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传高粱原来只叫“秋秋”,棵子没有现在这么高,秋穗没有现在这么大,秫粒没有现在这么红。它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呢?这里面有一段高家兄弟的故事。
高家祖辈以种称秋为业,传到高家兄弟父亲高老汉手里时已经历几十代了。高老汉种了一辈子地,终因操劳过度,一病不起。临终前,他把两个儿子高大、高小叫到床前,说:“我的阳寿就要完了。你们娘死得早,兄弟俩吃尽了苦,小二还没有成家。我去世后,望你兄弟俩和睦相处,当哥哥的照顾弟弟,当弟弟的尊敬哥哥,种好祖上留下的几亩地,日后为小二娶房媳妇,我和你们娘九泉之下也瞑目了。”说罢就咽气了。
高老汉死后,兄弟俩遵照父亲的临终嘱咐,兄爱弟,弟敬兄,没红过一次脸,没拌过一次喘,和和睦睦地种地。高大省吃俭用,准备给弟弟娶媳妇。可高大的老婆是个贪心吝啬的女人。她想,高小年幼,娶媳妇又得花钱,所以就三天两头闹着分家。高大说:“弟弟没娶媳妇,爹爹临死时有嘱咐,怎能把弟弟分出去呢?外人见了,也会说我这当哥哥的没良心,等弟弟娶媳妇后再说吧。高大老婆见丈夫不同意分家,就想把高小害死,独得家产。
有一天,高大老婆对高小说:“兄弟,你也不小了,该娶媳妇了。可是咱们家里太穷,你哥哥累死,也积攒不下几个钱,你娶不上媳妇,外人也会说你哥和嫂子我的。你说我这当嫂子的能不急吗?”高小说:“叫嫂嫂操心了,我一定帮助哥哥把地种好。”
高大老婆说:“咱家那点地,种得再好,又能收多少粮呢?人们常说,人无外财不发。前山里有的是荒地,兄弟要能到那里去开荒种地,两下里有收成,高大一听摇头说:“不行,那深山里没有人家,怎么能叫弟弟一个人到那里“这不行,那不行,你说咋办?”高大老婆一跺脚,气冲冲地说,“兄弟是个男子汉,怕个啥?他要是有志气,收不到粮他还不回来呢!”
高大老婆说:“总不能叫兄弟打一辈子光棍吧!”高小听嫂嫂这么一说,要离开唯一的亲人哥哥,心里很不好受,泪往心里流。他想:山上没有人烟,到处是杂草树木,能长庄稼吗?这是嫂嫂要赶出自己!但他不愿因他闹得哥嫂不和睦,叫哥哥为难。于是说:“哥哥,就照着嫂嫂的话办吧,我要是能在山上种出庄稼,一家人会过得更好。”
高大说:“弟弟年幼,再说……
高大老婆一听高小同意,喜得眉开眼笑,忙接着说:“还是兄弟有志气。今天我就给你准备好行李、种子。”
高大没有更好的办法说服妻子,只好叹口气说:“弟弟,你愿意去,那就去试试吧,如种不出庄稼,你就早一天回来。”高小含泪点了点头。
高大走到房里,扛出一袋最好的种子,对弟弟说:“这袋种子你带着。”高大老婆见丈夫把家里最好的种子给了高小,心里很不高兴。不同意吧,丈夫不会愿意,传到左邻右舍耳朵里,会说当嫂子的坏话。同意吧,便宜了高小。她想来想去,想出一个坏主意,趁做饭的时候,把种子放在锅里炒熟了。
第二天一早,高大扛着种子,高小扛着行李和锅碗瓢勺进山去了。他们过条河又一条河,翻过一座岗又一座岗,来到一片杂草从生的向阳山坡。高大帮助弟弟搭好窝棚,犁好荒地,播下种子,这才回家去。
别人家种的秋秋都出苗了,高小的地里还是一片黄土。别人家的称苗几寸把高了,高小地里只出一棵小苗苗。原来这棵小苗,是他嫂嫂炒种时进在锅台上的,因此没有炒熟。高小见出了一棵苗,就细心地管理:别人给苗锄草他锄草,别人给苗浇水他浇水,别人给苗施肥他施肥。别人家的苗子都长有尺把高了,他这棵苗子还是黄巴巴的,三寸高也没有。
一天高大来找弟弟,见地里没有出苗,说:“弟弟,你不会种地,还是回去起过吧!”
高小说:“哥哥,这不是出了一棵苗吗?”
高大说:“一棵苗将来能收多少粮呢?还长得这么黄瘦巴巴的。”
高小说:“今年收一个穗子,明天再种不就多了吗?”
高大说:“你吃啥呢?”
高小说:“这山里有野果、野菜,我有一双手呀。”
高大劝不回弟弟,只好又回去了。
秋秋晒红米时,高小的这棵秋秋才刚刚抽穗。一天,高小给秫秫根上培土,干完活,感觉有点累,就躺在地上,看着秋,听着秋叶“沙沙沙”的响声,不一会儿睡着了。只听耳边是音乐声、嘻闹声,还有“快长快长”的说话声。等他揉揉眼醒来时,已日落西山。一看那棵秋秫,嗬!变成一丈来高,秫秆有手腕子粗,秫穗有一尺多长,秋粒像一颗颗红玛瑙。秫秫熟了!高小高兴得一个鹤子翻身跳了起来,围着林杆左转三圈,右转三圈,越看越喜爱。就在这时,忽然飞来一只雄鹰,一伸嘴把秫穗叼走了。
雄鹰在前飞,高小在后追。高小追得快,雄鹰飞得快;高小追得慢,雄鹰飞得慢。飞呀飞呀,追呀追呀,飞了三天三夜,追了三天三夜。高小翻过九十九条岭,越过九十九道岗,来到一座高山脚下。清清泉水沿着山涧哗哗地流,山涧两旁长满苍翠茂密的松柏,松柏林里有一座古庙,雄鹰飞进庙里去了。高小走进庙里,庙里空空荡荡,没有雄鹰的影子。天渐渐黑了,他又困又累,遂在庙门前一块老大的岩石上躺下。他刚刚睡着,忽听有人喊道:“高小哥!高小哥!”
他睁开眼,抬起头来看,四处无人。心想:这个深山老林里,周围几十里没有见着一户人家,谁来这里呢?大概是耳朵听邪了。他又合上眼皮睡了,还没睡着,又听有人喊道:“高小哥!高小哥!”他站起来四处寻找,刚拐过屋角,只见一个姑娘,穿着红衣、红裤、红鞋,头上扎着红头巾,站在一棵老松树下,两眼望着他笑。高小愣住了,嘴里没说,心里在想:这是谁家的闺女?在这深山野岭干啥?他长到十八岁还从来没有和大姑娘说过话呢!于是,脸红起来了,心跳起来了,站着不敢动了。
姑娘笑着说:“高小哥,耽误你睡觉了。”
高小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不认识你,你是谁家姐姐?”
“我叫红粱,住在山下。”
“你找我有事吗?”
“我来接你到我家里去。”
月亮升在山顶上,高小迎着月光,仔细一瞧,才看清楚这姑娘长得非常漂亮,比桃花娇艳,比荷花水灵,好似月里嫦娥下凡。他越看越想看,越看越喜姑娘走到高小面前,红着脸说:“好心的高小哥,我是高粱的女儿,感谢你照顾。”高小心窝里觉得甜滋滋的,跟着姑娘向山下走去。他们一边走,一边说着话儿,姑娘说:“今晚的月亮多明呀。”高小说:“就是还不圆。”姑娘说:“有缺就有圆。”他们走到一个池塘边,姑娘停步,指着池塘边的三间草房说:“高小哥,这就是我的家。”为我锄草、浇水后,再请到我家里去吧。”
三间草房前后长满鲜花香草,门前树上的鸟儿在欢叫,像是迎接新来的客人。姑娘领高小走进屋里,高小到处看了看,桌椅几凳全是新的,桌上的茶壶茶杯,白底红花,非常好看,墙上挂着一个一尺多长的秫穗,正是自己种的那棵秋穗。他正看着,姑娘端来了香喷喷的菜、热腾腾的馒头。
高小吃罢饭,见家里没有别人,屋里只有一张床,床上一条红花被,一个双人绣花枕头,站起来说:“红粱姐,天不早了,我该走了。”
红梁说:“高小哥,你住下吧,一块儿过日子。”
高小说:“我爹娘死了,嫂嫂当家,她叫我在山上种地。我很穷,连房子也没有,咋好叫你跟我一同受苦呢?”
红梁说:“苦怕啥,从你把我种到地里,我就看你是个忠厚老实人,勤劳勇敢的人,有志气的人。我俩一道种地,还愁没有饭吃?”
于是他们拜了天地,成了夫妻,恩恩爱爱过日子。
春天来了,他们将挂在墙上的秫穗取下来,播种到地里。秋后,秫长得高又壮,秋穗子个个都有一尺多长,秋粒像一颗颗红玛瑙。一传十,十传百。
人们都知道他们种的秋秋好,都来向他们换种子。从此以后,地里种的这种大秋秋,因它是高小和红粱种的,所以又叫“红高粱”。