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男主重生,女主无前世记忆
凌夺憎恶淮璎,憎恶的理所应当。
她出身低微,故作无辜实则心机深沉,水性杨花,糟践真心。
便是这样一个人,上一世,用尽手段当上了凌夺的太子妃,还让皇帝之位换了个人坐。
凌夺带着记忆重活一遭,回到了认识淮璎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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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皆知,太子殿下一向克己复礼,澹泊自持,
可唯对一个女子,字句诛心,刻薄嫌弃,避之不及。
众人都道这低微女子寡廉鲜耻,还妄想攀龙附凤。
凌夺本人对此十分认同,将淮璎糟践至泥里。
直到有一日,凌夺看见昨夜还环住他颈的女子,
出现在了他皇弟的榻上,对他说,“凭何同你走?”
撞见如此场面的众人面面相觑,瞧着太子殿下清绝眉目略微一狞,按着莫名地愠怒甩袖想走,
众人:合理,殿下应当不想让这种场面污了眼睛。
下一刻,却见太子殿下走出两步后,倒转回来,
蛮横地将淮璎抱起,丢进车驾里,
众人:?
车驾之中,凌夺低眼看着跌跪在他腿前得娇怯女子一脸惊惶,哑了声音:
“惯会诱权?那就在这里。”
——“说话。”
——“求你。”

精选片段:
“此一生,亏欠新帝诸多,再难偿。”
阮淮璎自梦中猛然惊醒。
心有惴惴,抑不住的大口喘气,一滴汗坠在引枕之上。
神魂似乎还在穿过梦中那段幽深的宫道,宫道延伸至的最破败处,是囚禁人的断宫。
宫门大敞,无人看守,日日如此,她却始终没有踏出去一回。
今晚御寝之中灯火通明,送来赐死的两物,似要逼她做决断。
她自然可以悠然绕过这送命的两样物件,走出断宫去,向高高在上的那位温声软语哄一回,说她为什么犯下这滔天罪过。
无人会拦。
她却只是看了来赐死的黄门一眼:“这东西,真是圣上赐的?”
断宫风紧,黄门两手叠在身前,并未对上她的目光,“圣上没拦,那就是圣上赐的。”
“有理。”淮璎柔柔笑道,“年纪尚轻,可惜你也得紧跟着我上路。”
黄门无谓,学着她的语气:“有理。——但奴才的命,早随着命根子去了。”
“……”做什么打这腌臜趣儿。
白绫绕梁,被贯入的冷风带动飘飞,身旁桌案上一纸“再难偿”的话语被墨砚压住,翻起轻轻哗响。
神魂消散,归于寂静。
……
亏欠?新帝?
这梦与现实天差地别,过于无稽。
已经醒转,神智也愈发清晰,只心中钝痛的余威一时难平。她仍闭目歇养了一会儿,才慢慢睁开眼,从榻上坐起身来。
晨光透过窗纸,榻边绡帐并未放下,所在之处正是熟悉的闺房。只是许是昨夜之梦带来的触动太过沉重的缘故,眼下看着这住惯了的屋子,竟生出一种许久未归,方才回来歇脚的感觉。
淮璎下了榻,细细环视了一番简朴的屋子,指尖抚过镜台,怔然地坐了下来。
婢女观芸估摸着时辰正打水进了屋子,将水盆放在面架上,瞧见淮璎,急急上前,“哎呀,怎的鞋也不穿。”
因着观芸敞开了门,外头带着湿意的风立时卷起刚落的枯叶铺进屋子里来。
风过一阵,淮璎脸上的茫然被扬起的乌发掩去。
一滴泪落得突然。
观芸叹息着将鞋帮她穿上,才去将门掩住,“姑娘这是快要嫁人了,舍不得家了。”
“不是。”
淮璎低眉,呆坐了一会儿,理了理心绪,才起身去洗漱。
“那就是初到京都一月,有所不适。”观芸在镜台旁站着,等着替淮璎梳头,“今日许公子可会再来?别怪芸儿多嘴,既然婚期已定,姑娘与许公子还是克制些的好,待嫁了过去,有的是天天见的日子。”
阮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没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也没那么多苛刻的规矩,所以老爷夫人对于阮淮璎偷偷与许牧见面的事儿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加上许牧看起来举止斯文有礼,确不像做出格之事的人,阮淮璎本人也感受过许多回他的避让谦逊,这才放心与他见面相处。
他斯文有礼到什么地步呢?便是与淮璎同行,他也要保持着能有一两人通过的距离。
再远些,就该扯着嗓子互相喊话了。
淮璎曾解释为——这是尊重她。
观芸只当姑娘用情极深了,毕竟淮璎在她看来是个极为掐尖要强的人,如今算是下嫁,却也乐在其中。
果然,提到许牧,淮璎有了笑意,在镜台前坐下,由着观芸梳妆。
观芸从小伺候着淮璎一同长大,如今为淮璎梳妆也已经能找到最合适她的妆容,既时兴又衬淮璎的气质。
经她一通装扮,淮璎的憔悴已然一扫而空,只剩下清秀的容颜上,被淡红描摹的一双含情眼盈盈动人。
美人各有千秋,但淮璎的这双眼睛却是谁见了都保管觉得无出其右的存在。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妆容的缘故,观芸觉得淮璎眼角的那颗痣似乎有些轻微泛红,不像以往的深墨之色。
“过几日便是宫中的秋戏宴,老爷借着此桩大功,向皇上申请了带姑娘出来见见世面,姑娘届时可得好好装扮一番。”
徐州县令贪污,当时还是徐州县尉的阮父阮执言揣着一摞状纸与证据,日夜兼程告到了京都的既命府去。
既命府里有吃过那县令好处的官员,得知了此事,阮执言吃了大苦头。
死里逃生方知既命府是个要命府,阮执言拖着断了的腿击响上达天听的登闻鼓,在又一次摔倒被宵禁的巡逻侍卫拖走前,颤声大喊:
“晋家徐州十三县,九十村落有苦言啊!”
尾音深长,夤夜回响。
徐州县令到底是垮了台。
阮执言也从从九品下的县尉升为正七品殿中侍御史,得以入京,只可惜双腿已废,余生便只能坐在素舆之上。
县令贪污数大,牵扯不少,阮执言得到皇帝嘉许,旁的赏赐阮执言都拒了,只说自家俩小女初到京都,望能入宫宴一赏繁华。
阮执言的心思阮淮璎怎么不明白,他心里还是对许牧心存嫌恶,对淮璎的姻缘有别的期盼了;又或许,期盼着淮璎的妹妹阮回燕能为他觅得佳婿。
毕竟许牧出身猎户家,家贫又没有功名。
“爹爹是好意,我没有拒绝的道理。”阮淮璎扶了扶发髻上的珠钗,一粒珠子从钗上掉下,滚落在角落里,“你说京都贵女,都会是什么模样?说句实话,我也想窥见一番那些我不曾见过的场面。”
宫宴只有四品以上的官员能参加,且可以携带一二家眷。阮执言此番是特例。只是四品上与七品下是何其大的差距,那些高官怎看得上阮家?阮淮璎是不会这般异想天开的。
观芸面露向往道,“奴婢这一生恐怕是无缘得见了,只盼姑娘给奴婢说说他们的模样。不过姑娘何以只对贵女感兴趣?宫宴之中,王侯将相,到场的不少。更何况大街小巷都在议论,近日几位王爷得诏令回京了,还有驭南大将军…。他们必然也在场的,姑娘若能一睹风采,一定要同芸儿细细描绘。”
淮璎眼珠子转了转,看向观芸,轻声道:“想男子了?”
观芸面上一热,别扭道:“姑娘与奴婢多么亲近,还要这般取笑。”
对于京都的事儿,淮璎恐怕还不如经常外出采买的观芸了解的多,淮璎纳罕道:“以后常住京都,有的是机会在街道上偶遇达官贵人罢?想一睹风采还不容易?你便是天天挂宅墙上往外瞧也瞧得。”
知道淮璎在打趣,观芸笑道:“莫说王侯皇亲的马车不可靠近,就算只是高官家的公子,他们常出入的场所,也不是咱们可以去的起的。同处一城,仍能隔绝出好几个天上地下大不相同的世间。”
“‘不可靠近’一事我倒是有所耳闻,前一阵子宁王世子初返京,便有女子拦车,传言说是以前的什么桃花债,话还没说一句,直接被当谋害王侯被抓了起来,场面闹得那叫一个难堪,如今尚不知下场如何。”说到这,淮璎才对去宫宴一事儿有了恐惧心理,“要不这宫宴,我还是不去了吧?”
淮璎正说着,外头就传来清冽的笑声,“好姐姐,皇帝赏赐,你还敢拒绝?如今可是谁也不放在眼里了。”
来人是阮回燕,是周姨娘所出。周姨娘原是不住在一处的外室,直到这个月阮执言升迁,才纳作了妾,以往淮璎与回燕见面机会不多,每每见面总是要互相冷嘲热讽一番。现在要天天见了,反倒是懒得与她作口舌之争。
淮璎站起身来,走出房门去。
阮回燕向来打扮的花枝招展,但买不起贵重首饰,佩戴的都是便宜货,她又不懂装扮,只一味顾着“多就是好”,偏她生的还妖冶,整个人如同花孔雀,太阳之下,十分扎眼。
“宫宴我是一定会去的,不然怕你做出什么出格之举。”淮璎说着,便见回燕晃了晃手里的信。
“许公子托我转交姐姐的,我看了一眼,信上说,这段时间不便相见。我就不懂了,一个猎户家的书生,有什么可忙的?还‘不便相见’,啧啧啧……”回燕露出一副鄙夷的神情,这话许牧听不见,于是回燕便将这份鄙夷的目光投在了淮璎身上,“他什么东西?拿腔作势的,我们可是御史家的姑娘,容得他招之即来呼之即去?”
“……”淮璎抢过信来,认出了字迹,信上约好了今日见面,此后恐怕很长一段时间不便再见,淮璎乜了回燕一眼,“天地无眼观民生以留你这祸害,既不会说话,便拿针缝上。免得在外害了全家性命。”
回燕拿帕子抵了抵嘴,一脸傲慢的揶揄,“出门在外我自然是不会说这些的,毕竟拿腔作势谁不会。哪像阿姐,一个穷书生给你哄骗的五迷三道。”
阮回燕说着,便要走,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回转过身来:“穷书生哪里来的钱,竟能约你去安乐坊见面?安乐坊哪一个铺子少不了要他大半年的吃食钱?莫不是讨了一个月的饭,想起来该还债了?”
“断宫那位,谢过皇恩,自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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箫园风凉,朝晖在秋日里本就黯淡,寝殿为了遮风将窗门严实合上,如此一来,虽是清晨,还需点着几盏烛灯。光影跳跃在榻上料峭眉眼间,太医与随侍围在一旁,宫人跪了一地直延伸至殿门外去。
榻上安静睡着的人猛然咳嗽几声,在一旁服侍的太医忙跪了下去,付一旋即迎上前来,行了一礼:“太子殿下。”
凌夺撑着身子坐起身来,扫了眼跪了一地的宫人,看起来这些宫人颇有时刻准备为他哭丧的架势。他哑然开口:“太子?”
——他已登基许久,怎会这般称呼他?
见着凌夺犹疑的神色,付一有一瞬慌乱,还是强稳住心神:“太子殿下,你怎么了?”
凌夺抬手触碰到心口处的硬物,有些迟缓地拿出来一看,正是左符。
——那本该被阮淮璎拿走用去造反的左符。
哪个是梦?哪个是真?
凌夺微微抬眼,思忖了几息,“太子妃呢?”
跪着的宫人们一动不敢动,连一点衣物摩擦声都不敢发出,更怕自己抖得厉害被太子发现,每个人冷汗流了一背。
好在有付一在。
可付一又哪里设想过这样的场面,太子言行举止如此不正常,付一想叫宫人们都退下,又怕显得欲盖弥彰,只得强撑着冷静答道:“殿下,尚未立太子妃。”
偷偷捏了自己一把,感受到痛楚,凌夺清醒了一些,面上不显,只抬手捏了捏太阳穴,“退下。”
待到屏退众人,凌夺想翻身下床,一阵目眩,脚步便虚浮起来。付一忙上前扶住他。
凌夺微微侧目,“此为何年?”
凌夺不会同他开这样的玩笑,付一腿软了一阵,险些没站稳,“回殿下话,是昭历23年。”
待晕眩感稍稍退去,凌夺看着箫园寝殿里熟悉的装饰,真实感才渐起。
指腹摩挲过手中攥着的左符,面上嵌了冰寒。
调动京城以外的军队需要左右虎符合二为一,遥想历朝左符多是在皇帝手中,但如今这左符是在凌夺手里,可见皇帝对他十足的信任;
调动宫中护卫的紫林军,或者京城驻守的军队,有左符右符其中之一便可。且紫林军并非是认符不认人,紫林军统领庄密可谓唯凌夺命是从。
可当时呢,凌夺在做什么?
当时,左符交给阮淮璎后,凌夺还唤来了庄密,嘱咐上一句:“太子妃命即孤命,所需之处,便如听命孤一般,无需质疑。”
紫林军是没有质疑,于是阮淮璎带着他凌夺的兵,去造了他凌家的反。
其中自是有许多蹊跷之处,可他一生都未能窥见天光,只能在荒谬地风云变幻中承认自己被当畜牲般耍弄的事实。
凌夺又咳了几声。
“殿下,皇上说了,殿下身体不适,过几日的秋戏宴也可不必去了。”付一心中思虑着,好在皇上体恤,许了太子殿下几日的休沐,这几日一定要好好为太子调理身体才是。
目前看起来太子殿下不是真失了忆,不然可要遭大殃了。
“秋戏?”凌夺记得,这个宴会是许多事情的开端,十分重要。
父皇特别提及这个秋戏宴,是说了反话了,话中的“不必去”,无非是希望他能在秋戏宴前好起来。
凌夺收起左符,一眼也未瞧付一,便去穿早已备好的常服,举止利落,不像是缠绵病榻已久的模样,
“备马车,让庄密来霜楼见孤。”
付一只觉心脏狂跳几息,近几日好像没人招惹殿下,如此忽然地,殿下似乎在生谁的气?
“殿下,私见臣子,且还是掌兵的将领,若是被皇上知道了,恐怕……”
——就算真要见,东宫不便,也不能去霜楼啊!霜楼是什么地方?人流攒动间,吐口唾沫都能砸中一个达官或皇亲,生怕避开了口舌之嫌不成?
“照做。”凌夺提步而去,略微消瘦的身形附着冷淡时得沉威,付一咬咬牙,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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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乐坊。
阮淮璎着一身水色衣裙,上有云样暗纹,是淮璎及笄的生辰礼,算是最贵重的一条裙子;发髻上簪的玉簪,虽朴素,是母亲送给她的礼物,是淮璎最稀罕也是最拿得出手的首饰;额间还配着观芸为她绘的轻淡的水蓝花钿,
如此一来,本是冰肌玉骨,回身举步间,更是情致两饶,转盼流光。
今日是观芸陪着她来到安乐坊,观芸满目新奇,又不禁附耳道:“姑娘,奴婢见许多女子衣着华贵,我瞧着却不如姑娘气质优异呢。”
淮璎懒得与她客套来去,只笑而不语,却见观芸眼里绽着光:“姑娘,姑娘,是霜楼!”
“霜楼?”
淮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便见远处一座挂着霜字招牌的楼阁,虽奢华却又好似有意不太过于出风头般,透出一分典雅。
从二楼起外围竖着将这楼阁分隔开来,一半是由护栏与轻纱组成的半露天式茶台;另一半则是带窗的厢房。
徐州没见过这般装修的楼阁,确实新奇。
听见淮璎的疑惑,观芸笑了起来,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霜楼虽在皇都是数一数二的酒楼,但它真正出名之处,是因有人在此遇见过太子殿下。”
“那有什么稀奇。”
遇见便遇见了,光看上殿下一眼就叫人惦记着霜楼的好处,好似看上一眼就能攀上什么关系一般,不过是满足一瞬好奇心而已。
所以,有什么稀奇?
观芸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如今三国互相制约,因着联姻与进贡商贸等事多有往来,咱们晋国太子殿下的画像三国民间有偷偷流传,画像上虽也出众,却总觉得应当少了几分神韵,就算如此,也称得上三国权贵中的翘楚。就不知本尊到底是何模样。”
说着,脸上挂上了自豪与向往的神色。
“若只是相貌也就罢了,近年来殿下的功绩哪一番拿出来,不是让百姓拍手称快的好事。就咱老爷那事儿,少不得也有太子殿下给的爽利,才办的这么顺畅。”
阮淮璎听了,仍是没什么动容——顺畅吗?爹可是废了一双腿。
“许公子来了。”淮璎道。
观芸未说出口的话噎在喉咙里。顺着淮璎的目光看去,便见一个白衣书生装扮的男子正朝她们快步走来。
正是许牧。
许牧这人生的一副柔弱无辜的模样,又有温文尔雅的气质,是行走在街上会引来女子纷纷侧目的程度。
但观芸对他喜欢不起来。
“许公子。”淮璎施施然行了个见面礼。
“阮姑娘。”许牧回礼。
两人一直都是这般,似疏离又亲近,阮淮璎喜欢这种可以预见婚后相敬如宾的踏实感。
“为何信上说有段时间不能相见了?”略作思忖,淮璎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许牧微微一笑,“阮姑娘,不如去前方食肆稍作歇息?阮姑娘应当还未来过安乐坊罢,我可与你讲讲各个铺子的趣事。”
淮璎心有迟疑。
回燕有句话说得对,许牧家穷的快揭不开锅,平日又惯是在读书,从何来了解京都第二坊的繁华趣事?
思及此,淮璎还是觉得该直截了当的相问:“许公子是从何得知这些趣事儿的?”
两人一并行着,许牧还是同她保持着足以一两人通过的距离,微微俯着身子,表示在仔细听着淮璎说话:“哦,在下有位好友,在京都也算是有头脸的人物,听他说的。”
“原来如此。”
许牧仍是笑着:“这次考得不好,是否让阮姑娘失望了。”
阮淮璎低咳一声,“许公子不是为了我而读书,何来我会失望一言。再不济,日后我们开个铺子,过简简单单的生活,也很好。”
“你是这么想的吗?”许牧收起了笑,面上还是温和的神情。
“许公子……”
感受到许牧情绪的转变,阮淮璎一时语塞,沉默间感觉到秋日的一丝凉意,似乎还有要下雨的趋势,她微微抬头,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朝身旁楼阁的二楼望去。
薄纱微扬间,一双凉薄的眼朝她轻忽看来。
只是无意望蝶般,蒙着面罩的那人又慢慢挪开了视线。
但这一眼叫阮淮璎好一阵失神。
那是一双极动人的眼睛,虽看不真切,但恍惚交错间,竟生出一丝熟悉感来,就好似在某一段梦中,被这双眼细细凝视过。
是不是真梦着过,确定不了,也不重要。
她的目光落下,看见这座楼的招牌——
霜。
这便是观芸话里的两个世间。
淮璎收回眼,怔忡间听见许牧缓缓开口:“确实。在下确实想追求更多。”
“嗯?”
许牧没有看她,“你走神了。”
遥想与许牧的过往,其实说来也并不复杂,淮璎原是住在徐州,与表哥外出玩耍时遇见的许牧,在徐州淮璎家算得上是大官,毕竟当时阮执言是徐州县尉。
淮璎的表哥是个会察言观色的,瞧见好看的公子,有心为淮璎引见一番,何况许牧在徐州算得上出名,既俊美又远女色,表哥与他本也算有过几面之交。
一来二去二人有了来往,许牧对淮璎体贴周到,温柔细致,后来许牧便对淮璎礼貌表达了好感,淮璎觉得许牧此人也不错,便求爹爹同意婚事,阮执言升迁之时,许牧的礼聘亦俱到,婚约即成。
淮璎偷偷给许牧塞了些钱,这些钱都是好些年存下的。只是为了让他也能跟着来了京都。
许牧在外租了间屋舍,淮璎又将聘礼还给他,让他开了间书肆以谋生存。
气的阮执言病了好些天。
淮璎心里觉得,既然打算了过一辈子,你的我的有什么分别,而且她若是对许牧好些,按许牧的性子,日后会对她更好。
父母对阮淮璎一向宠溺,每日也被淮璎又劝说又撒娇的妥协了不少,如果女儿真的能幸福,他们也能把愤怒和委屈往肚子里咽咽。
其实家中要说对这门婚事抗.议声最大的,还属是阮回燕。
照阮回燕的话说,就是“淮璎这可耻之徒竟下嫁,有辱门楣”。
方才许牧话里的“想追求更多”,虽然这么久以来的相处淮璎没看出他有什么野心,以为他也是个寡淡之人,但如今他说出自己心里想法,上进些,追求更多,也是情理之中。
思绪正飘忽,却听见许牧道:“方才经过霜楼时,有位公子一直在看你。”
“嗯?”
阮淮璎脑中自然浮现那惊鸿一瞥,只是那不过是瞬时一眼,何来“一直在看”一说?
或许许牧说的并不是与她目光相接的那个人吧。
那么许牧想表达的是什么?吃醋?还是觉得有不安好心之人觊觎他未过门的妻?
思及此,阮淮璎微微一笑,“是吗?”
许牧很严肃的点点头,“而且在下觉得……”
阮淮璎觉得许牧很可爱,但又不确定他是否是这层意思,只得茫然的抬头看向他。
“觉得……他像是想杀了你。”
“……”
淮璎的表情有些凝固,自然是不信这无妄的一句话,许牧又不算是刻板无趣之人,以往也同她开过顽笑,“许公子或许会错意了。”
“那倒也是。”许牧也觉得是自己看错了,很快便揭过这一篇,“对了,阮姑娘,几日后,你是否要去秋戏宴?”
“是。许公子怎么知道?”
“别人告诉我的。如果可以的话,最好不要去。”
“为何?”
比起关心到底谁能告诉许牧这件事,不要去秋戏宴之事更能引起淮璎的好奇。
“秋戏宴危险重重,能避则避;而且……我也怕你被比我更有优势的人抢走。”许牧低眸,长睫映着细碎光影,掩盖了眼底情绪,模样儿似乎就委屈了起来,“好吗?阮姑娘。”
“我——”
正此时,有人打断了淮璎的话,“许公子!可算找着你了!快——”
一行人停下步子,只见来人满头大汗,装扮虽则是下人模样,但衣着用料比淮璎的还要金贵。他跑赶了上来,与许牧耳语了一阵,许牧看见他时本就开始蹙着眉,听完来人的耳语,许牧当即换上了慌乱的神情,匆忙对淮璎道:“抱歉,在下有事先行。”
淮璎点点头,想说“无妨”,只是嘴还未张开,许牧便已随着那小厮快步离去,上了一辆马比人贵的车驾。
“姑娘,这……”观芸脑子比淮璎的更不好使,连淮璎都觉得猝不及防的一幕,她哪里能反应的过来。
周遭人来人往,唯有阮淮璎静默的伫立原地,直到看着那辆马车消失在街道尽头,这才收回目光,抬手触了触发间的玉簪:“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