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读《房思琪的初恋乐园》之前,看别人很多的评价,都说它是“一本让人生气的书”。
我想什么书会让人生气。
再看作者信息。
中国台湾作家,林奕含,1991年生,2017年,《房思琪的初恋乐园》在台湾首度出版,同年,她自杀身亡。这部小说是她的第一部小说,也成了最后一部。
书中提到,这是根据真人真事创作的,而小说角色的原型,就是作者自己。
林奕含是一个“老天爷赏饭吃”的天赋型作家。她有华美的文笔,也有痛苦不堪的经历,在《房思琪的初恋乐园》这本小说中,一个小女孩遭受性侵最终发疯的故事,是如此细腻而血淋淋。
作者林奕含
(1)故事
小说的主角是一个叫房思琪的女孩。故事开始的时候,她13岁,天真烂漫,容貌清丽,有一个如同双胞胎般形影不离、精神相契的好闺蜜刘怡婷。她们爱好文学,有着超出同龄人的文学素养和藏书;她们家境优渥,是优资班的学生,有着最正统的教养。她们一起渴望长大,一起偷偷给男性邻居进行魅力排名,连受罚也可以一起。
这样温馨幸福的生活渐渐被打破。
在她们心中排第二的魅力男性邻居——钱一维结婚了。对象是美丽、知性的年轻女孩许伊纹,她也是文学忠实爱好者,因此,她和思琪、怡婷虽然有着年龄差,却不自主地吸引到了一起,成了这两个小姑娘的知心大姐姐和文学领路人。在思琪、怡婷的眼中,伊纹是美丽的、优雅的,但是,她们慢慢发现,伊纹也是忧郁的。伊纹嫁过来之前,不知道丈夫翩翩公子风度的背后,是酗酒和暴力,婚后不多久,她就常常在深夜被丈夫打的伤痕累累,甚至因此失掉了未出世的孩子。
在房思琪为伊纹的痛苦不知所措的时候,却不知更大的不幸即将降临在她头上。而给她带来不幸的恶魔人物,竟然是她心中魅力值排第一的男性,新搬来的邻居李国华。
李国华在一所高中补习班教授语文,年过50,看似儒雅,是个好老公好父亲,却是个人面兽心的禽兽。他第一次和思琪在电梯里相遇的时候,思琪美丽的容貌就让他就动了色心。后来,他无意间知道她们俩喜欢找伊纹讨论文学这件事,就钻了这个由头,让她们一人一周交一篇作文给他,由他进行免费额外辅导。他故意让她俩错开时间交作文,这样他就有和思琪独处的机会。终于在一次辅导中,他禽兽般地侵犯了思琪,而她当时,还只是一个13岁的小女孩。
这个禽兽是一个惯犯,他理解一个女孩子的自尊性和教养对她们的束缚,他知道,她们不会轻易把受侵犯这样的耻辱随意说出去,即便是父母,还是亲密无间的闺蜜。不出他所料,被侵犯的思琪对这件事保持了缄默。然后,他花言巧语,用情意绵绵的话把这种无耻的侵犯包装成爱和喜欢。
“这是老师爱你的方式,你懂吗?你不要生我的气,你是读过书的人,应该知道美丽是不属于它自己的。你那么美,但总也不可能属于全部的人,那只好属于我了。你知道吗?你是我的。你喜欢老师,老师喜欢你,我们没有做不对的事情。这是两个互相喜欢的人能做的最极致的事情,你不可以生我的气。”
思琪知道这是骗她的话,可是她没有办法不去逼自己相信他,
“自尊早已舍弃,如果再不为自己留情,她就真活不下去了。”
在这样的自欺欺人中,思琪默默忍受了李国华对她长达5年的侵犯。5年来,她夜不能寐,无法接受正常的爱情,渐渐精神涣散。最后,在李国华一次变态的侵犯下,她彻底疯了。
一个花样年纪的女孩,一个美丽又热爱文学的女孩,变成了一个浑身脏乱、留着口水的傻子。
这是一个刺疼人心的故事,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事。受害者本人,作者林奕含,因少时被性侵而患精神疾病,两度考上大学但都因健康原因休学,最终,以自杀的方式结束了自己悲惨又短暂的一生。
她把不幸的经历写进了小说里,2017年,小说出版后,她却选择结束生命。
是因为她的呐喊和抗争终于被人们听到了,她了却了心愿,可以安心走了吗?
她是要鼓起多大的勇气,才能把这段尘封的耻辱公之于众。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她通过小说如此坦诚布公地告诉别人她遭遇了什么。
她做到了小说中房思琪没有做到的事情。
(2)求救
遭受侵犯后,房思琪曾经也渴望把一切都说出来,可是她没有办法直接告诉别人发生了什么。
“姐姐,对不起,我没有办法讲。”
在伊纹车上谈心的那次,可能是思琪最可能吐露真相的一次,但是,她还是没有做到。
她只能隐晦地、暗示性地向父母、闺蜜来透露她的遭遇。
刚开始遭受侵犯,她只能通过哭来宣泄。
怡婷问她,“你为什么哭?”
她哭得毫无来由,除了她自己,没人知道她为什么哭。
她要把一切告诉她最好的闺蜜,用曲折的方式。
“如果我告诉你,我跟李老师在一起,你会生气吗?什么意思?就是你听见的那样。什么叫在一起?就是你听见的那样。什么时候开始的?忘记了。我们妈妈知道吗?不知道。你们进展到哪里了?该做的都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
如果怡婷不是一个13岁的小女孩,可能她能听懂这段话的弦外之音;可是,对于她来说,她以为的在一起是思琪是抢走了她也喜欢的李老师,她无法同情思琪,反而对她说,
“你好恶心,你真恶心,离我远一点!”
就这样,思琪的第一次求救没有得到任何同情和帮助,反而被最好的朋友误解和嫌弃。
后来,她把一切都写进日记里。
“我必须写下来,墨水会稀释我的感觉,否则我会发疯的。我下楼拿作文给李老师改。他掏出来,我被逼到涂在墙上。老师说了九个字:‘不行的话,嘴巴可以吧。’我说了五个字:‘不行,我不会。’他就塞进来。那感觉像溺水。可以说话之后,我对老师说:‘对不起。’有一种功课做不好的感觉。”
在黑暗的时候,只有日记能倾听她的哭诉。但是,日记只能缓解她暂时的痛苦,却不能拯救她。
她还是渴望得到父母的帮助。
于是,她假装谈论别人的事一样把这件事和母亲说起。
“听说学校有个同学跟老师在一起。”“谁?”“不认识。”“这么小年纪就这么骚。”思琪不说话了。她一瞬间决定从此一辈子不说话了。
她没有想到母亲对这件事是这样的看法,如果母亲知道这件事发生在她身上,她会怎么想?母亲的评论彻底熄灭了思琪从父母这里得到帮助的希望。从此,她不会再对任何人说起这件事,她只能自己在漩涡里挣扎、沉沦。
所以,当思琪和怡婷离家去台北读高中,在火车上掩面哭泣的时候,
对于这种悲伤,她也只能说,
“怡婷,我早已不是我自己了,那是我对自己的乡愁。”
(3)发疯
没人懂得她求救的信号,于是,她把悲痛越埋越深、越说越隐晦。
当她发觉自己经常忘记事情,做奇奇怪怪的梦,无端骂人事后又不记得的时候。她知道自己病了。
而这时,她能救助的人,却只有李国华,这个把不幸带给她的人。
“老师,你可以带我去看医生吗?”
是的,她现在只能以卑微的姿态救助这个她最不能信任的人来救她。
而他,对这件事是沉默,是认为她不听话;然后,这件事就再也没被提起。
压垮思琪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李国华最后一次变态的侵犯,思琪想,
“太好了,灵魂要离开身体了,我会忘记现在的屈辱,等我再回来的时候,我又会是完好如初的。”
只是,这一次,她的灵魂没有回来。
她疯了。
房思琪疯了、作者林奕含死了。
相比房思琪,林奕含更勇敢,至少终于有一次,她明明白白地向世人讲述了她的遭遇。
而房思琪,直到发疯,邻居还在说,这是她文学书看多了的缘故。
(4)写在结尾
看完这本小说,除了李国华这种禽兽行为令人激愤之外,其实很痛心的就是,思琪明明有很多次可以被拯救的机会,却没有一个人懂她,反而无意间再次中伤她。
一个心灵受伤的人,要对世界直诉痛苦是很难的。他们往往用曲折、暗示的方式来告诉周围的人。如果这种暗示被否决、被嘲讽,就是断了他们的求救之路,最后就是走向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