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先讲一个疯狂的故事。
明朝后期,有一个朝中大员告病还乡了,在家乡松江府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大员姓董,我们称其为董大员。董大员可不一般,他当过皇帝的老师,做过地方的学政和参政,在体制内有不少的人脉和不小的能量。
这样的人回乡,无疑是受到欢迎的。
最为关键的是,董大员并不是普通的官员,还是个十足的文化人。
他尤其擅长山水画,堪称一代宗师,是当时赫赫有名的流量明星。即便是放到现在,他的一幅临摹先人的字画,随便也能拍出几千万的高价。
松江出了这样的大人物,家乡人能不高兴吗?
古人有言,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这话用在董大员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随着董大员在家日久,有关他的非议就多了起来,其中一种说法最为致命。
话说,董大员有四个儿子,其中二儿子董祖常是个不安分的人。他看上了同城生员陆兆芳家的婢女绿英,但没管住下半身,趁人不注意就把人给啪啪了。
这件事可大可小,如果协调得当,私下也就处理了。但陆家不依不饶,一纸诉讼将董大员儿子告到了官府。
官府的顾虑比较多,决定以调解为主。乡绅何三畏、吴尔成等从中劝解,最终的结果并不能使陆家满意,陆兆芳则托病不出,以示抗议。
这件事可能就这样过去了。不过,此时松江社区流言说唱四起,大致意思是说,董家太横行霸道了,陆家受到了冤屈。
董大员一听就来气了,这不是诬陷吗?于是,他一纸诉状告到官府,让其彻查。官府查来查去,也没找到流言的源头。
董大员气不过,又让家丁去查。很快,说书人瞎子钱二出现在家丁的视线里。钱二说,我只负责说唱,唱本是同城生员范昶给我的。
董大员、钱二、范昶三个人对簿公堂,范昶自然不认了。由于没有实锤的证据,官府也只能不了了之。
官家都不管,三个人又到城隍庙发毒誓。这件事闹腾了很久,范昶自感受到羞辱,郁郁之中便病逝了。
范昶死了,罪魁祸首是谁呢?不就是你董大员啊,范家人这样想着,便冲到了董家的门前。
当时,站在董家门前的是范母、范媳、范婢三人。三个人收手叉腰,破口大骂。董家家丁将范婢三人推到隔壁坐化庵中,关起门来剥掉了裤子。
这是极具羞辱的做法。范家儿子气不过,到官府评理,他的诉状中出现了“剥裤捣阴”,血流如注的说词。
既然案件已出,总要拿几个人的。官府下令将董家家奴头目陈明捉拿归案。这个结果并不能使人满意,况且在说唱的引导下,民愤已成,很快就爆发了大规模的“游行活动”,矛头直指家大业大的董家。
据说,当时上万人出动,群情激奋之下,又有部分人觊觎董家的财产,一股脑冲进了董家,焚毁室庐,抢劫财宝。
伴随着暴乱,杀董大员的言论又在坊间流传开来。董大员不得不和家人逃往苏州、镇江等地,一直隐藏了半年多才敢露面。
朝廷大员的老家被民众抄家了,这件事影响很大。半年之后,朝廷命令苏州、常州、镇江三府联合会审此案。
会审的结果是,参加烧抢董家的一干流氓被定为死罪论斩,涉及此事的5名生员受到杖惩被革去功名,另有3人受到杖惩。而董大员除了家宅被抄之外,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他的家丁陈明被执行“随行拘责监候”。
以上就是《民抄董宦》中记载的震动朝野的晚明“民抄”董宦事件。这里的董大员就是董其昌。
《民抄董宦》并不是官方正史,其作者是无名氏,而且所载内容与其他另一本记载本案的《警示录》也有不少的出入,其真实性是值得商榷的。
比如,绿英与祖常的关系,一说为恋人关系,恋人之间的事情怎可较真;一说为绿英已经脱离了陆家,为董仆陈明的继女,抢绿英为父亲让女儿回家的家事,官方也不好插手。
这件事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归根到底是“民抄”和“士抄”的问题。有人说是老百姓自发的“民抄”,也有人说是政敌推动的“士抄”。这个就很难下结论了。
不容忽视的是,在《警示录》中我们也可以看到“民抄”的案例。在董其昌之前,江南地区就已发生了浙省民变和江苏昆山民抄乡宦周玄晖的事件。可见,在明末社会是如此的动乱。
董其昌的字哪里好了,怎么名气这么大?真是不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