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场词曰:自幼参禅悟道,瞑目养性修真。忽见陌头杨柳新,唤醒心头春讯。难耐蜂飞蝶戏,动了酿蜜之心。下得高山入凡尘,谁管他人评论!
上回书说到罗章刚喝下一杯酒,就听噔噔噔一阵响,抬头看时,只见一个俊俏女郎提剑上来,直奔了罗章。
红月娥、李月英唰地各抽宝剑,忽地站起,迎将上去,骂道:“野狐狸!吃我一剑!”罗章早已拔剑在手,冲到她们中间,用剑一格,笑道:“夫人不要误会,都是自家人。”
红月娥看了罗章一眼惊道:“将军莫不是眼花了?她与谁是一家人?”罗章道:“夫人,都消消火儿,有话坐下说嘛。”
李月英心中暗疑这女人许是罗章新娶了的,不然为何在山上交战,她的剑始终光走花样,并不实杀,这其中定有奥妙。于是先拉红月娥坐了,说道:“姐姐,听他说嘛!”
罗章也拉玉灵仙坐下,并向她引见道:“这位是月娥姐姐,这位是月英姐姐。”又指指郭威道:“这位是祁威贤弟。”
玉灵仙自知丑媳妇难免见公婆,既是罗章认了自己做夫人,只好站起见礼道:“二位姐姐在上,请受玉灵仙一拜。”说罢一躬到地。
红月娥生气地坐着不动,正不知这是怎么一回子事哩。李月英乖巧精灵,遂站起身来,还了个半礼道:“既是姐妹,何必繁礼?”
罗章见红月娥还在生气,连忙解释道:“此番多亏了玉灵仙妹妹相帮,才盗得太极图。”遂将始末缘由细说了一遍。
李月英听了便与她亲热起来,忙着给她斟酒。玉灵仙不肯,一定要亲自为两位姐姐斟上。红月娥却始终乌云满脸,一言不发,只是斜着眼睛看罗章。
罗章白是不敢正面看她,心里倒多感谢月英的宽宏大度。玉灵仙见李月英如此和气。知道以后与她好处,便和她十分亲近,两个人说长道短,甚是投机。
罗章知道红月娥醋性发作,怕她说出别的来,致使玉灵仙难以下台。于是一味儿地给她斟酒,搭讪道:“王元帅必是等急了,咱们还得快些赶回对松关去……”
“怪不得秦家兄弟要你来,原是有这许多奥妙!”红月娥终于悟透道理。玉灵仙只装作不知,继续和李月英攀谈。
罗章借故把话题一转道:“不是夫人提起,我倒忘了,秦家兄弟哪里去了?莫不是还在山上与灵仙姑厮斗么?”
玉灵仙道:“灵仙姑早给秦将军杀败了,秦将军与那沁芳姑娘下山去了,许是……”她笑笑道:“这小妹就说不清了。”
秦英与单沁芳这段历史,在座的谁也说不清楚,所以都无从说起。而玉灵仙则心里认定是秦英看中了沁芳姑娘,但她知道“疏不间亲”的道理,所以隐而不说。
罗章道:“秦家兄弟不会有什么事,大家吃酒。”他提起壶来,分敬每位夫人一杯:“来!下!”
李月英道:“玉灵仙妹妹为盗太极图,立了汗马功劳,当为之祝贺!”她带头举杯。罗章应和,红月娥虽不言语,但还是把杯举了起来。
正在大家喝得兴起,楼梯响处,上来二人,都是衙门打扮。红月娥、李月英认得其中一人,正是都头韦新仁。
韦都头是请了府里的宋推官来吃酒,他也是醋着“西顺楼”,才特意到这“小西天”的,不料又碰上了红、李二人,心中好不是滋味。但既来之,则安之,若非请客,他是真不打算在这吃酒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方吃到兴致处,又听得一阵楼梯响,众人抬头看时,不禁吓了一跳,你道是谁来了?正是抱了拼得一死来追图的灵仙姑!
李月英知道都不是她的对手,便先捅了罗章一把道:“一会儿动手之时,你乘机携图溜走,由我三人对付她便了。”罗章点头道:“但不要伤她性命!”
李月英掐了他一把,悄声道:“太极图要紧,你少痴心妄想吧!”灵仙姑把桌上的四人一个个地怒视一遍,最后她的目光落在罗章身上,二目如射出火似的直盯着他。
罗章毕竟心亏理短,便垂下头去,不敢正视于他。“罗章!我还是倒过来叫罢。章罗!你骗得我好苦啊!今日我要以命与你相拼了!你若是个真男子大丈夫就给我站出来,若是退一步,不要说不配作越国公、大将军,恐怕连缩头乌龟也不如!”说罢挺剑直刺过来!
那剑锋上凝结着怨、悔、愤、恨,刺出时带着嗡嗡地响声。唰一一三口宝剑齐出,当地声将灵仙姑宝剑格开,但俱各觉得手腕酥麻。
韦都头这回可要刮目相视了,但愿后来这女子能把红月娥、李月英给杀了,方解心头之恨。但又想:不成,她们共三女一男,那女子一人怎能抵挡得了?不禁又为灵仙姑担了份心。
罗章趁她四人打斗之际,悄悄携了匣子,溜下楼去。灵仙姑正斗间,忽然不见了罗章,知道是已经溜了!
她心中发狠道:不成!岂可让他跑掉?人、图两笔帐,必须与他算个清楚。于是一提丹田之气,一招“旋风卷地”把剑一抡,但听当当当,三把剑全给荡了出去。三个人同时蹬蹬蹬皆倒退了好几步。
韦都头心中暗自叫好:“真神剑也!看来红月娥、李月英今日难免餐剑了!”灵仙姑急转身,提了宝剑,嗖嗖嗖跑下楼去,冲出门外,见罗章已上马往西跑去。她也翻身上马,抽了一鞭,紧追不舍。
罗章正然急跑,忽见迎面跑来一匹青鬃马,马上端坐一员将军,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待两马跑个对头时,那马上将官高呼道:“马上可是罗先锋么?”
罗章抬头细看时,认得是当年步下军校范登举。急忙道:"登举,替我拦住后边那个骑桃红马的女子!”
范登举道:“先锋且过去,就交给卑职吧!”他朝后一摆手,带来的一队巡城官军当即列成一队,各自弓上弦,刀出鞘,如临大敌。
灵仙姑追到时,范登举把梨花战枪一横,大声喝道:“站住!你竟敢冲撞老爷的马头?”灵仙姑抬头看时,见一位武官勒马横枪,拦住了去路,后面还有五百多官军,剑拔弩张,把路封住,无法过去。
灵仙姑此时不管你是多大的官儿,就是当今皇帝到此,她也毫无惧色,冲范登举喝道:“快快闪开,不然莫怪我剑下无情!”
范登举道:“你这女子,不但冲撞本官马头还敢追踪当朝命官,非贼即盗,定是个明火执仗的响马!”说罢嚓地一枪刺下。
灵仙姑急闪身形,举剑把范登举梨花枪一格,但听当的一声,那枪便歪向一边。范登举但觉两臂麻木,险些丢了梨花枪。
暗道:“怪不得罗先锋不是她的对手,这女子果然厉害,不知她是什么人物?为何追赶罗先锋?”但罗先锋命他阻挡一会儿,只好一面勉强与灵仙姑交手,一面令军卒一哄齐上,将她团团围住攻打。
“别叫她跑了,此乃八面山女响马也!”范登举一面假造罪名,一面励士卒道:“有捉住这女响马者,赏金二百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五百士卒,各不惜命,奋不顾身,拼命围攻灵仙姑。灵仙姑一口宝剑东杀西砍,但一时冲不出去,况且又有范登举一杆梨花枪,也是久经战阵的,虽不能说得上枪法精奇,但总可抵挡得一阵,直令灵仙姑时时防备。
正在围杀之际,红月娥、李月英、玉灵仙、郭威四匹马又到了,两口绣绒刀,一口龙泉剑,一把单刀一齐朝灵仙姑身上着落。
红月娥、李月英擅长马上,况且刀长剑短,所以占了上风、而灵仙姑取红月娥、李月英则难。加之范登举及五百上卒,灵仙姑一时抵挡不住,只好虚晃一剑,转马朝南门跑去。
范登举遂一抖丝缰,赶将下去。红月娥喝住道:“范总兵,穷寇莫追!”范登举这才调转马头,向二位夫人见了礼,并问道:“先锋官与李将军为何与这女子相斗?那女子又为何追赶罗先锋不放?”
红月娥道:“那女子乃灵仙山灵仙姑也。我们拿走了她的太极图,故尔要与我们拼命。”“啊!太极图拿到了!太好了!秦将军为何没到?““不日即到。”
李月英答着并给范登举引见玉灵仙道:“这便是你三嫂子玉灵仙。”又指指郭威:“这位是郭贤弟。”范登举依礼在马上拜了一拜道:“卑职,参见三夫人。”并冲郭威拱一拱手。
玉灵仙也还礼道:“范总兵,以后还要常到府上做客呀!”范登举道:“四位是意欲暂歇一口,还是去追赶罗先锋?”
红月娥道:“白然是马上追罗将军,他带着太极图呢。待秦将军到甘州来,你只管告知他便了!”说罢打马跑出西门。直朝对松关方向追去。
再说罗章跑出西门,一直往西,跑出约有六十多里路,才到得一镇,名为桑林镇。此时已跑得又饥又渴,遂找了个洒家,叫了一壶酒,四盘菜,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但是,背后的匣子却不卸下来,生怕有甚闪失,宁肯热点,累点,也是背着。酒保也觉得纳闷儿,以为他背的匣子里必是珍珠宝玩,所以不肯卸下。
坐在罗章对面的两个汉子,一个短粗黑胖,一个细柳高挑,都是前边六峰山上的小头目,他们对罗章背后的匣子,也如酒保一般看法,于是打了他的主意。
两个人互相使了个眼色,便提前算还了帐,一同出了酒家,攀鞍上马,到前边等罗章去了。罗章吃饱喝足,算还了酒钱,出了酒家,攀鞍上马,继续朝西进发。
他心里还在惦记着红月娥、李月英、玉灵仙、郭威,料想他们三人虽不是灵仙姑的对手,但总不会遭致惨败。尽管这样想着,但心里仍是惴惴不安。
约行了十几里路,便到了六峰山,这是他多次经往的地方,可以说是轻车熟路,但并不知道这座山上,新近聚集了一伙强人,为首的大王叫做玉面虎郎彪。
方才那两个小头目,一个叫“半截塔”、一个叫“大旗杆”。他们今日是出来寻风采道儿的,专门在一路上物色有钱的主儿,今日好容易见了一个,急急忙忙跑回来告知了大寨主郎彪。
郎彪亲率了百十喽卒与“半截塔”、“大旗杆”,到路上拦劫。罗章正自急急赶路,哪里会想到这里有强人出没?
他刚至山中的密林中,忽听一声梆子响,他这才知道遇了响马,遂从马鞍鞒上摘下梨花枪,勒住战马、朝前观看。
只见路上有一彪形大汉,坐下乌骓马,手执大砍刀,高喊喝道:“此路是我开!……”罗章哈哈大笑道:“老爷走这条路时,还没有你呢,怎说此路是你开的呀?”
“本大王说是我开的,就是我开的!”“那好!既是你开的,老爷不走就是,绕过便罢!”罗章与他玩笑道:“去西凉也不只这一条路,老爷常贩珠宝玉器,哪条路没走过?”说罢,拨马就走。“站住!”那大王提马追来。
罗章停马问道:“为何又让站住?"“留下买路财便放你过去!”“老爷不走你的路,要什么买路钱?”“哈哈!”郎彪笑道:“不管你走不走,总要把钱留下!”“哈哈!”罗章也笑道:“老爷没带钱出来,拿什么给你?”
“别装穷酸!你背后的匣子里装的什么?”“嘿嘿,都是些珍珠、玛瑙、猫儿眼,并不值钱的。”“放下!”郎彪道:“不然本大王就连你脑袋都须留下。”“好哇!”
罗章笑道:“老爷正愁这脑袋带着累赘,还费酒饭,大王若把这佛头给留下,日后酒饭你都管了。”
郎彪大怒道:“你这油嘴滑舌的送命鬼,还不知本大王的厉害、看我取你的首级!”说罢。大砍刀高高举起.直朝罗章头上砍下。罗章单手提枪,让上一架只听当地一声,那人砍刀差点儿没飞了出去.
郎彪心中暗惊道:“这俊俏公子哥儿,竟有这般膂力,看来不可轻敌,遂又双手举刀,当头砍下?罗章又举枪用力往外一磕,大喝道:“去!”
那大砍刀“嗖”地声便飞出一丈多远 。郎彪直震得两膀麻木.虎口生疼,在马上晃了两晃。险些落下马来。这时才知不是人家的对手,遂令“半截塔”、“大旗杆”及百十喽卒齐上,他也从喽卒手中夺过一把刀来,妄图以多胜少,将罗章团团围住厮杀。
那罗章曾于百万军中取过上将首级,哪把这点儿强盗放在眼里,只见他银枪一挥,指东挑西,不一时便将百十喽卒杀得七零八落。那郎彪见罗章武艺超群,使想收他坐个大寨主,于是大喝道:“你是何人?竟有这般手段?“
罗章道:“小辈,老爷不说,谅你也不知,俺乃前任征西大元帅秦英麾下正印先锋官罗章是也!”
那郎彪听他说是罗章,吓得急忙滚鞍下马,俯首叩头道:“小的不知先锋官人人驾到,多有冒犯虎威,还望罗将军饶恕!”罗章道:“不知不罪,起来!”
郎彪叩了个响头,才爬将起来,待立一边。罗章道:“如今正当国家用人之际,何不随我去边关立巧,将来挣个前程。”
郎隧道:“小的也想有所作为,只是无门可入,今遇将军,若能提携一把,小的愿为将军拉马坠镫。”罗章道:“好吧,你把这百十多人带了,随我去西凉平番如何?”
“谢将军提携!”并道:“将军暂请山中待酒,歇了今夜,明日一同随将军去征西便了。”“也好!前边带路。”罗章正好走得饿了,便随了郎彪上山去了。
也正是此时,红月娥、李月英、玉灵仙、郭威四人追到此地。可是,罗章已上山去了,故而不曾相遇,便一直朝前追了下去,
罗章在六峰山上住了一夜,第二日带了郎彪、“半截塔”、“大旗杆”及其一百喽卒,下山上了大道,一直往西进发。
正行之间,忽听后边马蹄声急,有一女人声音大喝道:“罗章!与我留下命来!”罗章回头一看,不禁心头一惊:妈呀!她咋来了!于是扬鞭策马,望风而逃。
郎彪不知何故,怎么英雄盖世的罗先锋,见了这女人竟怕得这般模样?难道这女人武艺超群,还是有什么法术?不对!莫不是罗先锋的老婆,听人传罗章是惧内的,这女人准是红月娥,我不妨等在这里劝解劝解。
这时那女人已到面前。玉面虎郎彪愣头愣脑地迎上去叫声:“罗夫人,小人有礼了!”说罢在马上躬身一礼。那女子听他称她为“罗夫人”,心里倒有点儿安慰,火气也消了一半。
暗道:“莫不是罗章教他这般说的?不然为何叫我罗夫人?他要真认我做夫人,我也认可了,只怕又是他骗我?”
你道此人是谁?不用说,都知道这人是灵仙姑。自昨日从南门跑出,绕了个人兜转,又找到这条通西凉的大道。她饭没吃,茶没饮,一个跑到这里,恰好追上罗章,又偏偏给这愣头青拦住了。
“你是什么人?”灵仙姑厉声问道。“我?……”郎彪还真不好说,昨天是山大王来着,今日就变成了唐军,可还没见过元帅,没封什么官哩。
他只好含糊道:“小弟我叫郎彪,绰号玉面虎,和罗先锋是朋友,所以论来该管你叫嫂子…”“住口!哪个是你的嫂子?是那罗章叫你这般说的么!”
为了表示亲近,郎彪便顺竿爬上来,笑道:“自然是先锋哥叫说的了,你们夫妻昨天吵了嘴、怕嫂子追上打他……嗐! 嫂子,这何苦呢? 真亲还恼不一百日呢,何况两口子了?赶明天,小弟叫先锋哥哥给赔个不是就是了……”
别看这愣头青瞎了锄地……一顿乱铲,倒把灵仙姑给弄糊涂了,说这是假话吧,可这位说有枝有叶的,要说是真话吧,为何罗章见我就跑,何不当面锣、对面鼓说明白了,我也不至于这样生气呀?不行,还是得追上这冤家,问他个真实口供!
想到这里喝道:“郎彪你且闪开,我自己找他算帐去!”郎彪想:不行,我得劝住她,将来他们两口子都会好好待承我。
于是他又拦阻道:“嫂子莫急,两口子的帐是算不清的,再说,我先锋哥哥平日就是惧着你的,但能饶人且饶人嘛,何必这么认真?”灵仙姑听他越说越离谱,便知其中有诈,遂厉声喝道:“我叫你闪开!听见没有?”
“不!我非拦着不可!”灵仙姑见他有些混愣,便一拍马,举剑朝郎彪刺来:“挡我者死!”郎彪知道红月娥厉害?连罗章当年在对松关都给拿下马来,何况他这两下子,遂把马往旁一领,让她冲了过去。在后面还喊道:“嫂嫂路上保重啊!”灵仙姑哪里听他,一直朝西赶去,不提。
且说秦英自离了太平庄,这日就到了甘州,他先去总兵府见过范登举,范登举见秦英果然回来,知道必是要他去西凉与番邦交战的了:于是热情款待,设宴迎风。
秦英道:“如今西凉用人之际,还是在边关才有用武之地,莫如随我去了,将来立得功时,也好封妻荫子。”
范登举道:“卑职全靠将军提携。”但又皱眉道:“这须同兵部说过了,待另派员接了卑职的缺,方可走得。”
秦英道:“这个不妨,我这里还有正元帅的令箭,可以越部调遣。”并问道:“你的铁甲军、马可曾训练完备?”“一切就绪,只待将军调逍。”
“甚好!我去府里告知一声便来!”说罢离席而去。到了府衙,投了帖子,不多一时,那知府大人顶冠束带,开中门将秦英迎了进去:“不知秦将军大驾光临,有失迎候,万望恕罪。”
秦英道:“今有一事,特来告知,本军奉了王元帅之命,特调范总兵去西凉平番,甘州军务,着令贵府暂代,待回过兵部,另行派员补缺便了。”于是从怀中取出令箭一支,交与知府。
知府道:“既是元帅调遣。次职无不从命!”遂接了令箭, 详细看后、恭维道:“秦将军既到敝府,卑职略备薄酒,为将军接风洗尘,请赏脸!”
秦英谢道:“本官军务紧急,不敢停滞,待征西归来,再来贵府打扰?”说罢一拱手转身上马急急去了。
那知府本欲借机巴结护国公,不料他竟然来去匆匆,只好作罢、直待第二日清晨、秦英、范登带率兵出得西门,他才候在那里,备了好酒,为之践行!
秦英、范登举离了甘州,不到三十里路,便是去翠云山的岔道。秦英道:“你带兵暂自前去对松关、我去翠云山接了方烈史超随后赶来就是!”范登举道:“将军速去速来:路上保重!”
秦英道:“勿要挂怀,倘若来迟,你先到对松关程总兵处暂住,待我回来定夺!”“知道!”二人拱手而别。
范登学率兵继续西行,他本是行伍出身,久经沙汤,对行军作战这套深为热悉,也颇有兴趣,即或战死或负伤,也强起在州里每日清闲好得多。
所以此次西征,又有秦英为伴,心里说不出的高兴,于是急急催马前行暂且不表。再说罗章自六峰山逃出,一直跑出六十余里,回头看后,没人追赶,这才放下心来,料想灵仙姑必是被玉面虎郎彪缠住了,所以灵仙姑没有追得上。
再行几里,便是七里坪,但也跑得饿了,便进了一个酒馆,要了一瓶酒,几个菜,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他想快吃快喝,急急赶路,莫让那灵仙姑追上。
但他心里一直悬着一个问号:红月娥、李月英、玉灵仙为何至今未到?心中十分挂念。正自寻思间,只见门帘一挑,进来个满脸怒气的女子。他抬头一看,顿时吓了一跳,伸手唰地抽出宝剑,来者正是灵仙姑。
灵仙姑见罗章抽剑,便嘿嘿冷笑道:“你那剑是无共用处的,还是收了吧!”遂在他对面坐了,叫酒保:“再添两壶,有什么好菜上几个来!”
“今天料你也跑不到哪里去!常言道,“瓦飞天高,总得落地’,还是心平气和地谈谈好!”罗章只好还剑入鞘,强挤出一丝笑来,说道:“路上辛苦了……”
“心倒不苦,命却很苦,叫你章罗公子骗得孤身一人,无处投奔!”她喝了一杯酒问道:“方才那个叫什么‘玉面虎’郎彪的是你什么朋友?”
“啊,刚认识……要带他去西凉征战的……”“你叫他管我叫嫂子?”“啊?……啊!”罗章暗暗叫苦:这郎彪怎么这样称呼?但此时又不敢得罪她,思量着还须骗她,才能脱身,于是应道:“咱们不是对天盟过誓么?”
“嘿嘿!”灵仙姑冷笑道:“我是信不过你那空头誓的!既然应了我的婚事,为何不跟我说真话,偏与那小狐狸来骗我?什么山东了,章罗了,尚未成家了………这难道也是对我的真情么?”“夫人……”“住口!”
她虽声色严厉,但听罗章叫她“夫人”心里还是甜滋滋的。遂道:“你的夫人也太多了!”“嘻嘻,这有什么办法?……”“你当初要说是罗章,我灵仙姑还未必从你。”
灵仙姑又叹口气道:“可惜竟与你……”“就是,既已誓盟,又有夫妻之情,自然当是夫妻了。”他笑吟吟地给灵仙姑斟了一杯酒,自己也满上。“来,咱们夫妻对饮一杯!”
灵仙姑将杯举起,一饮而尽,忽然又沉下脸道:“昨日在甘州‘小西天’,为何你不当着众姐妹说清了,反而逃之夭夭?”“嗐……”他想了一会儿,才扯谎道:“我怕月娥当场给你上不来台,欲待以后向她说明原委。”
“你又骗我,今日红月娥并未在场,为何又躲着我?”“这……我见你满脸怒气,怕一时火起,一剑杀了我。”“现在就不怕么?”“嘻嘻,我命反正是捏在夫人手心里的,要杀只管杀么,但是…”“但是什么?”
“夫人竟忍心下手么?”“怎么不能?你竟然狠心抛弃了我,我便不能忍心杀了你!”说罢就唰地把剑抽了出来。罗章急道:“夫人息怒,我也是出于无奈,才骗了夫人……”“怎么出于无奈?”
“为了盗取太极图。我若是和盘端出,唯恐夫人不肯把图借与我。”“你也太小看了我!我灵仙姑既有心嫁你,还可惜一张太极图么?”“是我心太小了,还望夫人见谅!”
“你一口一个夫人,那么我这个大人至今也未名正言顺呀!”“待平完了西凉,回到长安我就托秦家兄弟作媒,咱们在越国公府名媒正娶。”罗章又笑道:“总比起在那山上……”
灵仙姑脸一红道:“休说那段事情,我一想起那个晚上,便恨你和那小狐狸!”她又咬牙切齿道:“等我见了那骚货,非剁她一百剑,方解我心头之恨!”
“这……夫人息怒,以后你们都是姐妹了,还要一起相处哩……”“不!有我没她,有她没我!““这……?”“好!你若娶她,咱们今日就一刀两断!”说罢,“喀嚓”!将酒桌削掉一个角儿。
罗章吓了一跳,暗道:“这可就难办了,但此时要拗了她,恐怕难出此店,太极图必然不保。为今之计,只好骗得一时是一时了。”想到这里,忙赔笑道:“夫人息怒,我与玉灵仙也是立过誓的……”
“好吧!既然立过誓,你就娶她便了!”“不是这等说,我是说姐姐在前,她在后,姐姐就做了三夫人,总算高她一头吧?”“我说过了!你若娶了她,叫我做正夫人也是不饶你的!”
罗章只好改口道:“也罢!只娶姐姐便了。”“你又来骗我!倘一离开我的眼睛,便又去与她亲近。”“请夫人放心,待平完西凉之后,一定遵照姐姐之言去办便是了!”并道:“倘若姐姐不信,我便再立个重重的誓来!”
“算了,我不听你立誓.只看你日后怎样对我!”“谨遵夫人之命!”他又给灵仙姑斟满一杯。
灵仙姑喝了一怀道:“你的话反正我是信不实的……”“那……我将心掏出来给你看!”“那怎会看出你想的是谁。”“那……”
“我还是拿了把柄握在手里,免得你再骗我!”“好! 你说咋办就咋办,我都依你!”“你把太极图交给我!”“这……”
罗章心下一沉、暗道:“她原是来骗太极图的,这便如何是好?”“拿来呀!”“我背着不是一样吗?”罗章心里直突突,说话有些口吃:“再说……我……也好向……元帅……交旨啊!”
“我背了,同你一起去西凉,见了元帅我交还不一样么?”“那怎么行?……你又身无一职……”“你只说交与不交?”“我不能交给夫人……”罗章哀求道:“别的条件都可以答应,唯有这图关系重大………”
“难道这图是你的么?”“不……不是。”“那为什么还不物归原主?”“我怕……夫人一气之下,将图带回灵仙洞,那时便误军机大事…”
“少啰嗦!我不管你什么军机不军机,我只要你罗章!”“嘿嘿,夫人,我罗章不会跑……”“你也长了腿,又能骑得马,怎么跑不了?”“有夫人看着,我能跑到哪去?”“少废话!把图交出来!”“不!不……”
灵仙姑霍地站起,挺剑直朝罗章刺下!欲知罗章生死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