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来!”
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正直立在迫击炮前手足无措的红军战士闻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国民党将官制服的俘虏正朝着这边走来,与他一起来的还有贺龙将军。
国民党俘虏竟然主动要帮助红军攻打国民党?
这一幕是真实的历史,就发生在1935年红二、六军团取得忠堡大捷后,包围龙山县城期间,而这位自告奋勇发射炮弹的国民党俘虏,正是国民党中将张振汉。
张振汉受俘于1935年的忠堡战役中,关于这场战斗,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这是一场不该如此进行的‘追剿’之战。”
这年年初,蒋介石苦于“追剿”中央红军屡屡失败,又担心活动在湘鄂西的红二、六军团西进贵州同中央红军会合,便紧急调集六路纵队11万人妄图“围剿”红二、六军团。
当时,张振汉是第41师师长兼任第一纵队司令,他奉命在洪湖等地与红军展开战斗。
6月,萧克指挥的红六军团向宣恩县城发起进攻,鄂军总司令徐源泉得知此消息后高兴不已,认为红二军团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之际,便立刻发电让张振汉率主力部队增援宣恩。
后来,张振汉在回忆录中讲:“当时我就发觉了不对劲,认为攻打宣恩县是红二军团的一次计谋。”
无奈,无论他怎么向上级徐源泉解释支援宣恩县的利弊,对方还是坚持要他出兵。之后,何键、武汉行营、重庆行营也纷纷致电张振汉,要他立刻出发。
张振汉没有最终决定权,只好率领第41师向宣恩进发。他不知道的是,红军早已截获了徐源泉发给他的电报,获知第41师将于12日经过忠堡镇。
于是,在张振汉到达忠堡镇之前,红二、六军团主力就在山岭之间设下了埋伏。
12日清晨,第41师的先头部队进入红军的伏击圈,红军突然开火,将其全歼。等张振汉所在师部到达忠堡镇时,四周山上都已经被红军占领,张振汉几乎毫无准备,刚一露头,就被红军压制在山坳中。
占据有利地形的红军在同一时间发起炮击,41师师部的电台被摧毁,张振汉的头部和身上中弹片负伤,最终被俘。
据老红军彭富九回忆,张振汉被押到贺龙面前时,贺龙笑着说:“老张啊,我们又碰到一起来了。你不是要活捉我这个贺匪吗?今天到底谁捉了谁?”原来,张振汉曾大言不惭地扬言要捉拿贺龙,如今自己却成了俘虏,内心简直五味杂陈。
张振汉与红军对立多年,一些红军战士恨之入骨,军营里“杀了张振汉”的呼喊声此起彼伏。听着这些口号,张振汉以为自己真的必死无疑了,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红军不但没有杀他,还治疗了他的伤口,并对他进行了耐心地教育和挽救。
经过几天的相处,张振汉深受打动,心里总想着为红军做点儿什么,以减轻自己的负罪感。不久,他便得到了这样一个机会。
红二、六军团取得忠堡搭接后,就准备乘势攻下龙山县城,占据这个连接湘鄂两省的交通要道,以制造新的围城打援战机。可围城长达1个月,敌军的大部队仍然未能调动,于是贺龙决定给城内敌人来一次狠的。
为了打痛敌人,贺龙将从敌人手中缴获来的迫击炮拉了上来,让人瞄准城内两座碉堡发射。但巧合的是,炮兵连长刘彬却在这个时候负了重伤,不能参战,可炮兵连其他战士只会放不会瞄准。
这时,贺龙想到了张振汉,知其是保定军校炮科毕业的高才生,瞄准这种事一定难不倒他。于是,贺龙亲自找到张振汉,将前线的事情告诉了他。
张振汉得知有了报答红军的机会,噌得站了起来,对贺龙说:“我愿意帮助红军。”接着,张振汉就随贺龙来到了前线,就有了开头那一幕。
可当张振汉真的来到县城脚下时,却迟疑了,对面毕竟是“自己人”,他有些不忍心。贺龙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说:“下不了手对不对?实话说,你那些‘自己人’救不了你的,你只有自己救自己。”
张振汉听懂了贺龙的弦外之音,点了点头,朝着贺龙手指着的方向调好炮位角度,目测指量后,让红军立刻引发,两声巨响之后,两个碉堡应声炸飞。
不愧是高才生,一次就命中了,贺龙也不禁竖起了大拇指:“你为红军立了一大功!”
张振汉面上挤出一丝笑容,内心五味杂陈,他不知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但不久他就解开了这一疑虑。
8月,红二、六军团打破敌人的“围剿”后,回师根据地休整,并开办了红军学校,萧克兼任校长。当时,学校有800名学员,却缺少教员,因为大部分指战员都是泥腿子出身,没有系统的作战方法。
正在惆怅之际,萧克想到了张振汉,打算安排他任教。但有人立刻提出反对,说:“一个打了败仗的人水平能有多高?”
萧克否定了这种说法,认为一个将领打了败仗也并不能否定他的能力,何况一般的战术原则如行军、组织战斗、协同作战以及地形物利用等都是军事科学,而张振汉是经过正规训练出来的,应该将他利用起来。
得知萧克要邀请自己当教员,张振汉简直难以置信,本想拒绝,但萧克反复做工作终是说服了他。于是,张振汉成了红军的老师。
这年11月,红二、六军团开始长征,张振汉也跟随红军体验了这一伟大的壮举。当时,红军的条件极为有限,只有团级干部才专门配备坐骑,副团以上干部三四个人共用一匹骡马,只能驮运行李。
但是,作为俘虏的张振汉却有着特殊的待遇,贺龙特意给他配备了一匹骡马,让其减轻长途跋涉之苦,这让张振汉心头一热。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张振汉大受启发,他逐渐意识到红军是一支正义之师,才是真正为中国百姓着想的部队。反观国民党,从上到下勾心斗角,腐败不堪,且阶级划分严重,对老百姓的死活不管不顾。
想通这一点,张振汉也不再为自己炮轰龙山县城而感到内疚了,他立誓要跟着共产党一路走下去。
在之后的日子里,张振汉帮助红军击退国民党追兵、帮助红军渡河,只要是力所能及的地方,他必定全力以赴。
全国解放后,张振汉任长沙市人民政府委员,他时常给儿子讲述红军的故事,并嘱咐:“红军的恩情,你永远不要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