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原产的牛——圣水牛灭绝记

在中华大地上曾经生活着许多牛科动物，其中有一种像流星一样瞬间划过，但是又在文明历史中留下了属于自己的深刻印记，它就是圣水牛！

圣水牛（Bubalus mephistopheles）是一种生活在全新世中原至长江中下游地区的古水牛，属于牛科—牛亚科。

—水牛族—水牛属，是角心短粗的水牛类型。

图注：短角的民都洛水牛（Bubalus mindorensis），外形与圣水牛有几分相像，图片来自网络

圣水牛的体型其实并不大，其体长约3米，肩膀1.5米，体重在500千克左右，与今天的家养水牛差不多，比已经灭绝的德氏水牛、王氏水牛都要小。

图注：圣水牛的骨架

1925年，古生物学家霍普伍德在殷墟发现了一种新的水牛种，将其命名为“Bubalus mephistopheles”，直译过来是“魔鬼水牛”，中国学者觉得不符合中国人的认知，转译为“圣水牛”。

后来发现，新石器时代的不少遗址中都有这种圣水牛遗骸。

（表截取自《圣水牛的家养 / 野生属性初步研究》王娟 张居中）

河姆渡遗址圣水牛

图注：河姆渡遗址中发现的圣水牛骨骼化石

除了河姆渡遗址、白家村的老官台文化发现的圣水牛遗骸比较多外，其它遗址中的圣水牛遗骸都比较少。比较不确定的是这些圣水牛在当时是家养？还是野生？一般认为发现圣水牛遗骸较多的就是家养的，这种判定方法显然不合理。

圣水牛的主要特征表现在头部，角心极短而粗壮，全长的各部切面都是等腰三角形，前边和上边较平，下边微微向下凸出；两角向后伸长，同时稍向内弯；头骨与角心相比显得很大。圣水牛的骨骼大量发现于河南省安阳殷墟遗址和浙江省余姚河姆渡遗址中。1

925年，古生物学家胡步伍（A.T.Hopwood）就是根据在殷墟发现的水牛骨骼命名了圣水牛（Bubalus mephistopheles）。圣水牛名字的含义并不是“神圣”的意思，命名者胡步伍在看到圣水牛粗短的角心时联想到西方传说中的长角魔鬼梅菲斯特，因此命名，所以叫“魔鬼水牛”更为恰当。不过中国学者在翻译的时候认为魔鬼之意太过夸张，所以就使用了圣水牛这个名字。

圣水牛的特征：

图注：圣水牛的头骨线图，图片来自网络

圣水牛曾经广泛分布于全新世的黄河之长江中下游地区，目前还没有发现更早的更新世化石，所以是一种仅仅生存于全新世的古水牛。圣水牛喜欢温暖湿润的环境，而公元前3000年至前1100年恰好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温暖期，黄河流域的年平均气温比今天高2℃，1月的平均气温更是比今天高3至5℃。温暖湿润的黄河中下游地区湖沼遍布，绿树成荫，不仅生活着大量的圣水牛，还有像亚洲象、犀牛、貘这些今天只生活在热带和亚热带的动物。

数量众多的圣水牛也成为人类的主要猎杀对象和肉类蛋白来源，殷墟中大量发现的圣水牛遗骨就是最好的证明。一些学者认为甲骨文中记述商王游猎捕杀的“兕”很可能就是圣水牛，而非犀牛。

图片：甲骨文中的“兕”字，图片来自网络

图注：殷墟遗址中发现的圣水牛骨骼化石

关于圣水牛最著名的历史文物便是“亚长”牛牺尊，这件发现于殷墟花园庄东地M54亚长墓的牛形青铜尊高22.5厘米，长40厘米，重7.1千克，属于祭礼酒器，是商代青铜器中的精品！“亚长”牛牺尊面部铸有“亚长”铭文，这个“亚长”是商王朝南部“长”族首领，也是商王朝重要的军事将领，是商朝战神。除了铭文，“亚长”牛牺尊身上布满动物纹饰，多达20余种，其中最突出的便是两侧各一只猛虎纹饰，其虎头位于牛牺尊前腿处，虎尾在牛牺尊的臀部。

后来有个更为惊人的发现，之前被认为是水牛造型的商之青铜器、玉器，其原型基本上都是“圣水牛”（“圣水牛”的角比一般水牛的角短）。最有名的就是殷墟亚长墓的牛尊，整体就是一个“圣水牛”的造型，还有武丁王后“妇好墓”的玉石圣水牛、安阳武官村出土的商晚期牛方鼎。

图注：“亚长”牛牺尊

牛方鼎

亚长牛尊

“司辛”石牛

考古学家根据“亚长”牛牺尊的形象，特别是牛角特征认为其原型正是圣水牛。其实商朝许多水牛器物的原型都是来自于圣水牛，圣水牛在商朝人的心目中有特殊的地位，这种难以驯化的野兽与天神相通。

图注：“亚长”牛牺尊正面，图片来自网络

今天遍布中国南方的家养水牛与圣水牛没有血缘关系，它们最早在南亚被驯化，之后才引入中国。

圣水牛并没有生存至今，大概在商朝结束后全部灭绝。关于圣水牛的灭绝，可能是：，

①“圣水牛”从未被驯化成功过，人类的过度捕杀结果。

②它的灭绝，另一个原因便是第一个寒冷期（公元前1000年至前850年）的到来，变冷的气候改变了环境，圣水牛因此失去了昔日家园。

别看文物中的“圣水牛”看起来是一个憨憨牛，实际上的圣水牛很可能是很凶猛的，如猛虎一般。

古人是怎么称呼这种动物的呢？

△甲骨文中的这个字，即很可能就是表示圣水牛。

同时，古文字研究者认为这个字与“兕”表示同一种动物。但是对于“兕”代表什么动物有争议，有人认为是犀牛，有人认为是圣水牛。我比较相信，兕就是圣水牛。倘若兕就是圣水牛，先秦的不少文献中都提到了“兕”，就不难理解圣水牛灭绝的原因了。

殷墟圣水牛遗骨

①从甲骨文来看，商人经常狩猎圣水牛，有一次甚至一次性捕获了40头，还曾捕获到白色的圣水牛。对于商人来说，能狩猎到圣水牛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因为圣水牛是一种勇猛如虎的动物，或许，在商人眼中，它的肉也比较好吃。殷墟发现了大量的圣水牛遗骨，个体在1000以上。

②圣水牛的角是空心的，可以作成酒杯，也就是“兕觥”

③兕做的甲很耐用，可以使用两百年，而春秋时期开启了各诸侯国混战的局面，对兕甲的需求无疑是很高的。我想这是圣水牛灭绝的最主要原因。

恰逢这个时候全新世大暖期结束，进入第一个寒冷期（公元前1000年至前850年），而圣水牛喜欢温热的环境，这也是圣水牛最终灭绝的一个原因。

一般而言，被人类驯化成功的动物是比较不容易灭绝的，圣水牛的灭绝或许正说明了它从未被驯化过，野蛮的商朝人曾短暂的征服过它，然而在驯化的过程中，商朝就亡了。

今天遍布中国南方的家养水牛与圣水牛没有血缘关系，它们最早在南亚被驯化，之后才引入中国。

参考知乎网友：江泓 古生物科普作家-原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