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子恺:心小了,所有的小事就大了;心大了,所有的大事都小了

青林知青 2025-01-08 07:12:42

丰子恺:心大事自小,红尘一笑过

对我来说,最喜欢的画家非丰子恺莫属,他的画,多以儿童和身边的琐事作为题材,清新有味,童趣盎然,手法简约、画风纯真,就是我们身边熟悉的场景和人物,寥寥几笔,便将一个个韵味深长的意境,活灵活现的展现出来了,灵动自然,活泼可爱,有着极强的亲和力。

丰子恺以漫画见长,他的画都以单幅为主,无论是人情世态,还是自然风貌,即使是逃难之际,笔下的人物也透过简约的画风,让你能想象出战争的残酷和给民众带来的灾难。

而他那些蕴含着浓烈生活气息的儿童画及生活画,以变形、比拟和象征的笔触,构成了一幅幅幽默和诙谐的漫画,既有普遍的人情事故,又有感人的动人情趣,使人一看便会发出心的一笑,产生了超越时空的艺术魅力。

丰子恺之所以能取得如此高的艺术成就,与他老师的言传身教是密不可分的,不仅在书画方面,而且在做人做事,以及在人生态度上,老师都对他有着极大的影响。

更为重要的,他的老师还教会了他,以佛家的人生观看待凡间的万事万物,这是影响了丰子恺一生的重要因素,而他的老师叫李叔同,也称作弘一法师。

李叔同是神一般存在的民国大师,他的那首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的《送别》,可以说的人人都会唱;如果是反映民国学生场景的电视剧,大概率会有这首歌响起的。

弘一法师的书法也是顶流的存在,连几乎骂遍所有文人,没几人能入得法眼的鲁迅,对弘一法师也是尊敬有加,当年他收集到一幅弘一法师的墨迹,视若珍宝,赞为“朴拙圆满,混若天成,得李师手书,幸甚。”

佛教协会主席,也是书法大家的赵朴初先生也曾写诗赞道:“无数奇珍供世眼,一轮明月照天心。”对弘一法师是由衷的敬仰,对赵会长来说,这可不是一般人从半山腰对站在山巅之人的赞叹,而是站在山顶上对于明月的仰望。

丰子恺可以说是弘一法师唯一的弟子,至少是公认最接近于弘一法师的学生,也是最信任的弟子,长期在老师的教诲下,加上自己对先生的膜拜和研习,取得这样高的成就,也是水到渠成之事了。

1898年,丰子恺生于浙江嘉兴石门湾,即今桐乡石门镇,他出生时,上面已有六个姐姐,所以,丰子恺担负着全家的希望,在家很是受宠,取的乳名叫“慈玉”。

后来,丰子恺又多了一个妹妹,他就如同红楼梦中的贾宝玉一样,长期生活在一堆的姐妹中,所以,长期享受在关爱之中的丰子恺,也养成了温润如玉的性情。

丰子恺的父母都是虔诚的佛教徒,因而,丰子恺在生活中,无论是对人对事,都以温柔悲悯之心相待,这反映在他后来的文字或画作中,都转化为平和及纯仁的风格。

父亲是清末秀才,后来又中了举人,大家都说是丰子恺给家里带来了好运,可惜,朝廷停止了科举,丰举人上升通道被阻断,他便在办私塾,教授家乡的孩子们,丰子恺在跟着学习的同时,父亲那名士的风韵,也无时无刻地浸染着他的心灵。

可惜的是,在丰子恺九岁时,父亲去世,他只能转去另一家私塾就读, 一直读到了12岁,打下了深厚的旧学功底;1910年,丰子恺考入县立高等小学,这是一所新式学堂,从此,他在这里开始接受了西方的新文化和新思想。

1914年,16岁的丰子恺考上了浙江省立第一师范,在这里,他遇到了两位影响他一生的老师,一位是李叔同,另一位是夏丏尊,前者教他音乐和绘画,后者教他国文,这两位先生对丰子恺的一生产生了重大的影响,尤其是李叔同。

李叔同是丰子恺真正意义上的导师,他不但教丰子恺音乐和绘画,更是教丰子恺如何做人,在李叔同的教育和感染下,丰子恺在人格上也逐渐向老师靠近,成为一个谦谦君子。

1918年,李叔同皈依佛教,去虎跑定慧寺出家,临行前,将他的诗词、手稿等重要的东西,全部托付给丰子恺保管,从中也可看出,李大师对丰子恺的信任和看重。

毕业后,丰子恺与夏丏尊等人一起,在上海创办了开明书店,并创建了一所包括音乐、绘画和手工艺在内的艺术专科学校,这是中国教育史上第一所真正意义上的艺术师范学校,在中国艺术史上具有里程碑的意义。

与此同时,他与刘海粟等人一起,组织了五四时期最有影响的艺术教育社团“华美育会”,创办了《美育》杂志,面向各级学校普及艺术文化,在全国范围内影响巨大。

在此期间,丰子恺写了很多相关的文章,出版了相应的教材,成为当时有名的艺术教育家。

1921年,他如老师李叔同一样,东渡日本学习绘画,虽然时间不长,但受到日本绘画的影响很大,他从一位叫竹久梦二的画家笔下,感悟到以前从未有过的体验,其随性洗练和颇具幽默感的特征,使得丰子恺眼界大开,对他画风的形成大有启发。

回国后,丰子恺在上虞春辉中学教授图画和音乐,他仿效日本画家竹久梦二,结合文人情趣和佛家理念,描绘出世相百态,也将古诗句意,化成画境。

李叔同与弟子刘质平(左)、丰子恺(右)

在此期间,他与朱自清、朱光潜等人多有交往,后来又在多个大学任美术教授;在教学的同时,也进行绘画和文学创作,并且还从事着艺术门类书籍的编译工作。

全面抗战爆发后,整个江南地区落入日寇的铁蹄之下,丰子恺只得踏上了逃亡之路,他在文艺刊物《我们的七月》4月号上,第一次发表了他的画作,《人散后,一钩新月天如水》。

这是一幅如宋元小令般意境悠远的水墨漫画,帘外一弯明月下,浅茶散香,清幽的夜色,清雅的房舍,几只木凳竹椅孤寂的伴着一张木桌和几盏杯盏,友人尽散,景色依旧,于是,一种具有“温柔敦厚”的中国文化气息的漫画诞生了。

透着作者闲适的心境,风格简易朴实,清静的心境如泠泠的古琴声在画幅间流淌,意境隽永含蓄,就像他为人处世的性格一般,平静仁和,纯真洒脱。

丰子恺可以说是诗书画三绝,文字功底深厚,人品高洁,他对自己的要求是“饮清净之茶,戒色花之酒,开方便之门,闭是非之口”,于如我等这些俗人来说,真是楷模般的存在了。

一个有情趣的人,生活中是充满着诗意的,丰子恺就是这样一个人,心中有诗,风景无处不在,即使是枯燥的生活,他在柴米油盐酱醋茶里面,也能捕捉到趣味,看似简单的寥寥几笔,便勾画出那难以为人道的人情世态。

所以说,丰子恺是一个懂生活美学的人,一个有趣味又有魅力的人;有人评价说,丰子恺漫画是中国美术界的一朵奇葩,他对中国美术的贡献是创造性和创新性,是前无古人的。

而他自己则说,“漫画和随笔是一对孪生姐妹,或用线条儿,或用文字,表达不同而已。”对待红尘中的种种不如意,他的态度是,“既然无处可逃,不如喜悦;既然没有净土,不如静心;既然没有如愿,不如释然。”

当年,老师李叔同出家时,丰子恺与老师有个约定,从1929 年弘一五十岁起,每十年作一集,与弘一法师年龄同长,名为《护生画集》。

这部画集共有六册,从开始作画到全部完成,长达46年,这是丰子恺重要的代表作,他特别强调的是,“护生者,护心也”,可惜的是,李大师只为前两集配了文字便仙逝了。

1959年,当丰子恺画完《护生画集》第四集,交由新加坡的广洽法师出版后,被当时的文艺界定性为“公开宣传封建迷信”,这也为他日后的悲惨遭遇埋下了伏笔,因为不久后,丰子恺名列“上海十大重点批判对象”,批判狂潮席卷而来。

文革来袭,丰子恺受到了更大的冲击,他背着莫须有的罪名,存款被充公,工资被冻结,他不但被批斗,审查,还被关押,抄家,无休止的折磨日复一日。

红卫兵小将们将滚热的浆糊浇在他身上,再贴上标语,强迫跪在地上,然后,皮带棍棒相加,戴着高帽子游街,受尽了侮辱和折磨。

不久后,丰子恺被下放到农村劳动改造,住着茅草屋,睡在稻草上,吃着劣等的饭菜,晚上还经常被弄去“拉练”,即使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丰子恺依旧保持着乐观的情绪,他始终相信,这只是暂时的。

当家人来看望他时,为他倒上了酒,丰子恺大滴的泪珠落在杯中,委屈地说:“他们逼我自己是罪犯,说如果不承认,就要开大规模的群众大会来教育我;我实在是热爱新中国,可是他们不让我爱,他们不许我爱!”

1973年,丰子恺终于画完了《护生画集》第6集的100幅画,这既是老师李叔同的期许,也是自己对“世寿所许,定当遵嘱”承诺的坚持。

丰子恺最终还是没有熬过艰难的岁月,没能等来阳光灿烂的日子,1975年9月15日,积郁成疾的丰子恺先生,在“寿者多辱” 的感叹中仙逝,享年77岁。

而他身上的那些莫须有的罪名,直到1978年6月5日才平反,还了丰子恺的清白。

丰子恺是我国著名的画家和文学家以及教育家,他虽然没有出家,但老师李叔同在丰子恺30岁时,为他正式举行皈依佛门的仪式,并取法号为“婴行”,可以说,丰子恺至少算是居士吧。

之所以丰子恺的法号叫“婴行”,应该是李老师看出,丰子恺始终有着一颗童心,而终其一生,都雍容恬静、冲淡平和,他喜欢孩子,这是他创作的重要源,也是画作中永恒的题材,他的人生,就是充满了童真和诗意的过程。

正直为人,认真做事,宽厚待人,这是丰子恺做人的准则,他追求的是“不宠无惊过一生”,看似没有理想,但他的实质是平静,是追求淡泊的潇洒,既能在荣辱兴衰中安然度过;又能在平凡质朴中自在而活,才真正算是无宠不惊过一生。

丰子恺的生活态度,对我们现代人来说,应该有着启迪的意义,网络上的心灵鸡汤灌得人们失去了方向,而现实中,人们压力山大,想要潇洒,却难潇洒,提是提得起,放却放不下。

不过,如果用丰子恺的一句话来安慰我们的心灵,那肯定就是这句了:

心小了,所有的小事儿就大了;

心大了,所有的大事儿都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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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林知青

青林知青

三线子弟下乡知青待岗工人,打工归来一支秃笔聊伴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