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主席书法独树一帜,自创“毛体”一派,足可傲视古今,为人民喜爱。加上毛主席超卓的领袖身份,独特的人格魅力,求字、求题词者自然络绎不绝,因此留下许多墨宝。
从1915年夏在《明耻篇》封面上题词自勉,到1974年春为广西大藤峡题字,毛主席一生有明确记载的题词,不下400幅,至今仍可瞻其风采。
毛主席题词,内容极为丰富,几乎涵盖所有领域。
这其中,既有为个人题词勉励,也有为机关部队题词鼓舞;既有为报刊题名,也有为会议庆贺;既有亲笔书信,也有手书诗词;既有为建筑题名纪念,也有号召学习先模……
以学校为例,毛主席曾给不少学校题写过校名。
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南开大学、复旦大学、浙江大学、湖南大学、武汉大学、北京邮电学院、安徽大学、北京师范大学、哈尔滨工业大学、西北工业大学、广西大学、重庆大学、贵州大学、韶山学校、东乡学校、萌芽学校……,都出自毛主席的手笔。
粗略数来,毛主席题写的校名,从大学到小学,少说也有20所。
这些学校基本都是主动请求毛主席题写校名,而毛主席往往都是一口答应,高度重视,认真对待,有的校名还多次题写多次,才最终定稿,拿出一个满意作品,留下一段佳话。
有这样一所学校,它与毛主席渊源匪浅,它的校长资格老,威望高,又是毛主席故旧好友,时常诗词唱和,书信往来,感情极深。
然而,就是这名故旧好友,13年间先后5次请求毛主席为学校题名,却先后5次遭到毛主席的婉言拒绝,令人无比惊讶,怎么都想不通其中原因。
这所学校,就是毛主席的母校——湖南省立第一师范学校。
看到这里,大家肯定更疑惑了:毛主席为几十所学校题名,为什么先后5次拒绝为自己的母校题名?这背后到底有什么原因呢?故事还要从1955年开始讲起。
1950年10月5日,新中国成立刚满一年。
从新中国成立之初,就不时有湖南的父老乡亲来访,看望毛主席。但凡来京者,毛主席都尽量满足对方愿望,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亲自见面接待。
这天,毛主席在中南海来了一名特殊的老乡——阔别23年的老同学周世钊。
23年未见,毛主席分外热情,禁不住回忆起了昔日的青春岁月。
周世钊,1897年出生于湖南省宁乡市东湖塘镇朝阳村,从小热爱学习,成绩优异。1913年春,16岁考入湖南第四师范学习。
同一年,考入湖南四师的,还有一名叫毛泽东的年轻人。
毛主席出生于1893年,比周世钊大4岁,因为上学晚,20岁才考入湖南四师,和周世钊成了同届校友。
后来,湖四师并入湖南第一师范,毛主席和周世钊又双双进入湖南一师,由此开始了漫长的63年相交历程。
周世钊很佩服毛主席的才华志向,毛主席搞革命活动的时候,他经常积极协助,还加入了毛主席举办的新民学会,后来又应邀担任《湘江评论》的顾问。
一时间,两人可谓志同道合,诗词唱和。
但是命运弄人,1921年以后,两人还是分道扬镳。
毛主席选择了共产主义信仰,选择了坚定革命,而周世钊受恩师徐特立影响,抱定了“教育救国”的宗旨,自此投身教育事业,一干就是一辈子。
抗战期间,毛主席和周世钊天各一方,一对同窗好友,从此失去联系。
1949年8月,长沙和平解放。
周世钊很振奋,彼时,他已从昔日学生成为母校校长——代理湖南第一师范校长。
想起昔日同窗好友毛泽东,如今已成一党之领袖、民族之领袖,便以代理校长身份,联名一些老新民学会会员、湖南一师教师向毛主席致去贺电。
不久后,毛主席回电称:“希望先生团结全校师生,加紧学习,参加人民革命事业。”
毛主席在回电称周世钊职业“先生”(对教师的尊称),而非“同学”,表明了他对周世钊的尊敬和勉励,周世钊看后深受鼓舞。
自此,两人中断二十多年的联系,终于恢复。
1950年9月,周世钊再获喜讯——毛主席来电邀请他前往北京参加国庆观礼。
周世钊不胜激动,当月30日,乘坐火车抵达北京,在中南海见到阔别23年的毛泽东。
同窗再会,分外亲近,自是一番热切交谈。虽时隔二十余年,毛主席已是一国领袖,对周世钊仍以礼相待,如同故人,没有丝毫架子,令周世钊倍感亲切。
临别,周世钊提出一请求:请主席为湖南一师题词并题写校名。
毛主席深情回忆了昔日求学时光,对周世钊说:
“我没有正式进过大学,也没有到外国留过学。我读书最久的地方是湖南第一师范,我的知识、我的学问是在一师建立基础。一师是一个好学校……是一个可资纪念的学校……一师素来是前进的,此后也应该继续前进”。
毛主席对母校感情深厚,自然无推却之理,当即微微一笑,表示同意,又道:“我这个业务太多了,以后应该收缩一下。”
周世钊闻言大喜,满载希望返湘。
毛主席言出必行,是年底,他致函周世钊:
“惇元兄:
嘱写的字给你写了,不知可用否?临行一信,长沙一信,都收到,很感谢!所说各事都同意,可以做(有些是要逐步地做)。师范教育会议,待与马先生一谈,大略是可以的罢。
晏睡的毛病正在改,实行了半个月,按照太阳办事,不按月亮办事了。但近日又翻过来,新年后当再改正。多休息和注意吃东西,也正在做。总之如你所论,将这看作大事,不看作小事,就有希望改正了。
祝您及您的同事们工作顺利,新年快乐。
毛泽东 12月29日
信中,毛主席娓娓道来,真情流露,开篇所言“此处嘱写的字”即为周世钊所求。
这一次,毛主席下足了功夫,题写了4幅宣纸条幅,其中3张写的是“湖南第一师范毕业”,两横一竖;另1张写的是周世钊草拟的“要做人民的先生,先做人民的学生”。
一次题写4条幅,极其罕见,足见毛主席对母校情深。
遗憾的是,周世钊求取的湖南一师校名,毛主席或许是繁忙遗忘,并未题写。湖南一师当年的毕业证印章,只好把毛主席题写的“第一师范”4字放大,临时作为校名。
此后,周世钊和毛主席书信往来,感情更深。感念于毛主席和共产党的伟大,周世钊主动表明态度,要求加入中国共产党。
令人意外的是,毛主席婉言劝告周世钊说:“最好不不要入党,留在党外,不仅利于工作,而且在党外比在党内的作用还要更大一些。”
周世钊欣然接受,加入中国民主同盟会,并于1953年当选中国民主同盟中央委员。
周世钊诗词修养极佳,常与毛主席书信往来,诗词唱和。1955年6月,毛主席视察长沙,与周世钊一起游玩,并在湘江畅泳。故地重游,宾主尽欢,忆往昔峥嵘岁月稠。
是年9月,周世钊第二次致函毛主席,附上七律诗《从毛主席登岳麓山至云麓宫》一篇,同时在此请求毛主席题写湖南一师校名。
此时的周世钊,已出任湖南省教育厅副厅长兼湖南第一师范校长。以毛主席对湖南一师的感情,与周世钊的关系,题写一师校名,顺理成章。
然而,1955年10月4日,毛主席致函周世钊时,却婉言谢绝了:
“惇元兄:
惠书早已收读,迟复为歉。承录示程颂万遗作,甚感,并请向曹子谷先生致谢意。校额诸件待暇当为一书,近日尚未能从事于此。读大作各首甚有兴趣,奉和一律,尚祈指政。春江浩荡暂徘徊,又踏层峰望眼开。风起绿洲吹浪去,雨从青野上山来。尊前谈笑人依旧,域外鸡虫事可哀。莫叹韶华容易逝,卅年仍到赫曦台。
顺问近佳
毛泽东 1955年10月4日
信中,毛主席附诗一首,以作唱和;而“校额诸件待暇当为一书,近日尚未能从事于此”一句,意思是说你请我题写湖南一师校名的事,我最近还没顾得上,等我有空再写。
其实,书写区区一个校名,比起写一首七律诗唱和对方,显然简单得多。既然如此,毛主席为什么没有题写,而是要等到“待暇当为一书”呢?
在这封信中,毛主席没有做出明确解释。正因为如此,周世钊也感到很意外,再次回信,请求毛主席为湖南一师题写校名。
1955年11月24日,就题写校名一事,毛主席第三次致函周世钊:
“惇元兄:
你的信好久就收到了,你的大作及附件各种都已读悉。极为感谢!嘱写的字至今未能应命。你那里还不那样急需罢,我想等一等再讲,如何?你下去跑没有?最好一年下去跑几次,每次两三星期也好。我最近出外跑了一次,觉头脑清新得多。你下去时,不只看学校,还可看些别的东西。
再谈。顺问教安
毛泽东 1955年11月24日”
信中,毛主席叮嘱周世钊经常下去调研,同时重点解释了一个问题:“嘱写的字至今未能应命。你那里还不那样急需吧,我想等一等再讲,如何?”
这就更让人奇怪了。
题写校名一事,实在不是什么大事,费不了多大功夫。但是,毛主席上一次以“待暇”有空再写为由,婉言拒绝;这一次又以“等一等”来拖延老友,怎么看都不是毛主席的作风,其中原因究竟为何?实在令人难以理解。
周世钊也不理解,颇为执着的他,第四次致函毛主席,请求题字。
1956年12月5日,毛主席复函周世钊:
“惇元兄:
两次惠书均己收到,情意拳拳,极为高兴。告知我省察情形,尤为有益。校牌仍未写,因提不起这个心情,但却时常在念,总有一天要交账的。时常记得秋风过许昌之句,无以为答。今年游长江,填了一首水调歌头,录陈审正。
暂时不会出国,你们的意见是正确的。
问好!
毛泽东 1956年12月5日”
毛主席所填的词,即著名的《水调歌头·长江》:
“才饮长沙水,又食武昌鱼。万里长江横渡,极目楚天舒。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今日得宽余。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乎!风樯动,龟蛇静,起宏图。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更立西江石壁,截断巫山云雨,高峡出平湖。神女应无恙,当惊世界殊。”
这一次信中,毛主席对于题写校名一事回复说:
“校牌仍未写,因提不起这个心情,但却时常在念,总有一天要交帐的。”
这是毛主席第四次答复周世钊的请求,这一次的推却理由是“提不起这个心情”。
相比前几次的“没空”、“以后有空再说”,这一次的回复似乎更加敷衍,或者说更加直接了当——我不是没空,而是根本没心情。
不知道周世钊收到毛主席回复后是何心情,但肯定不怎么“美丽”。不过,毛主席又在信中说了一句“总有一天要交账的”,又给了周世钊一个希望。
从1950年到1956年,毛主席和周世钊不止一次见面交谈,又多次书信往来,诗词唱和,周世钊先后4次请求毛主席为母校题写校名,毛主席以各种理由退却,确实令人费解。
或许大家会认为,毛主席是出于谦虚才不给母校题写校名。可在此期间,毛主席已经多次为其他大学题写校名,而且都是言出必行,一次请求便欣然允诺,唯独对湖南一师一推再推,又不明确解释缘由,实在不符合其性格特点,连周世钊都无法理解。
于是,在接下来的数年间,哪怕两人交往更深,周世钊再也没谈过题写校名一事。周世钊不提,毛主席更无回音,事情就这样耽搁下来。
光阴如梭,一眨眼就是1963年。
周世钊始终没有忘却这个未了的心愿,再次向毛主席提出为湖南一师题名,时间距离第一次求取题名,已经过去13年之久。
1963年3月24日,毛主席致函周世钊:
“惇元兄:
去年及今年惠寄数函并附诗词,都己收到,极为高兴。因忙迟复,尚祈鉴谅。为学校题字,时间已过,可以免了吧。你到京时,我适外出,未能晤面,深致歉怀。嗣后如有所见,或有诗作,尚望随时见示为盼!……。
顺问安吉
毛泽东 1963年3月24日”
彼时,周世钊已当选湖南省副省长,收到此信,深感失望。
因为毛主席在信中说道:“为学校题字,时间已过,可以免了吧。”这句话并非商量,而是明确表态,今后不会给湖南一师题写校名了。
这是毛主席第五次婉拒题写母校校名,也是最后一次。
话说到这个地步,周世钊自然明白伟人心意,自此题名一事彻底作罢。历史悠久,培养了一代伟人的湖南一师,终究没有得到他最得意学生的题名。
湖南第一师范学院至今犹存,学校正门匾额上方“第一师范”4字,确为毛主席墨宝,但毛主席自始至终,确实没有专为母校题写全名,堪称湖南一师史上最大遗憾。
看到这里,大家脑海里一定打出了无数个问号:为什么?
毛主席一向重情重义,对家乡父老感情尤其深厚。
1959年回韶山时,韶山学校请毛主席题名,毛主席欣然允诺,迅速落实,却唯独对母校湖南一师特别“苛刻”,13年间5次拒绝,终其一生也未给母校题名,简直到了“不近人情”的地步,究竟是何原因?
对于这一点,由于毛主席本人从未作出明确解释,历史学家也未能从现存史料中,考证出其中缘由,所以真实原因至今仍然令人费解。
在此,作者斗胆,就此事做一考究。
其实,毛主席一生题词虽多,却并不滥写,他老人家题词很是谨慎,笔下绝无随意之写,而是有着旗帜鲜明的原则。
这个原则究竟是什么,毛主席没有明确表达过,但有规律可循。
有趣的是,对于主动索求题词者,毛主席并非有求必应,甚至会直接拒绝;而对于不敢奢望者,他有时反会主动题字,令对方惊喜万分。
据有关史料记载,毛主席经常拒绝他人题词,而拒绝最多的对象,居然是老他的家湖南。
不管是湖南省委为纪念韶山灌渠工程求取题词,还是为湖南一师教员为保护新化县古寺庙请求题名,以及湖南请为韶山火车站题字,毛主席都婉言谢绝,没给任何商量余地。
这是毛主席率性而为,故作高深,让人摸不透吗?
显然不是。
那是为了什么呢?
我想,这是毛主席的高风亮节,是一代伟人为了避嫌。
毛主席对家乡感情至深,无需多言。新中国成立后,很多父老乡亲或到中南海求见,或寄上书信,都希望与国家领袖建起联系,其中不乏求官求富贵者。
在他们看来,毛主席就如同封建王朝的“皇帝”,一人得道,理当鸡犬升天,七大姑八大姨,老师同学故人,都该跟着找个官做,享享清福。
对于这些状况,不管关系多亲、感情多近,毛主席从来都是坚持原则,婉言谢绝,除非对方是烈士遗属,才酌情照顾;或确有才能,可效力国家者,方量材使用。对于地方政府为其故居专门修建公路、为其塑像纪念等现象,更是严词拒绝,责令整改。
毛主席最担心的就是家乡之人自律不严,把自己题词当成“尚方宝剑”“皇帝圣旨”,拿来谋取个人私利。正因如此,毛主席才对自己的题字题词严格把控,尤其对家乡父老之请求更严上加严,他不想让任何人或任何物,笼罩上他毛泽东的光环。
或许,这就是毛主席13年间5次拒绝为母校题名的真实原因。
上述分析研究,仅一家之言,不当之处,恳请批评指正。各位读者若有不同意见,欢迎留言赐教。唯毛主席赤子情怀,谦逊之心,迄今仍令我等敬仰,值得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