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述人 冯炳南
当兵四年,我由一名懵懂的新兵蛋子逐渐成长为一名军事技能过硬,道德素质超凡的基层班长。1976年的秋季,刚好连里的司务长被提拔为后勤处的助理员,我便被任命为代理司务长。再过几个月去掉代理两个字,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了。
然而却因一次没有给政治处领导留面子,而错失了提干的大好机会。事情是这样的,1976年的年底,我们连里杀了一头大肥猪,准备在元旦的那一天,给战士们改善一下生活。没想到刚把猪杀倒,还没有开膛破肚一辆吉普车就停在了我们连食堂的门前。
当时我没有在意,一般情况下,领导随时抽查连里的战士们的伙食也属于正常情况。没想到这一次来是领导竟然是团治政处的一位姓秦的副处长。他只是悠闲的坐在那里抽烟,一直到几个战士把猪肉抬回食堂他才起身进了食堂。他走进食堂,竟然亲自拿刀砍下了两扇肉的两个屁股。说是拿回政治处给几位领导分点,也让领导们过个幸福祥和的元旦。
炊事班长不敢阻拦,特意过来向我请示,我一听就火冒三丈,急忙来到了炊事班。这时秦副处长正和几名战士把肉给吉普车上装,我立即上前进行了制止:“秦副处长,这猪是我们连饲养员辛辛苦苦养了一年才养大的,你一下了就把一个屁股全部拿走了,我们连战士元旦吃什么?”
秦副处长面红耳赤半天说不上一句话,只好把已经拿上车的肉送回了食堂。看着秦副处长那恼怒的面容,我知道他绝不会就此罢休。1977年的2月13号,我接到了组织的调动命令,我被调到了团农场当了一名仓库管理员。
当时我就知道我的当兵生涯已经结束,秋后退伍,我是首当其冲。但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一年的秋季全师要进行军事技能大比武,作为曾经两次在军事技能大比武中取得好成绩的我又一次与退伍失之交臂。虽然我在这次大比武中再次取得优异成绩,但是我还是回到了农场。
那一年,我们农场试种了一片西瓜,因这片小西瓜地,又一次让我与一位女兵发生了口角。
我们试种的西瓜是一种新品种,比市面上的西瓜早熟半个月,并且味道要比市面上的西瓜好上了不知多少倍,咬上一口是沙中带甜,甜中带香。因此,团首长经常带着上级领导过来品尝我们试种的西瓜。
不知不觉我们农场的西瓜就出了名,经常有别的单位来农场偷西瓜。那天我在仓库整理资料,突然就看见一个女兵蹬着一辆三轮车来到了西瓜地里。
我急忙从仓库里跑出去,等我赶到西瓜地时,她的三轮车上已经放了四五个大西瓜了。我们团没有女兵,这女兵肯定是师医院的卫生兵。我立即上前制止:“哎哎哎,你是哪个单位的,谁让你来偷我们的西瓜?”
女兵又抱着一个西瓜放进三轮车箱:“哎,说话能不能文明点,我是医院的,我来摘西瓜是给病人吃,怎么能说是偷呢?”
我说:“这是307团的农场,又不是你们医院的,你是谁呀,没经过我们团首长的批准来摘西瓜,这行为以难道不是偷?”
女兵又把两个西瓜放进三轮车:“我叫崔明瑜,有本事去医院找我,我就摘了,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我立即拉住她的胳膊:“你不能摘,放下!”
没想到女兵比我还凶,她见我拉住了她的胳膊,便把手上的西瓜就照着我的身上砸来,我急忙躲开,没想到西瓜在我的脚下开了花,红红的西瓜瓤溅了我一身。女兵见我忙着擦身上的西瓜汁,便蹬着三车快速的离开了农场。
1978的10月,我从农场又调回了原单位,但这一次不再是一名班长了,我被提拔为307团一营三连二排的一名排长。
连里的人数也由原来的114人扩充到了160人。那几天,整个部队上上下下都在忙着备战。在为期两个月的紧张严肃的训练过程中,我又一次得到了提拔。成了三连的一名副连长。
为了精减机关富余人员加强基层领导,当年与我有隔阂的秦副处长也被加强到了我们连队协助指导员工作。
1979年的2月12日,我们部队一路南下,于2月的20日进入越南的北部的高平附近。
高平北部的地形地貌特别复杂。在层层叠叠的崇山峻岭之中,江河交错,道路崎岖难行,根本看不到一条像样的公路。给我们这个机械化的部队造成了非常大的麻烦。
我们连在执行穿插任务的时候,被越军识破了意图,大批越军蜂涌而至,对我穿插部队进行突然袭击。我们连队接到命令,原地反击,保证兄弟部队继续执行穿插任务。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激战,我们连队33名同志光荣牺牲。耿连长带着我们连队迅速脱离战斗从一条小山沟里翻过了一道山梁暂时甩开了敌人。
在这个小山沟里,同志们休息了一天后,耿连长准备晚上带领大家冲出小沟与大部队汇合。
耿连长一共派出去三批9名同志出去侦察敌情,但9名同志中只有两名同志安全撤了回来。情况对我们连队极为不利,沟口还驻有大量越军部队。
为了不暴露连队的行踪,耿连长带着战士们又在小沟的树林里待了一天。那天晚上战士们刚在树林里躺下休息,突然就听到了有人慢慢靠近树林的声音。耿连长立即让大家做好了战斗准备。过了好大一会,突然发现三个黑影快速地进入了树林。耿连长对我和另外几名同志小声地说:“抓活的!”
我立即带着几个战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很快就把这几个黑影按在了地上。让我大吃一惊的是,他们竟然是我们自己的同志。
原来他们是在执行穿插任务时被冲散的部队。一共有60多人。其中就有20多名伤员。他们只有一个排的编制是完整的,排长叫雪斌。其余人员一时也搞不清是那个部队的。
两支部队合兵一处,都听耿连长的指挥,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些人里面竟然还有两名女兵。她们是战地医院的护送伤员的卫生兵。更让我想不到的是,其中就有一名女兵竟然是偷西瓜的崔明瑜。
由于伤员缺药,战士断粮,因此耿连长决定明凌晨天无论如何都要带着大家冲出去。
耿连长对凌晨的战术进行了安排,首先由他带着精兵强将集中所有重武器进行第一轮猛攻。然后由秦副处长和指导员带着伤员跟在他们身后冲出去。我带着雷斌排收容伤员阻击掩护。
按照耿连长的部署,凌晨时分部队运动到了沟口,只听耿连长的指挥枪一响,全连的火炮一起开火,紧接着一颗颗手榴弹也在敌群中爆炸,随着耿连长的一声:“同志们,冲啊——”
敌人一时全懵了,瞬间便乱成了一锅粥。耿连长带着尖刀排的战士像猛虎下山一样瞬间就冲了出去。
仅仅只过了几分钟,敌人就清醒了过来,子弹像冰雹一样射了过来。战士们纷纷倒地牺牲。我只好带着大家又原路退了回去。
清点了人数后,发现60名战士中,就有三十多名伤员,失去了重武器,又缺少弹药补充。也就是说,这支残缺不全的队伍基本上丧失了战斗力。
我和雷排长经过简短的商量后,决定目前最重要的就是保存实力等待救援。由于凌晨的战斗暴露了部队的目标,因此必须要带着大家尽快忙离开这里。
那天睌上战士们没有休息,我们又原路返回翻过了那道山梁。
来到了一处比较大一点的山沟,身后是遮天蔽日的热带丛林,沟口又有数倍于我军的敌军把守,战不能战,退无处可退。
担任前哨的战士回来报告,对面的山坡下,发现了几户人家。问我怎么办?
我吩咐先过去看看情况再说。不多时我们就来到一户人家的门前。
这时跟在我身后的崔明瑜见院子里有一个桶,桶里还有水,立即扑过去舀了一勺水就要喝,见勺已到她的唇边,我急忙扑过去一脚把她踢翻在地。
崔明瑜手上的水瓢滚到了一边,水洒了一地,她怔怔的望着我:“你有病吗?”
我立即宣布这里的任何东西都不能动,不但不能喝这里的水,这里的食物也不能吃。
我担心越南人会在食物和水上动手脚。当然这只是猜测,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能以一时疏忽,造成不必要的牺性。
秦副处长看着我说:“你是不是有点小是大做?”我不想与他争论,立即命令战士对周围进行搜索。
还真在房屋后边的地里搜出了两袋干粮,我拿出一块地瓜干吃了半个小时后见没什么问题才让秦副处长把地瓜干分了下去。
正在这时突然几声枪响传来,立即有三名同志倒在了血泊中。原来是几名越南民兵在进骚扰。看着他们进入身后的丛林。我突发奇想,如果顺着这几名越南民兵逃跑的路线走,或许还能找到一条生路。
丛林里根本没有路。战士们只能靠着天上的太阳辨别方向。在过一处山崖时几名同志竟然滑下山崖,其中就有两名女同志。
看到战士们都已精疲力尽,我就让大家原地休息。我与另一名同志攀着藤条下到了山崖下边,一名战士小腿骨折,崔明瑜崴了脚。
我背着崔明瑜,另一名战士背着小腿骨折的战士,我们又抓着藤条爬了上来。
部队继续前进,崔明瑜谢绝了担架,柱看一根棍子跟在了部队的后边。
太阳偏西的时候我们终于走出丛林来到一处条河边。
这时却突然发现两名女兵不见了。我让大家隐蔽休息,我带着一名战士原路返回,终于在一棵树下找到了两名女兵。
两人正躺在树下睡觉,原来她们两人把分到的干粮都偷偷地给了伤员,两天没吃东西,又走了这么远的路,两人一点精神也没有了。
还好,分给我的地瓜干还有两片,我给两女兵一人一片,看着她们两人吃完地瓜干后,我们两人便背上两名女兵返了回来。
不知这是什么地方,更不知道大部队在哪里,就在我们不知下一步向那个方向走时,突然听到了小河的下游传来了激烈的枪声。
有枪声的地方肯是有我们的部队。因此我便带着大家向枪声传来的方向赶去。
原来是308团与敌人打了一场遭遇战。
两天后在上级部门的安排下,我们终于归建。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们连队参加了两次大的战斗。炸毁了越军固守的一座大桥,还偷袭了一个越军的配送站。
回国后我被保送到军校。没想到在一次参战学员聚会中我再次遇到了崔明瑜。
她也在一所医料大学学习,来自同一个部队,又共同经历过血与火的洗礼,如今又同在一个城市,我们的接触慢慢就频繁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的感情得到了进一步的升华。大学毕业后我们都回到了原来的部队。
工作一年后我们步入了婚姻殿堂。
40多年过去了,我们都己退休多年,每当回忆起过去那段岁月,依然让我们热泪盈眶,激情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