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五幸:卖血,不堪回首的往事
在历史的长河中,总有一些记忆如礁石般屹立,任凭时光的浪涛冲击,依旧刻骨铭心。对于50年代以后出生的我们这一代人来说,“卖血”,便是那道深深嵌入心底、难以磨灭的刻痕,是岁月深处曾经有过的疼痛。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灞桥区新筑、水流、新合等“北三乡”的农村,生活的重负如阴霾般笼罩着社员们。为了维持家庭的生计,为了让孩子能上学,为了能有柴米油盐的起码保障,他们无奈地踏上了卖血这条充满苦涩的道路。100 CC血能换来10块钱,200 CC血便是20块钱,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这笔微薄的收入却能解决家庭诸多的燃眉之急,能让拮据的日子多一丝希望。
那时,几乎村村都有卖血的人。夫妻同行、姐弟相伴、全家出动的场景十分常见。卖血人都有一份所谓的“血底子”,这是他们卖血的档案,三个月为一个采血期。还有专门的“联络员”负责定期“翻底子”通知采血。他们或搭乘公交,或骑着自行车,象做贼似的穿梭于西安的各大医院。卖血结束后,除了领到那承载着生活希望的血钱,还能得到一斤红糖、两个面包作为补偿。这在当时,或许已是一种难得的精神慰藉或过日子的指望。
想起妻子卖血的经历,至今我的内心依然会泛起阵阵痛楚。婚后,妻子瞒着我去卖了血,当我得知后忍不住大发脾气。而她声泪俱下的解释,让我又怜又恨。“屋里一开门,啥都需要钱,你一个月工资才30块,我想为你减轻点负担,怕你担心,才没敢给你说。”那一刻,我心痛如绞,既为她对家庭的付出而感动,又为生活的无奈而悲哀。
我深知长期卖血对身体的损害,为了妻子的健康,为了家庭的未来,我坚决地阻止她再次卖血。通过多方努力终于联系上联络员,抽掉了妻子的“血底子”。我对妻子说:“钱这玩意儿,有了多花,少了少用,没有了再想其他办法,活人还能叫尿憋死!”
生产队的时候,社员们偷着卖血,靠透支健康,支撑着日了向前一步步挪行。队长发现谁做活无精打采的,心知肚明,便知道也佯装看不见,选择把头扭向了别处。
“北三乡”社员的卖血,一直持续了十多年,直到土地下户后才总算偃旗息鼓。一次,我到北村挑担冯春元家串门,他在整理箱箱子,拿出了2张“献血证”,上面记载着卖血日期、数量和金额,对我说,“现在地里活忙得跟头趔趄的,不去了,也不敢去了,身体要紧,这本本也就用不上了”。
“年轻时用健康换钱,上了年纪掏钱买健康。”这浅显的道理可能谁都懂,可在生活的重压之下,人们有时不得不做出无奈的选择。那些年的卖血经历,是农村生活的苦涩篇章,是一代人的艰辛记忆,让人痛楚不己。
时光流转,岁月变迁。如今生活好了起来,变得愈来愈好。在看到唐都医院门口大轿车前那自愿献血的场景,看到献血者家属用血也有了保障,我心中感慨万千。曾经的苦难已渐行渐远,如今的美好正迎面而来。
从那段苦涩、艰难的岁月中走过来的我们这一代人,更懂得珍惜当下的幸福。那些疼痛的记忆,提醒着我们现在生活条件的改善来之不易。让我们铭记过去,珍惜现在,用双手创造更加光辉灿烂的明天。
摄影:赵小利
作者介绍:高五幸,笔名:高五星,初中文化,西安市灞桥区新筑街道新寺村人。陕西省农民诗歌学会理事、《美篇》文学领域优质作者,灞桥区作协小说委员,灞桥区诗词楹联学会常务理事。出版有《灞上烟火》《灞上人家》《灞上放歌》散文小说诗歌文集三部。《我的祖母高王氏》一稿荣获陕西农村网征文三等奖;《港兴路惊闻喜鹊声》在首届“才子杯”文学作品大赛中荣获一等奖;2019年荣获《新中国成立70周年文学杰出贡献奖》,获《东方散文》“海洋杯”华语散文大赛优秀奖等多项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