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7月,不满17周岁的我从师范学校毕业了,两个月后,一纸派遣证把我分配到了这所小学,一呆就是25个春秋。这么多年,有一些事情始终不能忘怀,这些深埋在记忆深处的东西是那么的遥远,又是如此的清晰。今天,我就聊聊那些多年来曾经陪伴在我身边的民办老师们。
我是从农村长大的孩子,当时正好是八九十年代,小学、初中的老师大多数都是民办老师。比如上小学时只有校长一个人是公办老师,但丝毫没有影响到我的学习,我照样能在知识的海洋中遨游。
曾记得有一位姓P的老师,三年级时教我们数学,五年级教我们语文。他讲课的风格和现在科班毕业的师范生不一样,逻辑性没有那么强,总是不拘泥于教案和书本,喜欢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再加上他本人知识渊博、阅历丰富、语言表达能力又很强,在课堂上每讲到高兴的地方,总是滔滔不绝、手舞足蹈、忘乎所以,于是我们都很喜欢他这种东拉西扯的风格。那个时候上级部门也没有强行推广什么教学模式,老师们讲课没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想怎么讲就怎么讲,但恰恰在他的课堂上,我们总能学到一些书本上学不到的东西。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喜欢上了学习。
进入初中以后,有一位T老师的代数讲得很棒,他也是民师。他讲课的思维很缜密,特别善于讲难题,总是不慌不忙地、由浅入深地把题讲得很透。每道题一步一步地写在黑板上,能写满整个黑板,T老师的基本功很扎实,字迹清秀,以至于下课的时候我们都不舍得擦黑板。
T老师上课对纪律要求很严,容不得有人说话、做小动作。他还练就了一手绝活,就是用手指弹粉笔头,可能是练时间长了,那力道大的惊人,就像是射出去一样,并且非常精准,几乎百发百中。但有一次,他失手了。中间有一位男生上课不停的和同桌说话,T老师讲着讲着,“啪”的一声一个粉笔头射了出去,可能是力量太大了,没有击中那个男生,反而打中了他后面的一位女生。这下可尴尬了,女生“啊”的一声抱住头不敢起来,老师道歉也没用,可能是太难受或者吓蒙了。如果放到现在,老师的饭碗能不能保住都难说。
因为T老师的严格要求,我们的成绩都很好。但有一样,他怕讲公开课。有一次上公开课,后面坐满了学校的领导和老师。别看T老师平常讲课轻松幽默、妙语连珠,但他心理素质确实太差了,遇到这阵势,完全不会讲了。我当时坐在第一排,能清晰地看到他鼻梁上渗出的汗珠,额头上的汗都滚落了下来,他用袖子不停的擦。整个一节课语无伦次,完全没有完成教学任务,可以说课讲砸了。但不管怎样,还没有影响他在我们心目中的形象。
后来我上班后,我周围的同事们大多数也是民办老师,有一部分是计划内民师,快要转正了,另一部分是计划外民师,要不了几年就要卷铺盖走人。那几个看不到希望的民师还是日复一日、一丝不苟地教学,只要上级现在不说离开,他们就兢兢业业地站好最后一班岗。终于在1998年夏天,所有的计划外民师都一刀切辞退了。我记得很清楚他们临走时的情形,谁都没有说话,我们默默地帮他们收拾行李,只能在恋恋不舍的送别中呆呆地看着他们那无助的眼神。
W老师离开学校后,和爱人一起开小店卖衣服,有时候在农村赶集会摆摊,日子过得还可以,早早地在市区买了一套房子。一双儿女培养的不错,一个大学毕业分在了市区一所医院当医生,另一个考上了一所985名校,现在正在读博士。失之东隅、收之桑榆,W老师也可谓是人生赢家了。
D老师当了29年民办老师,最终被清退,作为一家之主,经济压力很大,自己又没有一技之长,在知天命之年龄,也只能给人家盖房子出死力。可能是当老师当习惯了,干什么都细致,这种下力气活儿对他来说速度上不去,为此没少挨包工头的白眼。回到了家媳妇也给他脸色看,郁郁不得志的D老师后来1居然得了白血病一命呜呼,结局也真令人唏嘘不已。
民办老师,是在中国特定历史条件下形成的,是历史遗留问题。不可否认,在2000年以前,由于我国师资力量特别紧缺,在广大农村地区,正是几百万民办教师们,撑起了乡村教育的一片天空,他们的历史功绩是不可磨灭的。正因为此,我国政府并没有忘记他们,对辞退的民师们进行教龄补贴,规定教龄不满十年的,每月3元;10至15年的,每月5元;15至20年的,每月7元;20年以上的,每月10元。
随着我们国家的逐渐富强,国家肯定会逐步提高民师们的待遇标准,让更多的老民师感受到国家经济发展带来的红利。在教师节到来之际,祝福所有的民办老师们老有所依、老有所养,也祝福所有曾经教过我的和同事过的民师们生活幸福、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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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来源于师说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