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时代的头号强国为何最终落得被三家瓜分的下场

鸿鹄之志从国始 2024-05-06 14:58:48

公元前770年周平王把都城从镐京(今西安)迁到洛邑(今洛阳)标志着中国历史进入了礼崩乐坏的东周时代。周平王东迁时郑、晋两大诸侯国作为左右护法贴身保护捞取了足够的政治资本。郑、晋两国中晋国地盘、人口、经济、军事各方面实力都要比郑国强大得多,可开启东周列国群雄争霸历史大幕的偏偏却是郑国。等到小霸主郑国衰落后齐桓公又建立了属于自己的霸业。

本来完全具备称霸实力的晋国却在诸侯争霸的早期阶段比郑、齐等国晚起步。这主要是因为晋国在东周初期爆发了一场持续67年的内乱:作为晋国宗室分支的曲沃桓叔发动了争夺国君之位的内战。等到曲沃桓叔死后他的儿子曲沃庄伯、孙子曲沃武公继续为争夺君位而战。最终曲沃武公成功取代了晋国原来的宗室。曲沃武公也就因此升级为晋武公。长达67年的内战使晋国在诸侯争霸的格局中比郑、齐等国落后了一大截。

晋武公曾活捉戎狄首领诡诸,于是就给自己的嫡长子起名为诡诸。晋武公死后诡诸继位是为晋献公。晋献公在位时期政治清明、任人唯贤:起用士蒍、荀息、里克、郤芮、郭偃等一批异姓人才为卿大夫;与此同时晋献公开始对原来的晋国国君一系下手。当初晋武公夺取君位后只诛杀了当朝晋君的直系近亲,并未往前倒三代对原国君的所有后人赶尽杀绝。等到晋献公一上台就立即开始实行斩草除根的政策。

最终曲沃桓叔之兄晋文侯的子孙被悉数屠杀殆尽。此后晋献公另迁新都并将其命名为“绛”。当时晋国都城东郊村民祖朝上书晋献公说:“我是东郊村民祖朝。想听听关于国家政策的讨论”。晋献公派人出去告诉他:“高官大吏已考虑好了,老百姓还管什么政策!”祖朝却耐心给晋献公讲述了一个关于古代将领桓司马的故事:话说桓司马有一天早晨朝见君主起行迟了,于是让驾车的人催马赶路。

当时贵族高官乘马车出行都会在右边配备一名陪乘人员称为骖乘。这名骖乘也跟着主公一块儿催马赶路。驾车的就用肘触及骖乘说:“你为什么越过本分?为什么从旁喝马催车?”骖乘说:“该催的时候就得催。这是我的事。你应该掌好你的缰绳就是了。你如果掌不好缰绳,假使马突然惊骇就会轧伤路上行人。如果遇上强大的敌人,那么下车与敌人厮杀就是我的事,难道你能放开缰绳下车帮助我吗?”

祖朝讲完这个故事后对晋献公说:“您说‘高官大吏已考虑好了,老百姓还管什么政策’。假如大官们在朝中决策一旦有失当之处,那么像我这样的百姓哪能不惨死于中原的土地之上呢?这灾祸亦会降临到我身上,我对此亦有深重的忧虑,所以我哪能不关心国家的决策呢?”晋献公觉得祖朝说得有道理就正式召见了他。晋献公和祖朝谈了三天后就觉得再也没可担忧的事了,因此晋献公决定拜祖朝为师。

周朝的制度规定:诸侯国只能有一支军队,而周天子拥有上中下三军。可如今周王室要兵马没兵马、要钱财没钱财。在这样的情况下晋献公索性把晋国军队扩编为上下两军由他和太子申生分别率领。晋献公扩军为晋国的崛起争霸打下了强有力的基础。扩军的同时晋献公进一步安内:在此之前他已除掉了原国君晋文侯的子孙,但当年他太爷爷曲沃桓叔传位给他爷爷庄伯,庄伯又传位给他父亲武公。可庄伯并非只有武公一个儿子。

换句话说晋献公有大量的堂兄弟。晋献公为消除对君位的威胁就在铲除文侯子孙后又对自己的堂兄弟们挥舞起屠刀。至此除了晋献公自己和他的亲兄弟、亲儿子之外晋国宗室子弟被悉数屠杀。晋献公十九年(公元前658年)晋献公说:“早先我的先君庄伯、武公平定晋国内乱时虢国常帮助晋国讨伐我们,又收留晋国的逃亡公子,恐怕他日终将作乱。如不加诛灭将给后代子孙留下隐患”。

晋献公命令荀息用屈地出产的良马为礼物向虞国借路。虞国同意借路。晋军穿过虞国的领土讨伐虢国攻克下阳后凯旋而回。晋献公二十二年(公元前655年)晋献公再次向虞国请求借路讨伐虢国。虞国大夫宫之奇向虞君进谏说:“虞国与虢国就像是嘴唇与牙齿的关系。嘴唇没有了,那么牙齿就会寒冷”。虞君不顾宫之奇的劝谏执意借路给晋国。同年冬天晋国灭亡虢国后回师时袭击虞国俘获了虞君及其大夫井伯和百里奚。

晋献公对虢国和虞国的军事行动一下就引出“假道伐虢”、“唇亡齿寒”两条成语典故。晋献公在位时期兼并邻国开拓疆域:除了消灭虢国和虞国之外又先后消灭了北边的霍国(今霍州市西南)、杨国(今洪洞县南),南边的芮国(今芮城县西部和陕西大荔、朝邑一带)、魏国(今芮城县中部和东部)、耿国(今河津市东南)、冀国(今河津市东北)、骊戎(今陕西华县)等国家和部族。至此黄河中游皆为晋国所有。

晋国成为了与齐国、楚国、秦国并立的四强之一。这时齐桓公的霸业正如日中天。晋献公二十六年(公元前651年)夏天齐桓公在葵丘与各国诸侯举行盛大盟会。晋献公因为生病去迟了,还没等他到达葵丘就遇见了周朝的宰孔。宰孔说:“齐桓公日益骄横,不修德政而专行侵略远方,诸侯心中不平。您只管不要参加盟会,他也不能把晋国怎么样”。这时晋献公的病本就还没好,因此听了宰孔的话就返回了晋国。

回国后晋献公的病情就加重了。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的晋献公不知道自己死后晋国又将陷入内乱的漩涡。当然他更不会想到这场内乱竟悄然潜伏下了足以令晋国解体的隐患。晋献公十二年(公元前665年)晋献公的宠妃骊姬为晋献公生下儿子奚齐。晋献公有意改立奚齐为太子,因此就得废掉原来的太子申生。晋献公有八个儿子:这其中太子申生、重耳、夷吾都很贤德。当晋献公得到骊姬之后就疏远了这三个儿子。

晋献公以曲沃是先祖宗庙所在为由派太子申生驻守曲沃,同时又派公子重耳住在蒲邑、公子夷吾住在屈邑。晋献公与骊姬的儿子奚齐住在绛都。晋国人据此推知太子申生将不会继位。太子申生的谋臣士蔿看出这点后就对申生说:“太子您不能立为国君了。分给您先君的都城、封给您卿的爵位,预先把您推到人臣的最高地位,又怎能继位!不如逃走,免得大祸临头”。可太子申生并未听从士蔿的建议。

他哪里知道自己这一选择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同时也会给晋国带来一场内乱。晋献公十七年(公元前660年)晋献公派太子申生讨伐东山。里克向晋献公进谏说:“太子是奉献祭祀宗庙社稷祭品、早晚问候服侍君王饮食的人。国君出行太子就应留守,有人代为留守就应随从。这是古制。至于率师出征、发号施令不是太子份内的事”。这时晋献公却意味深长地说:“我有好几个儿子,还不知将立谁为太子呢”。

等到太子申生奉命去讨伐东山后晋献公就私下对骊姬说:“我想废了太子,让奚齐做太子”。骊姬哭着说:“太子被立是诸侯都已知道的,而且他数次领兵深得百姓拥护,怎么能因我这贱人的原因而废掉嫡子去立庶子?您一定要那样,那我就去自杀”。骊姬表面佯装称誉太子,暗地里却叫人诽谤太子。晋献公二十一年(公元前656年)骊姬对太子申生说:晋献公曾梦见他的母亲齐姜,让他速去曲沃祭祀一番,回来后把祭祀用的胙肉献给晋献公。

申生于是就到曲沃去祭祀自己的母亲齐姜。等到祭祀完毕后就将胙肉献给了晋献公。恰好当时晋献公外出打猎去了,于是胙肉就被放在了宫中。骊姬暗中派人在胙肉中放了毒药。过了两天晋献公打猎回来后厨师将胙肉奉给晋献公。这时骊姬从旁制止晋献公说:“胙肉来自远方,应试试它”。于是就把胙肉给狗吃,结果狗死了;给宫中厮役尝,结果厮役死了。骊姬一哭二闹指控太子弑父。

太子申生得知消息后就逃到新城曲沃。晋献公大怒之下杀了申生的老师杜原款。有人对申生说:“放毒药的是骊姬,太子为何不去把话说明?”申生说:“父君老了。没有骊姬就睡眠不安、饮食不甘”。又有人对申生说:“您可以逃奔到其他国家去”。申生说:“带着杀父的恶名逃奔,谁会接纳我?我自杀算了”。十二月十四日太子申生在新城曲沃自杀。申生死后重耳、夷吾到朝中去。有人对骊姬说:“这两位公子都怨恨你进谗言害死太子”。

骊姬又向晋献公诽谤两位公子说:“申生在胙肉中放毒。两位公子都知道此事”。两位公子听到这消息后赶紧出逃:重耳逃到了蒲邑,夷吾逃到了屈邑。晋献公盛怒之下派兵到蒲邑和屈邑分别讨伐重耳和夷吾。蒲邑一个叫勃鞮的宦官逼重耳赶快自杀。重耳翻墙逃走,勃鞮追赶中斩下重耳的衣袖。侥幸逃出的重耳出奔到翟国。另一边夷吾在谋士冀芮的建议下逃往梁国。就在这一年骊姬的妹妹也为晋献公生下一个儿子。

晋献公在除掉文侯和庄伯的子孙后又逼死了太子申生,逼得公子重耳、夷吾流亡国外。除了骊姬姐妹所生的孩子之外晋献公身边再没一个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尽管王室兄弟父子之间为争权夺利自相残杀的事哪朝哪代都有,可别的君主大多只杀对自己威胁最大的出头鸟,对绝大多数兄弟和孩子还是册封爵位让他们享受荣华富贵。可晋献公不管你有没有反心,只要你是先君后裔有继位资格就要赶尽杀绝斩草除根。

当时除了齐国确立了三选制之外各国依旧沿袭世卿世禄制:各国君主首先重用的是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先君后裔,其次是各世家大族,平民百姓根本没有参政议政的资格。晋国由于长期内乱导致和国君有血缘关系的贵族子弟大量被屠杀。晋献公在屠杀了大批贵族子弟后大力提拔有才干的异姓子弟。这些人在朝中素无根基,所以只能一门心思跟着提拔自己的晋献公。晋献公用屠杀同族、提拔异姓这种方式巩固了自己的权力。

这对他个人是有利的,但对晋国而言就未必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使这些本来没根基背景的异姓大臣逐渐发展成为了新的世家大族。实力强大起来后的世家大族就像诸侯架空周天子那样一步步架空了晋国君主,而晋国国君又缺乏实力强大的同族子弟足以与之抗衡。晋国因此逐渐陷入到异姓卿大夫争权夺利的漩涡。最终在这场权力游戏中胜出的赵、魏、韩三大世家贵族瓜分了晋国。晋国这个春秋时代的头号强国就这样埋下了日后分裂解体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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