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的夏天,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个下午。作为一名通信兵,我带着笨重的电台设备在川北深山里,寻找指定位置。天空中厚重的云层压得人喘不过气,潮湿的空气里飘荡着将要下雨的味道。
我和战友小李,负责为前沿指挥部架设通信线路。按照地图显示,我们本该在一个小时前就抵达目的地,可不知怎的,越走越觉得方向不对。茂密的竹林挡住了视线,指南针在磁场干扰下也显得不太准确。
“老郑,我觉得咱们可能走错了。”小李擦着额头的汗珠,有些焦虑地说。我看了看手表,已经四点多了,再过两三个小时天就要黑了。
这种情况下,如果找不到指定地点,那可是要被追究纪律责任的。
就在我们疲惫不堪,想要找到大路时,一阵细碎的鸡鸣声传来。顺着声音找去,竹林深处居然出现了一个小山村。看到有人烟的地方,我们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村口的石板路上,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大娘正在喂鸡。看到我们这两个迷了路的大兵,她慈祥地笑了:“娃啊,是不是找不着路了?”
我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大娘,我们是参加演习的,想问问您这儿是什么地方?”
“这是青竹村,离你们要去的地方还有四五里山路呢。”老大娘一边说,一边打量着我们,“你们也累了吧?先进屋歇歇脚,喝口水。”
我本想婉拒,但老大娘已经转身往屋里走:“别客气,当兵的都是好孩子。我儿子也在部队呢,每次看到当兵的,就像看到自己的娃一样。”
走进她家的堂屋,简单的陈设透着质朴。墙上挂着一张老照片,是位英姿勃发的军人。老大娘见我打量照片,笑着说:“那是我儿子,好几年没回来过了,就是每年给我寄点钱,托人带点东西。”
说话间,老大娘已经麻利地烧起了水,还从厨房里拿出几个蒸好的红薯。“先垫垫肚子,我给你们煮碗面条。”
看着老大娘忙前忙后的身影,我突然有些鼻子发酸。从我参军那年起,也有好几年没回家了。每次想起家里的老母亲,心里总是愧疚。此时此刻,面对一位素不相识的老人如此热情相待,让我感动不已。
趁着老大娘煮面的功夫,我主动帮她打扫院子。小李也没闲着,帮忙劈柴。老大娘连连说:“使不得,使不得,你们是客人。”
吃面的时候,老大娘给我们讲起了她儿子的故事。说他从小就立志当兵,参军后一步步从普通士兵做起,还参加了对越作战,如今已经是团长了。
说到激动处,老大娘开玩笑道:“他这种的,你们在部队是不是该叫首长啊?”
我们连连点头说:“是啊!不要说团长了,哪怕是连部长官,我们都要称呼首长的。”小李搞怪,起身就给老大娘敬了一个军礼。
老大娘被逗笑了,可随即就黯然说道:“当那个首长也不好,太忙了,好几年没回来看看了。”
我和小李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按理说,无论怎么忙,家里就一个老母亲,肯定要回来看看,或者接到部队随军啊,怎会让她独自生活呢?
我们不知道情况,不敢乱插嘴,只是听老大娘一个人絮叨。
快吃完时,村里的书记过来了,带我们抄近路去指定地点。临走时,老大娘还硬塞给我们几个煮熟的鸡蛋:“路上饿了就吃。”
路上我实在忍不住了,便询问书记是怎么回事。书记叹了口气,讲述了一个让人心碎的故事。
老大娘早年丧夫,独自一个人拉扯儿子长大。1972年,他儿子去云南当兵,表现很好,1976年被提干为排长。1979年对越自卫反击战前,又被任命为副连长。
可就在那场战斗中,她儿子壮烈牺牲了。书记收到消息后,也十分悲痛,但不敢将真实情况告诉老大娘,害怕她接受不了这个打击。
于是各方协调后,大家就都瞒着,给老太太说她儿子在部队工作忙,没时间回来,时不时会有信和钱寄过来。
老大娘不识字,也走不了远路,信和钱都是书记给她带过来的。当然这些信全是她儿子原部队的战友们代笔的,钱也是她儿子的抚恤金,以及战友们的捐款。
其实老大娘压根就不懂部队里的晋升。六年时间,她儿子怎么能从一个副连长升到团长?
所有的一切,其实都是周边人编织的一场戏,目的是保护她。
在书记的帮助下,我们终于在天黑前赶到了指定地点,架设好了设备,完成了任务。当晚我和小李,露宿在野外,吃着老大娘给的鸡蛋,想起白天经历的事,久久说不出话来。
战争的烈火已熄灭,但爱与牵挂却永不消逝。四十年前的那场偶遇,让我看到了最伟大的母爱,也见证了最动人的谎言。
如今每当想起那位慈祥的老大娘,想起她永远等待的目光,我的心中总泛起一阵酸楚。那个“团长”儿子,用生命守护了祖国,而乡亲们则用善意守护着这位英雄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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