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1年11月26日晚,湖南湘乡曾宅,古稀老翁曾竟希睡梦中,忽见一巨蟒自空中盘旋而下,休憩于中庭,鳞甲森然口吐信子。他猛然惊醒冷汗涔涔,披衣起床走入院中,目光所及正是梦中大蛇,定睛一看原来是条枯藤。一惊一吓间,家人来报喜得曾孙,曾竟希念起“郭子仪蟒蛇转世”的传说,召来孙子曾麟书说:“此子必光大吾门,当好生教养。”而这个被家族寄予厚望的孩子正是日后的晚清名臣曾国藩。
晚清中兴名臣曾国藩画像
曾国藩(1811年—1872年),湖南湘乡人,晚清第一名臣、湘军统帅,官至两江、直隶总督,被梁启超评为“半个圣人”。他既是曾氏长孙,又有曾祖梦境吉兆,备受族人关照栽培。院中枯藤也因其降生焕发生机,薛福成《庸庵笔记》记载:家人观察此藤状态,来卜算曾国藩的境遇。枝叶繁茂时,他就登科升官、剿贼获胜;藤枯叶落时,他或是丁忧,或战场困顿。此说太过玄乎,但有一事与藤的枯荣无关,始终伴随曾国藩后半生,成为其心魔。
自30多岁起,曾国藩遍身癣毒发作,痛痒难耐,顽疾于少年时代初见端倪,到了中年全面爆发。此后,癣疾不断发作,尤其是在他军务繁忙身心俱疲时,发作得最厉害。有人将此疾作为曾国藩“巨蟒转世”的证据,以蛇的蜕皮类比人的癣疾,如擅长看相的饶州知府张澧翰,就称曾国藩是条“癞龙”。据通行说法,曾氏此疾应是牛皮癣,其实不然。
1864年秋,克复南京的曾国藩奉命北上剿捻,同时还要主持湘军裁撤事宜,时刻担心退伍兵勇因欠饷而发动兵变。同僚左宗棠又因幼天王下落之事,在私函、奏折中连连发难,搞得他心绪不宁。曾国藩给九弟曾国荃家书中提到自己“湿毒更炽,遍身发烧”,又说:“余于(道光)二十六年秋亦遍身发烧,医者皆言是杨梅疮毒气发作;余不敢服攻伐猛剂,吴竹如劝每日服槐花一碗,亦无寸效。”杨梅疮即梅毒,如此说来,曾国藩竟染上此病?
中药药方
元代和尚继洪《岭南卫生方》中已有“治梅毒疮方”,称梅毒原名“木棉疮”或“天疱疮”。曾国藩家书中所说“攻伐猛剂”指专治梅毒的牡蛎散、五宝丹之类,明末名医陈司成治疗此疾,将“矾石(砷)、云母石、硝石”等烧制成“生生乳”,即为避免“轻粉(砷)内服”产生水银中毒。另据医学名著《景岳全书·新方八证》记载,槐花炒制成炭,可用来治杨梅疮。曾国藩虽不服猛剂,但“日服槐花一碗”,确是治疗梅毒。
明代名医李时珍说过梅毒“皆淫邪之人病之”,曾国藩是人间楷模,竟位列“淫邪”之列。此事可在唐浩明《曾国藩》中略窥蹊跷,曾国藩晚年纳妾,彭玉麟带来过三个女人,他或嫌其粗俗,或嫌其丑陋,都不满意。直到湖北咸宁人陈春燕被送来,这个身材匀称平和迷人的22岁妙龄女子,才让曾文正公眼前一亮,安然笑纳留营侍候。
公羊高《公羊传·闵公元年》有云:“《春秋》为尊者讳,为亲者讳,为贤者讳”。在古代社会,“为尊者讳”是一种普遍遵循的礼仪,对于辈分、地位高的人,人们对其过失或短处,不会直接提及或批评。曾国藩以一介儒生,无权的在籍侍郎,崛起于湘楚之间,纵横捭阖,镇压太平天国再续大清国祚,成为时人推崇的末世圣人。然而,曾国藩大半生受“杨梅疮”之苦,可见圣贤终究也是俗世凡人。
清代女子照片复原
左丘明《左传·襄公二十四年》有云:“大上有立德,其次是立功,其次是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梁启超以《左传》“三不朽”为依据,评价孔子、王阳明是完人、圣人,曾国藩是半个圣人。晚清吏治败坏且极端腐朽,曾国藩能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反复磨砺,历尽宦海沉浮善始善终,倒也无愧此称。
参考资料:薛福成《庸庵笔记》、曾国藩《曾国藩家书》、张军《曾国藩传》、唐浩明《曾国藩》、谭伯牛《牛史·晚清篇》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