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武铉:韩国特清廉总统,因被污受贿自杀明志,韩国人如何看他?

WarOH虎哥 2024-12-29 16:39:48

年初,深居简出的文在寅出现在媒体面前,评价了现任的尹锡悦政府。

“这是个无能、无道、无知的政府,我活了70年,第一次经历这么差的政府。”

文在寅退休之后,回到老家躬耕田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极少接受外界采访,也极少评论政治。

这次尹锡悦政府的医疗改革问题搞得乌烟瘴气,国内医院瘫痪,病人哀嚎,文在寅无可奈何才出来骂了两句。

不过,在可以看到的晚年里,文在寅还是会低调下去,因为未来韩国很可能还是右派上台,文在寅不想惹祸上身。

文在寅如今的低调,是因为15年前,文在寅的大哥——韩国草根总统卢武铉就是被右派反攻倒算,最后自杀身亡。

在韩国,卢武铉是一座纪念碑,是左右派残酷斗争的牺牲品,是韩国政治的悲哀。

他是韩国史上出身、学历最低的总统,也是唯一一位自杀的总统,在卢武铉之后,各派别默认“清算不要太过分”。

放在现在,卢武铉当年遇到的问题不算太大,就是个经济问题,简称受贿。

这个罪名对总统来说,几乎可有可无,不是身败名裂,万劫不复的大罪。而且卢武铉本人干净,是他的家人收了钱,说是受贿也对、政治献金也行,反正是西式政府常见问题。

何况在任内,卢武铉的政绩不算太差,起码韩国经济蒸蒸日上,是个短暂的黄金期。

尽管民望尚可,总统任期完好结束,但卢武铉还是在被调查后自杀了,以至于后人说他太爱惜羽毛,没有政客的“气度”。

那么,真实的卢武铉是个怎样的人?他当年真的受贿了吗?他死后,韩国人有多怀念他?

【一】“伪君子”三个字,压垮了卢武铉

韩国人是个民族自尊心极强的群体,容不得别人半点批评,且总是给自己脸上贴金,但这群人对自己的政府却鲜有褒扬。

半个多世纪以来,韩国政府十分动荡,独裁野心家、铁腕军政府、财阀代言人你方唱罢我登场,个个不是省油的灯。

作为一个东北亚国家,韩国的政治却更像东南亚地区,比如菲律宾,其政府历程就和韩国政府相似。

90年代民主化来临前,韩国人曾对军政府进行过猛烈的攻击,较著名的如“光州事件”,民众、军警死伤千人,足以载入世界史册。

韩国迎来民主时代后,金泳三、金大中、卢武铉三位总统都是民选上台,且对内改革手段很硬,清算了军政府,让韩国民众鼓舞振奋。

卢武铉总统上台时,韩国刚走出90年代经济危机,国家大步发展。

可惜民主政治也有自己的顽疾,韩国政坛的腐败毛病迁延不愈,卢武铉这位民主律师打着民主、清廉的旗号,立志反腐。他曾自称是“清白的灵魂”,和腐败势不两立,获得一片支持。

当时谁能想到,短短5年后,卢武铉居然因为贪腐问题“人设崩塌”,被一些媒体斥为“伪君子”。这个沉重负担最终压垮了卢武铉,逼得他跳崖自杀。

“卢武铉腐败案”堪称东亚政界的宫斗教科书,其实该案从头到尾没有找到和卢武铉的关系,参与者都是卢武铉的家人和手下,包括他老婆、儿女、侄女婿,以及自己的手下总务秘书。

这笔钱总数并不多,也就几百万美元,而且卢武铉对钱的用处都有自己的解释,只不过媒体无法接受他人设的崩塌,对他口诛笔伐。

后世把此事总结为:站得越高,摔得越狠。

卢总统给自己戴了太高的帽子,把自己打造成廉洁、无私的完人,最终掉进坑里。

这种清白人设,和卢武铉自己的人生经历有关系。他的出身很低,自称“世代躬耕”,祖上几辈人都是种地为生,曾在日据时代穷得吃不上饭。

卢武铉本人上高中时交不起学费,被迫辍学,在社会上漂泊了多年。后来他自学拿到高中学历,还考了7次才考过法律考试,这才当了一名律师。从业之初他就帮穷人打官司,名声在外。

70年代末,卢武铉开始帮民主运动受害者诉讼,打了几场轰动全国的官司,以此扬名。

80年代卢武铉从政,走的是亲底层的路线,出身贫寒、为民请命、两袖清风都是他的招牌。

作为左派的代表人物,卢武铉、金大中等人抨击80年代的全斗焕、卢泰愚政府政商勾结,贪污腐败,主张政府限制财阀资本。

金、卢二人携手活动,借着世纪末的民主运动高潮上台。

【二】李明博咬住不放,卢武铉被家人拖累

金、卢二人上台后,都掀起反腐风暴,金大中1999年上台,随后一年整顿吏治,抓了2000多名贪官,使得朝野震动。

卢武铉上台后不遑多让,也朝议会、政府内的受贿分子开炮,他把政府里收过财阀钱的人送去检查,连自己党内的人都不放过。

此举赢得民间的赞颂,卢武铉声名大振,随后他接连对商业腐败行为和财阀行贿开炮。2005年,卢武铉借“金永澈案”把三星集团拉下马,三星会长李健熙受贿罪成立,判处3年有期徒刑。

把财阀送上法庭后,民间对卢武铉的追捧到了极点。

卢武铉反腐的大刀挥得虎虎生风,靠的就是自己的底子干净。他可以说是片叶不沾身,但他对手们都等着抓他的辫子。

2008年末,一个叫朴渊次的韩国财阀落网,居然把卢家拖下水。

在2008年之前,全韩国都认为卢武铉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高人,卢武铉曾称自己有债务问题,交不起女儿去海外读书的学费,更让他的支持者们感动。

虽然有小道消息说卢武铉的儿女在海外生活很滋润,甚至有房产,但从没有人能拿出证据来证明卢家人收钱。

2008年12月,泰光实业老板,韩国财阀朴渊次被李明博政府逮捕,罪名是行贿。在他交代的行贿名单里,居然有卢武铉老婆和儿女。

朴渊次是资深的富豪,和政界关系颇深,他的泰光实业在化工、制衣、金融、地产方面都有涉猎,在卢武铉时代完成过几次漂亮的企业并购。

朴渊次的问题就出现在这几次并购上,从全斗焕时代开始,大企业并购就需要政府点头,卢泰愚、金泳三之后,这一习惯延续了下来。

2006年开始,朴渊次要并购一个公司和一家银行,主动向卢武铉行贿。

2006年,他给卢武铉60大寿送礼,赠送了高档的黄金镶钻手表。

次年,他给卢武铉的儿子卢建昊送去100多万美金。2008年,朴渊次又给卢武铉侄女婿延哲浩送去500万美金,这笔钱的名义是投资。

朴渊次和卢家的利益来往共五六百万美金,其中140万直接交给卢武铉妻子和儿子,这是洗不干净的。

同一时间,朴渊次还给其他政客送过钱,在被捕后一五一十交代了所有不当交易。

2009年初,韩国媒体疯狂炒作卢武铉受贿的事,这背后是财阀集团的推波助澜。因为被判处有期徒刑的韩国三星会长李健熙,已经被总统李明博特赦出狱。

另一大财阀“现代集团”,也在趁机发难。

此前,现代集团借“阳光计划”向朝鲜送钱,换取朝鲜投资机会。此事后来被卢武铉搅黄,现代会长郑周永对此大为不满,2009年总算找到机会复仇。

总统李明博本人则在现代集团干了几十年,和几大财阀来往密切,他本人就是财阀和美国一起捧上台的。

李明博让检察机关调查朴渊次,随后逮捕卢武铉侄女婿延哲浩。韩国人对卢武铉受贿的事议论纷纷,媒体说卢武铉儿子、女儿都在美国有豪宅,以前所谓的“交不起学费”都是无稽之谈。

此事当时在韩国政坛引起地震,卢武铉瞬间从“世外高人”变成“政治小丑”。

他在个人网站上辩解,说收钱是为了还债,为了生存。而数额最大的500万美金是侄女婿和朴渊次的投资活动,和自己无关,自己毫不知情。

【三】“卢武铉是好总统,更是好人”

朴渊次坦白完没多久,韩国检方大摇大摆去卢武铉的家里找卢武铉问话。

这个行为其实非常激进,按理说来,检方大可以让卢武铉的手下回话,甚至在私下通气,把这个事儿压下去。

但李明博坚持要卢武铉自己接受调查,所以在2009年4月30日,卢武铉被国家检察院带走,接受数小时的质询,这对卢武铉来说是奇耻大辱。

5月,妻子权良淑也被检方带走调查,韩国右翼媒体乌压压地赶往卢武铉家里采访,抗议者人山人海,堵住了卢武铉家周围的公路。

卢武铉急火攻心,闭门谢客,最后在5月23日祭拜了自己的父母,随即从家里后山上跳下。卢武铉是当场死亡的,送到医院后进行了象征性抢救,政府在当晚就向全国公布了消息。

民众前一天还在批评卢武铉道貌岸然,是“伪君子”,但突然听到卢武铉自杀的消息,大部分人还是心里一震。

韩国人仔细一想,卢武铉任上并没有什么大错,他缓和对朝关系,批评日本、美国,符合当时韩国民粹崛起的潮流。

卢武铉虽然整顿房地产失败了,但他很快放开了政策,挽回颓势。加上当时韩国正在高速发展,经济没有大问题。

可以说卢武铉的一跃,把他所有的不足都抹平了,民众原地向后转,转而支持卢武铉,李明博开始着急了。

实际上,李明博政府的初衷不可能是置卢武铉于死地,将其污名化,最多是判处有期徒刑再缓刑,都能达到打压左派,给财阀出气的目的。

但谁都没料到,草根出身的卢武铉性子这么刚硬,宁死不受辱,让李明博无地自容,最后只能硬着头皮亲自去卢武铉的葬礼。

检方后来调查还得到一个惊人证据——卢武铉本人的财产是负数,他还负债几亿韩元,这下右翼媒体哑火了。

一些左翼媒体打出标题:“卢武铉是好总统,更是好人。”

卢武铉去世后,韩国左派掀起了声势浩大的抗议活动,卢武铉的好兄弟文在寅主持了他的葬礼,韩国各界派来代表参加。

很多支持者的情绪非常激动,李明博到场后遭到怒斥,说他是“杀人犯”,但文在寅等人都保持了冷静。

可在卢武铉去世后,他的贪污案居然还在调查,朴渊次拿出了转账的记录,最后卢武铉的女儿卢静妍被检方逮捕、审判,这件事后续不再追究。

在国内遭此大难,卢家的儿女在韩国已不可能立足,他们后来都在海外活动。

在那之后,卢家儿子卢建浩在美国求学,毕业于斯坦福,随后加入韩国LG美洲分部,工作多年后调往中国工作,还曾在北京大学进修了工管博士学历。

卢静妍本来需要服刑,但在各界的运动下,她被判处缓刑1年。卢静妍得以参加了父亲的葬礼,她拒绝接受任何采访,后来和丈夫离开韩国,在美国定居。

至于被韩国人称为“贪污事件罪魁祸首”的妻子权良淑,虽然没被法律制裁,但本人也因为丈夫的死受到打击。她隐居在庆尚南道峰下村的卢武铉家中,此后深居简出,基本不在公众场合露脸。

卢武铉死后,虽然卢家人很少帮卢武铉叫冤叫屈,但卢武铉的战友们,即韩国左派,正在为复仇而奔波。

卢武铉的挚友文在寅后来回归政坛,多次向总统席位发起冲击。他最终在扳倒朴槿惠后上台,向朴槿惠和李明博复仇,曾给李明博安排了21小时的高强度审问,最终判处他17年徒刑。

然而,文在寅帮大哥复仇,卢家人对此却反应冷淡,卢武铉妻子权良淑甚至连文在寅的就职典礼都没参加。

可以想象,卢家人肯定是为大仇得报感到兴奋的,奈何韩国政坛无下限的政治攻击伤他们太深,卢家人已经没有抛头露面的勇气了。

对他们而言,浮沉几十年,现在能安度人生,就是幸福。

文/商学野

参考资料:

1.《卢武铉:总统之死》,于钧同,袁千卉

2.《卢武铉的理想与现实》,王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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