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河,你这个兵是怎么当的?刚退伍就想把妹妹嫁给你?门都没有!"柳建国一拳砸在桌子上,我手里的茶碗差点摔在地上。
我叫庄长河,生在浙江檀溪山村的一个贫农家庭。1976年冬天,我从部队退伍回乡,遇见了一个让我魂牵梦萦的姑娘,却因为一场意外,差点永远失去她。
那是个下着鹅毛大雪的傍晚,我穿着发黄的军大衣,背着装满复员证书和奖状的帆布包,在县城汽车站前走来走去。末班车早走了,我正琢磨着是找个招待所住一晚,还是顶着风雪走两个时辰的山路回家。

"庄大哥?真的是你啊!"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转身一看,是同学柳建国的妹妹柳小兰。记得她小时候总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褂子,跟在我和建国后面玩耍,现在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小兰?你在县城工作?"我赶紧收起打量的目光,生怕被人看出心思。
"嗯,在供销社当营业员。刚开完职工大会回来。"她笑着说,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我记得你去当兵那会儿,说要当将军的,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部队换装备,提前退伍了一批老兵。"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再说了,我这个排长当得好好的,提干在即,谁知道赶上改革。"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小兰关切地问。
"先回家看看,再到处找找工作。"我叹了口气,"现在这形势,能有个安稳工作就不错了。"
"我送你回去吧,正好顺路。"小兰主动提出。
雪越下越大,我们共打一把伞,在泥泞的乡间小道上慢慢走着。月光透过雪花洒下来,照在小兰的脸上,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庄大哥,你...你别这样看我。"小兰红着脸低下头。
"对不起,我..."我正要解释,突然脚下一滑,踉跄几步。小兰赶紧扶住我,两人的手不经意间碰到了一起。

到了村口,小兰邀请我第二天去她家吃饭。"我哥说你回来了,一定要好好招待。"
我欣然答应。可没想到,第二天不光有酒席,柳建国还把他爹妈都叫来了。
酒过三巡,柳伯父开口了:"长河啊,你也二十四了,该成家了。我家小兰今年二十,你们年龄正合适。"
我一愣,看向坐在角落的小兰,她低着头,耳根通红。
"伯父,这..."我正要说话,柳建国突然拍案而起。
"长河,你这个兵是怎么当的?刚退伍就想把妹妹嫁给你?门都没有!"
屋子里一片寂静。柳伯父柳伯母面面相觑,小兰眼圈红了。
原来,柳建国早就给小兰相中了邻村张家的儿子。张家在公社当官,家底殷实。我虽然当过排长,但现在什么也不是。
"建国,你..."我握紧拳头,又慢慢松开。
"行了,你走吧。"柳建国冷冷地说,"别再来往了。"
我默默起身,转身时看见小兰眼中的泪水。心里一阵绞痛,但我知道,现在的我确实配不上她。

离开柳家后,我并没有放弃。我去了县机械厂应聘,凭着在部队学的技术,很快当上了钳工班长。每次发工资,我都会攒下一部分,准备将来成家用。
三个月后,我听说张家的儿子看上了公社另一个姑娘,提亲的事吹了。我鼓起勇气,又去了柳家。
这次,我带去了自己的工资本和一张定期存单。"建国,我现在有正式工作,每月工资四十二块五。我还有一百块存款。"
柳建国看着我摆在桌上的证明,沉默许久。"你是真心的?"
"我对天发誓。"我举起右手,"如果我辜负小兰,就让我..."
"行了!"柳建国打断我,"你要是真有这心思,我同意了。但是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得答应我,永远不能让小兰受委屈。"柳建国的眼中闪着泪光,"她从小没了娘,是我一手带大的。"
原来,柳建国当初反对,不是因为张家有钱有势,而是担心我会辜负妹妹。
1977年春节前,我和小兰举行了简单的婚礼。整个村子的人都来帮忙,热闹非凡。柳建国喝醉了,拉着我的手说:"姐夫,对不起,我那天对你发火。我就这么一个妹妹,实在舍不得。"
婚后,我和小兰相敬如宾。她勤俭持家,把日子过得井井有条。我在厂里兢兢业业,很快被提拔为车间主任。
1978年,国家实行改革开放政策,我们厂开始承接外贸订单。我带领车间完成了第一批出口产品,得到了厂领导的表扬。小兰也在供销社评上了先进工作者。
如今,我们的儿子已经上了大学,小女儿也在县重点中学读书。每当回想起那个雪夜的重逢,我都感激命运的安排。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我们拥有的是满满的真情。
柳建国现在是我最好的朋友,常常带着一家人来我家吃饭。每次喝到高兴处,他都会说:"妹夫,这些年来,你做到了你的承诺,我很放心。"
日子平淡而充实。小兰的温柔,柳建国的坦荡,还有那个雪夜的重逢,教会了我生活中最珍贵的不是功名利禄,而是亲情和担当。站在人生的路口,我们或许会遇到波折,但只要怀着真心,就一定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