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性阻塞性肺疾病（COPD）是一种严重影响人们呼吸健康的慢性疾病，其中，COPD患者常常面临睡眠障碍的困扰，这不仅进一步削弱了他们的身心健康，还显著增加了感染等潜在健康风险的发生概率。
为深入探讨COPD患者睡眠障碍的临床表现、病理机制及如何识别等方面内容，我们特邀上海市杨浦区市东医院郏琴主任做出解答。
专家简介
郏琴
市东医院呼吸与危重症、感染科科主任
主任医师 上海市杨浦区重点学科负责人
睡眠障碍在慢阻肺患者中的普遍性如何？慢阻肺患者通常会遇到哪些睡眠障碍？
郏琴主任：当今社会，由于环境污染加剧、人口老龄化及多种局部环境因素的影响，慢阻肺在全球范围内的发病率较高，约占8%~20%。在我国，慢阻肺患者数量庞大，接近9900万，老年人中的发病率可能超过20%。
部分患者因病情反复、控制不佳而出现焦虑、忧郁等心理问题，进而导致失眠。统计显示，稳定期的慢阻肺患者中，有53%~70%的人抱怨睡眠质量不佳。根据国外匹兹堡睡眠质量指数分析，稳定期慢阻肺患者的睡眠问题占比约30%。而当疾病急性加重需住院治疗时，睡眠问题尤为突出，约50%~60%的患者会出现睡眠障碍。
失眠不仅会影响慢阻肺患者的疾病治疗及恢复，而慢阻肺本身也可能导致失眠，两者相互影响，形成恶性循环。
慢阻肺患者的睡眠障碍类型：
一是较为轻微的失眠，比如入睡困难、早醒等；
二是阻塞性睡眠呼吸暂停综合症（OSAHS），这也是我们需要重点关注的类型。尤其是年龄增长，超过一半的慢阻肺患者可能发生OSAHS。
三是在慢阻肺患者中，由于夜间缺氧可能导致感觉神经障碍，出现夜间腿部出现不适感，临床诊断为不宁腿综合症，在慢阻肺患者中也较为罕见。
哪些因素会导致慢阻肺患者的睡眠障碍？
郏琴主任：对于慢阻肺患者，如果他们因急性发作来我院就诊，我们会通过病史询问和睡眠质量调查问卷，来评估他们的睡眠状况。慢阻肺患者睡眠障碍通常与以下几方面有关：
1. 慢阻肺程度诊断为重度或极重度的患者中，常伴随呼吸衰竭和反复急性加重病史，他们可能会因频繁地咳嗽、咳痰等症状而无法安睡，从而出现睡眠障碍。
2. 心理因素：在中晚期，患者可能因肺功能下降、社交和体力活动减少而出现焦虑和忧郁情绪。尤其是教育层次不高的患者，他们可能无法正确认识慢阻肺，每次发作时的呼吸窘迫和濒死感都会加剧他们的恐惧心理，从而影响睡眠。针对这类患者，我们的护理人员会建立立体专项护理模式从疾病认知、人文关怀、亲情守护及如何正确使用吸入药物治疗、早期识别疾病急性加重期以便尽早就医5个维度，帮助他们正确看待疾病，减轻恐惧心理。
3.慢阻肺急性发作时的治疗用药也可能影响患者的睡眠。临床上常用的抗菌素（如喹诺酮药物）、激素、支气管扩张剂和茶碱类药物等，都可能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交感神经的兴奋性，从而影响睡眠质量。
4.慢阻肺急性加重时，气道黏膜的充血、水肿以及肥胖患者的局部脂肪沉积、舌根后坠等问题，都可能进一步加重气流的阻塞，导致阻塞性睡眠问题更加突出。
哪些措施可以缓解慢阻肺患者的睡眠障碍？
郏琴主任：针对心因性因素导致的慢阻肺患者睡眠问题，我们采取了一系列人性化措施。比如为患者提供详细的关于慢阻肺疾病介绍，教导他们如何正确认识并规范治疗该病，以及如何预防和及早应对急性加重症状。通过与患者的深入沟通，并鼓励家属给予患者精神上的安慰树立治疗疾病信心。
其次，提供营养支持，包括保持营养均衡、适当补充微量元素等，这些都能在一定程度上改善患者的睡眠状况。
对于慢阻肺急性加重期需要用药的患者，我们特别注意药物对睡眠的影响。例如，喹诺酮类抗菌素和某些激素类药物可能会引发交感神经兴奋，从而影响睡眠。因此，我们在临床上尽量将这些药物安排在上午使用，避免晚上使用影响睡眠的药物。针对确实有睡眠问题的患者，选择对患者呼吸系统影响较小的非苯二氮卓类镇静催眠药或褪黑素类药物进行治疗。
同时，提醒患者避免在夜间饮用浓茶、咖啡和酒精等刺激性饮品，建议他们在睡前用温水泡澡、阅读或听舒缓的音乐来放松心情。
如果上述治疗措施效果不明显，或者慢阻肺患者合并非常严重的阻塞性睡眠问题，我们会积极与患者沟通，建立治疗信心，并强调规范治疗慢阻肺对改善睡眠问题的重要性。
此外，还要考虑使用呼吸机治疗等辅助治疗手段，改善患者的通气状况，减轻夜间的喘憋症状，从而有助于患者的睡眠。
在临床中通过哪些方式识别OSAHS患者？
郏琴主任：持续关注重点人群，通过多渠道的筛查和诊断，为患者提供及时有效的治疗。
在临床工作中，睡眠呼吸门诊的设立，有助于在慢阻肺随访中发现潜在OSAHS患者。这些患者常表现出肥胖、头颈短粗、下颌相对小等体征，或家属反映其睡眠时打呼噜响亮，甚至出现呼吸暂停、夜间有频繁憋醒等现象。对此类患者，我们建议及时进行睡眠监测以明确诊断。
其次，还要关注那些因反复发作需要使用激素治疗的患者，这是由于反复使用激素可能导致向心性肥胖，进而增加OSAHS的风险。当这些患者因慢阻肺急性加重住院时，建议在他们即将出院前安排睡眠监测。
除了在医院内部发现患者，还通过与社会机构合作，如学校和大型国企，开展睡眠健康咨询活动，以扩大筛查范围。我们发现，一些患有慢性鼻炎、睡眠不佳、高血压患者用药后血压控制不稳定或糖尿病患者血糖控制不佳的患者，也可能存在OSAHS的问题。
另外，年轻患者中的OSAHS发病率也在逐年上升。这可能与过敏性鼻炎的增多、向心性肥胖以及上呼吸道周围脂肪堆积等因素有关。这些因素都可能导致上气道在睡眠时出现狭窄甚至局部塌陷，从而增加OSAHS的发生率。
COPD患者合并OSAHS时，对患者有哪些影响？
郏琴主任：1.夜间缺氧加重。由于睡眠时上、下气道堵塞均加重，导致气道阻塞和气流受限更为显著，患者夜间氧合水平可能显著降低。相较于单纯慢阻肺患者，重叠综合征患者的夜间缺氧状况更为严重。
2.心血管问题突出。长期夜间缺氧可引发一系列心血管问题，如高血压难以用药物控制，因交感神经兴奋导致的反复心律失常。部分患者的心律失常甚至难以通过药物治疗得到纠正。
3.代谢紊乱加剧。重叠综合征中的代谢紊乱还可能影响糖尿病患者的血糖控制，使其血糖水平难以达到理想状态。
4.潜在生命危险。若患者和医生都未意识到夜间缺氧和高碳酸血症的严重性，这些状况可能引发不可逆的恶性心律失常事件，甚至导致猝死。
5.影响日常生活和认知功能。夜间频繁觉醒导致的睡眠片段化不仅会影响患者的情绪和工作状态，还可能影响患者的认知功能。许多患者在白天开会时会感到困倦，这给患者及其家庭带来了不小的心理和经济负担。
作者 | 张恬恬
审核 | 李冠妍、孙富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