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江和河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水量丰富、季节变化较小的是江,比如长江、珠江、松花江,特点是水多;反之,水量贫乏、季节变化较大的被称为河,比如黄河、海河、塔里木河,每年只有夏季汛期水量较大,一到冬春季节甚至断流。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江比河的价值要大得多。在我国的东北,就有一条主干和很多支流都被称之为江的河流,它就是黑龙江,一条真正意义的世界级大河。
我们可以拿黑龙江和中国其它几条大河做一个对比,大家就会对黑龙江的价值略知一二。从长度上来说,如果以西源克鲁伦河为源头,全长5498千米,超过了黄河的5464千米,仅次于长江;从水量上来说,黑龙江年径流量达3465亿立方米,是黄河的7倍,超过了珠江,居第二位;如果以流域面积来说,黑龙江全流域186万平方千米,甚至超过了长江的180万平方千米。从这三个主要指标上看,黑龙江不仅在中国、就是在世界上也是名列前茅的,它真的不愧为一条真正意义上的世界大河!
大家都知道我国最大的平原是位于东北的东北平原,面积达到35万平方千米,并且广布黑土,肥力极高,现在是我国最大的商品粮基地。大家可能不知道在外东北差不多也有同样大面积的黑土平原,因为俄罗斯远东人烟稀少,基本上都处于未开发状态,开发潜力极大。
除此之外,黑龙江流域还蕴藏着巨量的地下资源。煤、铁、石油、天然气、黄金、白银以及其它金属、非金属矿藏都很丰富,正是得益于这里得天独厚的资源条件,东北地区在日本占领的伪满洲国时期,经济就很发达。新中国成立以后,这里成为我国最重要的重工业基地,号称“共和国长子”,这里出产的煤炭、石油、粮食、木材等源源不断的运往全国各地,为我国的社会主义建设做出了巨大贡献。
俄罗斯外东北地区的资源更为丰富,仅林木蓄积量就已经超过了全中国的总和。得益于黑龙江的滋养,俄罗斯一系列重要城市如海兰泡、伯力、庙屯等都依河而建,它们其实都还有一长串的俄语名字,但在这里我不想提那些名字。伯力现在是俄罗斯远东最大的中心城市,就位于黑龙江和乌苏里江的汇合处。共青城位于黑龙江下游,有一家巨大的飞机制造联合体,俄罗斯先进的苏-35“终极侧卫”战斗机和最新版本的苏-57战斗机都在那里建造的。
黑龙江原为中国内河,流经蒙古、中国、朝鲜和俄罗斯四国,中国古代则称之为“黑水”、“弱水”、“完水”,唐称“望建河”。后来之所以叫黑龙江,究其原因,是由于河水含有腐殖质较多,水色发黑,所以才会有上述称呼,地方志中亦记载“黑龙江水黑,蜿如蛟龙,故名为黑龙江”。《辽史·道宗本记》:“太康三年春正月癸丑,入混同江(即松花江)。夏四月乙酉,泛舟黑龙江”。至此,“黑龙江”之名方显于世。
黑龙江流域自古以来就是中国神圣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在历史上曾先后生活着扶余、室韦、黑水靺鞨、契丹、女真等民族,他们与中原王朝存在着直接或间接的联系。比如元朝时隶属岭北行省和辽阳行省,明朝时大部分为奴儿干都司管辖,在清朝时为黑龙江将军辖区和吉林将军辖区。
黑龙江还有一个名字,俄罗斯叫做阿穆尔河,也是现在国际上的通行叫法,但国人一般不愿提及它,因为其中包含了一段屈辱的历史。沙皇俄国本来是一个欧洲国家,和我国并不接壤。十六世纪后期,俄国人开始翻越乌拉尔山向东扩张,只用半个多世纪时间就占据了广阔富饶的西伯利亚。1632年修建的雅库茨克成了俄国在西伯利亚扩张的中心。
1643年,雅库茨克督军派遣波雅尔科夫率领132名哥萨克,远征黑龙江,当年冬抵达精奇里江(现在的结雅河),这是第一批侵入我国东北的俄国人。这帮匪徒在中国境内烧杀抢劫,无恶不作,这年冬天吃掉了50个当地中国居民,当地人惊呼吃人的“罗刹”来了。 但当时清军正准备入关,黑龙江流域给了俄国人以可乘之机。1649年,俄国政府派遣哈巴罗夫率领70名哥萨克,对我国黑龙江流域再次进行武装入侵。1650年初,越过外兴安岭,窜到黑龙江的支流鄂尔河口,占据了雅克萨,后来又占据了尼布楚等地。
这时中国内地经历了改朝换代的历史风云,等清朝把江山坐稳之后,沙俄已经在黑龙江流域盘踞了几十年。年轻的康熙帝锐意要清除俄国人对大清龙兴之地的侵略,经过两次雅克萨之战,俄国侵略者被打得大败,被迫同意和清朝在尼布楚进行边界谈判。
清朝当时挟胜利之威,第一方案希望以勒拿河为界,第二方案以外兴安岭北支一直到楚科奇半岛为界,第三方案以尼布楚为界。但当时准噶尔汗国大举入侵喀尔喀蒙古,直逼京师,已成为大清第一大患。在实际谈判时,康熙帝过高估计了沙俄的实力,再加上谈判大臣索额图没有经验,俄方代表戈洛文异常强硬,到最后连第三方案也放弃了。1689年,中俄双方签署《尼布楚条约》,中国放弃了贝加尔湖以东几十万平方千米的领土,但保证了整个黑龙江流域为中国领土。
条约只能保一时,不能保一世,后来随着清俄双方实力的此消彼长,到了19世纪中期,中国已经风雨飘摇了,内有太平天国造反,外有英法强敌入侵,北方边境自然无法顾及。试想,南方半壁江山都没了,首都都被外敌占领了,俄国只是要你的地,但不要你的命,还给你做中间人调和与英法的矛盾,结果软硬兼施之下,俄国的要求能不答应吗?
于是,一系列连珠炮似的条约就签订了。
1858年5月28日,黑龙江将军奕山与穆拉维约夫签订《瑷珲条约》。该条约以黑龙江为边界,黑龙江以北60多万平方公里土地划归俄国,乌苏里江以东40多万平方公里土地划为中俄两国共管。
1860年签订的《中俄北京条约》把整个外东北划归沙俄。从此,黑龙江和吉林两省从沿海地区直接变成了内陆地区,失去了直接出海的条件。吉林省南部的珲春市离海只有几十千米,虽能听到日本海的涛声,但只得望海兴叹了。在本次行动中功勋卓著的东西伯利亚总督穆拉维约夫也被封为“阿穆尔伯爵”。2006年,他的铜像被俄罗斯中央银行用作5000卢布纸币的图案,从此,穆拉维约夫在俄罗斯已经是名垂青史。
条约规定中国只保留了对黑龙江左岸江东六十四屯的管辖权。但江东六十四屯也没有保住。1900年爆发义和团运动,俄国遂派兵制造了江东六十四屯惨案和海兰泡惨案,共造成中国和平居民七八千人死亡,史称“庚子俄难”。
海兰泡就是现在黑龙江省黑河市对面的布拉戈维申斯克,而那个著名的伯力也改名为哈巴罗夫斯克。但事情还没有到底。1861年,在兴凯湖勘界中,我国失去了兴凯湖西部7200多平方公里领土和四分之三的兴凯湖湖面,要知道,兴凯湖可是我国的第一大淡水湖。1911年逼迫中国签订了《中俄满洲里界约》,割走中国一千四百多平方千米领土。1929年又抢占了黑瞎子岛。
历史已成云烟,魂牵梦绕的故土已经难回。进入新世纪以来,国家之间领土的变更越来越难通过战争改变,因为和平与发展已经是世界的主题。现在的中国和俄罗斯互为最大的邻国,两国的关系也是蒸蒸日上,两国现在正携起手来,共同面对未来的挑战,两国也已经摒弃了历史的纠结,最终彻底解决了边界问题 。
2004年普京访华签订了边界协议。2008年10月14日,中国和俄罗斯在黑瞎子岛上举行“中俄界碑揭牌仪式”,备受瞩目的黑瞎子岛,一半领土回归中国。标志着中俄长达4300多公里的边界线全部确定。
从此,广袤富丽的黑龙江流域,上游由于外蒙古的独立属于蒙古,中游分属中俄两国,下游完全在俄罗斯手里,而朝鲜的一小块太小可以忽略不计。一条本应该属于中国的内河现在分属四国,着实令人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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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来源于凭阑听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