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兄妹同仇下

划过指尖有烟云 2024-04-10 20:10:47

且说山东豪杰丛永安一举击倒了伊凡诺夫,人心欢快大振国威。今日柴九云请客,在家里大张筵席欢庆胜利。人们都扬眉吐气,畅怀痛饮。

柴九云举杯激动地说:“想我堂堂中华朗朗乾坤,几十年来受尽了洋人的欺凌。今日山东兄弟丛永安,披肝沥胆力敌洋顽,真是大快人心。来,今日不饮,更待何时!”

整个厅堂里杯影绰绰欢声四起。一酒肆老人向丛永安敬酒,为早认识山东豪杰而感到荣幸。丛永安豪爽地一饮而尽。

厅堂一角传来丝竹乐声,婉然动听。原来柴九云邀来花宝琴演唱助兴。只见她手抱琵琶,落落大方,在华灯的掩映下,显得分外隽秀。

丛永安认出这是酒店里被追逐的花宝琴姑娘。柴九云凑近他轻声说: “待 会儿我给你做媒!”丛永安不安,连连摇手。

花宝琴婉转地唱:“驰马一匹山东来,铁骨丹心不平凡;仗义扶弱小酒店,气贯长虹上擂台。谁说中华无奇男,万壑有声齐喝彩;今日同饮庆功酒,勿忘国破山河在。”

再说伊凡诺夫自败阵以后,哪肯善罢甘休。他气咻咻地坐在沙发上,耷拉着脑袋,正和商务代表一起商量着报复的计策。

商务代表骂伊凡诺夫是个大草包,给帝国丢了脸。伊凡诺夫神情怨艾,叹了口气,说:“谁都能输,就是不能输在中国人的手里!”

商务代办忽然计上心来,喃喃地自语道:“咬人的狗,暗下口!”伊凡诺夫听了似懂非懂。商务代办冷笑了一下:“哼,只要有钱,总会找到奴才的。”

柴家酒尽客散,杯箸狼藉。柴九云已有七分醉意,问柴太太:“都准备好了吗?”柴太太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一间小屋,灯光幽荧,布置颇为精致。花宝琴在室内等候着丛永安的到来,显得有点局促不安。

柴九云拽着丛永安从走廊里走来。丛永安连连推辞:“大哥,这·······免了吧!”柴九云哪容分说,一把将他推进花宝琴的房里。

丛永安进屋后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花宝琴嫣然一笑:“你不怕外国大力土,倒怕起我这个纤弱女子来了!”丛永安羞愧地说:“不该,不该!”

花宝琴面容凄楚,说道:“你是不应该来的。因为我不配,你是天上凌空的雄鹰,我是地上风尘的败絮。”说着泪水象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了下来。

丛永安忙安慰她:“你的灵魂是圣洁的,在小酒店,在唱词里,我感到你是个不平凡的女子,应该尽快跳出火坑才是。”花宝琴一听哈哈大笑:“跳出火坑?这······谈何容易。”

丛永安打算用卖马的钱,帮她跳出火坑,便轻声问道:“你愿到俺山东去吗?我······可以帮助你。”花宝琴大为感动,倏地跪下,愿以生死相报。

丁得胜与时圣高被安排睡在另一间耳房内。丁得胜不无感慨地说: “唉,英雄难过美人关呀!”没想到话刚落,丛永安却回来睡了。他说:“莫造次,要明媒正娶才对。”

“跑龙套”受洋人之托,请“白癞痢”主谋暗害丛永安。白癞痢躺在藤椅上,半眯着眼睛问跑龙套:“外国人为什么自己不动手?”跑龙套忙说: “啊呀,人家洋人要面子嘛!”

白癞痢问:“洋人给多少钱?”跑龙套兴奋地伸出二个巴掌:“五千。是麦加利银行的银票。”白癞痢心动了:“好,我干。得人钱财与人消灾,我跟山东赤佬,不是鱼死就是网破。”

白癞痢老婆在一旁插嘴:“你们可要小心啊。听说这个山东人一身好功夫,一跳八丈远。连睡觉的时候眼睛都是睁着的。”白癞痢叱道:“去去,我又不是豆腐渣。”

白癞痢躺在榻床上抽鸦片烟,他独自运算:“这种事要象凉开水泡茶,慢慢来…………要事出有因,攻其不备…………”忽然心生一计,他叫跑龙套快把“拼命三郎”请来。

一洞天茶楼座落在六马路上,那里长袍短袄者杂聚一堂,做买卖、聊天,闹声四溢。丛永安、丁得胜、时圣高三人走上楼来,想找个主顾将马卖掉。

三人就座,堂倌认出丛永安是怒打外国大力士的山东俊杰,顿时肃然起敬。大家也闻讯拥了过来,都想看一看这位勇士的神采。

有一个身穿绉纱长袍、黑绸马褂的人,主动坐了下来。他自我介绍姓陈,外号叫拼命三郎,要向丛永安买马,丁得胜忙介绍:“伊黎马,马色铮亮,简直可以当面镜子。”

拼命三郎问要多少价?丛永安说:“八百。”他皱了下眉头,好象嫌贵了些,说:“明天先看看马再说。”

拼命三郎鼓动如簧之舌,说自己搭个桥,蝇头微利,主要想帮个忙。同时他又说:“我有位朋友境况不佳,有匹马想廉价让掉,不知你们想不想要?”

丛永安有点犹豫:“我们要回山东去了。”拼命三郎忙游说:“一转手赚它个三、四百银子的,何乐而不为呢。”丛永安有点动心,表示明天到西门外遛马时一起看看再说。

拼命三郎走后,丁得胜不解地问:“要回家了,再买马干什么?”丛永安告诉他:如果能赚点,可以帮花宝琴跳出火坑。丁得胜会意,“这是叫化子拨算盘,穷有穷打算。”

西门外荒草凄凄,丛永安与拼命三郎都在试骑。白癞痢等人在一旁看着。

丛永安对那匹黄骡马尚还满意。白癞痢故作爽朗道:“只要你满意,价钱可以便宜些。”拼命三郎对伊黎马赞不绝口,双方商定,明日在一洞天茶楼议价,不见不散。

第二天,丛永安等三人早已在一洞天茶楼上等候。肚子饿了,丁得胜先要来了三碗鳝丝面充饥。

不一会,楼下上来了三个人:白癞痢、拼命三郎,还有一个陌生人,不知是谁。

白癞痢走近丛永安,冲口就说:“我说姓丛的,你未免欺人太甚!”丛永安被懵住了:“你指的什么呀?”

白癞痢一捋袖子,露出臂上的双龙刺青,说:“好,咱明人不说暗话!你昨天骑了我的马,鬼知道你使了什么邪。这匹马回去以后就口吐白沫,四蹄乱蹶,死了!”

丛永安等人一听大惊。那陌生人是个“兽医”,他作证道:“这匹马内脏受压出血。这是你昨天骑马时,两腿使劲一挟,挟死的!”

丛永安气得脸色发青,知道这是在搞讹诈。白癞痢接着说:“赔八百银子,少一个子,你们三个今天直的进来,就横的出去!”丛永安忍无可忍,一拍桌子斥道:“放屁!”

四周有三四十人慢慢地围了上来,丛永安一见,便知中了埋伏。他不慌不忙,厉声斥道:“我脚正不怕鞋歪。要钱没有,要命倒有一条,来吧!”

白癞痢一声令下:“上!”众人蜂拥而上,将丛永安等人围了三圈,大打出手。茶客们都吓破了胆,怆惶逃离茶楼。

丁得胜手快,先把桌子上的面条向两个流氓掷去,正中他们的脸部,狼狈不堪。丁得胜再与拼命三郎交臂,一套“醉八仙”声东击西,峰迂路回。拼命三郎时时被击中。

时圣高发挥铁头的专长。一打手拿棍子打他的头,只见棍棒折断,他却仍是安之若泰。

丛永安那里是重点,打手最多。白癞痢在圈外亲自督战。丛永安左右开弓,应付自如,一个反剪腿,又撂倒了两个。

丛永安一个“大鹏展翅”,“嗖”地一声腾空而起。打手们都看傻了。

丛永安在白癞痢跟前落下。白癞痢虽学了点浮拳游腿,可哪里招架得住丛永安进击。不一会就抱头鼠窜。

楼梯口,丛永安飞起一脚,白癞痢骨碌碌地滚了下去。跑龙套手持铁器,在时圣高背后向他击去,时圣高不备,一阵不支,身体摇晃。

丛永安扶住时圣高:“时大哥,你怎么了?”时圣高剧痛,不省人事。

柴家耳房,时圣高躺在床上不能动弹。柴九云嘱太太快去请医生后,转而说:“好事不成双,坏事不单来。你们还是快点回山东吧,这里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丛永安琢磨着,“白癞痢此举是否与打外国大力士有关?”柴九云点头赞同:“国仇家恨非一人一事之怨隙!”他劝丛永安还是暂时避一避为好。

时圣高醒过来,他轻声说:“你······还是先走······”丛永安走近他:“时大哥,要死俺们死在一块儿!”说罢顿足,流出了热泪。

白癞痢家里坐满了残兵败将,一个个象泄了气的皮球,连声叹息。白癞痢一拍桌子,“我白癞痢不报此仇,誓不为人!”气得脸上的五官都挪了位置。

跑龙套哭丧着脸,埋怨这次打败在于轻敌!白癞痢伤痕累累,气鼓了一肚,他决意请出斧头党头头—“老枪”程子民来帮忙。

斧头党专事暗杀活动,杀起人来,乱砍乱斩。跑龙套马上要去联系。白癞痢嘱咐道:“告诉老枪,干掉丛永安,外国人的钱,南北开,一人一半。”

烟局内,一榻横陈。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头,佝偻着背,好象风也吹得倒,此人就是程子民。他躺着抽鸦片烟,一声不吭,跑龙套在一旁将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程子民吞了十来个烟泡,这才过足了烟瘾。他起身,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这个事难办呀,外国人工务局知道了,不好办!”

跑龙套眯缝着眼睛,极力游说: “啊呀,那是耶稣碰着了天主,都是一家人嘛!”他直言不讳地亮出底牌:“老头子说了,事成之后,钞票‘哈夫’(英语:有)。”

程子民拱着背走动着,喃喃地说:“这次要诸葛亮下东吴—用点计谋,不能莽撞。”跑龙套知道他已应允了,提议今晚在香闺园妓院,和曰癞痢当面商议。

华灯初上。香闺园座落在四马路一条宽绰的巷子里。门口挂满了妓女的名字,不少红男绿女,纨挎子弟进进出出。

楼上密室,程子民、白癞痢等人围桌而坐。他们猜拳行酒,闹声频频。一侍者送来一碟“炒虾仁”,白癞痢通知他,暂时不要进来。

走廊里花宝琴端着一盘福建蜜饯向密室走来,在门口忽听见里面的说话声:“这次一定要丛永安完蛋!”花宝琴大惊,忙侧身细心谛听。

程子民工于心计,他说:“要派人监视丛永安,等他人少的时候动手······”白癞痢杀气腾腾:“先干掉他的右手,让“一手打半天'见鬼去!”

花宝琴在外听见这些话,吓得失魂落魄,“哐啷”一声,手上的盘子跌落在地。

天正下着滂沱大雨,花宝琴不顾一切冲出香闺园的大门。她要及时将这个消息报告给丛永安知道。

凄风苦雨,花宝琴没命地在马路上疾奔。她恨白癞痢这条毒蛇,但更为丛永安的安危担心。当花宝琴奔到一个拐弯的地方,忽然从墙脚下奔出了两个人。

那两人一个是拼命三郎,一个是跑龙套。花宝琴惊恐地连连后退不及躲闪,被跑龙套当胸刺中一刀。花宝琴就这样被害了。

窗外雨声淅沥,时圣高躺在床上生命垂危。柴九云、丁得胜去公济医院接洽住院急救之事,家里只剩下丛永安一个人陪着他。

过了一会儿,院子里来了两个陌生人,他们喊着:“柴老爷在家吗?”丛永安出来招呼,那两人自称是医院里派来的,丛永安忙点头致谢。

“丛永安!”突然背后有人喊了一声,丛永安一回头,一把石灰向他的眼睛撒来,丛永安猝不及防,痛极,双手掩面。

突然从四处奔出许多手拿斧头的打手们。丛永安忙返身奔进厅堂,背靠墙壁,他顺手拿了一个高脚花盆的架子当武器。众打手慑于他的威名,都不敢轻易动手。

白癞痢率众冲了上去,但丛永安挥舞架子,风雨不透,使他们无法近身。搏击声传到耳房,时圣高深知已中了埋伏。他握紧拳头想支起身来,但一阵痉挛倒下了。

丛永安的花盆架子已经被砍断了。一打手想乘虚而入,反被丛永安逮住,他使出“一手打半天”的绝招,那人立即一声惨叫,七孔流血。

丛永安又拿起一条长凳子抗御。白癞痢采取声东击西的办法,他用一根长竹竿撩逗,使丛永安真假不分穷于应付。

趁丛永安不备,白癞痢潜到他的右侧,举利斧猛地将他的右臂砍去。“啊······”丛永安痛极,血流如注。

门外,从医院回来的柴九云、丁得胜见状大惊,忙拿钢剑、三节棍与打手们展开浴血奋战。丛永安仍站在原地,不肯倒下。跑龙套又给他一刀。丛永安不支,倒在血泊中。

白癞痢招呼众人赶快退下。柴九云、丁得胜无心恋战,忙奔到丛永安身旁,痛心疾首,跪在地上。

丛永安示意丁得胜,从胸口的口袋里取出一副镶玉金耳环,用十分微弱的声音说:“妹妹······来报······仇。”

丛永安含恨去世,死不暝目。丁得胜、柴九云在一旁哭得死去活来。柴家庭院气象森森,一代英豪魂系九天······

棱棱山谷,一骑如飞。丁得胜简装便束,日夜兼程赶回山东去报丧。

且说丛永素打自哥哥去上海以后,经常牵肠挂肚,扳起指头算算,他也该回来了。一日,她正在堂屋里做针线活,忽听得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声。

丁得胜突然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不少邻居的孩子们。丁得胜风尘扑扑面容愁戚,丛永素见了不禁一愣,忙问:“俺哥呢?”

丁得胜见了永素,两行热泪潜然而下:“永素妹······”丛永素心里已经明白了大半,连连摇手不敢相信。丁得胜从背囊中取出丛永安的遗物:棉背心、腰带和一对金耳环。

舅父也来了,见此情景犹如晴天霹雳。丛永素浑身颤抖,一声惊呼:“哥······”一阵昏厥倒在地上。

一个盘大的“奠”字悬在厅堂中央。丛永素跪在地上久久不起:“哥,你死得好惨呀·····.”舅父也老泪纵横,如今怎么对得起已故的妹妹和妹夫呢。

丛永素手捧哥哥给她的金耳环,默然在村口走着。她想起当时送哥哥的情景,心里悲痛难抑。她决心要去上海,亲自为哥哥报仇。

丛永素靠在槐树旁又放声痛哭,舅父悄声走来,安慰她说:“国仇家恨一定要报。只是到上海以后,你遇事要和柴大爷和丁得胜商量,不要操之过急。”

丛永素霍地跪下: “舅舅待我兄妹的大恩永世不忘。我此去报仇,矢志不渝。如果…………只求舅舅将我的尸骨和哥哥埋在一起!”舅舅听罢顿足:“一定要活着回来!”

从永素已换成男人装束了。她头戴瓜皮帽,身披斗篷,气宇昂昂英姿非凡。她和丁得胜策马扬鞭疾如流星般赶往上海。

白癞痢正在家里打麻将牌,程子民、拼命三郎作伴。跑龙套从门外急冲冲进来,报告说:“丛永安的妹妹丛永素到上海了,住在柴九云的家里。”

白癞痢不以为然地说:“哼,一个女流之辈,有什么大惊小怪。”程子民说:“她此来是为兄报仇,你我树大招风,还是先避一避好。”跑龙套也说:“来者不善啊!”

白癞痢一听哈哈大笑,讥笑他们“江走老了,胆走小了,一条小泥鳅,能掀起什么大浪?!”跑龙套提醒老头子:“听说妹妹的本事比她哥哥还要大,而且有勇有谋。”

狡黠的程子民,却觉得要小心为上。俗话说:只有大意吃亏,没有小心上当。要派人监视她的行动,必要的时候,可以先下手为强。

在柴九云家里,正在商讨复仇大计。柴九云这次反对个人冒险行动,主张由山东同乡会出面,依靠集体力量打官司,以严惩杀人凶手。

丁得胜觉得“马快不如路熟”还是早点将白癞痢干掉算了,打官司要等到几时呢?丛永素想了很久,最后她同意柴九云的主张。

寝室内丛永素已恢复了女装。她望着金耳环,心里又是一阵隐痛。丁得胜进来问:“为何同意打官司?”丛永素说:“这样可以麻痹敌人,以为我不过是个天真女子而已。”

丁得胜这才恍然大悟,连连称赞她用心精细。丛永素要他明天陪去街上转转,暗地里认一下白癞痢的模样。

山东同乡会内人声喧哗。天井里站满了人。一长者童颜鹤发,站在台阶上向大家颂扬丛永安爱国业绩,痛骂那些认贼作父的走狗。

跑龙套混在人群里想探听点动静,他贼眼溜溜地四处张望着。周围群众情绪十分悲怆。丁得胜示意丛永素注意跑龙套,丛永素看在眼里,脸上不动声色。

长者发言毕,群情激愤,大家议论开了:“俺们山东人不是那么好欺侮的!”“为丛永安兄弟报仇!”跑龙套怕被人认出,悄悄溜出了会场。

白癞痢一听要打官司,乐了,“我这块云,就是靠近月亮才发亮的嘛。杀个人,不过象衣服里掉了颗钮扣!”程子民阴阳怪气说:“我看这个钮扣,还是早点割掉的好!”

次日,丛永素一身男装和丁得胜一起到一洞天茶楼去,想暗里认一下白癞痢。丁得胜怕人认出,也化了装,俨然商人打扮。两人择桌坐下。

跑龙套坐在另一角落,喝茶品茗。他似乎发现了丛永素他们,佯作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

门外走进一帮人,吆五喝六。白癞痢手提鸟笼,走在前头,后面簇拥着一帮打手。拼命三郎也来了。

丁得胜悄声告诉丛永素: “这就是白癞痢!”丛永素望着仇人,双日如焚,但尽力克制着。

老头子一到,跑龙套忙俯身耳语,向他报告:“丛永素来了!”白癞痢看了。向拼命三郎丢了个眼色。

拼命三郎带着一帮人走近丛永素的桌边,他笑嘻嘻地说:“啊呀,你们两位好面熟呀?”丛永素戒备着,纹丝不动。丁得胜慢慢站起.反唇相讥:“嗨,你挺象我那个干儿子的嘛!”

拼命三郎勃然大怒:“好,明人不说暗话,你们今天来得走不得了!”丛永素蓦地站起来:“你们来得正好,我正要找你们算帐呢?”

“丛永素!”跑龙套在背后猛喝一声,拿着石灰粉,想如法炮制。可丛永素头不回身不转撂起一个反剪腿,石灰粉正好撒在跑龙套自己的眼睛里,真是罪有应得。

“一洞天”顿时打开了锅。丁得胜网开一面,他今天带来了“绳鞭”,大显神威。左右挥舞,错落有致,使打手们都无法近身。

丛永素怒火中烧,但打得疾徐纵横,一会儿在那里使一个“鸳鸯腿”,扫倒了两个;一会儿又在这里来了个“鹞子入林”撂倒了三个;身轻如燕,所向无敌。

白癞痢见丛永素果然武艺高超,骁勇非凡,心里暗暗吃惊。今日虽是麻子打哗哈—全体总动员。但瞧那阵势也未必能胜过她。

丛永素无心跟打手们多战,一个“饿鹰扑兔”的动作,力排众顽,窜到了白癞痢桌前。“擒贼先擒王”,她要跟白癞痢决一死战。

桌上只放着鸟笼,白癞痢早已经溜了,丛永素坐失复仇良机,心里十分懊恼。

丛永素再回过头来和丁得胜并肩作战。他们俩同仇敌忾,锐不可挡,直打得众打手们抱头鼠窜,叫苦不迭。

白癞痢这一走,消声匿迹地不知躲到哪里去了。丛永素每天装扮成卖香瓜子的小伙子,穿街走巷,遍觅他的踪迹。

“卖香瓜子罗······”丛永素走进一家酒店吆喝着,目光四处逡巡,但往往是无所发现。

这里百花掩映,鸟鸣啁啾,丛永素提篮叫卖来到了花市一角。树下悬着一排鸟笼,主人们在下棋聊天。丁得胜装成卖麦芽糖的小贩也来了。

丁得胜轻声问:“怎么样?”丛永素失望地摇摇头,但坚信河底有鱼终会冒出泡来。他们坐下稍息,丛永素望着那排鸟笼缅思暇想起来。

少顷,丛永素问丁得胜: “白癫痢的那个鸟笼,养的是什么鸟?”“翠羽鸟。”丁得胜说。从永素站起,招呼丁得胜去看看挂着的鸟笼。

他们沿着鸟笼一个个看过去,突然在第五个鸟笼前停住了。这不是翠羽鸟吗?细看连鸟笼也是白癞痢的。丛永素忙把丁得胜拉到对面的树丛后面。

他们躲在树丛后面,要看一看究竟是谁来取这个笼子。

不多时,来了一个中年人,他敞着对襟衣提着这个翠羽鸟的鸟笼就走了。丛永素、丁得胜看得真切,立即转身跟随而去。

他们走过闹市,拱桥,田陌······到了郊外地面。中年人虽时有回头探望,但丛、丁他们躲闪及时,始终未被发现。

远远一座禅寺,“白云庵”三字清晰可辨。那中年人侧身从边门走了进去。丛永素、丁得胜看在眼里,记在心中。

柴九云不无感慨,这些人居然躲进了尼姑庵,实在是不知羞耻。丛永素提出要进尼姑庵去。柴九云大惊:“你要削发为尼?”丛永素再次盟志:不杀白癞痢,我誓不为人!

柴九云一想,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表示,自己和丁得胜设法在暗中保护她。

晨钟暮鼓,佛殿内香烟袅袅,众尼姑披着袈裟,鱼贯而入。

丛永素跪在地上叩拜,口中念念有词,她已完全是女尼的装束了。有一老尼,目光锐利,在一旁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丛永素为熟悉这儿的环境,偷闲就到处转转。不期,在走廊上却给那个老尼撞见了,她厉色道:“佛门空戒,你怎可如此不守本份!快给我去担水去!”丛永素连连应诺。

一泓清泉,丛永素踏小径担水过来。她心里思忖着:“来这儿已有三天了,怎么没有白癞痢活动的蛛丝马迹呢?奇怪!”

快到庵门口,丛永素突然听到翠羽鸟的叫声。心里兀地一惊,她抬头辨别鸟声的方向。

丛永素放下水桶循声觅去。在一堵高高的围墙下,她停住了,因为鸟声正是从里面传出来的。墙外有棵大树,她“嗖”地一声就窜了上去。

啊,白癞痢!他正提着鸟笼在小院子里走来走去哩!这里左侧有个小殿,一道围墙与大殿隔开,门是紧闭着的。怪不得这几天老见不着他们的踪影。

丛永素从树上倏地跳下,着地无声。一抬头,那个老尼正怒目圆睁地望着她呢,丛永素局促不安地解释:“我爬树好玩······”

老尼一阵冷笑:“世界上好玩的事多着呢,我看你还是返家还俗吧!”丛永素一听急了,苦苦哀求,并保证以后一定恪守清规,皈依佛门。

老尼罚她扫地三天,叫她记住:“佛门难开,有心则灵!”丛永素双手合十,连连称是。

丛永素老老实实扫了两天地,第三天她实在蹩不住了,就设法来到了小殿的院子里“扫地”。围墙的门是虚掩着的,她进来后,也感到蹊跷。

她扫着地忽见“跑龙套”来了,他用白布包着右眼—显然这是被石灰粉撒的。“跑龙套”对这个扫地的小尼姑并未注意,就迳直向小殿内走去。

等了好久,也不见跑龙套出来。丛永素就提着扫帚走进了这个小殿。殿内正中放着尊弥陀佛,笑呵呵的。四周既没有门,也没有通道。咦,跑龙套到哪里去了呢?

忽然老尼的一句话使她豁醒: “佛门难开,有心则灵!”这是不是一种暗示?她跳上佛台,仔细观察,果然在弥陀佛像的心窝处,发现有一个小小的电钮。

一按电钮,“哐啷”一声,后墙上有扇暗门忽然开了。丛永素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扔掉扫把走了进去。这是个短短的通道,里面阴暗、潮湿。

走出通道,这里又是一个小院。地下荒草凄迷,房檐上蛛网飘忽,给人一种阴深深的感觉。正当丛永素在打量时,突然四处奔出一批人,猛地用绳子将丛永素捆住。

低矮的瓦屋里,白癞痢走了出来。左右有程子民、跑龙套、拼命三郎等人。白癞痢哈哈大笑:“打你一进白云庵,我就算着有这么一天。”丛永素哼了一声:“你别高兴得太早!”

白癞痢得意地向拼命三郎一挥手:“今天我和你丛家的帐可以了了,来,给我宰了!”拼命三郎持刀走去。突然有人喊道:“且慢!”

原来是老尼走了进来。她发问:“佛门圣地为何舞刀动棒?”白癞痢忙上前去解释。人群中却见丁得胜也混在打手里,他用匕首悄悄地割丛永素身上的绳索。

没等白癞痢把话讲完,丛永素早已松绑。她一个“大鹏展翅”,呼地窜到白癞痢的跟前,夺刀就把程子民砍了,污血遍地。

柴九云也来了,他持剑与跑龙套对打,一剑穿心,跑龙套立即一命呜呼。丁得胜使三节棍与拼命三郎大战。

白癞痢逃上屋顶,丛永素哪里肯放。他们在屋顶上打得瓦飞砧碎,尘烟滚滚,白癞痢已白癞痢从屋顶上跳下,骑马就逃。丛永素眼敏身捷也纵身跳下,骑马追去。

马如流星,大地昏昏。丛永素赶过白癞痢,吓得他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丛永素举刀,千仇万恨,向白癞痢的心窝里猛地刺进。结果了这个为虎作伥、恶贯满盈的帝国主义走狗的生命。

一抹晚霞大地金黄。为告慰哥哥的英灵,丛永素遥望南天,目光晶莹,她拿出金耳环双膝跪下,一声“哥哥······”已泣不成声。

柴九云、丁得胜也赶来了。丁得胜问:“回山东去吗?”丛永素沉着地说:“不,应该到灭清反帝的洪流中去。”三骑绝尘而去,天高地阔······

2 阅读:98

划过指尖有烟云

简介:感谢大家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