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道光十九年,湖广荆州府监利县一村发生了一件命案,死者是一个寡妇。发生命案后,当地保长立马就跑去县衙报了案。
知县赵德辙接到报案,带领衙役、仵作来到了案发现场勘验。赵知县来到现场,发现院落房门是大开着的,显然是从内开的。由于附近村民听说死人了,都纷纷前来观看,因此现场足迹凌乱,院内已无法查看凶手踪迹了。
到了屋内,见死者也才30来岁,赤条条地躺在床上。仵作检验尸体,发现一把尖刀插在心窝,刀上没有指纹,手上有一条发辫,是被齐根割下的。从种种迹象表明,寡妇生前遭受过强暴,然后被人杀死。
赵知县一面观察现场,一面想着:“如果是罪犯强奸,寡妇不从,拼命揪住罪犯发辫,罪犯难以挣脱,自己割发辫后,将寡妇刺死,这不太符合情理。要是割断发辫以后,可以脱身,何必再杀人呢?要是先将寡妇杀死,然后再割断发辫脱身,其发辫上应该有血迹才是。这罪犯也太不小心了,杀了人,却将发辫留下,岂不是留下了证据?”
以现场查获的证据来看,发辫和凶刀是破案的主要线索。赵知县将刀拿在手上仔细察看,发现这是一把鸳鸯刀,此刀应该是一对,从刀柄所刻图案来看,这是一把雄刀,应该还有一把雌刀。再看发辫,漆黑铮亮,显然是健康青年人的。
有了这两个发现,赵县令于是就派遣衙役去朝着这两个方向查找。衙役们很快就锁定了经营假发的店铺,因为在当时没有辫子是没法出行的。很快衙役们就从近期购买假发中锁定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王定邦,然后顺着信息将其抓回了衙门。
赵知县开堂审问,见王定邦大约十八九岁,长得眉清目秀,是个风度翩翩的年轻人。如今跪在地上,满面羞愧,似乎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赵知县令人将其假发扯下,将现场发现的发辫与之对比,发现果然吻合,正是他的。于是赵县令怒喝一声,让其交代杀人经过。王定邦指了指自己的口,呜呜地叫着,然后摆手,表示自己不能够讲话了。为此,赵知县提讯王定邦左邻右舍的人,都表示他不是哑巴,昨天都还能够说话,不知道现在怎么不能说话了。
经过调查,赵知县还发现了新的线索,王定邦经常出没寡妇家,与寡妇的关系很好。本来寡妇门前是非多,一个十八九岁的壮小伙,时常出入寡妇家,也就不怪别人非议了。
众人都说王定邦平日里不务正业,结交地痞无赖,只知道游手好闲,沾花惹草,父母也难以管教。官府对这种人也很是痛恨,只要发现,就会将他们戴上枷锁,放到城门前示众。如今左邻右舍对王定邦均有非议,这使赵知县坚定就是其强奸杀人。
于是再派人去他家搜查,查到了鸳鸯刀的雌刀,与凶刀对比,正好是一对,这就更加证据确凿了。赵知县随之对其大刑侍候,用刑之后,让其在笔录上签字画押,然后根据其罪行拟罪,呈报上司。湖北按察使委派荆州知府过堂,王定邦因为不能说话,也无法分辩。见物证确凿,于是申报刑部,于秋后将他问斩了。
其实此案有很多疑点,但因为赵知县后来官运亨通,一直做到了江苏巡抚,人们对王定邦也不同情,也就没人为其伸冤了。真凶其实另有其人,那王定邦是怎么成为替罪羔羊的呢?
在邻村有个楚姓青年,娶了一个美艳的妻子,人们称其为楚妻。王定邦平日就喜欢调戏娘家妇女,楚妻美艳,他也是知道的,时常前来偷窥。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王定邦被楚妻深深迷住了,想着一定要将其弄到手。经过王定邦的观察,他发现楚妻时常到一寡妇家请教刺绣之事。于是他就打起了寡妇的主意,他想方设法与寡妇套近乎。寡妇看王定邦是个身强力壮的翩翩少年,自己又守寡多年,不久两人便勾搭成奸了。
两人成奸之后,王定邦就把自己想要谋占楚妻的事情讲了出来。
寡妇说:“人家新婚燕尔,夫妻也很和睦。她丈夫外出之时,曾嘱咐我照顾她,所以她时常来我这请教一些刺绣的事情。这叫我怎么好开口,何况人家是娘家妇女,定不会答应,更不可用强。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你这负心汉,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有我还不能满足你吗?”
王定邦说:“你固然样样可人,但我见了楚妻之后,就无时无刻想着她,怕是得了相思病,你若不能够帮助我,让我与她相好一次,我这小命怕是也活不久了,到时候你想疼我,还疼不上呢!”耐不住王定邦的死缠烂打,寡妇终究是同意了帮他,两人商定,硬的不行,软的不妥,那不如来毒的。
王定邦长年结交的都是些不务正业之人,因此从他们那买来了迷香。得到迷香之后,王定邦就对寡妇说:“等楚妻再到你家时,你就速速来告诉我,到时我自有办法将其弄到手。你放心,我想与之相好一次,往后我还不是要与你长久在一起的。”寡妇此时对王定邦是百依百顺,很自然地就同意了。
两人设下了计谋,当楚妻再次来到寡妇家时,寡妇很快通知了王定邦。并且将楚妻引到房中,关闭窗户,对楚妻说自己出去买些茶果。楚妻阻拦再三,见寡妇决心已定,只好就罢,坐着等寡妇回来。殊不知,寡妇已经偷偷点好了迷香,不一会楚妻就感觉两腿发软,浑身无力,趴在了桌上。
王定邦见楚妻无力了,便进入房间,熄灭迷香,打开窗户通风。等房间迷香散去,他便关上窗户,抱起楚妻,放到了床上。楚妻此时不能动弹,心下已经明白要发生什么了,眼泪不住地往下掉。王定邦见此,便甜言蜜语,答应送首饰衣服,却见楚妻面露仇恨,死死地盯着他。王定邦知道不能长久相好,于是草草了事,便独自逃跑了。
过了许久,楚妻身体缓了过来,穿好衣服,便想找寡妇算账。但哪里还有寡妇的踪迹?便一气之下,将房间的东西能摔的都摔碎,能撕的都给撕了,之后才恨恨离去。此事之后,楚妻又羞又恨,但又不好找人诉说,便郁郁成疾了。
楚妻的父亲是当地有名的讼师,得知女儿病了,就去看望。楚妻见到父亲,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委屈,大声哭了出来。父亲见此,便询问出了什么事情,楚妻此时也找到了靠山,便哭泣着将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父亲听后,脸色阴沉,让楚妻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随后父亲对她说:“你不该轻易信任他人,如今他们谋害了你,也不能让他们如意。为父有一法,定要他们付出代价。”
然后便在女儿耳边耳语片刻,又说:“照我的计划行事,到时候我再让你的两个哥哥帮忙,定要他们付出代价。”说完就告别离去了。
女儿听了父亲的计划,心中郁结也顿时解开,病也好多了。
过了几天,楚妻梳妆打扮了一番,本来美艳的她,此时更加楚楚动人。装扮好之后,楚妻就让自家的老妈子去请寡妇,说是要赔礼道歉。寡妇本来怕惹上官司,见楚妻派人来请,也不好不去。寡妇想到会被楚妻一顿臭骂,但见面之后,楚妻却对她说:“姐姐也太不懂事了,既然你想我与那小伙子相好,可以直接跟我讲,犯不上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所以我很生气,把你家给砸了。现在事已至此,我也不讲什么廉耻了,我丈夫在外教书,不逢年过节,不会回来。我新婚不久,就要受这孤眠之苦,那臭小子年轻潇洒,很符合我心意,也曾经答应送我衣服首饰,为什么食言,到如今都不来看我。”
寡妇见楚妻不像说假,自己本身是寡妇,也明白晚上忍受孤独的痛苦。心想:“哪有女人不爱美少年的?看来那王定邦那斯有些手段,仅一次就将这个美艳少妇给俘获了。我还当她是什么贞洁烈女,到了床上还不都一样。”心中虽然鄙夷,但嘴上却说:“王定邦是喜欢娘子的,但看娘子高高在上,实在是难以高攀,便出此下策,还望娘子见谅。王定邦家境很好,他答应送你的东西,绝不会赖账的,待姐姐我帮你追讨。”
楚妻说:“要是这样,我怪不好意思的,不如让他亲自送上门来。择日不如撞日,我把老妈子先打发走,今晚我到你家与他约会。”于是与寡妇定下暗号,将其送出门。
寡妇兴冲冲的将此事告诉了王定邦,说自己说服了楚妻,如今成全了你们好事,到时候定会冷落我。王定邦听了很是高兴,表示他与楚妻相好之后,定不会冷落她的。兴奋的王定邦立马就送了些金银首饰给寡妇,然后就去了寡妇家等着。
大约三更时分,寡妇听见有人敲门,而且有节奏,正是与楚妻约定的暗号,开门一看,果然就楚妻一人。寡妇将其迎了进来,送到了王定邦房间,自己则回房去了。王定邦见到楚妻,就迫不及待上前拥抱,楚妻婉转推脱道:“我既然来了,你还怕我跑了不成,我们先喝几杯酒助助兴吧!”桌上的酒菜是现成的,楚妻倒上一杯递了过去。王定邦对楚妻前后态度判若两人有所怀疑,迟疑着不敢接过。
楚妻见状,微微一笑,将酒送入自己口中,然后充满媚态地坐到了王定邦腿上,嘴对嘴将酒送入了他的口中。王定邦哪抵得住这种诱惑,就这样连喝了几杯,过了一会他便发觉手脚无力,这才明白中了套了。
可为时已晚,此时有两个大汉冲了进来,王定邦想要叫喊,发现叫不出声。想要逃跑,奈何没有力气,一头倒在了地上。两大汉将其捆绑,从他身上找出一把刀,将其发辫割了,还要将其杀死。楚妻求情,亲自将其解绑,让他快点逃命。王定邦此时已经被吓坏了,听到楚妻放他走,立马跌跌撞撞地逃了出去。
惊魂未定的王定邦想着,定是楚妻对他有情了,这才放他走。可他并不知道的是,他喝的酒中被放了哑药,放他走是为了下一步计划。
王定邦逃走了,寡妇听见有动静,以为是二人折腾的声音。看似很大方的给他们制造条件,但寡妇心里也不是滋味。自己的相好另有新欢,到时肯定会冷落自己。
忽然听见有敲门声,以为是王定邦来了,心想他总算有点良心,没忘记自己这旧爱。便起身去开门,说道:“不搂着新人睡,来我这干什么?”等开了门,却见冲进来两个大汉,二话不说就将其口捂住,按到了床上,一人施暴,一人将一条发辫缠绕在了她手上。寡妇喊不出,也动弹不得,就拼命抓住发辫,就在这时一刀狠狠刺入了她的心中。
这就是楚妻父亲设下的计谋,之所以让王定邦逃走,就是让其背锅。因为不能言语,到时他必然不能够申辩。而寡妇没有亲朋,事后也不会有人去为其伸冤。虽然此事有很多漏洞,但由于知县早早定了案,而王定邦为人名声不好,因此事后人们议论中明白事情的真相,也没人去为他们伸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