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头豆腐汤:元丰通宝煮透的七年离殇,灶火煨不化的招魂幡

为了回农村 2025-04-02 23:06:04

三更的梆子还没敲响,灶膛里的火已经映红了半边土墙。春娘蹲在水缸前,盯着那条养了七日的鲢鱼——鱼尾扫起的涟漪泛着银光,像极了儿子阿青襁褓时玩的拨浪鼓。

鱼头是晌午现劈的。刀刃卡在鳃后三寸,猛力一剁,鱼身还在木盆里打挺,鱼头已落入青花海碗。春娘的手指冻得发僵,却仍仔细摘去残留的鳃肉,鱼脑后的月牙骨要完整剜下,这是阿青最爱嗦着吃的零嘴。

豆腐是寅时磨的。泡胀的黄豆在石磨里淌出乳浆,卤水点化时,月光正照在陶瓮上。春娘用竹刀划开凝脂般的豆腐,颤巍巍的方块浸入井水,恍惚看见阿青六岁时打翻豆腐筐,白嫩的豆花溅了满身。

砂锅底垫着姜片,老茶油烧到泛起蟹眼泡。鱼头贴着锅沿滑下去,"滋啦"一声惊醒了梁下的家燕。春娘摸出珍藏的绍兴黄酒——这是阿青出生那年埋的状元红,原本要等他娶亲时开封。酒液泼进锅里的刹那,腥气化作白烟,混着晨露凝在窗棂上。

卯时的鸡鸣撕开夜幕。春娘守着咕嘟的砂锅,看汤色由清转白。鱼脑骨在沸汤中翻腾,渐渐析出牛乳般的胶质。新磨的豆腐块溜着锅边下,嫩得要用木勺背轻推,生怕碎了阿青的念想。

面团是昨夜发好的。春娘的双脚在灶前站得发胀,揉面的力道却愈发狠厉。老面混着新麦香,在枣木案上摔打出细密的气泡。面剂子擀成满月,抹层猪油叠作莲花,铁鏊烧到撒水成珠时才敢下饼。

第一张饼鼓泡时,阿青的脚步声到了院门。春娘的手一抖,热油溅在手背烫出红印,却不及心头那记抽搐疼得钻心。

八仙桌摆在桂花树下,花影里晃着未谢的残星。砂锅端上桌时,汤面浮着金黄的油星,豆腐吸饱了汤汁鼓胀如元宝。春娘舀起月牙骨放进儿子碗里:"趁热嗦,补脑。"

鱼脑冻在舌尖化开,酒香混着姜辛往七窍钻。豆腐颤巍巍地破在唇齿间,豆腥气早被鱼鲜驯成甘甜。阿青就着饼喝汤,死面饼掰成块泡进汤里,吸足汤汁的面疙瘩沉甸甸坠进胃袋,像要把离愁都压实在五脏庙。

第三碗汤见底时,春娘才从灶膛掏出泥封的罐子。腌了三冬的芥菜丝拌上辣椒末,咸辣劈开浓鲜,激得人又要添汤。阿青的竹筷突然顿住——汤底沉着枚铜钱,绿锈斑斑的"元丰通宝"是他儿时掉进锅的,这些年竟被汤膏裹成了琥珀。

启明星爬上树梢时,铁甲声在村口响起。春娘把最后张饼塞进儿子包袱,油渍在粗布上晕出地图似的轮廓。阿青走出百步回头望,见母亲仍立在鏊子前烙饼,烟气缭绕如招魂的幡,那锅鱼头豆腐汤的鲜气却穿透晨雾追上来,哽在喉头成了块滚烫的碑。

七年后,阿青拖着残腿归乡。灶台上砂锅依旧咕嘟,春娘的白发落进汤里,恍惚还是那夜星辰。鱼头炖化了铁甲寒,豆腐补全了离人骨,只是当年埋酒的桃树下,多了块刻着"元丰七年"的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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