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牌观点/文】

4月19日，周日，天气晴。

北京街头的人流明显变多了。

看着广场上嬉戏的孩子、公园里跳广场舞的大妈、商场里端着奶茶杯的妹子，如果忽略掉他们脸上戴着的口罩，明媚的好天气会让你误以为这仿佛就是去年春日里的某一天。

伴随着疫情防控的阶段性胜利，复工复产也在有条不紊进行。而坐落在全国唯一一个现存「高风险区域」——朝阳区的秀水街，此时却并未拥有和其它北京商圈一样的“待遇”。当笔者在上午11点扫码进入时，曾经门庭若市的秀水街没有限流措施，没有拥挤的人群，甚至我测量过体温、登记过个人信息进入后，才发现自己是整个一层的唯一一位客人。

“来看看西装啊。”

“小姑娘来条丝巾吧。”

“进来看看新款的AJ好不好。”

在半数关闭的铺面中穿梭，笔者身边时不时响起老板的吆喝声。更多店员或者老板则是懒懒坐在店里，和快递小哥聊天、打游戏，很难想象这里就是享誉世界的「北京名片」。

但笔者也分明记得上次陪家人来订做西装时秀水的热闹劲。那来自世界各国的旅客在这里和操着带有浓重中文口音各国语言的商户们互相牟足了力气相互砍价的气势，把秀水街生生从一个「商区」变成了「国际谈判场」，满满的“烟火气”。

房间里的旧影子

曾有经济学家将秀水街称为“用改革开放的剪刀裁剪出来的21世纪的清明上河图”，我深以为然。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80后北京土著，我差不多是秀水街“看着”长大的。

时间倒回到1978年，秀水街市场成立。那时候秀水还不是一条商业街，也不是一座拔地而起的现代化建筑，只是星星点点散落在一片使馆和外交公寓中间的几个小摊位。彼时附近没什么小区住户，在秀水街“练摊”的摊主们也未被看好能有什么广阔的前途。

我记得小时候我爸曾经跟我说过，他在那几年天天听VOA，看新概念英语，搜罗欧美流行歌的原版磁带。为了找老外练口语聊天，那时候他会特意跑到秀水街，“那时候顺着秀水看斜对面的美国大使馆……我觉得我那眼神就跟看张曼玉差不多，真的是向往。”据我爸说，那时候秀水的几个小摊基本就是“游兵散将”，摊主的英语甚至进步比他还快，“每天和老外侃大山侃的呗”。

直到1985年末，经政府批准，秀水市场正式设立了。一开始，这里只是个普通的农贸市场，而一些商户从第二年起开始摆摊卖衣服，之后是卖有中国特色的丝绸服饰及工艺品。很快的，“游兵散将”汇聚成了一条商业街，秀水市场也很快以“中国丝绸一条街”走红。

而我的父亲学生小李也成为了中年人。偶尔路过秀水，他发现摊主们的外语水平也日益精进。“不止英语，什么法语日语西班牙语说的那叫一个溜索，跟八国联军骂起街来都不带重样的。”

2005年，退市进厅的秀水街已是海外游客争相前往观摩购物的“民间贸易中心”。爬长城、游故宫、吃烤鸭、逛秀水成了老外们来京旅游的必打卡项目，秀水也已经是北京的名片。到访的老外里不乏各国政要与夫人，就连美国前总统老布什也在秀水街一家摊位购买极富中国传统韵味的丝绸长袍。

而在秀水练过摊的老炮们则有一部分人选择了急流勇退。随着愈禁愈多的仿冒产品遍布市场，秀水街这个名片也多多少少有了一丝尴尬的意味。“当时再提去秀水买东西，那不就是为了买假衣服假包么？”我爸如是说。

之后秀水街进行了几次“大刀阔斧”的改革，一些商户走向定制、特色等小众化品牌，产品走向中高端。奥运开过之后，秀水街的客人比从前更多了，而我爸老李却不那么经常去秀水了。“之前有过一次移民的机会，当时因为你太小放弃了，再后来就不想走了，国外的月亮并不比国内圆。”

昨天过去明天会来

住在秀水旁边的朋友说，秀水在今年年初本来里里外外进行了整修，应该是计划着大干一场的，偏偏没想到遇到了疫情。春节期间，秀水街宣布延迟开市，直到3月1日才重新营业。在秀水街的几个门口都有工作人员负责测量体温，并协助消费者扫码登记个人信息，所有进入市场的人均需佩戴口罩。

秀水里的一个商户确认了这个说法。受疫情冲击，从春节到3月份，他的店铺总营业额是3万多，刨去进货成本、人工，已经是接近亏损状态了。而在平时，他每月的流水差不多是10万元。

“万幸的是秀水已经把商铺店租减免到了4月30日，如果不免租，赔的应该还会更多。”他感叹，疫情之后虽然北京的大部分商圈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热闹，但是“报复性消费”还没有回到秀水街。

“大部分客人都还是外国游客，现在全世界就咱们（中国）的疫情防控工作做的最好，外国人也没心思来旅游，也进不来。我身边已经有很多朋友不干了，干不下去了。”

转到二楼，还开着的店铺里也有一些商家开始了线上直播带货。一位大姐拿着自家的衬衫，在手机前边展示边模仿着李佳琦的“Oh my god!”卖力尝试着通过直播卖货。我也厚着脸皮站在旁边看着。

等她下播之后，我上前问了问她直播的情况。“说实话，之前也没试过，能卖多少卖多少。这不刚开始做直播么，也没图能卖多少钱。”大姐不好意思打着哈哈，掩饰着自己不尽人意的战绩。

据她介绍，秀水街在政府部门的组织和帮助下，已经帮他们对接了淘宝、京东、抖音等线上平台，让他们在非常时期能通过线上的方式提升销量。

她坚信只要努力学习，总能得到好的结果。“贵在坚持，现在我店里的小姑娘也帮我做了会员群，都是慢慢摸索。我当初在秀水开店不也是试着来，如果不学习、不坚持，肯定就跟不上时代。”

我一路从一楼逛到四层，在四层尽头看到了应该是整个北京最冷清的一家名创优品。在空荡的店里转上一小圈，我没再好意思打扰收银员姑娘。作为加盟店，除了人工和店租成本，他们需要承担的还应该更多。

行程的尽头是顶层的餐饮区，此时此刻也是空无一人。北京菜馆点卯的两位模范店员——鹩哥时不时对着店外来上一句“您好”，“恭喜发财”，倒也让店里显得没那么冷清。服务员小哥告诉我，当前店里的主要收入来源还是外卖，由于附近的居民区和办公楼比较密集，生意还是可以的。“也希望店里能早点上客，早点恢复到疫情之前的水平吧。”

又一个黄金世界

我从顶楼往下走，一路上扶梯两边都是秀水曾经接待过的名人照片，等再看到门外的大太阳，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门口扎堆的“黑蹦蹦”不见了，附近还挂着“开业大吉”条幅的新店已经人去楼空，就连一条街上的中介，橱窗上也没有房源信息了。

对比一条街外的世贸天阶和光华路soho，秀水街上的时间仿佛静止了。

路上偶有“全副武装”的行人经过，神色匆匆扎进附近的老小区里。小区门口，戴着红袖标执勤的大妈们“不动如山”。在这个曾经被老北京称作“臭水街”的地方，她们才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王者”。

“我跟你说姑娘，这就马上啦！你没看街上刚还有个老外推着婴儿车跑步过去呢么！不过该小心还是得小心啊……”

我趁势和大妈攀谈，还想了解关于秀水街的更多老故事，大妈也像打开了话匣子。从50年代开始看到这里有水果摊，一直讲到商户们搬进秀水街大厦时的种种不忿。

秀水街上天空晴朗，来往的人们流着幸福的眼泪。就到这吧，我对自己说。

事实上，一个更美好的未来也的确近在眼前——根据阿里巴巴运营的地图应用AutoNavi的研究，3月14日，中国几个一线城市主要购物区的客流量平均增长了30%。

图片来源：企查查

伴随着五一小长假的到来，国内游的复苏也将为购物场所们注入「新的活力」。如在携程平台，旅客预订的“五一”期间机票量实现大幅增长。景区方面，携程门票销量环比增长94%，「景+酒套餐」销量环比增长100%以上。

从近5年来一季度企业数量净增趋势图中，我们也可以看出疫情对餐饮、服饰和娱乐行业影响虽在，但总体上企业数量还是呈向上增长趋势。即将到来的五一小长假能否为秀水街这个老招牌注入新活力，我们拭目以待。

回家之后，我跟我爸——老李说，我去了秀水街，老李问我秀水街现在怎么样了。“就那样吧，”我说，“等您有空了，我带您去裁一身西装，现在没什么客人，特别便宜。”

*以上图片来源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