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相爷以前是崇祯的臣子,他是保崇祯的。一臣不保二主,清兵入关后,他就辞官不做,回了济南。回到济南他就开了一个茶叶店,这天,他坐在铺子里,看到路上有一个罗汉钱,是个管保全天下的。
这个王相爷看到罗汉钱,就打着灯笼去拾,拾到手里一看,是滩鸡屎,他就甩了。甩了后回到铺子再一看,还是罗汉钱,他又去拾,拾到手里一看,还是滩鸡屎,又甩了。
回到铺里一看,还是罗汉钱,一连三回都是这样,心想:王相爷呀!王相爷!我家有家业,官有官职,难道说还有比我的命还大的人吗?要是比我的命大,我看这个钱什么人能得。

王相爷坐在铺子里也不去拾了,那些走路的人瞠瞠地过,就是看不着那个钱。到后来放学了,一放学,过来好多小学生。来个小闺女,有十六七岁,叫这个小闺女虾腰拾起来,装书包去了。
王相爷看见罗汉钱叫这个小闺女一拾走装书包里了,他就把门一关,跟小闺女走了。眼到济南西门外,有三间屋,小姑娘住两间,有一间是门面。开的是剃头铺,她原来是个剃头的闺女。王相爷一过去,这个说“王相爷来了。那个说:“王相爷您好。”
以前做官的多厉害,年幼的都喊老爷。这时,剃头的赶忙招呼说:“王相爷,您来做嘛的?”王相爷说:“我来刮刮脸。”刮完脸,王相爷给了十两银子。剃头的那时一年才挣几个钱?剃头的吓得不敢要,王相爷说:“我给你,你收着就是了。”
过了十来天,王相爷又去了,剃头的赶忙问好,王相爷说:“刮刮脸。”刮完脸,又给了十两银子。这个剃头的想,我两年也挣不了这么多钱,这是什么事吔?又过了十天八天,王相爷又去了。剃头的忙问:“相爷,又刮脸?”
王相爷说:“不刮脸,我是来给你拉拉家常呱。”这个剃头的愣了下子,心想:这位相爷和我这个剃头的拉什么家常呱呢?就跟相爷说:“您要说什么就说什么吧。”相爷说:“我想问问你,恁家几口人?”剃头的说:“三口人,俺老公母俩,还有一个闺女。”

王相爷又说:“提起我家的人也不多,看着人多,都是觅的雇的。我也三口人,也是俺老公母俩,一个儿子,叫王义。我看咱俩做个亲家怎么样?”剃头的一听,忙说:“我可高攀不上。我是个剃头的,您是干什么的!”
王相爷忙说:“嗨,我既然说了就没二话。”这一说,这个剃头的也不敢推辞了。第二天,送了两百两银子的彩礼钱,剃头的收下了,又过了一阵子,就叫他儿结婚了。相爷家娶媳妇,多少人来贺喜。
王义有一起仁兄弟,他这仁兄弟也半半吊吊的。这些仁兄弟中有个就说了:“俺这起仁兄弟,都不如人家王义。你看人家王义爹是相爷,谁敢惹他? 王义你真是了不起!”一句话把王义说得脸红脖子青。
王义一红脸一低头,就不吱声了。等到贺喜的都走了,就送房。送房就是入洞房,王义却不上里间屋去,就坐在外间屋里看闲书。这个新媳妇就说:“相公,屋去吧!”王义一听生气地说:“谁是恁相公,咱门不当,户不对,恁爹是干吗的?俺爹是干吗的?”
这个媳妇一听,心想:不用说是俺这剃头的闺女,配不上你这相爷的儿。就说:“你说不是俺相公,那俺走,以后走着瞧吧!”媳妇给王义要衣裳,王义说:“你随便穿吧!“这媳妇上午过的门,半夜三更能往哪走?就穿上王义的衣裳袜子、鞋、帽子、大衣,雇了一辆小车,到南京去了。
到了南京,遇着一个老头开店,她就在那个店住下了。这个老头开店是因为他儿出门几年了,人不见,信不通,这个老头开店是想私访他儿的。这个王义的媳妇一住店,一拉呱。这老头听这个学生是济南口音,就问她从哪里来。

王义媳妇穿的是他男人的衣裳,老头看他是男的,就叫她学生。王义媳妇说:“我是济南人。”老头说:“我跟你打听一个人。”媳妇说:“你打听谁?”老头说:“济南府有个王相爷,俺俩在保崇祯时,是同殿称臣。崇祯一失天下,他回家了。俺俩是仁兄弟,最好了。这二年他人不见,信也不通,我问问你,还有这个人吗?”
媳妇说:“那是俺爹。”老头说:“噢?你是王义?”媳妇说:“是的。”老头说:“你是王义,那就是俺侄子了。来这里不见外,你怎么不在家读书,来这里干吗?”媳妇说:“我读满了,等着去应考,俺爹叫我出来游玩散散闷。”
老头问完,就忙吩咐佣人伺候王义少爷。从那起,家人就带着领着她遛着玩,老头还拿钱给她。一遛遛到南京西门外,有一张榜文贴在墙上,上边写着:“有十八间房子,谁要住,三千两银子;谁要当,四干两银子;谁要买,五干两银子。”
这个媳妇一看,是开的金宝玉器店,她就把这榜文揭去了。揭了榜文,回家给她仁叔一看,他仁叔说:“咱也不住,咱也不当,咱用五千两银子把这店买了。”媳妇说:“那好,以后我就有地方住了,我到店里去住。”
老头说:“行。”就叫佣人打扫屋子,背着行李到店里去了。十八间屋子,她打开一间一看,床铺好好的,她就在这间屋住下了。到了夜里,突然黑风三阵,黄风三阵,“啪嚓”一下子。

来了几个夜叉来到她面前跪倒说:“主人来了,送钥匙。”一下撂了十七把。到天明时,媳妇打开门一看,嗬!全都是钥匙。开开哪屋门,哪屋的金宝玉器全都满满的,那个王义福小命薄,压不住。
谁知这个王义媳妇一住在里头,都给她送东西,一屋就够她吃一辈子的。从那,她就找人说合,开了个金宝玉器店。雇了十几个三十来岁的、四十来岁的当掌柜的、站柜台的,她就当起了老板。
再说她男人王义在济南,到了天明,跟他爹说:媳妇走了。他爹问怎么走的,王义说:“我说咱门不当,户不对,俺爹是干什么的?恁爹是干什么的,俺爹是相爷,恁爹是剃头的,我这样说,她就走了。”
王义的爹一听,气得发抖。心想,她是剃头的闺女,但是她福大命大,那个罗汉钱,我都拾不着,她能拾着,你怎么叫她走了?起那,这个王相爷得了个气脑伤寒病,没多久就死了。过了半年,王义的娘也死了,接着王义家着了一把火,烧得片瓦根绝,光剩下王义一人。
他心想,在济南地面,我王义是少爷派的,能在济南要饭吗?这不行,我得走。他就找他仁兄弟,借点银子做盘缠钱到了南京。少爷脾气不改,吃喝嫖赌,把两个钱糟蹋了,衣裳也穿烂了,没办法只有要饭了。
这一天,王义要饭要到他媳妇店里,想跟掌柜的要个破麻袋片,好说歹说人家不给。他媳妇一听口音好像是济南口音,再出来一打量,原来是她男人。她就问掌桓的:“他要个破麻袋片,你怎么不给他呢?”

掌柜的说:“不见你的话,俺能给他吗?俺要给了他以后,算账怎么算呢?”媳妇说:“你问问他,以后给咱扫个地,打个水的行吗?”一问,王义求之不得,忙说:“行。”
起那,王义就在他媳妇店里当佣人了。这时再也不说嫌他媳妇是剃头的闺女,说自己是相爷的儿子的话了。这倒好,人家剃头的闺女发财了,相爷的儿子倒给剃头的闺女当佣人了。
————故事改编自民间传说,王相爷担不起这罗汉钱,剃头匠的闺女却是福大之人。夜叉都来跪倒叫主人送钥匙,真是财运来了挡也挡不住,王义也后悔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