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元走弱,全球主导世界货币到底还有多牢固?

盛峻评历史 2023-02-22 17:35:06

自从2020年7月27日美元指数下破94点之后,一直在94点下方徘徊,之后8月底又继续下破93点,创2018年5月以来的新低。截止今日(9月1日)下午1时,美指在91-92之间徘徊,相较于今年3月份的高点,美元贬值已经超过了12%。

目前,美指大有下测90点整数关口的迹象,距离2018年2月的低点88.25点,仅剩不到350个基点。关于美指此番会不会再创新低,市场十分关切。

与之相对应的,今年5月底以来,离岸美元兑人民币已经贬值近4000个基点,相对于5月份的年内高点,人民币相对于美元,已经升值超过5%。

除此之外,相对于年内低点,欧元兑美元升值近13%,英镑兑美元升值近18%,日元兑美元升值超过6%,澳元对美元升值更是超过了34%。

美元走软,是经济的不支持还是美国人的故意为之?

在全球化进程推进到当下,全球国与国之间的竞争,尤其是大国、强国之间的竞争,已经是全方位的竞争,而绝不是单一的经济、政治或者军事、科技的竞争。就像是世界大战一样,已经不是一城一地的得失,而是全方位、体系化、战略性的竞争和较量。

二战之后,美国人全面取代英国人的全球霸主地位。如果抛开对其他国家的控制力层面的话,在经济、金融、科技和军事等方面,美国人的新霸主地位,要比之前英国人的霸主地位更加的全面而占据优势。

彼时,全球超过一半的工业产出和国际贸易控制在美国人手里。此外,全球超过70%的黄金储备,以及绝对领先的科技实力。这就是美国人树立霸权地位的绝对实力和资本。

尤其是经济实力,虽然1929年的经济危机源于美国,并且给美国带来的冲击,直到二战结束之后才彻底恢复。但是依靠着庞大的人口基数和先进的科学技术,美国人建立起来的工业和产业体系,无论是在科技含量还是在规模,都占据着绝对的主导地位。

马克思说的好,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无论是政治博弈还是军事斗争,从长期和战略角度考量,竞争的都是经济基础。哪一方具备雄厚的、合理的、长期可持续增长的经济基础,哪一方便是最后的赢家。高明的军事部署和政治手腕,能够赢得一时的胜利,难以赢得长久的优势。

但是,随着参战国逐步从二战的废墟中重新站起来,随着民族国家的纷纷独立之后对发展经济的渴望,全球经济开启了长达数十年的你追我赶。虽然冷战的凝重阻碍了两个阵营之间的合作,但是和平与发展的民族期望,在第三次科技革命,以及之后的数次产业转移的推动下,推动全球经济高速发展的同时,国家经济格局也从绝对的单极态势,向着集团化和多极化发展。

二战之后,欧洲在马歇尔计划的助力下,在美国人的大力扶持之下,已超出预期的速度,从战争废墟中得到重建,尤其是德国(西德)。虽然,这里有美苏对抗的大背景,但是经济的快速恢复和发展,经济实力支撑的综合国力增强,进而国际话语权的提升,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假设,两德始终保持着战争废墟的态势,柏林墙是否能够顺利被推倒?欧盟是否能够成为现实?欧元是否能够诞生?笔者觉得可能性是十分渺茫的。

所以,无论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欧洲的复兴是和经济的崛起密切相关的,其中德国是最典型的代表。作为新欧洲的核心,德国人用欧盟和欧元完成了威廉二世和希特勒无法用飞机大炮完成的欧洲夙愿。如果说这是经济的胜利,是国家综合国力的胜利并不为过。

同理,我们回过头来看美国人的问题。美元走软,很多人说这是美国人进行经济调控,用乾坤大挪移进行“收割”的主动选择。这样的观点,笔者赞同,但首先这是一种小周期内的选择。而放在更大周期里,这也是美国人的无奈,或者不得不做出的选择。或者说,这是资本的选择,而美国只不过是资本的载体。

温铁军先生有一个观点,美国人的美国和资本的美国,其实不是一回事。美国人的美国是民族的美国,是产业的美国,是要求经济结构合理,经济健康发展,贫富差距合理,并且实现共同富裕的美国。而资本要的美国是金融的、资源高度集中的、以资本利得为最终目的的资本在现实当中的载体。作为载体,美国并不是资本的必需品,或者说只是阶段性的必需品。一旦美国衰弱到一定程度,资本会果断的舍弃美国,另觅新欢。所以凡事并无绝对。

不仅如此,过度资本化的美国,必然会走向极端和衰落。道理其实很简单,首先资本本身并不创造价值,而价值或者说使用价值,才是财富和国力基础。实现价值的是人,人推动科学的进步,利用资源和工具,构建合理的产业和经济体系,最终创造整个社会的价值。

但是美国呢?二战前后的美国为什么强大?因为当时的美国是建立在工业基础上的,美元通过金本位和美国社会上的商品和使用价值进行挂钩。这种挂钩对于经济本身是好的,但是对于资本而言却是一种死死的束缚。只要有社会商品为基础,那么货币就不能毫无约束的肆意妄为。当货币不能肆意妄为的时候,资本就不可能得到绝对自由。

也正是在这样强大的经济基础之上,以及强大的科技、军事、政治、文化等基础上,美国人构建了布雷顿森林体系等整个战后国际体系。其中,以布雷顿森林体系为基础的国际货币体系,是美国货币霸权的开始。

随着和平的到来,人民对发展的诉求逐渐占据了主导地位。虽然美国的经济在新科技革命的加持之下,继续高歌猛进,虽然中间经历了数次经济周期,但绝对实力依然是当之无愧的老大。

但是,相对实力的下降给美国人带来了越来越多的麻烦。其实,布雷顿森林体系从一开始就存在悖论。布雷顿森林体系的核心是美元与黄金挂钩,其他货币与美元挂钩,国际贸易以美元结算。美元取代了黄金,成为了更加自由的黄金等价物。

但是,黄金之所以失去货币之王的位置,其根本在于黄金的稀缺性,已经无法满足经济发展和贸易增长的需求,是稀缺性和货币的矛盾统一的矛盾一面。换言之,在工业革命之后,全球化浪潮下的经济和贸易增长,已经超过了黄金的支撑极限,所以世界舍弃黄金是迟早的事。

但是,美国人的怀特方案,其实就是换了一种“面貌”的金本位。如果严格恪守规则的话,黄金不足也就必然会导致美元的不足。

但问题的关键是,全球经济要发展,贸易要增长,货币供给必须跟上节奏,否则就只能被取代。美元作为世界货币,为了满足国际贸易的需求,必须常年保持美元出口,也就是要求美国贸易逆差。

但是,作为世界货币的币值稳定又要求美国要保持贸易平衡,甚至是入超。这就是一对天生的矛盾。凯恩斯不愧是宏观经济学的开山鼻祖,在一开始他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不可解决。为此,他代表没落的大英帝国提出了凯恩斯方案,主张建立类似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特别提款权的世界货币。

但是,没落的大英帝国,拿什么跟如日中天的美国相抗衡呢?最终,漏洞百出的怀特方案,在美国绝对的实力加持下,毫无悬念的占据了战后全球货币体系的主导地位。

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美国人的绝对强大,一时半会儿,不会被挑战,但是美国相对实力的下降,导致了布雷顿森林体系至少在一定程度上的崩溃。

如果,美国人能够保持其绝对实力占全球综合实力占比优势的话,美元可以毫无悬念的保持强势,并占据主导地位,而美国的工业体系和进出口贸易,也绝对不会受到威胁。

举个不是十分恰当的例子。在欧元之前,德国马克一直是全球最强势的货币之一,但是在强大的德国工业和科技支撑下,德国的对外贸易长期保持出超态势。显然,贸易赤字和强势货币并不是完全等价的关系,当年在美元强势的时候,美国也有过大规模的出超。

所以说,今天美元的走软,并不仅仅是美国人的主动选择,也是长期以来,美国国家实力相对下降的一个客观表现。自从1985年美指达到164.72之后,美元指数再没有越过130点关口。从美元指数周期波动来看,高点在逐渐下降,而低点也在逐渐下降。

弱势的美元当然有利于美国的出口,但是换言之,这也是一种无奈之举。因为美国人的竞争力已经不足以保证强势的美元地位。至于金融对财富的收割,需要的是起伏波动,而不必然是绝对值的下降。换言之,美元在70-130之间波动,能够实现美元对海外财富的收割,在100-200之间波动,也同样可以完成这样的操作。

根据历史经验,一个主权货币的走势,和这个国家的综合国力的长期走势是一致的。崛起的国家,必然会对应强势的货币。

美元的下一步,路在何方?

美元还会进一步走软吗?笔者觉得是十分有可能的。无论是客观环境,还是美国人的主观意愿,都倾向于支持美元继续走软。唯一需要关注的是,走软的节奏,以及市场对美国政府和美联储的舆论导向。

首先,美国的新冠疫情依然没有到达转折点,虽然近期的每日增速没有进一步提高,但是现存确诊患者的庞大规模,美国社会对疫情控制的重视程度不够,以及美国防疫体系的不完善,导致短期内美国实现毫无折扣的全面复工复产,是十分不现实的。即便复工,也是要打折扣的。

如果没有经济复苏的支撑,产出、就业、消费、投资等都会受到限制,而市场的悲观预期也将持续不退,这都不利于资本进入美国,进而也限制了美元的趋势性走强。

其次,美国大选当前,一直期待弱势美元的特朗普政府会继续压制美元的走强。笔者在前面的分析也指出,弱势美元不必然会改善贸易赤字,但是无论是病急乱投医,还是传统国际贸易学理论,都促使美国政府执行弱势美元的策略。其实无论是特朗普连任,还是拜登惊天逆袭,弱势美元依然将是主流货币政策。

其实,美元的问题在于美元作为单一世界货币的必要性。08年金融危机,尤其是在2015年之后,叠加了中美战略博弈的加剧,全球经济的一个典型的特点是全球产业链和供应链被打破。

运行了数十年的中国生产-美国消费、中国储蓄-美国借债的全球贸易和资本链条已经彻底不可修复。无论是中国谋求真正的伟大复兴,还是美国人寻求的美国复兴。都不支持这一模式的重建,而且客观现实也不支持这一不可持续的模式延续。

因此,在中国对内产业升级,推动科技创新,制定中国制造2025战略,对外施行一带一路走出去战略;美国施行美国优先、美国复兴、美国再工业化,以及重建国际贸易新秩序的大环境下,全球经济进入战略格局大调整的阶段。

此次,新冠疫情爆发对全球供应链的冲击,加剧了经济全球化的阶段性调整(相关分析请参考)。经济全球化阶段性的让步于经济地区化,在大数据和人工智能的加持下,全球供应链地区化重建。贸易的地区化,必然会引起货币的地区化。如果欧元是一个前奏的榜样,那么未来一个时期,将会有越来越多的地区货币闪亮登场。

地区货币的崛起,必然会挤占世界货币的空间,这就必然导致美元需求的相对下降。西方经济学最基础的理论是供需平衡,一旦需求不足,在供给不变的情况下,只能通过价格的下降,来达到新的平衡。这是美元走软的又一逻辑。

很多人偏执于美元霸权的随心所欲,但是大家忽略了一点。美元的随心所欲必须建立在绝对的实力优势之上,当这一优势不再的时候,谁都无法随心所欲。或许,美国人能够对“可能拥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伊拉克动武,但是绝对不可能对“确实拥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俄罗斯动武。

美国人当然想收割全天下所有的财富,但是至于美国人和美元是否有这个胃口和一副铁齿铜牙,那就是未可知的了。

再次,美联储未来的货币政策依据也将发生根本性的变化(相关分析请参考和)。近期,围绕美联储未来货币政策的先导性和通胀目标的问题,市场可谓是期望满满。很多人说,这将影响未来美国十年的货币政策,尤其是利率水平。其实更根本的是,如果美联储一如市场预期的话,那么说明未来美联储首先关注的是经济增长和就业,而不是之前的通胀问题。

这样一来,美国宽松货币政策必将成为主流,宽松的货币政策显然是不利于强势美元的。虽然,美联储的此举有配合特朗普大选的嫌疑,但是美国经济、战略能力和战略目标之间的矛盾,已经让美联储不得不如此了。

当然,美联储的低利率,甚至是实际上的负利率,在很大程度上是为了促进国内经济的发展,为经济复苏,尤其是新科技革命提供廉价的资本供给。但是,在自由汇率制度下对内和对外是不能兼得的。如果宽松美元促进美国经济复苏和科技创新的成本,不足以换得产业升级和守护科技霸权的收益,那么美元走软的大趋势将不可避免,美元霸权也必将迎来终点。这一切都反应在近年来,尤其是在2019年逐步加剧的美国对外政策和行动中。

美元之后,谁将称雄?

首先,笔者想问一句,美元之后,必须还要一个和美元地位相当的世界货币吗?能不能是更加实力均等的多级格局呢?如果必须是单极格局的话,必须是一个主权货币吗?必须是一个传统的主权货币吗?

美元霸权地位的获得,有其必然性,也有其偶然性。在那个阶段,世界呼唤一种或不止一种世界货币的出现,但是不一定是美元,也不一定是一种或者两种、三种。只不过这一进程和两次世界大战相叠加,美国人和欧洲人的人种渊源、美国的地理位置和美国的崛起,恰好符合了世界大趋势,所以在科技、工业、科技、军事和黄金的加持下,美元成为了占据绝对主导地位的世界货币。

如果以上条件有一个未达到,世界货币很可能是分庭抗礼或者三分天下,英镑、马克、日元和卢布,都有可能。

未来,即便美国和美元相对衰落,失去绝对霸主地位,但一定时期内,全球经济格局更可能是实力相近的两极或者多级格局。没有任何一家能够一家独大。

所以,国际货币格局也更有可能是两极或者多级的格局,而不是一厢情愿的非此即彼,你死我活的态势。

与此同时,随着区块链、人工智能等科技的进步,继商品货币和信用货币之后,一种全新的货币形式很可能出现,届时很可能开启一段新的货币竞争的历史阶段。

霸权之后未必就是霸权,单极之后未必还是单极。简单的重复并不是历史的脉络,历史的规律往往在变与不变之间,绝对不是人类简单的一厢情愿能够决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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