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年,是穿新衣,是吃大肉,是放鞭炮,是贴窗花。
如今的年,是商家刻意营造的促销,是天南海北的奔波,是又增一岁的惶恐。所以说,在我看来,最深年味在儿时。小时候,每年立冬一过,地里的忙碌彻底结束了。经历了一年春耕夏耘秋收冬藏的农民,开始了春节的准备。
那时候大部分人家是要找人帮忙裁剪的。裁剪好的布料再手工或缝纫机缝制成一件件新衣。做鞋,要先把旧的布片用面糊一层层粘在木板上,晒干后揭下来,就成了平整挺括的袼褙,再把袼褙裁剪成合适的尺码层层叠放,叠放到合适的厚度,再用白棉布覆盖沿边,这才开始纳鞋底。纳鞋底是个需要技术的力气活。大针粗线,去纳坚硬如铁的几层袼褙,没有点技巧没有点手劲是纳不了的。鞋帮的准备要简单些。大人的,用黑色灯芯绒,小孩的,用红色黄色或碎花的灯芯绒
把灯芯绒裁剪好,再加上白棉布里子就行了。鞋底纳好了,鞋帮准备好了,就可以把两部分绱在一起了。绱鞋也是技术活。90年代,我刚参加工作时,村里大集上,还有专门用缝纫机绱鞋的。做新棉衣棉裤,是把自家的棉花摘干净,去专门的作坊去籽弹过,才是做被子做棉衣的棉絮。做棉衣棉裤要把棉絮一层层铺在裁剪好的衣片上。家底殷实的人家,棉衣裤讲究里外三新,还有薄厚之分。即新里新面新棉絮,薄棉裤薄袄厚棉裤厚袄。做棉衣裤时,棉絮极易飞扬。一天下来,屋里的箱箱柜柜上,女人的衣服头发上,都会有一层白色的绒毛。
2.
一过腊八,吃的问题就提到了日程上。过年时,每个村子都会安上杀猪锅。养猪的农户用小推车,把被捆绑结实的、叫的撕心裂肺的猪拉过去,最后把红白相间的两扇猪肉拉回来,收拾干净的猪头猪下水,也被弄回家。一般人家,会把肉留下一半,卖一半。弄回家的猪肉,要起出骨头,清洗干净,切成大方块,再用大锅煮,或是红烧,或是用锯末熏制,或是用盐腌制。精心持家的女主人,会把过年时做好的肉吃到第二年麦熟时。做豆腐,也是过年的重头戏。把黄豆浸泡,磨成豆浆,在大铁锅里烧开,用卤水点过,然后放在模具里覆盖压实,一段时间后,豆腐就做好了。做好的豆腐可以泡在清水里,随吃随拿,还可以用油炸成豆泡。还可以把豆腐切成小块放在结冰的户外,制成冻豆腐。
3.正月里要串亲戚,要招待客人,这都离不开馒头。因此春节前三两天,要蒸许多馒头。不只是馒头,还有豆包糖包花卷等。每个馒头豆包糖包,出锅前还要用芦苇杆之类的东西,蘸着胭脂水点上红圈。红红白白,显得特别好看,特别喜庆。
4.年三十,过年的准备到了高潮,也接近了尾声。门神、对联贴上,窗花贴上,院落收拾干净,剩下的重头戏就是包饺子。
初一早晨,饺子一上桌,院子里的鞭炮炸响,红红火火中,辞旧迎新又一年!吃过饺子,人们穿上新衣,去给长辈拜年。拜过年,人们便三五成群的出现在街上,相互品评衣裳的颜色款式、针脚好坏。真是一街的花枝招展,一街的欢声笑语。小时候过年,家家如此,年年如此。现在过年,似乎只有一个字——买,从穿到吃,这一个字都解决了。多么省事,多么利索。不用起早贪黑,不用腰酸背痛。但似乎也少了许多年味,少了许多虔诚的心境。儿时对新衣新鞋的等待,观看杀猪的紧张与兴奋,啃大骨头的快乐与满足,等等等等,统统都已不再。所以,我说,年味最深是儿时。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