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件编号：A477/0508
刊发时间：2024年7月23日
不断收紧的制裁但其对俄罗斯能源出口的影响越来越弱
2024年6月，俄罗斯能源出口收入虽有下降但已进入正常状态，美国和欧盟等收紧制裁使部分油轮闲置，持续20个月的制裁效果有限。
王能全
俄罗斯与乌克兰之间的战争，已进入第30个月，美国等对俄罗斯石油价格上限等的制裁行动也已持续了20个月。2024年6月24日，欧盟宣布对俄罗斯的第14轮制裁，美国、英国等也不断收紧了对俄罗斯的制裁力度，但从市场实际和数据看，经历了短暂的冲击之后，俄罗斯的能源出口已基本恢复到正常的状态，美国和欧盟等对俄罗斯能源制裁的效果越来越弱。
当前的俄罗斯能源出口和生产概况
从行业机构和俄罗斯能源部的官方数据看，目前俄罗斯的能源出口和生产已基本上处于正常的状态。不过，由于受战争的影响，无论是俄罗斯的能源生产、出口和炼油行业，均存在着较大的波动。
根据2024年7月12日发布的月度俄罗斯化石能源出口情况报告，能源与清洁空气研究中心统计的2024年6月俄罗斯化石能源出口和生产的情况如下：
2024年6月，俄罗斯月度化石燃料出口收入环比下降5%，至每天6.64亿欧元。其中，海运原油出口收入为2.27亿欧元/天，与上月持平；俄罗斯原油价格的小幅下跌，导致管道原油出口收入下降3%，至每天8400万欧元；俄罗斯海运石油产品出口收入出现了类似的趋势，环比下降5%，至2.09亿欧元/天；6月份，俄罗斯液化天然气出口收入下降9%，至每天3400万欧元，管道天然气收入环比下降11%，至每天4900万欧元；俄罗斯煤炭出口收入环比下降14%，至每天5900万欧元。
根据俄罗斯能源部公布的数据，2024年6月，俄罗斯的原油产量为907.8万桶/天，仍比欧佩克+产量目标高出约10万桶/天，但远低于第一季度的产量水平。俄罗斯的原油出口已跌至7个月来的低点，过去四周平均仅为310万桶/天，主要原因是对欧佩克+的合规性不断提高以及国内炼油业的复苏。俄罗斯海运石油出口的货值，保持在每周16亿至17亿美元之间，是价格上限实施后头几个月的两倍，但低于2022年6月的峰值。受乌克兰无人机袭击的影响，俄罗斯炼油厂的日产量同比减少了4%，降至530万桶，但2024年7月的日产量已经超过560万桶。
此外，与5月份相比，2024年6月俄罗斯成品油出货量下降了4.2%，主要原因是国内燃料消耗增加和炼油厂维修。波罗的海港口发货量上升，黑海港口发货量大幅度下降，北极港口发货量激增。乌克兰对俄罗斯炼油厂和能源基础设施的持续攻击，继续扰乱俄罗斯的石油产品供应。
根据路透社的估计和来自行业的数据，由于国内燃料消耗增加和炼油厂的计划外维修，2024年6月，俄罗斯的石油产品出货量比5月份下降了4.2%。
路透社统计的数据显示，6月份俄罗斯波罗的海港口的成品油发货量，比5月份增长了11.7%，但6月份黑海和亚速海港口的海运出口量环比下降了23.8%；摩尔曼斯克和阿尔汉格尔斯克的北极港口石油产品出货量增长了28.7%，而远东港口的出货量下降了3.9%。
据路透社计算，2024年6月，俄罗斯停产的炼油产能比5月份增长了7.9%。
乌克兰继续以俄罗斯的炼油厂为目标，其中一些袭击影响了俄罗斯炼油厂的产品供应。加上夏季国内燃料需求的增加，预计2024年6月，俄罗斯的成品油发货量较5月份有所下降。
2024年6月，一架无人机袭击了俄罗斯南部罗斯托夫地区的一个油库，引发了一场大火。进入2024年以来，乌克兰对俄罗斯炼油厂和其他能源基础设施的袭击，已成为一种常态，无人机是实施袭击的首选武器。
根据路透的估计和业内消息人士的数据，2024年5月，俄罗斯的燃料出口较4月份增长了10.4%，原因是5月20日俄罗斯解除了对汽油出口的临时禁令，以及在乌克兰无人机袭击后，更多炼油厂完成了计划中的季节性维护或紧急维修。
不过，根据彭博社的数据，在截至2024年7月14日的四周内，俄罗斯原油出口运输量的四周平均水平降至每天311万桶左右，比前一周的四周平均水平减少了约18万桶，是自2024年1月以来观察到的最低水平。能源与清洁空气研究中心的数字显示，2024年7月8日至14日一周，俄罗斯出口了价值约53.6亿欧元的化石燃料，其中23.9亿欧元为原油，17亿欧元为石油产品和化学品，6.8亿欧元为天然气和5.9亿欧元为煤炭。
制裁导致50多艘俄罗斯油轮闲置
2022年12月5日和2023年2月5日，美国、欧盟和七国集团等，对俄罗斯的海运原油和成品油出口实施最高限价，此举带来了大量的影子船队为了高额的利润，争相为俄罗斯运输出口的原油和成品油，从而使得美国等对俄罗斯的制裁流于形式。根据能源与清洁空气研究中心的统计，2024年6月，289艘船只参与了运输出口俄罗斯的原油和石油产品，其中158艘是影子油轮，平均船龄为17年。影子油轮中，最老的船龄为37年，其中30%至少有20年的船龄。
为了应对影子船队问题，美国、欧盟和七国集团等加大了制裁的力度。根据行业机构的数据，制裁导致了50多艘俄罗斯油轮闲置，随着制裁执行力度的不断加大，给俄罗斯向客户输送石油带来了困难，但其另一个结果是，过去一个月里，运输俄罗斯制裁原油的航运成本大幅度下降。
美国等国的制裁，使得50多艘以前运输俄罗斯石油的油轮，现在在波罗的海、黑海、俄罗斯远东近海、韩国和苏伊士运河等附近闲置。近几个月来，随着西方加大力度切断俄罗斯的石油收入，所有这些油轮都成为了美国、英国和欧盟制裁的目标。据彭博社收集的油轮跟踪数据显示，自从被一个或多个西方当局指认以来，至少有三艘油轮再也没有装载过石油货物。
随着制裁执行力度的加大，给俄罗斯向客户（目前主要在亚洲）运输石油带来了困难。
分析师估计，运送俄罗斯石油的运输成本最近已降至两年的低点，目前已接近类似航线上未受制裁原油的运费。
制裁的部分目标，是推高俄罗斯原油的运输成本，使进口商不愿意购买俄罗斯的石油。但在过去一个月里，运输俄罗斯受制裁原油的运输成本大幅下降，这正在减弱西方制裁对俄罗斯石油销售和收入的影响。匿名消息人士对路透社表示，这一趋势可能不会持续太久，因为运费下降归因于俄罗斯炼厂加工率的上升，导致了出口减少。
从2023年年底开始，美国加大了对运输俄罗斯石油的实体制裁的力度，目的是遏制俄罗斯的收入，并解决违反价格上限机制的问题。在价格上限机制下，只有原油价格在每桶60美元或以下时，俄罗斯石油才能由西方拥有、投保或资助的油轮运输。
随后，2024年2月，在俄罗斯与乌克兰战争爆发两周年之际，美国对俄罗斯实施了新的制裁。在500个新的制裁目标中，美国财政部和美国国务院的目标，是俄罗斯现代商船公司以及与这家俄罗斯国有船队运营商有关的十几艘油轮。
2024年6月，在首次直接针对俄罗斯影子船队的制裁中，英国明确将目标对准了俄罗斯用来规避英国和七国集团等制裁的影子船队中的船只。据估计，俄罗斯影子船队已增至600多艘油轮，已知这些油轮至少运送过一次受制裁的石油。英国表示，这些制裁“旨在破坏俄罗斯通过其影子船队绕过英国和七国集团制裁的努力，并增加其成本”。
在英国实施最新制裁数周后，欧盟于2024年6月底通过了一项针对俄罗斯的新制裁方案，首次将俄罗斯的液化天然气项目和运输作为目标，并希望遏制莫斯科利用影子船队规避对俄罗斯原油和石油产品的价格上限。欧盟将27艘船只，列入了制裁的名单。欧盟表示：“这项措施还针对俄罗斯影子船队中的油轮，这些油轮绕过欧盟和价格上限联盟的上限，同时采取欺骗性的运输做法，完全无视国际标准。”
欧盟补充称，27艘受制裁油轮的名单“可以根据需要定期更新，以解决那些帮助俄罗斯对乌克兰发动战争的船只不断增加的问题”。
劳埃德船级社情报公司首席分析师米歇尔·威斯·伯克曼认为，2024年5月，随着大多数原油价格继续高于每桶60美元的价格上限，更多在西方管辖范围外运营的油轮，被追踪从俄罗斯运输石油。该分析师补充说，在国际保赔协会的12个俱乐部投保的油轮，按载重重量计算的比例为37%，创历史新低，而其余的油轮投保情况尚不清楚。
彭博社汇总的数据显示，在影子船队不断壮大的同时，从波罗的海到太平洋，自2023年10月以来被制裁的油轮，在世界各地都处于闲置状态。自2023年10月以来被列为制裁目标的53艘船舶中，只有3艘在被制裁后装载过石油货物。
根据彭博汇总的数据，在波罗的海和黑海、俄罗斯远东港口附近、韩国近海，以及苏伊士运河北端的塞得港附近，约有6艘受制裁的油轮闲置。
不过，俄罗斯继续努力绕过西方的制裁，在许多情况下，它正在取得成功。例如，2024年春天，受制裁的油轮船队运营商俄罗斯现代商船公司的一艘俄罗斯油轮，可能成功地绕过了美国的制裁，将其石油货物秘密转移到新加坡近海的另一艘船上。这些在关闭应答器的情况下进行货物交换、破坏制裁的尝试表明，俄罗斯和愿意购买廉价原油的买家，可能已走得更远。
乌克兰正督促英国进一步收紧对俄罗斯的制裁
面对已基本恢复正常的俄罗斯能源生产和出口，美国、英国等正计划采取进一步的行动，作为战争的一方，乌克兰也积极游说英国等国收紧对俄罗斯的制裁。根据行业机构的消息，虽然俄罗斯将更多的原油运往自己的炼油厂，但以英国为首的西方正在加倍努力，通过瞄准俄罗斯的石油销售来进一步挤压俄罗斯的经济，不过俄罗斯石油出口的减少加剧了油价的波动，影响了从汽油零售价格到石化产品成本的方方面面，制裁和价格上限机制，未能对俄罗斯的石油收入造成严重的影响。
据行业媒体2024年7月21日的消息，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将出席英国的内阁会议，讨论旨在进一步扰乱俄罗斯石油销售的战略，因为正在进行的俄罗斯-乌克兰冲突继续在全球石油市场产生影响。尽管西方对俄罗斯制裁的批评者认为制裁并不有效，但泽连斯基出席如此高级别的会议表明，乌克兰正在削弱严重依赖其石油出口的俄罗斯的经济基础。
这一行动的时机很奇怪。作为对西方制裁的回应，俄罗斯最近决定削减原油出口，为国内炼油厂保留更多的原油，因为该国的炼油厂在维护和无人机袭击维修后重新恢复生产。俄罗斯的石油出口，目前处于2024年1月以来的最低水平，在夏季的几个月里可能会保持这种状态，导致向亚洲供应的原油减少，自俄罗斯与乌克兰战争爆发并开始实施制裁以来，亚洲一直依赖俄罗斯的廉价原油。
虽然俄罗斯将更多的原油运往自己的炼油厂，但以英国为首的西方似乎正在加倍努力，通过瞄准俄罗斯的石油销售，来进一步挤压俄罗斯的经济。
能源制裁之战。这些制裁的主要重点，是切断俄罗斯石油出口的金融生命线，从而削弱其为乌克兰战争提供资金的能力。能源制裁已成为这方面的有力工具，但其有效性和影响仍存在激烈的争论。
西方国家，特别是美国和欧盟，一直站在对俄罗斯能源出口实施制裁的最前沿。这些措施旨在减少俄罗斯的石油收入，石油收入占其国内生产总值和联邦预算的很大一部分。然而，石油市场的全球性使这些努力变得更加复杂。虽然西方国家已经削减了对俄罗斯的石油进口，但印度等亚洲国家已经介入以填补这一缺口，以令人垂涎的折扣价，购买俄罗斯的原油。
出口方面的调整，缓和了对俄罗斯经济一厢情愿的打击，但也暴露了单边制裁的脆弱性和局限性。全球石油市场的相互联系意味着，制裁可能导致意想不到的后果，如果能源价格上涨和供应短缺，将影响全球的油价和全球经济。
俄罗斯原油出口政策的调整。俄罗斯对出口原油的控制，突显了其国内炼油行业的优先地位，行业机构认为，2024年7月和8月俄罗斯的原油出口将控制在每天270万桶，然后将在9月份反弹至每天290万桶。相比之下，就在几个月前的2024年4月和5月，俄罗斯的原油出口数量，为360万至370万桶/天。
虽然石油出口收入的减少将给俄罗斯的预算带来压力，但这一政策调整，将稳定国内的燃料价格，确保俄罗斯国内的民用和军用都有足够的燃料供应。
对全球能源市场的影响。虽然可能要比西方制裁者所希望的要温和，但全球能源市场都感受到了石油流向变化的影响。俄罗斯石油出口的减少导致油价波动加剧，从加油站的汽油价格到石化产品的成本，都受到了影响。对于石油和天然气行业来说，这些变化突显了灵活性和适应性，在日益不可预测市场中的重要作用。
石油流向转变的另一个后果，是俄罗斯石油销售收入的减少，但远没有制裁国家所承诺的那么多。战前，俄罗斯每天从能源出口中赚取约11亿美元。2024年6月，俄罗斯的能源收入达到了7.2亿美元的上限，确实减少了，但与耗尽俄罗斯主要通过石油收入补充战争基金的希望相比，相去甚远。
在制裁和价格上限方面，起作用的是俄罗斯通过管道向欧洲出口的天然气，其出口量已萎缩至几乎为零，但俄罗斯的原油和成品油出口依然活跃，而且原油价格上涨对制裁起到了抵消作用，抵消了俄罗斯出口减少的影响。
俄罗斯可能对其原油出口设定了60美元的价格上限，但现在的油价已经足够高，以至于像印度等这样不使用西方保险公司的国家，基本上不受这个价格上限的影响，他们支付的价格超过了60美元，从而让战争中的俄罗斯口袋里塞满了钱。不顾价格上限的制裁，将俄罗斯石油来回运输的影子油轮船队依然活跃。正如许多批评人士从一开始就指出的那样，这一制裁措施根本无法100%地执行。
除了乌克兰人，几乎所有人都很高兴。西方大国，有资格吹嘘自己对俄罗斯的强硬态度，从纸面上看，他们是对的，他们正在一艘一艘地制裁一些参与运输俄罗斯原油的油轮。俄罗斯声称西方无法剥夺他们的石油收入，他们基本上也是对的。主要贸易商，从战争和制裁导致的石油价格波动加剧中获益，他们从中获得了丰厚的利润，而印度等国仍在以低廉的价格获得石油。即使是那些认为制裁无效的批评者，也以俄罗斯的石油收入作为证据，说他们告诉过你这一点。替代能源和技术的投资都也在获得动力，这些投资重新焕发了活力。但是，只有乌克兰人不高兴。
经历了长达20个月的制裁之后，事实是，俄罗斯的石油收入仍在为战争提供资金，制裁和价格上限机制未能剥夺俄罗斯的石油出口收入。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计划与英国当权者的会面，寻找替代的制裁方案，正是对这一残酷事实的佐证！
对于已经实施了20个月的美国、欧盟和七国集团等对俄罗斯的能源制裁，能源与清洁空气研究中心认为，自制裁实施以来，俄罗斯的化石燃料出口收入确有下降，一定程度上限制了俄罗斯为战争提供资金的能力。不过，在限制俄罗斯的出口收入和压缩俄罗斯战争资金方面，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包括降低石油价格的上限，加强对制裁的监督和执行，以及禁运未经批准的化石燃料，例如，合法允许进入欧盟的液化天然气和管道燃料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