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联网企业一直希望借软件生态叩开硬件市场大门。但众所周知，商业组织的多元化历来都是“一把手工程”。只有获得大boss首肯的项目，才能打通诸多关卡，自上而下地顺利开展。

很幸运的是，小度科技成为百度公司的内部创业项目，该项目承载着一把手李彦宏的战略意志。

从2015年问世至今，百度对旗下的AI语音助手小度一直寄予厚望，百度公司创始人李彦宏曾信誓旦旦地称其为“中国市场革命性的AI新物种”。小度科技所耕耘的智能家居领域，正是百度AI变现的重要途径之一。“我们希望小度真正成为整个智能生活里用户离不开的一部分，希望每个用户都能有一个24小时陪伴他的助手。”李彦宏丝毫不掩饰对小度前景的看好。

在得力干将--小度科技创始人、CEO景鲲的带领下，小度的市场表现一度很抢眼，小度连续多年占据中国智能音箱出货量榜首位置，成为中国最大的对话式人工智能平台。

资本市场也对小度青眼有加，2020年分拆后，小度实现多轮融资，估值达到355亿。

然而就在国庆假期后的首个工作日，景鲲由于个人原因离岗，其职位由百度集团副总裁、首席信息官（CIO）李莹接任。

景鲲离任可谓事发突然。在即将于10月17日召开的百度世界大会上，景鲲原本将作为小度科技CEO发表主题为“大模型时代，小度重塑智能生活”的演讲。

1、内部创业获得阶段性成果

景鲲被网友称为小度之父，小度科技与景鲲相伴相生。

2014年，在微软打造了小冰的景鲲加入百度，一年之后开发出小度的前身“度秘”。2018年，百度成立智能生活事业群组（SLG），同时发布首款带屏智能音箱“小度在家”。SLG总经理的职位也在陆奇离职后由景鲲担任。

2017年，国内智能音箱市场群雄割据，新品发布令人眼花缭乱。百度一方面通过大力补贴跑马圈地，另一方面也在加大技术投入。2018年，百度发布了国内首款带屏智能音箱，凭借这块智能屏和价格战的威力，百度得以杀出重围。

小度的高歌猛进也让景鲲的职业成长顺风顺水。2018年，景鲲升任百度副总裁，直接向李彦宏汇报，当时的内部信中李彦宏对景鲲高度肯定，称其“带团队敢打硬仗、能打胜仗”。

2019年一季度，小度智能音箱出货量位列中国市场第一；2019年二季度，百度智能音箱出货量同比增长37倍，这让百度超越谷歌，成为全球第二大智能音箱供应商。小度趁势而上，又进入电视、手机、平板电脑行业。截至目前，小度的智能家居产品线逐步扩容，智能屏、智能门锁、智能摄像头、智能电视、智能传感器等全系列小度智能硬件产品已经进入千家万户。

2、百度硬件靠补贴赚吆喝‍‍‍‍‍‍‍‍‍‍‍‍‍

不过对于盈利模式，小度的做法颇受争议。互联网基因的企业普遍看不上传统硬件企业的销售模式，即依靠销售智能硬件产品赚取差价来实现盈利。

2013年，乐视创始人贾跃亭首创“补贴硬件”模式，即不求硬件盈利，而通过内容实现获利。尽管此模式在乐视财务危机爆发之时被频频诟病，但互联网做硬件的企业仍然对此模式情有独钟。景鲲也在各种场合表示，百度不靠卖硬件赚钱。

以小度的当家产品智能音箱为例，自诞生以来，智能音箱在市场上的开疆扩土一直都是靠厂商的硬件补贴。

再看小度电视，2021年8月，小度发布首款电视，当时小度的定价策略比较激进，86吋智能巨屏电视到手价仅8888元，不到其他品牌同等规格产品价格的一半。

当时景鲲在接受《华尔街科技眼》专访时称：“对于电视，我们是自行进行补贴的。”景鲲坦言软硬结合的高端电视可以带来颠覆性的体验，但是现在市场上高端电视价格偏高，大大限制了用户尝鲜的欲望，用户的需求无法被释放。

厂商们之所以愿意赔本赚吆喝，主要是因为看重的是这一品类作为智能家居入口的巨大潜力。资本市场对小度看好，也是因为智能家居入口带来的想象空间。

3、赚钱不靠硬件靠什么？‍‍‍‍‍‍‍‍‍‍‍‍‍‍‍‍‍‍‍‍‍‍‍‍

但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变化的。随着智能家居去中心化，智能音箱在智能家居场景中的中心化地位不断弱化。2019年，科大讯飞董事长刘庆峰就坦言，他并不认为智能音箱可以成为智能家居的入口。

奥维云网副总裁、地产事业部总经理李影2022年在接受《华尔街科技眼》专访时指出，有些入口是伪入口、伪智能，比如一个智能音箱不可能去集成所有的功能。电视是家庭娱乐的中心，但不可能是智能中控中心。当然，这样的单品，可以在初期快速地切入到市场当中。她预言，在未来，传感器、大数据都可以帮助系统实现智能，未来真正的智能其实都是去中心化的。

智能音箱中心化地位不再，市场也逐渐饱和——经历过2017—2019年一轮爆发式增长的智能音箱市场，如今疲态已现。根据洛图科技的数据，2022年中国智能音箱市场销量为2631万台，同比下降28%；市场销售额为75.3亿元，同比下降25%。

小度核心业务的市场空间受限，其他产品线的市场扩张也并不顺利。2023年3月，《华尔街科技眼》独家获悉百度旗下小度电视业务也有一定程度的收缩，未来不再开发新品，只留运维和售后人员。百度旗下的小度2021年进入智能电视市场，整个业务仍处在市场开拓期。当时，小度公关部回复《华尔街科技眼》表示，电视业务线在内部会有一些调整，目前属于智能家居IoT的一部分依然在推进中。

从音箱和电视业务的发展现状来看，单纯的硬件补贴模式难以为继。

今年5月，小度科技发布小度青禾学习手机，进入红海，业内对此持谨慎态度。

景鲲认为，小度的优势在软件、内容、生态、交互等方面。但实际上，小度科技未在以上方面找到盈利点。业务不断横向扩张，但始终未建立可持续的盈利模式。长此以往，摊子铺得越大，盈利压力也就越大。

事实上，小度发展的关键在于找到合适的商业应用场景和可持续的盈利模式。失去以上两个抓手，资本市场的故事也很难讲得下去。就在今年年初，小度拿到新一轮融资。天眼查显示，其估值达到355亿元。但之后小度在资本市场并未有新的进展。

不难看出，“百度不靠软件赚钱”是最高决策者的战略意志，但一直未找到可持续的盈利模式，一直以来通过硬件补贴给小度输血的百度，似乎已经失去耐心了。

关于此次小度灵魂人物景鲲的离场，百度并未对外做过多的解释。但面对已经整体遇冷的这条赛道，李彦宏恐怕也已经不打算为已经独立出去的小度科技继续输血了。

4、新高管能带领小度突破困局吗？

接替景鲲担任小度科技CEO的李莹是百度的早期员工，加入百度已有19年之久。据悉，她先后负责过自然语言处理、网页搜索相关性、知识图谱、AI技术生态、百度地图等多个业务。在担任百度集团CIO期间，李莹打造了以AI和知识管理为核心的智能工作平台，为百度AI基础技术建设和产品应用做出重要贡献。百度如流等产品近期基于文心大规模的重构也是由她所主导。

在社交媒体上，百度内部员工对景鲲和李莹的印象都颇佳，认为景鲲为小度从0到1的发展奠定了基础，未来希望李莹利用在大模型方面的经验让小度焕发新生。

不过，换帅就能解决困扰小度发展的一系列问题吗？

小度的发展问题说到底是商业化变现的难题，小度硬件的盈利模式在补贴和非补贴之间摇摆，若是不靠补贴，在这个竞争已经白热化的战场，小度做硬件并无明显的可比优势。

若是持续补贴，就需要构建智能家居生态。

靠AI语音交互构建AIoT生态，可能是一条比做硬件更难走的路。眼看智能音箱作为智能家居入口的潜力已经尽失，AI语音助手这条赛道上的玩家早就开始了各自的生态搭建。他们当中不乏已经拥有成熟硬件产品矩阵的厂商，因此做起软件生态自然顺风顺水。对于从来都没有硬件基因的百度，想从这些对手手里分一杯羹又谈何容易？

小度景鲲的打硬仗的能力毋庸置疑，在过去的9年，景鲲团队为小度的产品线扩张打下了扎实的基础。但如果商业化的问题不能厘清，即便更换高管，也不能为小度另辟蹊径，百度是时候停下来认真考虑一下小度的商业模式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