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历史小说《问道无常之我命由我不由天》第四卷:悟道
第七十八章 马钰在终南山(九)前文链接:第四卷第七十七章
“三位道长的本领,我们可都看见了!现在却说什么灵验不灵验的话,那自然是舍不得使出真本领了?”听马钰那样说,五子不由冷冷说道: “老道士为人多么忠厚热情,这几天一直对我们嘘寒问暖,真是如同我们自己的父母一般!唉,可怜啊,我虽然这样感恩戴德,可是我终究是那没本事的人!人家那些有本事的人未必像我这样想,人家不一定会把老人家的事放在心上!”
“你说些什么?”李大乘听五子只顾冷言冷语,不由喝问道。
“我说什么了?我只不过说了几句同情老人家的话嘛!怎么,难道修行之人反倒连这都容不下了么?”五子把双手一摊,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五子看到李少武也正凝神看着自己,索性就对李少武说道: “头儿,您说这个世道做个好人咋就这么难呢?我如果真有那些本领,一定会帮着老人家把牡丹救活过来。那牡丹非比寻常,平时就是老人家的伴儿,可不就跟老人家的命差不多!”
李少武直瞪着一双眼睛看着五子,他当然不会相信五子突然就变得这么敬老怜贫了,不过五子说的这番话却实在让他挑不出毛病,他只好应和地点点头说道: “你说得不错!为人自应如此!”
李少武这句话放在平时说倒也没什么不妥,不过此时话一出口他自己都觉得不对味,倒好像在助纣为虐一般。
果然,李大乘听了李少武的话不由瞪了他一眼,低声说道: “果然是一丘之貉!”
李少武虽然没听到李大乘说了什么,不过从他的表情也能猜出个大概。按照以往李少武的性子,被人误解成这样心中必定十分懊恼,不过此时他想想昨天李大乘说的那几句话,心里不忧反喜,不由抱着看戏一般的心态静待事情的发展。
人的心理活动何其微妙,不过都只在一瞬之间,不过都只凭各自几句话,就足可以改变一个人做事的态度。
马钰把老道士扶到一旁坐下,他不管周围的人各自是什么眼色还是什么脸色,只是神色如常,语气极其和缓地对老道士说道: “老人家,马钰不才,平时也学了些微末道行,想来活树也并非难事。只是家师曾有教导,平时切不可任意施展,胡作非为。不过老人家如此在意那棵牡丹,虽然大道自然,风雨摧之,我们自应任之,不过为顺遂老人家心意,我自当试上一试!”
李大乘听师父答应帮老道士救牡丹,不由急道: “师父,您可千万不要上了别人的当,那些话都是他们在激您!”说罢用目光冷冷地一扫五子和李少武。
即便李大乘这样说,马钰却仍然面色平静,他对李大乘说道: “大乘,济人之危原是我道家本色,我又何必顾忌别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牡丹虽为草木,不过多年得老观主照拂,冥冥之中已与他心性相通,如若此时救活它于老观主有益,我又何乐而不为?”
“可是,师父……”李大乘还想阻拦,马钰却只是将手轻轻一摆,示意他不要再说了,自己则径直向后院走去,李大乘和李子和连忙在身后跟随。
李子和问道: “师父如果真要为老观主救活牡丹,需要我们准备些什么?”
“我先看一看。”马钰沉声说道。
老道士一看马钰真要为他救牡丹,他反倒半信半疑起来: “怎么,道长难道真能救我的牡丹?哎呀呀,那岂不是真成了活神仙了?”这样一想,慌忙拄了拐杖跟在马钰后面一看究竟。
五子一听马钰诚心要救牡丹,他心想: “我这原本只是激将法,是为了难为他们的。难道他真能把那牡丹救活?他如果真能把那牡丹救活,那实在是有大修行之人!如果真是那样,我肯定再不敢难为他们,恐怕反倒要拜服在地的!”
这样一想,五子就跟在后面去看个究竟。李少武也想看看,一行几个人就一起向后院走去。
来到后院,不待老观主指引,马钰径直向那棵牡丹走去。
那株牡丹原本有一人来高,比旁边的花木要高出一大截,因为老道士照顾得周到,它好像通人性一般,平时长得枝繁叶茂,十分喜人。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昨天那场暴风雨来临时,原本丰茂硕大的枝杈才纷纷折断,叶子有一大半被吹落在地,仅剩一小部分悬挂在低处树枝上,被风一吹晃来晃去,看上去残破不堪,惹人哀怜。
相比之下,旁边那些低矮的花木情况反倒好一些,除了掉了一些叶子,细小的树枝有所折断之外,大部分倒还健壮葱茏,这场大雨后反倒显出旺盛的生命力来。
马钰看着那株折断的牡丹,轻叹一声: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向来如此啊!”他低头想了想,微微摇摇头,轻声说道: “若我运如此,却又能如何?”
马钰这样轻声说着,旁人既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当然更不知道他说这话时内心有着怎样的情绪。只看他稍后又轻吟道: “天失常序是为常,地失伦序变为纲。风雨飘摇任变幻,独树一帜自当强!”吟罢弯下身去轻轻抚摸着牡丹的枯枝,仔细察看着断裂之处。
老道士原本听马钰只管悠闲地吟诵、感叹,还有些着急,此时见马钰弯身去看牡丹,他又慌忙走上前来: “道长,您看还有的救吗?”
因为情绪激动,老道士颤抖得更加厉害了,他两只眼睛急切地盯着马钰,花白的胡须簌簌抖动。
“或许有救!”马钰沉声说道。
“哦,那就请道长快些施术吧!”听了马钰这几个字,老道士眼睛里迸发出光彩, “需要些什么器具,且请告诉我,我好去准备!”
“我只需要静室一间。”马钰说道,又看了一眼李子和与李大乘, “你二人在室外静候,外人不可擅入。”
“是。”李大乘和李子和齐声应道。
“静室好说,我这就去安排一间。”老道士说完转身去过道里,踅摸着看哪间合适。
“道长,道长!”五子看马钰就要转身离开,赶紧一连声地叫道。
马钰看向五子,他连忙殷勤地凑上前去: “您在活树的时候,能不能让我们在旁边看个热闹?”
此时,五子看着马钰的气势,竟然突然有些折服,因为这折服就变得有些胆怯起来,全不像之前那样肆意妄为,说话也不由变得小心翼翼,带出几份谦恭来。
“我师父只说让我二人静候在旁,难道你没听见吗?”李大乘最不忍心看师父操劳,尤其刚才看师父好似触景伤情一般,不由心中升腾起些怒气来,偏偏五子不识时机地说了这话,他就趁机驳斥回去。
马钰看了看五子,淡淡地一笑: “散了吧。”又看看身后跟随而来的几个人,轻声说道: “大家都散了吧,这没什么好看的。”
“道长,活树这事儿我们都没见过,不如就让我们见识一下如何?”五子不甘心地走上前两步,十分殷勤地说道。
“这又不是变戏法,又何须你观摩、见识?”马钰沉声说道。
五子碰了个软钉子,李少武见状连忙向马钰轻施一礼,拉着五子走开了。
“师父,我们只静候么,难道不需要我们做什么?”李大乘问道。
“不需要!”马钰说道, “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功夫,你们只管在旁静候,不准他人擅闯。什么时候救活了这牡丹,什么时候我们再离开。”
“师父,难道救不活这树,我们就一直在这里耽搁下去不成?”李大乘问道, “算起来我们离开龙门山已经有好些日子了,再不赶去终南山,岂不是耽误了师父的正事?”
听李大乘这样说,马钰不由微微一笑,说道: “去终南山原本是为了什么,如今我这样做却又是为了什么?”
“哦,”李大乘这才有所省悟,说道, “原来师父这也是一种度化。不过,”他又皱眉说道: “若能活树自然能使别人信服,可是,师父之前从未做过这样的事,这万一要是做不到,可怎么是好?岂不是让人看低了我们?”
“无论如何,我总要勉力为之。”马钰说道。
“唉,都怪我,平白地给师父惹出这样的事!”李大乘看着李少武和五子离去的身影,小声自责道: “若不是我惹下这些人,又怎么会给师父招来这样的麻烦?”
“你就不惹别人,别人也总会来惹你。”马钰神情平静地说道,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如今我们在陕西一带日渐势众,却不是恰如一株秀林而出的牡丹?唉,我只一心修行,却从未理会这世俗事务,如今看来,我总要顾虑一下时局才好。”
“之前我一直以为,修行之人只全心修行就好,现在看来却并不是那么简单。道本自然,只是若天道失常,自然也就不再是自然。”说完这两句话,马钰抬头看看天色,大片的乌云正翻滚而来,好似又在酝酿一场大雨一般。
看着这渐渐昏暗的天色,马钰轻声说道: “我原以为顺天应人至为重要,如今看来少不得还要逆天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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