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夏天里的冰雹 ■素材：陈国强

（本人用第一人称写故事，素材有原型，但情节有所演绎，请勿对号入座！）

我叫陈国强，今年已经48岁了。要说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是啥，那就是93年借钱给我的初恋情人黄玉兰。哎，这事儿说来话长，我得从头儿给你们掰扯掰扯。

2018年8月8日，大好的日子。我儿子小海要结婚了，作为老爸的我，那个高兴劲儿就别提了。我穿着崭新的西装，头发抹得油光锃亮，脸上笑得跟朵菊花似的。这不，我正站在酒店门口迎接宾客呢。

“哎哟，国强啊，你儿子结婚，可要好好操办啊！”

“放心吧，李叔。您看这酒店，绍兴城里数一数二的，菜品都是五星级的。保准让您吃好喝好！”

我一边跟宾客们寒暄，一边在心里盘算着待会儿要怎么致辞。忽然间，我眼角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穿着件淡紫色的旗袍，款款而来，走路的姿势像是踩着柳絮，轻盈得很。

我的心跳骤然停了一拍。

“不会吧，不会吧，”我在心里嘀咕着，“这世界咋这么小，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待那人走近，我定睛一看，顿时如遭雷击。老天爷呀，真是她，我的初恋情人黄玉兰！

25年了，整整25年没见过她的人影儿，她竟然出现在我儿子的婚礼上！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仿佛被人狠狠地敲了一棍子。

玉兰看到我，也是一愣。她那双秋水般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她朝我微微一笑，优雅地点了点头，然后从我身边擦肩而过，进了酒店大厅。

我站在原地，手脚冰凉，脑子里一片混乱。往事如潮水般涌来，把我拉回到了1993年那个炎热的夏天。

那年我23岁，刚从技校毕业没多久，在绍兴一家纺织厂打工。说实话，那会儿的日子过得还真是清苦。每天起早贪黑地干活，一个月下来也就挣个三四百块钱。要搁现在，这点钱连顿像样的饭都吃不上。但在那时候，已经算是不错的收入了。

我们厂里有个姑娘叫黄玉兰，是车间里的一枝花。她长得水灵灵的，走起路来像风吹杨柳，婀娜多姿。那双眼睛更是勾人，黑白分明，像是会说话似的。每次她从我身边经过，我都觉得心里痒痒的，像是被猫爪子挠了一下。

说起来也巧，我和玉兰是老乡，都是从萧山那边来的。俗话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我俩一来二去，就熟络起来了。

有天下班，我鼓足勇气邀请玉兰去看电影。那会儿正赶上周润发的《赌神》热播，我想着带她去看看。谁知道这丫头竟然答应了，把我乐得差点儿没蹦起来。

那天晚上，我特意打扮了一番。抹了点发胶，还喷了点老爹珍藏的古龙水。那味道冲得很，我走在路上，连狗都躲着我走。

玉兰穿了件粉色的连衣裙，头发扎成一个马尾，清清爽爽的。我俩并肩走在绍兴的老街上，我心里美滋滋的，觉得自己像个人物了。

“国强，你说咱们以后会不会也像周润发那样发达？”看完电影后，玉兰突然问我。

我挠挠头，憨厚地笑道：“那哪能啊。咱们就是普通老百姓，能过上安稳日子就不错了。”

玉兰撇撇嘴：“你这人，咋这么没出息呢。我觉得只要努力，什么梦想都能实现。”

我被她说得有点不好意思，赶紧转移话题：“那个。。。玉兰，你饿不饿？要不咱们去吃碗面？”

“好啊！”玉兰眼睛一亮，“我知道前面有家馄饨店，味道可好了。”

就这样，我俩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那家馄饨店。店里的馄饨确实好吃，鲜美可口。我看着玉兰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心里像灌了蜜似的甜。

从那天起，我和玉兰就处上了对象。我们一起上班，一起下班，周末一起去看电影，去逛街。虽然日子过得清贫，但却很甜蜜。

有天晚上，我俩坐在镜湖边上吹风。玉兰突然说：“国强，你说咱们以后会不会像那些电影里演的那样，白头偕老？”

我心里一热，握住她的手说：“那是当然！我陈国强要是负了你，就叫我天打雷劈！”

玉兰被我逗笑了，说我傻。可我知道，她心里是高兴的。

就在我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这么甜蜜下去的时候，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那是93年的夏天，闷热得很。我和玉兰一如既往地在厂里上班。那天中午，我正在车间里忙活，突然看见玉兰跑过来，脸色煞白。

“国强，不好了！”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爹。。。我爹得了重病，医生说要做手术，可是。。。可是我家里拿不出那么多钱来。”

我一听，心里咯噔一下。我知道玉兰家境不好，爹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娘早年就去世了。平时玉兰还要往家里寄钱贴补家用。

“要多少钱？”我问。

“五万。”玉兰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我倒吸一口凉气。五万啊，这可不是个小数目。我那会儿一个月才挣几百块，存了大半年也才攒了一千多。

看着玉兰伤心的样子，我心里难受得很。我拍拍她的肩膀，说：“别哭，有我呢。我想想办法，一定把钱凑齐。”

说完，我就开始东奔西走地借钱。找亲戚，找朋友，甚至还找了当铺，把自己仅有的几件值钱东西都当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三天三夜的努力，我终于凑齐了五万块钱。当我把钱交到玉兰手里的时候，她哭得像个泪人儿。

“国强，我。。。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玉兰抽泣着说。

我摸摸她的头，笑着说：“傻丫头，咱们是一家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爹的手术费有着落了，我就放心了。”

玉兰紧紧地抱住我，在我耳边轻声说：“国强，等我爹的病好了，我就嫁给你。”

听到这话，我心里甜滋滋的，觉得再苦再累都值得。

可是，我万万没想到，这竟然是我最后一次见到玉兰。

在那之后，玉兰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打她家里的电话，总是无人接听。我去她家里找，门锁着，邻居说他们全家都搬走了。

我像是丢了魂儿似的，整天魂不守舍。厂里的人都说我像个行尸走肉，干活总是心不在焉的。我的眼睛熬得通红，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

村里人议论纷纷，有人说玉兰是被人拐跑了，有人说她是嫌我穷跟着富商跑了。我不信，我怎么也不信玉兰会是那样的人。

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玉兰始终没有出现。我的希望也一天天地消磨殆尽。

直到今天，在我儿子的婚礼上，我又见到了她。25年了，整整25年过去了。看着她优雅端庄的样子，我心里五味杂陈。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今天是小海的大喜日子，我不能让往事影响了儿子的婚礼。我整理了一下情绪，挤出一个笑容，继续招呼来宾。

可是，我的心里却翻江倒海，久久不能平静。我知道，这个婚礼注定是不平凡的。因为，我的过去，正以一种我始料未及的方式，闯入了我的现在。

婚礼进行得很顺利，小海和他的新娘子站在台上，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我坐在台下，心不在焉地鼓掌，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往玉兰那边瞟。

玉兰坐在角落里，安静地看着台上的新人。她的眼神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像是欣慰，又像是悲伤。我心里直犯嘀咕，她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会出现在我儿子的婚礼上？

趁着大家都在看节目的功夫，我悄悄溜到了玉兰那桌。

“好久不见。”我故作平静地说。

玉兰抬头看我，微微一笑：“是啊，好久不见了，国强。”

我们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一会儿，谁也没说话。气氛尴尬得很，我觉得自己像是坐在一锅煮沸的水里，浑身不自在。

终于，玉兰打破了沉默：“你儿子很帅，新娘子也很漂亮。”

我“嗯”了一声，然后鼓起勇气问道：“你。。。你怎么会来参加我儿子的婚礼？”

玉兰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然后说：“是新娘子邀请我来的。她是我公司的员工。”

我一听，心里更糊涂了。玉兰有自己的公司？这25年里，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就在我想继续追问的时候，司仪宣布新人要敬酒了。我只好匆匆起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整个婚礼，我都心不在焉。等到宾客都散了，我才找到机会跟玉兰单独谈谈。

我们站在酒店的花园里，夜色如水，四周静悄悄的，只有远处传来几声蛙鸣。

“25年了，”我开口说，“你欠我一个解释。”

玉兰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国强，对不起。我知道我的离开伤害了你。但是，我别无选择。”

我冷笑一声：“别无选择？你知道这25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我像个傻子一样到处找你，差点把绍兴城翻个底朝天。”

玉兰的眼里闪过一丝愧疚：“我爸的手术很成功。但是，我们欠下了一大笔债。债主。。。债主逼我嫁给他儿子，否则就要我们家破人亡。”

我愣住了，没想到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

玉兰继续说：“我不想连累你，所以就悄悄离开了。这些年，我一直在努力工作，终于还清了债务，还创办了自己的公司。”

我听着，心里五味杂陈。一方面，我为玉兰感到骄傲；另一方面，我又觉得深深的遗憾。

“那你为什么不联系我？”我问。

玉兰苦笑道：“我怕影响你的生活。后来听说你结婚了，有了自己的家庭，我就更不敢打扰你了。”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各自沉浸在往事里。突然，我想起了一件事。

“等等，”我说，“你刚才说新娘子是你公司的员工？”

玉兰点点头：“是的，小芳是我公司的设计师。”

我倒吸一口凉气。小芳，我儿媳妇，竟然是玉兰的员工？这也太巧了吧！

就在这时，小海和小芳走了过来。

“爸，你在这儿啊，”小海说，“我们到处找你呢。”

小芳看到玉兰，高兴地说：“黄总，您能来参加我的婚礼，我真的很感谢。”

我看看小芳，又看看玉兰，突然发现她们长得有几分相似。我的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小芳，”我试探性地问，“你妈妈呢？怎么没来参加你的婚礼？”

小芳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难过：“我妈妈。。。她去世很多年了。我是由我姑姑带大的。”

我的心跳得厉害，看向玉兰，发现她的脸色也变得苍白。

“小芳，”玉兰轻声说，“其实。。。我就是你的妈妈。”

这句话像是一颗炸弹，在我们中间爆炸开来。小海和小芳都惊呆了，我也觉得天旋地转。

“这。。。这怎么可能？”小芳结结巴巴地说。

玉兰眼里含着泪水，缓缓道来了事情的真相。原来，她嫁给债主的儿子后，生下了小芳。但是她一直不快乐，最后忍无可忍，带着年幼的小芳逃走了。为了保护小芳，她把孩子交给了自己的姐姐抚养，自己则远走他乡，重新开始。

“我一直在暗中关注你，”玉兰对小芳说，“当你进入我的公司工作时，我是多么高兴啊。”

小芳听完，泪如雨下，扑进了玉兰的怀里。小海则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我的脑子里一片混乱。我的儿子。。。娶了我初恋情人的女儿？这是什么狗血剧情啊！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都陷入了巨大的震惊和困惑中。小海和小芳的婚姻是否还能继续？我和玉兰之间那段未了的情，又该如何安放？

经过长时间的讨论和思考，我们最终决定，为了孩子们的幸福，不公开这个秘密。小海和小芳并不是有血缘关系的，他们可以继续他们的婚姻。而我和玉兰，我们选择默默祝福，永远不再相见。

婚礼结束后的第三天，我独自一人站在绍兴的老街上。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承载着我和玉兰的回忆。秋风萧瑟，落叶纷飞，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无情。

我想起了那年夏天，我和玉兰并肩走在这条街上的情景。那时的我们，多么年轻，多么充满希望啊。谁能想到，命运会跟我们开这样一个巨大的玩笑呢？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背后，是我再也回不去的青春，和那个我深爱却又注定无法相守的人。

人生啊，真是充满了遗憾和无奈。但我想，或许正是这些遗憾和无奈，才让我们的人生变得丰富多彩，值得回味。

我抬头看着天空，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仿佛看到了玉兰的笑脸。那个笑容，温暖而忧伤，像是在说：“再见了，我的爱人。”

我的眼角泛起了泪花，喃喃地说：“再见了，我的玉兰。愿你余生安好。”

说完，我转身走进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融入了这个城市的烟火气息里。生活还要继续，我还有自己的家庭要照顾，还有未来要面对。

但我知道，在我心里的某个角落，永远会珍藏着那个叫黄玉兰的姑娘，和那个炽热而又遗憾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