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之变从天而降,徽钦二宗臣虏北国。李清照虽然出身于北宋朝盘根错结的豪门望族,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国破家亡、夫死财散,南逃江左后,孤苦无依、影只形单。
这般处境下她的作品再没了少女时期的清新可人,也没了贵妇时期的雍容绚烂,除了偶有低吟浅唱的小令之外,“婉约派”的开山宗师词风骤变,主流大作全部变得沧桑忧苦、郁结哀婉。
下面这首《声声慢 寻寻觅觅》就是其中的典范。
声声慢·寻寻觅觅李清照 〔宋代〕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拙译加点评:在不停地漂泊辗转中苦苦寻觅,找到的终归只有冷清和凄惨,怎么能不教我的内心忧戚万般。(宁为太平犬,不做离乱人。战乱之中鱼龙混杂、泥沙俱下,一个孤身寡妇想找个宁静的安身之所,何等的不易呵)。
深秋时节乍一看还残存着些许暖意,但深夜里的寒气已经开始逼人,最是个难过的时节。(看似写天气,实际上是写处境。刚逃到江南落了脚,但还没能找到能够踏踏实实地安身立命之所,所以日子还是很难过)。
喝几杯酒来消个愁吧,但乡间的浊酒太淡,根本不足以抵挡住傍晚间又急又冷的秋风裏夹着的秋寒。(不是浊酒太淡,而是愁绪太浓;不是天气冷,而是心里寒。)
远处结队南飞的秋雁在鸣叫,正迎合了我此刻悲伤的心境,它们或许就是我春天时在北国的旧相识吧。(写的是雁,想的是人。雁儿们成群结队,人却是缥缈孤魂。这一刻最怀念的,肯定是已然亡故的丈夫了。)
秋风吹落的满地黄花,堆积在一处憔悴残败不堪,还有谁会拿在手上欣赏顾惜它呢?(看似写落花,其实还是写自己。年过半百、爱人病亡的憔悴老寡妇,不就正和这萧杀秋风吹落的满地的残花一样凄惨可怜吗?)
满腹惆怅百爪挠心,一个人守着窗户,怎么才能熬到天黑呵!(人在困顿苦难中,时间也变长了。)
天色黄昏了也就罢了,那细雨不停地敲打着梧桐叶儿,滴滴达达更增添了我烦乱的愁绪。(心情不好,看啥都别扭,烦死了!)
人生到了这般境地,愁成这个样子可怎么了得?(妈妈呀!快愁死他娘娘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