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中采用第一人称来讲述这个故事,部分情节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感谢您的倾情阅读!)
丽丽一把把我拽起,来到隔壁一个无人的KTV包间,完全不在乎其他校友异样的目光。
包间内只有我们两个人,丽丽目光逼人,好似一道剑光劈向了我。
“把大学四年的饭票还给我!”
丽丽直接了当的向我讨要大学时的饭票。
“都被我们一个宿舍的哥们分吃了,饭票留到现在还能用吗?我还你钱好吗?”
丽丽那里肯依,大有不还饭票就要把我生吞活剥了的架势。后来竟然哭了起来,和我哭诉起大学和她毕业后的事情。
外面灯光闪烁,人声嘈杂,却不能掩盖我的尴尬,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渣男”,年逾五十的我真不知老脸往哪搁,恨不得有条地缝自己钻进去。
那不是饭票,是她的青春!

事情还得从二十多年前说起。
我的家在湖北宜昌,兴山县的一个农村,那个时候小学五年制,初中和高中各两年。虽然家里不富裕,但是父母还是开明的,让我读到了高中毕业。
奈何,自己天生愚钝。1978年恢复高考的第二年,我参加高考,很遗憾落榜了。
回到家里务农,我在家排行老三。体格单薄,父母看我不是干活的料,两个哥哥也支持我复读。
家里的农活两个哥哥全部负担了,我专心复习。是不是那个时候的大学招生少,还是自己愚钝,直到三年后,1981年,二十岁的我才考上了武汉的一所学院。
那年学校只招收了二百多人,我们系招收了一百人左右,分了三个班,我在一班。
同班的同学大多十六七岁,我比他们大两三岁,略显成熟。

物质不是极大丰富的年代,吃饱饭就是天大的事情。粮食供应不足,一切粮食制品都要凭票(粮票)购买,定量供应。当时我们的供应量是三十五斤一个月,换成了学校食堂的三十五斤饭票,男女平等都是一样的。
我们这些半大小子,正是长身体,能吃到时候。每天一斤左右的饭票,根本不够吃。女生饭量小一些,还能够吃。
大家的学习劲头都很足 ,国家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饿点肚子不是问题。

大学的生活,没有现在的风花雪月,丰富多彩。大多时间都在学习,课余也就是打打篮球,乒乓球什么的,日子这样平静的过着,就像校园里的湖水,没有一丝波澜。
大二的一天下午,打完篮球的我走在球场通向宿舍的林荫小路上。
二班的黄丽丽迎面走了过来,吊着马尾,在一件白色的衬衫的映衬下脸堂略显黝黑,透着一股健康的美,在女生里她不属于漂亮的。她和我都是宜昌的,只是见面打个招呼,不是很熟悉,比我小两岁。
“川哥,打球了。”
我停下脚步,“是啊,你去那里?”
“我去自习室,对了,我每个月的饭票吃不了,你帮帮我吧,就当帮我减肥了。”丽丽说着,把五斤饭票塞到了我的手里。然后,一路小跑进了教学楼。
我暗暗得意,还有这样的好事。宿舍的哥六个,都是大小伙子,个个能吃,能造,有了这五斤饭票,我们的肚子还能填饱几次。
以后的每个月,丽丽都会在这条小路上和我交接饭票。我也吃的理所当然,天真的认为真的是在帮她减肥,做了好人好事一样。我能回报她的就是开学放假,帮她搬搬行李什么的。

交接饭票的同时,我们也聊一些学习上的事情。四年的时间里,我们从不涉及学业之外的事情,我们都是乖宝宝,感情的事情更是不敢碰。
学校有规定,为了毕业分配不受干扰,在校期间不准谈恋爱。学校也处理过几对,成了棒打的鸳鸯。
大四那年,我和家里做民办教师的高中女同学谈起了恋爱,书信往来不断,你侬我侬,陷入了感情漩涡。
每月依然和丽丽在校园的小路交接饭票。在我心里丽丽和其他男同学女同学一般无异,都是好同学,好朋友。吃了她的饭票被我视为真的如她所说,是帮她减肥。她的存在犹如清风拂过脸面,民办教师的高中女同学才是我的白月光。
四年的时间一晃而过,毕业之后各奔东西,分配到了各地。我们班只有我自己留在武汉市,其他同学都去了别的县市。

一个月后,学校给我邮来了全班同学的通讯录,有每个同学的工作地址。黄丽丽是二班的,自然没有她的地址 ,回老家的时候也没能再遇见她。
那个时候没有手机,电话也不方便,无从知道她的工作地址。我虽然也常常想起她,但从未有过想要了解她在哪里的强烈愿望,她很好,(毕竟吃人家嘴短)在我心里和其他同学一样,只是我帮她减肥了而已。
工作的第二年,我和老家的民办教师女同学结婚了,工作也从武汉调到了宜昌。这些年一直忙于工作,家庭,孩子,同学偶有联系,只是很少提及丽丽。
2010年,出差到十堰市。拿出电话联系了宿舍的老二,趁机聚一下。他说联系几个当地的校友,一起过来陪我。
饭店的包间里,老二带着校友们来了。突然发现,丽丽就在其中!
虽然岁月沧桑,但当年的风韵犹存。见到我,她似乎也是吃惊不小。老二一一介绍,丽丽已经是十堰市的一个某职,虽然不是党政,但也是妥妥的正处甚至副厅。

席间,大家推杯换盏,互致问候,回忆学校的时光。只有丽丽少言寡语,只是和我象征性喝了一点酒,几次我欲言又止,想说当年饭票的事情,都被大家给差过去了。
饭后,老二提议去唱歌。
包间里,酒后的校友们虽然都已过不惑之年,借着酒劲扯着嗓子,声嘶力竭的吼着。
吼自己的青春,吼岁月的沧桑,流水无情……
我却无心于此,丽丽只是在旁边听别人唱了几首歌,就把我拉到隔壁无人的房间。
第一句话就是要我还她当年的饭票,我可傻了眼。我说赔她钱可以吗?她说不行,不还就要生吞活剥了我。
后来坐在那里哭诉了起来。
大二那年她情窦初开,看见同是一个地区的我。老实稳重,其貌不扬,又大她几岁,和她平平的相貌也算般配,本以为我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于是就有了大学三年多的饭票交接,原来这都是她设计好的。

奈何,我天生木讷愚钝。大学毕业她还没来得及气恼我的木讷愚钝,我们就各奔东西了。
她后来从老二那里拿到了我的工作地址,当时她还在乡镇基层锻炼。给我写了几次信,犹豫了好久都没有寄出去,是她的矜持,自尊心在作怪。
毕业两年后,她到武汉出差,借机找到我的单位。当时我已经和我的民办教师高中女同学结婚,调回老家了。
我没想到我的无心之举对她伤害如此之深。
那个年代,是不是人们都比较执拗,感情专一,甚至有点憨憨的 尤其是女孩子,也许是所谓的痴情吧。
一个被大学四年建立并加强的信念,即便被告知彻底幻灭,也是很难短时间自己爬出来的。
毕业两年,她自己又煎熬了三年,在周边热心人的劝说祝福中,她终于将自己嫁了出去!

她本来不想见到我的,老二没有告诉她来的校友是我。今天见到我,真想把我生吞活剥了。
我真是一个大条的傻瓜,想不到还有这些。人家每个月五斤的饭票是喂了猪了,还是喂了狗了。喂了狗还能对她摇摇尾巴,可我把她伤的如此之深!
哭够了,打够了,她说她也释怀了,可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可有,可无,可丢,可留,取舍之间便是人生。能折磨我们的永远都是我们过于在意的东西,我若不在意了,天奈我何?
之后的日子,我们还是好同学,好朋友,时有联系。
总以为自己还很年轻,却忽略了岁月的流逝,当身边一道道风景都变成回忆,却忽然发现,风景依然在,人已非少年!
保重,永远!
后记:2022年我退休了,十多年的时间,太多的变故。
子女成家了,2020年,我的高中女同学老婆毫无征兆的得了重病离我而去,感叹世事无常,生活还得继续。生命最好的样子,是懂得生活的难,也懂得时光的暖。
丽丽的老公也在几年前车祸离世,她去年也退休了。
子女们知道了我们饭票的故事,非常支持我们在一起。2024年底,我离开了生活多年的宜昌来到了十堰。
四十年前的饭票,我用余生来补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