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30年代,有一位被称为“军统克星”的情报战线工作人员,毛主席夸赞他为“延安的福尔摩斯”,辉煌半生,曾任广州市公安局局长,但却在1951年被捕,1953年被发配到农场劳动,甚至含冤病逝于农场之中。他正是“中国公安系统第一冤案”的主角之一,化名布鲁的陈泊。今天,让我们一睹他跌宕起伏、饱经风雨的传奇人生。
他曾担任广州市公安局局长
新中国成立后,由于在情报工作战线中的突出贡献,陈泊被指派担任广州市公安局第一任局长,他在短短半年之内,侦察、破获由敌方策划的各类杀人、抢劫、纵火事件超过300起,抓捕违法犯罪分子超过1500人。
不仅如此,陈泊在情报工作系统中沉淀数十年,早已练就了一对火眼金睛。在广州的这段时间中,陈泊几乎肃清了当地国民党特务队伍,在清缴过程中,缴获枪支数量过千,收缴敌方间谍使用的电台足足13部。
基本完成了对当地敌方情报战线的清除。在担任广州市公安局局长的时间里,陈泊对国民党及武装军阀的打击可说是全方位、多角度的。对军统特务,陈泊重拳出击,当时,国民党特务计划在广州市军管会工作大楼策划一场爆炸袭击,被陈泊截获相关信息后,反将一军,当场将负责此事的军统特务组长抓获,阻止了一场灾难的发生。
此后,陈泊乘胜追击,先是成功拦截了蒋介石当时特批给李宗仁的三万元跑路费,杜绝了他携款赴美的可能,后又接连将盘踞广州多年的国民党三大特务系统一网打尽,扫除了军统势力对当地社会的威胁。
当时,群众们私下称他为“独臂局长”。为什么陈泊会失去一条手臂呢?早年,陈泊在马来西亚参与党组织的暗杀李锦标计划中,意外失去了自己的右手,只能紧急进行高位截肢。这一事故严重影响了他的日常生活,因暗杀李锦标被押送出境之后,陈泊在长达4年的时间里只能通过沿街乞讨来维持生活。
数年来辗转于香港、厦门等地,陈泊终于在回到上海与组织接头,并很快前往延安学习。借着这个学习的契机,陈泊也发现了自己在侦察方面的天赋,很快,他就在组织安排的任务中大显身手。
陈泊在参与一起抓捕特务的任务时,在将对方抓获之后,突发奇想,将这名明面上是“记者”身份的特务上下将相关证件搜罗一空。并在第二天戴上了“记者”的装备直接前往国民党办公处要求见他们的负责人,在对上暗号之后,陈泊将暗探的信息情报全部记下,随后抓捕了暗藏在省内高达6个县市的40多名特务。
陈泊能言善道,尤其擅长说服别人。当时被称为“小诸葛”的白崇禧下属舰队“果敢号”停靠在两广交界海域,准备在此处执行任务,陈泊前去与舰上的官兵交谈,一番推心置腹之下,全舰超过400名官兵竟然全部同意离开白崇禧的队伍。这可真是“小诸葛”难敌“延安福尔摩斯”,广州市公安局局长不费一兵一卒,仅凭一张好嘴,竟能说动400名官兵,一时之间,陈泊之名广为流传。
1951年被捕
1951年,陈泊与自己的副手陈坤突然被公安部逮捕,当天已是深夜,陈泊还在家中办公,这时,门突然被敲响了。妻子为了不打扰工作的丈夫,自己前去开门,没想到,门外站着几个全副武装的警察,当场不由分说,将陈泊从家中直接带走。几乎是同一时间,陈坤也在自己家中被以同样的方式带走。石破天惊的“公安第一冤案”,在这里开始了。
一手炮制“双陈案”的正是当时担任公安部部长的罗瑞卿,他深受“左倾”思想影响,也有长期的地下情报工作经验,秉持着宁可错杀,绝不放过的观点,他对同为情报战线出身的陈泊、陈坤二人并不信任。罗瑞卿先是将陈泊由局长降为副局长,将原为北京公安局局长的谭政文调来南方,取代了陈泊的位置。
接着,不过几日,由谭政文出面,在叶剑英元帅面前与罗瑞卿联合指控陈泊、陈坤二人是敌方派来的特务内线,是最大的内部毒瘤。1月24日深夜,时任公安部部长的罗瑞卿下发命令,陈泊一家从广州被押解至北京,情报工作的大功臣,秘密战斗中的英雄,竟然在建国后不过两年便被打入牢笼。此后,公安系统内部展开了大抓捕、大清洗,仅在广东公安系统中,被捕人数就过千。
多么惊人的数字。与陈泊相熟的干警们均沦为“共犯”,被不分昼夜地进行审讯、逼供。尤其是与陈泊关系亲近的几位,几乎是被进行了车轮战式刑讯逼供。许多无辜的人受到牵连,被屈打成招,最终因无法忍受肉体上的折磨与精神屈辱,选择认下这莫须有的罪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被屈打成招者,有许多执行过秘情工作的老成员,包括程长清、梁侠等,他们与陈泊一起出生入死多年,从未畏惧军统手段。
今日,却因为难敌来自内部的酷刑,对自己的老战友做出了指控!其间,与陈泊既是老乡,又是战友的梁侠被硬生生打断腿,后被定性为“国民党头号特务”,判刑二十年,直到1980年才得到平反。
此后,尽管陈泊的家人多次奔走,对这一案件进行申述,但在特殊的政治背景下,并没能起到作用。陈泊的妻子吕璜不愿意丈夫平白无故遭受冤屈,当时她虽然名义上在妇联工作,但实际上是被进行着“内部监视”,经过长时间的争取,吕璜终于能够与陈泊见一面了。探监之后,吕璜很快为丈夫的事情写了一封长长的申诉书,并交到了时为妇联领导的邓颖超手中。
邓颖超细细阅读过这份长达七千字、字字泣血的申诉书之后,对陈泊一家人的遭遇十分同情,也觉得案子有些古怪,立刻向周恩来反映了这一情况。周总理也觉得其中有些问题,便从公安部调来案情资料进行研读,之后还与公安部负责人电话沟通了此事。想不到,连周总理的介入也不能改变陈泊的处境,他的申诉不仅被公安部拒之门外,甚至吕璜也不再被允许探监。
1961年被发配到农场劳动
1953年初夏,陈泊经过长达两年的监禁,被判以“包庇罪”在北京入狱服刑十年,刑满释放后,没过几天,又被要求劳动改造。1961年,陈泊被流放到荆门沙洋劳改农场,这里多是杀人犯、强奸犯。陈泊作为曾经的公安局局长,与这些重刑犯一起劳作,需要承担的不仅仅是繁重的体力劳动,还有精神上受屈受辱的深重折磨。
在被强加莫须有罪名,受尽折磨整整17年之后,陈泊的心气并没有被挫败,他仍然笑对人生,志气不减。在1968年春天,陈泊写信给自己的侄女,信中说,他想念四十年不见的家乡,想念家乡的亲人们,还告诉她不要着急,自己没有那么容易死去。
断臂之时,他毫无畏惧。长期的地下情报工作,他淡然处之。昔日,他被冤屈于此,仍然可以笑对苍穹,拖着病体,面对繁重的劳作,恶劣的生活环境,他无所畏惧。可是,好景不长,这封信寄出后不久,另一场浩劫拉开了序幕,陈泊受到冲击,再次被公安部军管会抓捕回到了湖北,逼迫他在劳改农场继续工作。
妻子吕璜心急如焚,她一边担忧丈夫的身体,一边继续寻找能够为丈夫平反的方法。经过打听,她总算了解到当时负责“双陈案”的正是罗瑞卿,令人感慨的是,一手炮制“双陈冤案”的罗瑞卿也在这场灾难中被诬陷,身陷囹圄,甚至试图跳楼以死明志,但他未能如愿。
直到1975年,才被恢复工作。罗瑞卿这条路,是走不通的了,吕璜突然又想起叶剑英元帅,丈夫初到广州工作时,经常受到他的关照。事不宜迟,吕璜立即写信寄送给了叶剑英元帅,但在那个特殊的环境里,即便叶元帅很快出面要求复查“双陈案”,也没能为陈泊平反。在那个中央领导人都会遭受迫害的年代,只有罪加一等,根本不可能有平反的机会。
当时,陈泊因为长期恶劣的生活工作环境和繁重的体力劳动,已经患上了严重的胃病。再次进入劳改农场后,这次,陈泊没能挺过去,他在信中告诉亲人们,他没有容易死,但是事实是,他的身体已经挺不下去了。长期胃病逐渐恶化,被再次抓到湖北劳改农场短短四年之后,陈泊因胃癌去世,这一年,他才63岁。光辉的前半生,是为了理想而战斗,为了国家而奉献。寥落的后半生,却含冤受屈,饱经苦难。60年了,陈泊伴随共和国走过了最艰难的时光,见证了建国大业,在地下工作中耕耘多年,却因为冤假错案被折辱了足足三十年,最后遗憾离世,这怎不叫人痛心!
1980年,这桩曾经的“中国公安第一冤案”得到了平反,当年,在叶剑英元帅的亲自督导下,公安部对这桩牵涉极广的大案进行详细复查,确认当年的指认并无切实根据,这就是一桩冤案、错案。
很快,公安部基于案件复查结果发布了关于陈泊、陈坤“双陈案”的平反公告,在公告中,称这案件的主要根据并非事实,因此确认为错案,给予平反和恢复名誉的处理,并向家属发放一万元的生活补助费。对受到案件牵连的亲属友人,将由具体单位负责善后,尽量消除负面影响。但扪心自问,这种影响,是可以消除的吗?恐怕很难。
在陈泊被判入狱服刑之后,作为妻子的吕璜也只是在短短半年之后便不再被允许探监。陈泊被流放到劳改农场后,亲人们只知道他在受苦,却不知道他究竟在何处。直到1972年,陈泊的死讯传来,吕璜已经等待自己的丈夫足足21年.......天黑了,最后,天终于亮了,但是迟来的正义,还是正义吗?
同年冬天,迟到许久的陈泊追悼大会隆重召开,会上,许多老革命人都亲临现场,送别这位曾经的战友,希望能够告慰他的在天之灵。
参考:
“军统克星”陈泊的传奇人生;
陈泊:被毛泽东称为“我们的福尔摩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