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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投无路 朱友珪)
后梁二代皇帝朱友珪,死了。
老先帝朱温的外甥袁象先,女婿赵岩,四子朱友贞,这仨人联合了大将杨师厚,发动了兵变,准备将弑父夺权的朱友珪就地正法。
事发突然,朱友珪听说外头已经有人打进来了,他来不及任何准备,只好带着自己的皇后张氏仓皇出逃,打算爬城墙溜走。
城墙,那是很高的,朱友珪这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他就是想爬,他也爬不上去,夫妻二人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手脚并用往上蹬,结果也是白费。
朱友珪一看,跑是跑不了啦,为今之计,只剩下自裁一条路。
既然对方要夺权,要反对自己,那自己就没有活路,当年自己谋逆篡位,也是这么发动兵变,带兵袭杀了自己的父亲,自己不也没给朱温留活路吗?
《道德经》有云:强梁者不得其死。
朱友珪残忍的杀掉自己父亲的那一天,他就应该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的结局。
他倒是不怕死,死有什么可怕的,不过是生命的消亡,不过是人生的尾章,古人又信天命,讲轮回,大不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但是,他害怕被折磨。
万一袁象先赵岩等人冲到宫里来,绳子往自己身上一套,把自己扔到监狱里,百般酷刑折磨,让自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到最后再凄惨的死去,那可就不妙了。
所以,朱友珪一看逃跑已经没戏了,他立刻就命令他最亲近的亲信,那个江湖高手冯廷谔将自己和皇后杀死。
冯廷谔对朱友珪也算是忠心耿耿,情势所逼,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遵命,拔剑斩杀了朱友珪和张皇后,随后也自刎而死。
史料上关于冯廷谔这个人的记载不多,他的身份顶多是朱友珪的侍卫,虽然是亲信,但是没有什么权力,所以作者对他的定义,他就是一个在权力体系中的工具化执行者。
他普普通通的身份,先天决定了他必须通过极端效忠来维持生存空间,哪怕是朱友珪命令他杀掉自己和张皇后,他都必须去做。
(武人宿命 冯廷谔)
但是,他最后的自刎,却很难称得上是对朱友珪的效忠,是追随主人而去,而只是因为冯廷谔和朱友珪一样,像他们这种以暴力起家的人,都深刻的明白政治清算的残酷性,与其落到敌人的手里,还不如自己了结。
朱友珪权力集团覆灭,袁象先等人控制了洛阳城的局势,由袁象先稳定京师,而赵岩则星夜奔驰,带着传国玉玺,从洛阳出发奔开封,到了开封之后,把玉玺交给了朱友贞,让朱友贞回洛阳称帝。
事实上这些兵变的策划部分,是袁象先和赵岩来负责的,武力支持,在军事上兜底的,是杨师厚,朱友贞虽然参与其中,可他没出时间没出力,反而成了最大受益者。
不过这也没办法,因为造反就是要师出有名,大家最终的目的是推翻朱友珪而非颠覆后梁政权,所以朱友珪死了之后,这皇帝还得是朱氏子孙来做,朱友贞在前期就参与了事变的谋划,而且又年长,又是先帝朱温正妻,是张惠的亲生儿子,血统纯正,所以这皇帝指定是让他来做。
反对朱友珪的时候是人心一条齐,可是朱友珪一死,这群人马上就变成了各有小算盘。
赵岩说殿下啊,朱友珪已死,袁象先已经控制洛阳,玉玺我也给你了,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你赶紧跟我回洛阳登基就完事儿了。
这个时候,朱友贞选择了拒绝。
干嘛拒绝呢?这反应出朱友贞的胆怯心理,或者说他比较小心谨慎。
权力交接之际,人心不古,这洛阳城里什么情况,自己还不知道呢,贸然前往,再遇上什么暴动兵变,或者是有人下套要收拾自己,那自己恐怕有去无回,可是开封城就不一样了,自己是开封留守,这里是自己的大本营,自己对这一块最熟悉,这里有让自己最舒适的,最感到安心的政治环境,既然如此,闲着没事,谁要往洛阳跑?
所以,朱友贞说了这么一句话:
公等如坚推戴,册礼宜在东京。
你们要是真心拥戴我做皇帝,那么就在开封举行登基大典。
(兵变称帝 朱友贞)
俗话说小心驶得万年船,这年月就是要处处怀疑,处处提防,这条小命才不至于丢了,但说实在的,朱友贞整这么一出,实在是没必要,因为袁象先,赵岩等,都是真心拥戴他的,他要在开封登基,无非就是折腾洛阳君臣还得往这边跑罢了。
无论如何,在姐夫赵岩,表兄袁象先和大将杨师厚的支持下,朱友贞登基了,成为了后梁的第三位皇帝。
朱友贞登基之后,情况相当的严峻,他最大的压力,来自于边防。
你们后梁朝廷整天内斗,干啥啥不行,弄权第一名,人家河东李存勖却朝乾夕惕,日旰忘餐,人家拼命搞发展,拼命壮大自己的势力,这一下子对比就出来了。
此时,李存勖割据河东,兼并幽州,还和成德藩镇,义武藩镇结成同盟,他们打出了光复唐朝的口号,对后梁那是步步紧逼。
外患如悬顶之剑,而内部的问题,也让朱友贞是骑虎难下。
这个虎,就是河北军阀杨师厚。
从一方面来讲,朱友贞发自心底的感谢杨师厚,因为当初没有杨师厚的支持,就没有今天自己的君临天下,所以朱友贞对杨师厚是大封特赏,封太师,封中书令,平时君臣接触,皇帝甚至都不直呼杨师厚的大名,而只叫杨师厚的官职。
看起来是君臣同心同德,但实际上大家彼此都心照不宣,这只是表面文章,因为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讲,杨师厚的权柄越重,朱友贞的心理压力就越大。
对皇帝来说,这是功臣,也是强藩。
杨师厚是魏博节度使,手下有银枪效节军,他治下六个州的税赋,他自行分配,朝廷都插不了手,杨师厚要是不老实了,朱友贞几乎没有任何办法制裁他。
这朱友贞想破大天儿去,他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排,如何制约杨师厚。
好在,两年之后,杨师厚就病逝了,这个问题也就不存在了。
杨师厚这一生,真是十分厚重,他打败过李茂贞,收拾过王师范,攻取过荆襄,夺下过长安,横扫过晋州,刑州,还攻破过枣强,他节度魏博,威震河朔,可以说是前后梁时代的第一名将,他的很多决定,甚至都深刻的影响了后梁局势的发展。
(一代虎将 杨师厚)
功业之盛,权势之重,恰似一柄刺穿唐末至后梁权力结构的寒铁长戟,但随着他的病逝,也意味着朱温时代的军事霸权,到此结束——
殿下,以后这条路,再无如我这般的名将,你只能自己走了。
杨师厚死了,这的确是朱友贞没想到的,此前一直想要把魏博六州的势力给打散,可是碍于杨师厚横亘在中间,他不好操作,现在老将已死,朱友贞立刻迫不及待的把魏博六州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还叫魏博,一部分叫做昭德,结果立刻引起了魏博军的不满,他们当即就兵变了。
历史上魏博军曾经多次兵变,这成了老传统了,原因在于,魏博这一块本身就是强藩,而且从中唐以来,他们就衍生出了一套独立的发展系统。
魏博名义上归顺朝廷,但实际上是完全自治的,魏博的节度使,是由魏博的士卒们选拔出来的,通常是士卒们满意这个节度使,节度使就能干下去,士卒们不满意节度使,士卒们就兵变,杀掉节度使之后再立,所以坊间才有长安天子,魏博牙兵的俗语。
只是,到朱温建立后梁之后,不仅魏博,整个河朔三镇,他们的独立和发展已经走上了日暮穷途,杨师厚做魏博节度使,魏博还算相对处于一个自我控制的状态,杨师厚一死,朱友贞二话不说就把魏博军给拆了,那魏博士卒们肯定不干,所以他们DNA觉醒,再次兵变,而且这次他们不再拥立节度使了,而是直接就投降了后梁的死敌,李存勖。
朱友贞搞出这一手操作来,李存勖差点做梦都笑醒,趁着敌方倒戈,他当即占领魏州,以魏州为据点,又拿下了德州和澶州。
这原本数万大军征伐都未必能拿下来的地方,如今等于是从天上掉到了自己的手里。
有时候这历史啊,你真不知道,到底是谁,成就了谁。
后梁这边,败报接连传来,朱友贞悔的是肠子都青了,可是他没有办法,魏博对他来说就是肌体上的毒瘤,切了出血,不切要命,作为中原地区的统治者,他只能选择面对。
人生在世,难免犯错,也难免会遇到问题,君王也是人,因此君王也如是,登上皇帝大位的时候,朱友贞不过才二十五岁,这正是一个人性格最自信,精力最充沛的时候,他以为他能面对整个世界,面对所有的难题,可他又怎么会知道?予临兆民,懔乎若朽索之驭六马,登临帝位容易,可是要守住这帝位,又该是怎样的艰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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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新五代史·卷十三·梁家人传第一》、《旧五代史·卷八·梁书末帝纪上》
杨宇婷.唐末五代河东地区与沙陀势力研究.内蒙古师范大学,2022
张明.唐五代牙兵与亲军关系再认识——兼论晚唐五代的治军理念.唐史论丛,2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