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节保全、善始善终——朝廷首揆、保和殿大学士马齐的人生结局

伯虎 2024-12-15 10:45:51

康熙六十一年(1722年)十一月十三,康熙帝驾崩于京师西郊的畅春园,雍亲王胤禛在此后的‘传位过程’中取得最后胜利,顺利地继承了大统,成为新一代大清皇帝,即清世宗雍正帝。

次日,还没有正式即位的雍正帝便下达了第一道谕旨 ——贝勒允禩、十三阿哥允祥、武英殿大学士马齐、理藩院尚书兼步军统领隆科多等四位‘王大臣’为总理事务大臣,负责朝廷后续所应办理的一应政务,协助还在守孝中的雍正帝治国理政。(允禩、允祥在当年十二月改名后,被雍正帝晋封为廉亲王、怡亲王,也就是‘总理事务王大臣’。)

康熙六十一年(1723年)十二月初三,康熙帝的梓宫由乾清宫移至景山寿皇殿停灵,雍正帝特地再下谕旨嘉奖办理国葬典仪的总理事务王大臣——允禩、允祥、隆科多、马齐,以及贝子允裪(雍正帝十二弟)等人,分别给予奖励。

其中,忠勤谨慎侍奉了先帝近四十年的老臣马齐,被雍正帝专旨夸赞,不但命其承袭祖上世袭的‘一等阿思尼哈番’(一等男爵)加一‘拖沙喇哈番’(云骑尉)世职,还额外加赏给马齐一等阿达哈哈番(一等轻车都尉)爵位,合并诸项世职,马齐被晋封为二等伯爵,并世袭罔替。

之前,马齐的祖父哈什屯因军功曾获得‘一等阿思尼哈番’(一等男爵)加一‘拖沙喇哈番’(云骑尉)世职,后来传给了其子、马齐之父米思翰所承袭;米思翰去世后,其最幼子、马齐的四弟李荣保承袭了家族的‘一等阿思尼哈番’(一等男爵)加一‘拖沙喇哈番’(云骑尉)世职。

(后来因马齐在‘推选新储君’时的贸然站队连累,康熙帝曾削去了富察氏所有的世职和世袭佐领资格,一直到康熙帝驾崩,富察氏家族虽然拿回了世袭佐领,但世职却能恢复;)

但雍正帝继位之后,立即改变了富察氏家族的世职承袭次序,不但没让受马齐牵连的其弟李荣保复世袭爵禄,也没让马齐长兄马斯喀的后人或者三弟马武袭爵,而是改以马齐来承袭祖上的世职,并进一步加恩、晋升其为二等伯爵。

可以说,刚继位的雍正帝为了显示自己的‘君恩’、拉拢在朝中有力量的重臣、树立君臣相得的榜样,所以才对精心挑选出来的臣子代表——武英殿大学士马齐恩宠优厚,算得上是推心置腹、不吝优酬了。

雍正元年(1723年)年初,雍正帝将马齐由武英殿大学士进位为保和殿大学士,并加封三公之一的太保;之后,马齐向雍正帝奏请纂修圣祖实录(即康熙帝在位时期的个人事迹记录),雍正帝当即接受所奏、并任命马齐为《圣祖仁皇帝实录》的监修总裁官,然后再加授马齐为太子三师之一的太子太傅。

当时,清朝的殿阁大学士(相当于前朝的宰相)排名为:中和殿、保和殿、文华殿、武英殿、文渊阁、东阁;而在雍正七年(1729年)、雍正帝为西北战事调度方便成立军机处之前,中枢诸殿阁大学士还是有一定实权的。

并且,马齐当时所担任的保和殿大学士虽然位列四殿二阁大学士的次席,但自康熙二十年(1681年)以来,清朝中枢就再没有设置过中和殿大学士(最后一任是图海);而自康熙四十四年(1705年)、上一任保和殿大学士吴琠去世后,康熙帝也再没有授予臣子此官职、继任为保和殿大学士。

所以,在得授为保和殿大学士之后,马齐不仅是十六年以来的第一位保和殿大学士,同时也是目前内阁诸臣之首(名义上的首席大学士——中和殿大学士为空缺)状态,也就是‘朝廷首揆’;而马齐的加衔‘太保’,也是朝廷最高等级官员的‘三公’之一(还有太子三师之一的太子太傅);此时的马齐,可谓是位极人臣、权势赫赫、风光无限。

雍正帝在位时期,马齐已经年老(年过七十了),所以有时候会因办事疏忽、对外交涉不利而偶尔受到雍正帝的斥责,比如雍正元年(1723年),以马齐为首的大学士们在处理日常政务中有懈怠、敷衍的行为,所以遭到了雍正帝‘不肯尽心办事’、‘漫不经心’的责问。

而雍正五年(1727年),在与罗刹交涉并签订划定中俄中段边界的《布连斯奇条约》时,马齐一时失误、为了点点小利,将外交谈判中中方所持的态度和意见泄密,因此使中方蒙受损失;但知晓实情后雍正帝也没有实际处罚马齐,仅仅训斥一番就算了;当时,马齐已经七十有六,精力跟不上节奏,很多政务上的事情的确是操办不起了。

雍正帝也知道这个忠勤老臣快要到退休的时候了,但为了显示自己的‘大公无私’,不搞‘一朝天子一朝臣’,因此雍正帝并没有将马齐革职或者‘劝退’,而是继续任用他为内阁首席大学士,并始终重用,各种身外的荣誉、荫庇、赏赐接连不断。

但为了政务处理上的便捷和顺畅,雍正帝又提拔了更为年轻、得力的亲信臣子张廷玉为保和殿大学士,与马齐一同办理政务(清代制度,同一个殿阁大学士的职位,可以同时由多人出任)。

雍正三年(1725年)八月,雍正帝以马齐总理诸事务竭尽忠诚、勤勉得力,所以在他的二等伯爵位之外,再赐‘拜他喇布勒哈番’(骑都尉)的世职给他,指名由其第十一子富良来承袭。

雍正五年(1727年)七月,富察氏家族最重要的一项恩典降临到了马齐的弟弟李荣保家——雍正帝钦点马齐的侄女、李荣保长女、时年十六岁的富察氏为皇四子弘历的嫡福晋;此时李荣保已经去世,而雍正帝正是看在马齐父子三代为国家效力、恪尽职守的情况下,才将出身沙济富察氏家族的富察氏女儿选为自己早就暗中选定好的继承人弘历的嫡福晋。

当年七月十八,十七岁的皇四子弘历与嫡福晋富察氏在皇宫中的居所——乾西二所举行了盛大的婚礼;雍正十一年(1733年),弘历被晋封为和硕宝亲王,富察氏也同时进位为宝亲王福晋,这就是日后的孝贤纯皇后。

雍正帝在位时期对内力行改革新政,清理前朝亏空,推行摊丁入亩、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对外则多次出兵平定青海、漠北、准噶尔等地,而这些而军政要事,雍正帝基本上都靠怡亲王允祥、马齐、张廷玉等肱股之臣的鼎力支持才能一一落实完成。年近耄耋之年的马齐,依旧在为雍正帝竭力效命,做出自己人生中最后贡献。

雍正十年(1732年),马齐已经八十一岁高龄,而担任国家‘首揆’也超过十年了,自觉精力体力都不堪重负的他于是向雍正帝提出请求——请允许自己辞官致仕,以空出要职让给更有能力的贤臣。

念及马齐功勋卓著、勤勉效力一生,所以雍正帝不准其请辞的请求,特命其以原职原官在家荣养,逢重要朝会时出席以备咨询,所有的爵禄待遇不变。

而为了实际上的政务不受影响,在马齐请辞的同一年,雍正帝命云贵总督鄂尔泰入京任职,担任与马齐职位相同的‘保和殿大学士’,与另一位保和殿大学士张廷玉一起承担起马齐告老后的朝政事务处理之重责。

在向雍正帝请求告老并实际上退出了中枢朝政的日常处理后,年老的马齐就渐渐地淡出人们的视野,之后数年,只有在大朝会或者比较紧要的御前会议上,诸王大臣们才会看见这位辅佐雍正帝创立“治世”、又主动请退的前辈老臣的蹒跚身影。

雍正十三年(1735年),马齐年满八十四岁,就连象征意义的‘出席大朝会’举动也难以完成了,因此他再次向雍正帝提出辞官归隐;在看到鬓角苍苍、须发皆白的马齐来向自己辞官告退后,也已经步入暮年的雍正帝在伤感之下,最终决定还是让马齐以原官荣养,不让这个老臣彻底地离开自己身边。

就在马齐向雍正帝二次辞官的这一年,雍正十三年(1735年)八月二十三,比马齐还要小二十六岁的雍正帝驾崩于圆明园,年五十八岁。

雍正帝驾崩后,按照他在之前所设立的‘秘密建储’制度,诸王大臣从乾清宫正大光明匾后取下了‘传位鐍匣’,将暗藏其中的传位谕旨公之于众,宣布宝亲王弘历为雍正帝的‘秘立储君’人选,即刻继位。

雍正十三年(1735年)九月初三,宝亲王弘历奉雍正帝传位密诏,于皇宫太和殿正式继位,改明年为乾隆元年,这就是清高宗乾隆帝。

乾隆帝在继位为帝之后的第一时间,就诏立嫡妻富察氏为皇后,但由于处在雍正帝的居丧期,所以乾隆帝暂时还没给皇后行册封礼。直到乾隆二年(1737年)十二月初四,雍正帝的三年丧期已满(实际是二十七个月),乾隆帝以保和殿大学士鄂尔泰为正使,户部尚书海望为副使,为富察皇后举行了隆重的册立典礼。

而在乾隆帝继位后,身为皇后最尊男性长辈的马齐(此时皇后之父李荣保已经去世,而李荣保长兄马斯喀也早就去世了,所以皇后二伯父马齐就是皇后长辈中最尊的了)觉得是时候彻底退隐了,便在雍正十三年(1735年)九月(雍正帝去世后第二个月),上疏给乾隆帝再次称病引退。

年轻的乾隆帝对这位辅佐了皇祖、皇父近七十年的功勋之后、忠勤老臣、皇家外戚十分地尊重,而且也体贴地考虑到马齐年齿已高,确实不宜再备驱使了;因此,乾隆帝在下谕旨温言宽慰安抚了‘老伯父’(从皇后的角度论)后,准马齐以原官、原爵致仕退休。

而在马齐退休之时,乾隆帝为表彰马齐的功勋,特别下旨褒奖他:

“原任大学士、二等伯马齐,在皇祖时即简任机务、倚毗甚殷;及皇考即位,特命总理事务、嘉奖予劳绩;马齐历相三朝,年逾大耋,举朝大臣未有及者,特赏伯爵、世袭罔替(乾隆帝把其父雍正帝对马齐的赐爵赏功之举又重复了一遍)。”

至此,出仕后效力三代皇帝近七十年的马齐,这才心满意足地卸下了肩上的辅政重任,得以闲居家中,安享晚年。

乾隆四年(1739年)年初,在家享了四年清福的马齐因年老体衰而导致患病,乾隆帝得知后立即派御医前去为其调治诊病,还让皇弟和亲王弘昼、皇长子永璜代自己去看视。后来,马齐医治无效病危之时,乾隆帝还携富察皇后、皇长子等亲往马齐的府中探望,以示关怀慰藉之意。

当年五月,马齐病重不治,于家中去世,年八十八岁;乾隆帝闻讯后赐银五千两以治丧,追赠其为太傅,赠谥号‘文穆’,赐祭葬。马齐所遗的二等伯世爵,由其第十二子富兴承袭,并授其为散秩大臣。

乾隆十三年(1748),富兴因‘不能奋勉行走’,被乾隆帝革职退爵,以马齐第十一子富良(又名傅良)袭爵二等伯,合富良之前所袭的骑都尉(乾隆元年、即1736年,乾隆帝更定世爵名称,拜他喇布勒哈番改汉名为骑都尉),晋其为一等伯兼一云骑尉,授散秩大臣。

富良后来也做到了銮仪卫銮仪使、镶蓝旗汉军都统、宁夏将军、西安将军,去世后追谥‘恭勤’。

富良被晋封一等伯后,其父马齐也因此被追晋一等伯。乾隆十五年(1750年),乾隆帝追加马齐伯号为“敦惠”,称‘一等敦惠伯’,亦由富良继承伯号;当年七月,马齐神位入祀京师贤良祠。

马齐所留下的‘二等伯’世爵,由其子富良晋爵为‘一等敦惠伯兼一云骑尉’后再传于其孙善明承袭;至其曾孙富尔嵩阿(富尔松阿)时,又被降爵为二等伯(回到原点了),但伯号未变,依旧称‘二等敦惠伯’。

此后,‘二等敦惠伯’的爵位又在马齐的后裔中传承了三代五人,最后一任‘二等敦惠伯’是‘宗华’(应该是马齐的六世孙),在宣统三年(1911)袭爵;此后,史书中就再也没有马齐后代子孙的消息了。

如果血脉延续平安顺利的话,马齐的后代现在应该还在北京城二环以内的某个胡同内,以平民百姓的身份默默无闻地生活着,彻底融入了市井大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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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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