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酒醒人已远:康有为和梁启超为何会分道扬镳?

凭阑听史 2021-11-30 18:43:53

在中国近代史上,康有为和梁启超绝对属于重量级的风云人物。在清朝内外交困、大厦将倾之时,两人不断探索救国图强的真理,并身体力行,在戊戌变法中将自己的政治理想付诸实施。可以说,彼时的康梁二人既是师生之谊,更情同父子,两人肩并肩、背靠背,希望能够一举把中国带进君主立宪制的时代大门。

但事与愿违,维新变法仅仅持续了103天就被慈禧太后扼杀,戊戌六君子赴难,康梁二人也逃出国外。按理说,经此大难的这对师生,关系应该更为密切才是,但奇怪的是,两人却渐行渐远,师生之间产生了分歧,乃至最后终于分道扬镳,这又是为什么呢?

01壹

在戊戌变法中,康有为是绝对的领袖人物,梁启超作为他的学生,是他的左膀右臂,二人珠联璧合,可谓是相得益彰。变法失败后,康有为和梁启超相继出逃,都前往日本避难。

曾几何时,两人的事业是多么的接近成功啊!本想着依靠光绪这个贤君,实现自己远大的抱负,让中国早一天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也让自己扬名立万。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要想干一番伟业,光有理想和激情还是远远不够的。他们的这套东西在当时的中国很是水土不服,纸上谈兵的空想家在老谋深算的官场老油子面前,简直是不堪一击。

“戊戌六君子”喋血菜市口,把他俩的梦想浇了个透心凉,面对缥缈的前景,两人都感到茫然不知所措。康有为手捧自称是光绪皇帝缝在衣服里的所谓“诏书”,继续宣传他的保皇保教主张。康有为提出要学春秋时期的申包胥一样,“奉诏出外求救”,并希望英国、美国能够出力相救。等他到了日本,也十分希望日本支持他,并说明“受衣带之诏,万里来航,泣血求救”。

在康有为一门心思保皇的时候,初到日本的梁启超暂时把心静了一下,一方面对变法的失败进行梳理和思考,另一方面阅读了不少宣传革命主张的书籍。慢慢地,他的政见发生了显著变化,与从前“若出两人”。他十分认可法国启蒙主义思想家卢梭的《民约论》,认为卢梭的思想是医治中国痼疾的良方,认为中国若能采纳其思想,必将出现大同盛世。就这样,在西方资产阶级思想的影响下,梁启超的政治主张也从保皇转向革命。

这时以孙中山为代表的革命党人也在日本活动,孙中山主动联络康有为和梁启超,希望在革命党与变法派之间寻求合作,康有为因为和革命党政见不合拒而不见。梁启超却与孙中山、陈少白等革命党人的来往十分密切,有时甚至在三更半夜还拥被长谈,结果便有了合作组党的计划,“拟推(孙)中山为会长,而梁(启超)副之”。

后来康有为得知此事,严厉反对,联合立会才告作罢。这说明此时的梁启超已经对康有为的保皇学说产生了怀疑,但并未彻底与其决裂,也并未彻底拥抱革命思想,只是渐渐有了革命的一种倾向。但不管怎么说,两人的思想已经产生了裂痕。

02贰

1899年,清廷向日本交涉,不准康有为留日,康有为只得流亡加拿大。康有为每到一地,就发表演说:“惟我皇上圣明,乃能救中国”,希望华侨“齐心发愤,救我皇上”。在北美期间,康有为创设保皇会。

在日本的梁启超越来越不认可康有为的观点,认为康有为关于孔教的观点是错误的。康有为把孔子学说拔高到一个宗教的地位,但梁启超认为孔子学说就是一种学说,并不是一种宗教,孔子本人也不是宗教家。另外对于康有为一向坚持的托古改制,梁启超也觉得是牵强附会,不合时宜。

后来,梁启超干脆又向恩师写了一封信,让康有为大动肝火。他在信中说:

“国事败坏至此,非庶政公开,改造共和政体,不能挽救危局。今上(光绪皇帝)贤明,举国共悉,将来革命成功之日,倘民心爱戴,亦可举为总统。吾师(康有为)春秋已高,大可息影林泉,自娱晚景,启超等自当继往开来,以报恩师。”

客客气气的语言下,却让老师“息影林泉,自娱晚景”,无异于规劝老师退出政治舞台,不要再参与或干预政治上的事情。而且,随同这封信一起签名的,还有同为维新领袖的唐才常等13个人。

康有为收到这封信后,脸都气歪了。作为昔日和自己一唱一和的高足弟子,梁启超曾经逢人便说:“启超之学,实无一字不出于南海。”而现在呢,徒弟竟然劝师傅退出政治舞台。小样的,想造反不成!

于是,康有为一不做二不休,立即严令梁启超离开日本,到檀香山办理保皇会事宜,然后严厉斥责其倡导革命的错误。面对恩师的责怪,梁启超只能默默地忍受,这是他当年从广州万木草堂跟随恩师开始就养成的习惯,多年来,他已养成了对康有为的敬意和畏惧。他只得在表面上答应悔改,但实质上并未放弃对革命的信仰。

03叁

亚里士多德曾说:“吾爱吾师,但吾更爱真理。”这句话对梁启超同样有用,他曾说:“吾爱孔子,吾尤爱真理;吾爱先辈,吾尤爱国家;吾爱故人,吾尤爱自由”。

基于这样的想法,梁启超表面上接受康有为的教诲,渐渐减少了与革命派的来往,但实际上,梁启超逐渐产生了脱离康有为而自立门户的想法。梁启超到了檀香山组织保皇会后,他又对当地的华侨说,他这次来组织保皇会,名为保皇,但实际上是来进行革命活动的。这话传到康有为的耳中,康有为非常生气,又狠狠地斥责了梁启超一番。而革命党也不认账,认为他这是“挂羊头,卖狗肉”。就这样,梁启超站在两头受夹板气。

1900年,唐才常自立军起义失败后,梁启超前往香港向康有为汇报相关情况,而康有为把起义失败之责全推到他身上,竟对他“击之以椅”,直打得梁启超跪在地上连连告饶才罢休。

康有为这种专制家长式的粗暴作风,对二人的关系起了特别恶劣的作用。事情发生后,汤觉顿、杨度等人力劝梁启超另立门户,而梁启超不愿因具体事务与康有为决裂,但师生二人已经处于一种貌合神离的境况。

1903年,梁启超动身前往美洲进行数月的游历,同时也是暗中考察美国的民主共和政体。但令人意外的是,当梁启超归国后,他的思想来了一个180度的大转弯,又重新回归到改良上。因为他对暴力革命有一种本能的排斥,在美洲游历中,他对民主共和是否适用中国是有着深深地忧虑。

总之,他从偏向革命又滑回到温和改良,他和恩师又站在了一起。并且在后来的几年,梁启超多次与革命派公开展开论战,师徒二人度过了最后的美好时光。

04肆

庚子国难后,推翻清朝封建统治逐渐成为时代主流,正所谓“世界潮流,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革命形势的迅猛发展,连梁启超都有些摇惑,康有为很是焦虑,陆续发表了一系列的保皇言论。

1911年10月10日,武昌起义爆发。随着革命的发展,梁启超开始倾向于共和。而康有为依然固执己见,不愿与时俱进,康梁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在致康有为的信中,梁启超说,数月来,和您议论起时事,总是出现矛盾,以至于经常心烦意乱。

随后,一代奸雄袁世凯窃取了革命的胜利果实,并且开历史倒车,准备称帝。康有为一直对袁世凯不满,毅然参加讨伐袁的护国战争。而梁启超虽然一度与袁世凯亲密,但也坚决反对袁世凯称帝。

梁启超当即写下讨袁檄文《异哉所谓国体问题者》,袁世凯听说后有些慌,便派人给梁启超送去一张20万元的银票,并为梁启超的父亲祝寿,但条件是停止发表这篇文章,但梁启超大怒,没有收下。

不仅如此,梁启超还协助自己的学生蔡锷逃出北京,从日本转道前往云南,组织护国军,于1915年12月25日发动讨袁的护国运动,迫使袁世凯取消帝制。在这一段时间里,康有为和梁启超在讨袁的旗帜下一致对外,但也只是表面上团结一致罢了。

05伍

康有为并没有从袁世凯的复辟失败中汲取教训,相反,他却加快了让溥仪复辟的步伐。1917年7月,他联同辫帅张勋,上演复辟丑剧,他如愿当上了伪弼德院副院长。而梁启超不仅反对袁世凯称帝,而且反对任何形式的复辟,他深信世界潮流不可阻挡,任何复辟阴谋都不能得逞。于是,梁启超则到段祺瑞的幕府充当讨逆军的军师。俗话说,道不同,不相为谋,这对最负盛名的师生走到了对立面,两人最终还是分道扬镳。

康梁二人的矛盾公开化后,刘海粟等人积极从中斡旋,二人关系有所缓和。1927年3月8日,是康有为的70岁生日,康门弟子汇聚一堂为康有为祝寿,此时的梁启超因事不能亲自前往祝寿,但托人送来寿联和寿文。在梁启超送的寿联里,梁启超将康有为比作为孔子,这让一向以圣人自居的康有为心中一暖。

在寿文里,梁启超深情地回忆起早年在万木草堂学习的经历,以及师生之间真挚的情感,感谢康有为的教诲之恩,并高度评价了康有为的功绩。

1927年3月31日,康有为病逝于青岛。4月17日,梁启超联合康门弟子,在北京为康有为设灵堂进行公祭,梁启超宣读了情深意切的《公祭康南海先生文》。在此文中,他既肯定了康有为早年宣传维新思想的历史贡献,也委婉地指出他后来在复辟帝制上所犯的一些错误。

06结语

康梁二人的关系以戊戌变法为分界线,在这之前,两人一同宣扬维新思想,进行公车上书,筹备变法事宜,两人配合默契。变法失败,说明清朝已经病入膏肓,任有良药也无法根治。康有为没有认识到这一点,在历史的大变革时代,他固步自封,僵化保守,拒绝接受新事物和新变化。他的政治思想倒退到反对民权、膜拜君权的立场,最终堕落为保皇党,成了社会前进的绊脚石。

而以前对康有为亦步亦趋、唯师命是从的梁启超,随着自己视野的开阔以及对新思想的包容,逐渐认识到康有为思想的局限性,毅然与老师争执。而康有为面对自己的得意门生的背叛,自然是怒不可恕。两人政见的不同,再加康有为家长制的作风,种种因素交织在一起,最终导致师徒二人反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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