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不想死！”

上海某三甲医院血液科，从平顶山叶县赶来的一对母子，正蜷缩在拥挤的过道病床上。皮肤发黑的叶诚，正用极其微弱的声音祈求。

12岁时，叶诚突然反复高烧呕吐，叶红艳带儿子到医院检查，竟确诊急性髓系白血病！两年来，她带儿子辗转数家大医院，早就掏空家里积蓄，卖房贷款，又借了一圈外债才凑够80多万，各项指标却仍反复恶化。

无数次快被治疗费逼疯时，叶红艳都看见儿子盯着自己的眼神：妈，不管有多疼，砸多少钱，我都想活下去！

耗光全家几十年积蓄，又负债累累，叶诚活下来的概率有多大？叶红艳到处筹钱治病时，为何孩子父亲却没了踪影？

“二哥，诚诚治疗费快花光了，下个月骨髓移植，再接济俺些吧。”

陪儿子做完化疗睡着后，临近晚上10点，叶红艳走进楼梯间，给二哥打电话借钱。听到后天汇来3万块，叶红艳悬在心里的石头，才暂时落了地。

摸了摸干瘪的肚子，想着多挤出俩钱，叶红艳没舍得给自己买晚饭。盯着医院窗外的弥红灯，叶红艳不自主想起了儿子刚确诊时的震惊。

2021年6月，叶红艳第一次拿到儿子的验血报告单，吓得两腿发软，仅仅白细胞这一项数值，就高达90×10^9/L，是普通人正常值的几十倍！

医生无奈告知，叶诚患的是急性髓系白血病（M5），属于发展较快、非常凶险的一类。经历化疗和激素治疗，加上后期骨髓移植，至少需要90多万治疗费。

叶红艳当即捂嘴哭出了声，撑过这些年有多不容易，只有叶红艳心里清楚。

叶诚5岁时，丈夫陈彪被暖气片厂辞退，瘫在家整日灌酒，一喝醉就把她捶得全身青紫，闹了两年才跟丈夫离婚，儿子也跟了自己姓。不到4年，父亲叶春富又突然中风，成了半身不遂，靠母亲和她轮番照顾。

被全家的生计压得喘不过气，叶红艳不得不同时打三份工赚钱，皮包厂效益不好，索性辞职摸索着干起小本生意。摆地摊、卖烧烤、炸串，几乎全都干过，也有不少时候顾客为了好几层，却被城管撵得追着跑。

没日没夜打拼这些年，叶红艳也存下了二三十万。刚打算把父亲送到好点的养老院，儿子又突然害上了这么重的病！

“治，花多少钱都治！大夫，俺不能没儿子。”即便心如刀绞，叶红艳依然斩钉截铁拽着医生。

可五六次化疗和药物治疗做下来，还没捱到骨髓移植，叶红艳就已经砸进去四五万。眼看治疗费就像填不完的无底洞，叶红艳心一横，去银行把30万存款全转成活期，几张卡上的钱转到了一起，这成了儿子续命的依靠。

钱跟流水一样哗啦进医院账户，儿子叶诚的化疗效果却不乐观。频繁的激素治疗，全身多处感染，皮肤焦黑得像煤炭一样，一张嘴口腔溃烂得说不成话。

但无论治疗多难受，叶诚总是咬着牙从不喊疼。看着大夫拿着筷子头粗的针头，压着骨缝穿刺进去。反倒是叶红艳在一旁心疼得直掉泪。

看着账户里的钱肉眼可见骤降，白细胞指数却高居不下，儿子由于化疗副作用，头发全掉光，又头晕恶心吃不下饭，叶红艳又狠狠心，把自住的一套二居室卖了50多万，又去银行贷款了20万。安顿好老家父母，带上钱和儿子，从老家医院转到了上海某三甲医院血液科。

没想到血液科病房爆满，幸好走廊拐角处还有一张空床位。安顿好儿子，看着周边床位同样憔悴的父母，一种惺惺相惜的心力交瘁涌了上来。有一句没一句跟周边床父母唠嗑，让叶红艳觉得自己不再那么孤单无助。

几次化疗和药物治疗后，叶诚体内的细胞值趋于稳定，叶红艳忍不住激动，仿佛看到了曙光。两个月后，叶诚等来了第一次骨髓移植，供体来源是上海一位匿名志愿者。

手术门外，叶红艳双手合十几乎跪下来祈祷，又绷紧神经攥紧了拳头，始终盯着手术室那扇门。

骨髓移植手术比预想得顺利，移植后的排异和感染，却把母子俩推向了另一个黑洞。叶诚的排异症状比一般病人更强烈，骨髓注入引起细胞本身排斥，皮肤稍一碰就流脓，床单上常常沾得到处是血。

更要命的是，全身冒出的大片疙瘩痛痒难耐，叶诚也只能咬牙拼命忍着不去抓。

原以为靠意志力就能撑过排异阶段，可叶诚胸肺CT几处明显阴影，显示肺部也发生了严重感染，腰椎管同时检测出肿物，排异副反应过大，医生不得不加大激素药物剂量，可降低排异反应的同时，叶诚全身皮肤更容易感染。

担心儿子治疗进展之外，叶红艳不得不躲进卫生间算账，在上海的吃穿住医疗，都是老家县城的好几倍，正当叶红艳无助痛哭时，母亲打来电话说他们把老家的地卖了，反正一把老骨头也没力气种了，转给村民卖了4万块，说着要给红艳转过来。

盯了一眼治疗费账单，母亲转来的4万，实在是杯水车薪，可也总比一分没有强。收了母亲寄来的钱，红艳心里也多了分底气。

然而，这份底气又瞬间被医生的一句话碾碎，“孩子的淋巴结又长出一个瘤，考虑白血病髓外浸润。”看着叶红艳闷声不吭，医生又补充道，“癌细胞转移，意味着移植手术失败了。”

红艳的脑袋犹如轰隆一声，炸翻了顽强残存的理智，她哭喊尖叫扯着医生的胳膊，近乎抓狂问手术都成功了，咋还会转移？得到的却只是一连串听不懂的解释。

眼下横在眼前，只有两条路：一是留在上海继续治，二回老家县医院等死。

脑袋里只闪过一刹那的犹豫，红艳随即接受了医生用进口药化疗的建议，租了个房子，留在上海继续治。

几个放化疗疗程结束，叶诚又等来了第二次骨髓移植。反复绝望和心力交瘁，早已无数次绞碎叶红艳的心，可这一次，她又硬着头皮跟老家叔伯借了15万，蹲在手术室外望着，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儿。

5个小时后，手术门推开，骨髓移植情况比上一次预计更顺利，只不过真正的考验，还是接下来的感染和排异阶段。

从治疗到现在，叶红艳已经瘦了30多斤，整个人也苍老疲惫了不少，可为了救活儿子的命，再苦她也没想过放弃不治。欠下的债叶红艳已经不敢一一去数，只能暂时强迫自己不去管，先保住儿子的命，欠的债她以后多打几份工去还。

幸运的是，主治大夫了解叶红艳家的经济困难后，为他们申请了医院基金会的大病救助项目，争取到了3万元的救助基金。经人帮助接触互联网筹款后，她也学着操作发布，为儿子筹一些小额资金来治病。

如今，叶诚还处在关键的移植术后观察期。每月消耗的医疗费，仍是压在红艳心头挪不去的千斤石，但她从没觉得自己被拖垮。

只有儿子还在，她就有活下去的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