她捞了起来，又带她去陵园，父母碑上的字，是以女儿的口吻刻的，这大概是长辈们给她留下最后的善意，即便至亲的葬礼前后，她作为唯一的女儿完全缺席。

抱着父母的墓碑，汪琪再次哭成了泪人。她难以想象，最亲她的两个人竟已不在世上，往后她再优秀，也成了没父母疼的野草。

对汪琪这个孩子，亲戚们内心复杂，有同情可怜，也有怨恨，他们只是给汪琪煮了一顿热饭，就各自回家去了。

不像其他家庭闹纠纷争财产，家里的东西，亲戚们一样也没动。只是往后，彼此的联系少了许多。

家里的物品满满当当，自己的奖状仍然贴了满墙，汪琪抱着桌子上厚厚一沓的病历，满是悲凉。

从此，她将独自一人活在时间，内心永远被“打穿”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