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芝,他们说我反党反毛主席,你相信吗?”坐在书桌前,一夜未眠的邓华狠狠地抽了一口烟,突然大声地向妻子发问。
自从1959年军委扩大会议之后,邓华就整天待在房间里,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不停地写着所谓的检查,可写来写去,却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这两个多月以来,邓华的吸烟量明显加重了许多,两只眼睛被熏得干涩,纵然有一肚子的话,却又一句都说不出来。
听到丈夫的问话,刚刚放下“检查”的李玉芝斩钉截铁地回答道:“我不信!你和我说的最多的话就是毛主席伟大,把你的骨头榨出油来,你也不会反毛主席!”
“玉芝,只有你最懂我的心啊!”妻子的回答让邓华顿时激动起来,他紧紧抱着妻子的肩膀,眼泪不自觉地落了下来……
就在几个月前,邓华忽然接到通知,让他立即启程参加八届八中全会。当邓华匆匆登上军用飞机,心绪却无论如何都难以平静,心中开始酝酿发言稿,准备将自己这段时间以来走访调研的情况作一下汇报。
可当邓华走进会场之后,才发现会议的主调和他原来的想法大相径庭。原本邓华以为会议是讨论工作问题,却没想到会议的一开始,就变成了批判彭德怀。
在新中国成立前,邓华和彭德怀只是听说,还算不上了解,直到朝鲜战争爆发,邓华奉命率兵进入朝鲜,才让二人有了相识的机会。彭德怀入朝之后,以邓华的十三兵团司令部为基础,组建志愿军司令部,邓华自此开始在彭德怀的直接领导下工作。
很快,邓华就被彭德怀的高瞻远瞩和当机立断所感动,而邓华所施展出的军事才华,也让彭德怀不自觉地对邓华多加关心和照顾。每一次遇到危险的时候,彭德怀总是第一时间关心邓华的安危,而所有的志愿军高级将领中,唯有邓华没有被彭德怀骂过。
当然邓华对于彭德怀也特别尊重,无论工作还是生活,都处处以彭德怀为中心。彭德怀一打起仗来,就不顾自己的安危,而邓华却要时时刻刻注意,以免彭德怀负伤。
1952年彭德怀因病回国前,推荐邓华担任志愿军代司令员和政委;后来彭德怀辞去志愿军中的职务,邓华被正式任命为志愿军第二任司令员兼政委。
抗美援朝战争结束后,邓华和彭德怀还保持着密切的来往。在中央任命邓华为副总参谋长前,彭德怀专门征求过邓华的意见。任命正式下达后,彭德怀多次催促邓华赴京,还亲自为他一家寻找住房。
1958年,邓华准备前往东南海防前线参观学习,彭德怀听说之后,便安排他代替自己到前线看看。做事谨慎的邓华表示这样的安排不合适,没想到彭德怀却说:“没什么不合适,你以副总参谋长身份去吧。”
就这样,邓华乘坐彭德怀的专机,到福州和广州两大军区巡视军事训练和国防工事,一个多月后才返回北京。
没想到这才过了没几个月,彭德怀就被说成了“反党反毛主席”,对此邓华是完全不相信的,但眼下会议的风向已经形成了一边倒的意见。在众人的催促下,邓华不得已说了几句,结果被指责为“假批判,真保护”,之后被撤销了党内外的一切职务。
1960年,中央通知邓华,让他前往四川担任副省长一职。妻子李玉芝听说之后,笑着说可以去,四川是天府之国。在邓华出发四川前,毛主席托罗瑞卿捎来话:“要认识和改正错误,但也不要抬不起头,不要消极,多到下面走走看看。”
“毛主席还是了解我的,毛主席还是了解我的。”邓华听后,激动地连声说道,他知道毛主席对自己还是抱有期望的。
邓华一家举家南迁之后,当地省委将他们安排在省委书记隔壁的旧公馆中。休息了几天之后,邓华前去看望西南局第一书记李井泉,李井泉对邓华的到来表示欢迎,并安排他分管农机工作。
尽管邓华对地方工作不熟,对于农机方面更是外行,但邓华秉持着“不管干什么,有工作干就高兴”的原则,欣然接受省委对自己的安排。从李井泉处出来后,邓华专门跑到新华书店,买了一大堆关于农机方面的书籍学习,遇到实在难懂的地方,就到厂里找老工人请教。
自从邓华上任之后,除了冬天因病不能远行以外,其余大部分时间都在基层活动。短短五年时间里,邓华走过了170多个县市,视察了上百个厂矿,上千个农机站,甚至连路边打造锄头、镰刀的铁匠铺,都要专门去看看。
每到一处,邓华总要先找工人谈话,掌握了一手资料后才听厂长的汇报,弄得厂长每次汇报都要出一身汗,生怕过不了关。有一次,邓华发现一个农机厂少了一台铣床,厂长打哈哈说邓华记错了,结果在邓华的一再追问下,厂长才承认拿铣床换了汽车,解决工厂的运输问题。
事后,厂长悄悄对邓华的秘书说,自己本以为这点小事可以瞒过将军,没想到将军如此精明。
1966年,政治风暴席卷全国,邓华本以为自己不会受到冲击,没想到依旧难逃厄运。周总理听说邓华被关起来的遭遇后,立刻派人前往四川,将邓华接到北京参加八届十二中全会。会议当天,毛主席在讲话中突然问道:
“邓华同志来了吗?”
“来了。”邓华赶忙起身回答道。毛主席笑着点了点头,说:“好久不见了,在四川几年来,没有人说你不好。”
毛主席发了话,让邓华的政治命运开始发生转变,又重新回到了工作岗位,工作劲头比之前更大了。后来,省里将化肥的工作也交给邓华来抓,短短两年多的时间里,四川全省新建中小化肥厂近百个。
1971年,邓华到北京参加全国农机工作会议,回到四川后就组织了一个百万马力柴油机大会战。为了建厂选址,邓华带领农机局的干部几乎跑遍了整个四川。仅仅三年多的时间,四川的柴油机生产能力就由年产十多万马力上升到一百多万马力。
1975年,第二次复出的邓小平开始主持中央日常工作,决定将邓华调回北京,由军委安排工作。虽然省委已经不再安排给他工作,但邓华还是经常下到基层了解情况,尤其在地震期间,邓华经常上街察看,还主动将军区送来的帐篷让给需要的人。
1976年政治风暴结束后,中央任命邓华为军事科学院副院长。在四川工作生活了18年,邓华对于这片土地已经有了深厚的感情,很想到再到各地走走看看,和认识的人告别,但苦于身体原因未能成行。在离开成都前,邓华对前来送行的同志说:
“我在四川工作了18年,对这里有很深的感情,四川是我的第二个故乡,今后有机会还要再来。”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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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罗印文著. 邓华将军传. 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 1995.08.
[4]顾娜编著. 金戈岁月 毛泽东和他的高级将领 上. 北京:长征出版社, 2002.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